只是容月也追着过去的时候,他却命人挡住了去路。
容月瞪着眼前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心里咯噔一下,有种独身陷落困境的恐慌感。
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目及之处鎏金铜瓦,金碧辉煌,右侧的房门前挂着金匾,游云惊龙般写着“御龙”二字!
这是顾泽兰的御龙宫!
“皇上,这是何意?”容月按耐住心里的恐慌,故作镇定地开口,“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皇上歇息,民女先行告退。”
说罢,她僵硬着脖子想绕过黑衣人离开。
顾泽兰眯眼看向她的背影,大步来到她身后,声音阴冷,像是毒蛇贴在她脖颈处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容月,你想往哪儿走?”
她不敢回头,只垂着眼,谨慎地答:“当然是回将军府。”
这话终于惹恼了他,顾泽兰长臂一捞,将她拦腰扣进怀里。
他黄袍上浸着的冷香如薄雾般袭来,容月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得飞快。
这是什么情况?
她愣了一瞬,赶紧挣开他,回头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眼,那里荡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晦暗得惊心。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掳走薄幽,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抱住她,容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绷不住情绪,失控地开口质问:“皇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泽兰轻笑一声,眉锋凛冽,却并不冷漠,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就仿佛在看一只炸毛的宠物,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朕要做什么?”他的唇划出势在必得的弧度,信手抚过她的鬓角,然后迅速地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而他眼底的欲.望,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清晰地撞进她的眼里。
“朕要你,永远待在宫里,再也别想离开。”
……
国师府。
季凌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嘴里急道:“国师你怎么不拦住他?这下好了,容月被困在宫里,怎么救得出来!”
常夜瞥一眼床上的人——
薄幽清冽的眉紧皱着,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也看见了令他不安的景象。
常夜叹口气,心里烦躁不堪,赶紧撕了包辣条,塞嘴里压压惊。
他还真是低估了顾泽兰的阴险程度,居然知道抓住容月的软肋,迫使她自己跟着回来。
上次的冰雹之灾才刚结束,如今又带回两个不属于夜安的人,不知道这次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灾祸!
皱着脸从床边站起身,常夜走过季凌,拿起桌上凉了的茶,猛地灌了两口,这包辣条可真辣!
眼见着季凌还在不停地来回走动,终于憋不住骂了一句:“吵死了!本座要是能拦,早就拦了!”
被骂了的季凌委屈地停下来,无措地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常夜瞪住这个傻大个,又是一句骂,“你跟来作甚?还嫌不够乱的。”
“我,我这不是想过来帮忙吗?”季凌挠着头,面露心虚。
常夜冷哼一声,也懒得拆穿他,一屁股坐下来,真想罢手不管了!
虽说第一次无意中打开时空之门是他的错,可后面不是被将军阴差阳错找到了去21世纪的方法,就是被顾泽兰逼迫着追过去。
前前后后都破了多少次例了?
他气得要命,看着这个不该来的季凌,怒意更甚,偏这小子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什么时候去救容月。
“闭嘴!”常夜呵斥了一声,拢拢袖子,一脸的优越,“你觉得本座是靠什么吃饭的?”
季凌没料到话题跳跃的幅度这么大,就本能地回答:“脸?”
常夜闻言就是一巴掌拍过去。
身为龙城第一美男,他自然知晓自己容貌出众,可说他是靠脸吃饭的,他就不能忍了。
“本座可不是兔爷!靠的是脑子,脑子!”他一面说,一面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连说了两遍。
季凌懵然地点点头,很快绕回话题:“国师说的这个,跟我们去救容月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本座已有妙计。”常夜高深莫测地一笑,唇角妖娆尽显,他提了一个人的名字,“五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国师一出场,就完全不想写其他人了_(:зゝ∠)_
第61章
先前她就跑来打听薄幽的消息, 纠缠好些日子,威逼利诱的,终于从他嘴里挖出了薄幽的去向。
比起她雷厉风行的兄长, 五公主倒还算理智, 没有吵闹着要自己带她去现代寻薄幽。
她只是问:“容姑娘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常夜闻言,眉飞色舞地跟她描绘了现代稀奇古怪的东西, 字字句句都流露出赞许之意。
五公主安静地听着, 最后轻轻笑了, 眼尾缱绻着落寞:“是吗……难怪会养出那样的女子, 跟本宫所见过的都不同,将军抛下一切都要追过去, 也是有原因的……”
能自由出入皇宫,又知道时空之门, 能帮得上忙的, 大概只有她了。
常夜季凌等着薄幽醒来, 窗外月光比案台上跳跃的火烛还要明亮几分, 整座城,都被幽光笼罩。
宫墙内。
顾泽兰正抬头遥遥望着天幕, 银白的光, 在他脸上刻出寂寥的虚影。
那一晚,在征北的营地里,他也曾这样,遥望着明月。
