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之点头。
“既然众爱卿皆无反对之意,那……”
凤知名突然出列。
“启禀太后,老臣以为不妥……”
凤鸾之打断了凤知名的话。
“哀家知晓首辅大人担心张将军有眼疾不能胜任此次出征,无碍,哀家自有主张。”
说罢,看向隐隐笑着的顾祥贺,缓缓道:“次辅大人忧国忧民,实乃百姓之福,哀家心甚慰之。知晓哀家是个女人,不懂行军打仗那一套,连官职部署都替哀家想到了前头,如此劳心费力,得赏。既然次辅大人已官拜一品,不如将此行赏机会留给爱子顾麒麟如何?”
顾祥贺:“......”
坏菜!
☆、算计
凤鸾之瞧着顾祥贺急急又往前迈了一步欲说话,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貌似也早打好了腹稿,张嘴就来。
“哀家听闻顾麒麟已从太学肄业,男儿么,应为国为民,公忠体国。哀家就封顾麒麟为先锋营副帅,随同凤将军一同前往岭南镇压反贼。历练历练,立了功,哀家自然重重有赏。”
“太后。”顾祥贺当真是急了,连声音都变了调。
他手握成拳掩嘴清了下嗓子,又道:“太后,老臣膝下唯有一子,贱内宠的紧。犬子整日里不学无术,实在当不得此重任,怕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再拖了凤将军的后腿。”
凤鸾之:“次辅大人自谦了,顾氏血脉的子孙再怎么不学无术,慧根仍在。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况且,时势造英雄,大好的机会何不出去闯荡一番?”说到此,凤鸾之顿了下,话锋徒然一转,本还和颜悦色的语气蓦然阴沉了几分。
“难不成次辅大人是嫌弃哀家给令郎的官职太低?”
顾祥贺:“……”
倒打一耙的本事当真练的如火纯青。
“老臣不敢!”
凤鸾之见着顾祥贺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衰败样子,勾唇笑了笑。
这还没完!
她眉眼含笑的继续又道:“哀家也是做母亲的人,知晓次辅大人为人父母对子女的担忧。这样吧,哀家再赏你个恩典,允你随着顾麒麟一同前往。一来,可以督促他上进,二来,张将军有眼疾,身边需得有个得力的军师。
哀家见你对于行军打仗一事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懂的甚多,且祖籍又恰巧在岭南,熟悉地势,不如就给张将军当一次慧眼。
三来,你是秦王的亲舅舅,十余年未曾见过,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巧来朝中也无大事,机会难得。”
顾祥贺:“......”
为人父母?你算哪门子父母?
再者说,把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头子送到前线去,安的什么心思?莫不是要将我顾氏男丁一网打尽?
小小年纪,怎就如此毒蝎心肠?
凤鸾之见着他厉目如寒冰般瞪着自己,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等有本事抗旨再来瞪哀家吧!
随即,她眸光又落在了刑部尚书李琦身上。
不是好朋友么?哀家送你们一起走。
她声音冷凝了几分,带着斥责的意味,道:“李大人官拜三品,竟连岭南总督府距白药城的距离都不得知,还不如哀家一个妇人,委实说不过去。哀家允你休沐月余,跟随大军一同前往岭南,将岭南下属的六城二十四镇的舆图手绘一遍,待回京后呈上来由哀家过目。”
李琦:“......”
傻眼了!
他拱手上前,刚欲辩解,谁料凤鸾之直接阻了他的退路。
“李大人莫要担忧刑部的事,哀家会重新派个得力的人前去盯着,你就放心上路吧。”
‘上路’俩字被她咬的紧了些,李琦听的一身毛骨悚然。
他阖了阖嘴,到底是说不出替自己求个恩典的话。
因为他错了!
李琦怕是忘记了凤鸾之不单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有过目不忘之本领。这些年看过的各类书卷不计其数,别说岭南督府与白药城两地之间的具体距离,就是哪座城墙有多少块砖,只要记录过,只要她看过,她都可以清楚的说出来。
朝中突然走了两位重臣,空缺的职位自当需有人替代。
凤鸾之当即宣布了顶替的人,不由分说,自然是皇帝派系的老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想动秦王的人已经很久了,一直苦于没有足够的理由。
临散朝前,凤鸾之还不忘叮嘱顾祥贺,道是国库空虚,拿不出大肆兴兵的银子。而今也不是收成时节,百姓们本就疾苦,莫要再去征粮,让他自己想法子弄。
还体恤的将自己的嫁妆全部拿了出来,说是回头让人送到他府上。剩下不够的,就当是自己欠他的,回头国库富裕了,再还他。
最后还不忘给他提个醒儿,上次朝中重臣募捐上了的银子委实不少,言外之意是让他继续跟大臣们要。
众大臣:“……”
上个早朝碍着谁了?
这官再当几年怕是得沿街乞讨了啊!
-
顾祥贺刚刚抵达府中,凤鸾之的懿旨便送到了,连着十几箱的嫁妆。
他挨个箱子翻了翻,预估了下总值,别说行军打仗,就连抵达岭南途中的全军粮草都不够!
“这个恶毒的女人,摆明让我跟众大臣撕破脸皮去要银子。”他气的狠狠