新帝上任, 需要一些成就来让老臣们心悦诚服。
龙城里一片祥和,边关却战事不断,其中北国是为多年的一大毒瘤:北部极寒之地甚广,生存条件严酷,所以需要靠战争来抢夺更多的资源。
这么多年的拉锯战,若是能彻底结束,朝中群臣百将,怕是没人敢再吱一声。
带着私底下培养的兰羽军,乔装打扮一番,顾泽兰悄然北上。
和大将军见过面后,他考察了地形、分析了两军交战的优劣势、又检查了粮仓,最后来到了医女们所在的后勤处。
几百年以前,军营里若是发现有女子,皆是死罪。
但祖上有位将军出身的皇帝,就打破了这一规矩,破格让医女也能随着军队出行。
一来,能在战乱之时,为略懂医术的女子们提供糊口的机会,避免父亲兄长丈夫战死后,就衣襟见肘的困境。
二来,原本负责后勤的小兵,则专心上阵杀敌,兵力的利用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顾泽兰环视了一圈,瞧见医女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员,不吵不闹,安分守己,令他十分满意。
在准备折返营帐的时候,他瞥见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子他见过,是大将军赞不绝口的薄幽。
此人功夫了得,又熟读兵书,可谓有勇有谋,此番征北大战,一举拿下了两处据点,若是继续保持这个势头,说不定,能够替他夺回失地,击退北军。
顾泽兰向来欣赏能人,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如今瞧见他和女子并排坐在一起,略觉诧异。
这位崭露头角的新兵,在战场上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私底下也不近人情,不苟言笑,此时却对一个女子露出温润平和的表情。
果然,这世上除了他顾泽兰,任何人都有软肋。
他隐没在一片黑暗中,绯色戎装之上,是贴满胡子的脸,遮掩了五官,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对于那位女子的好奇,也很快淡去。
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豢养在笼中的宠物,并不值得耗费太多的精力,更别提感情了。
……
几日坐镇军营,前方连连告捷,顾泽兰龙心大悦,当下便封薄幽为征北将军,与大将军一同布阵,主持大局。
既然形势一片大好,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毕竟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于是准备动身回龙城。
他在军营里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医女所在的营帐。
跟着去前阵的医女走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照看伤员的人。
他瞧见一个姑娘从营帐里走出来,微一抬头,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少女一袭白裙,衬得面庞清婉动人。
她自顾自地开口,抱歉地告诉他:“大胡子,你是来找吃的吧?来晚了,早就没吃的了。”
顾泽兰:……
见他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可怜,容月便动了恻隐之心。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在21世纪,却能成天窝在网吧玩游戏、追着漂亮女生屁股后面谈情说爱,这些将士们却成天奔赴沙场,一个不注意就命丧黄泉。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里面是她分到的窝窝头,原本是留着晚上饿了吃,却还是贡献给了这位大胡子:“拿着,下次别再来这么晚了。”
顾泽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没有接。
倒是容月拉过他,把东西塞他手里:“别不好意思,吃饱了好好去打仗吧,保护好你们的......将军。”她说这话时,眉心轻轻蹙着,带了几分担忧,“他以前没打过仗,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刀剑无眼,你们要多帮衬他一些。”
顾泽兰手里的窝窝头还温的,那热度,却不及少女眉眼里的关切半分。
在皇宫里长大,自幼便见识尔虞我诈,就连母妃,都只当他是□□的工具,从他记事起,便苛刻严厉地教导他,不满意了,就用特制的鞭子打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但皮肉却疼若针扎,一顿打,能让他难熬上半月之久。
那是他童年的噩梦:阴暗的小屋,母妃淬毒的眼神,还有下手不留情的嬷嬷。
他又疼又饿,被关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独自承受这剧痛。
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关心他。
“记住,别把你自己当人,你不过是条狗,不咬死别的皇子,就会被他们咬死!”
为了让他明白死亡的恐惧是什么,母妃竟真的命人把他和一条恶犬关进笼子里,在他浑身多处被咬伤,命悬一线的时候,才把他给拖出来。
当时母妃脸上漠然的神色,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隐忍着存活下来,羽翼渐丰,再无人能欺他辱他。
原本瞧不起他,骑在他身上逼他学狗叫的皇子们,早就被他用残忍的手段送入黄泉,他登基的那一天,母妃欣喜若狂,疯了一般爬上高阁之顶,又哭又笑:“姐姐啊姐姐,你我斗了大半辈子,还不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天意呐!”
然后她抱着一架琴,从上面跳了下去。
据说,那是先皇送给她的,她念了他一辈子,却也没得到帝王的真心。
母妃死了,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却无法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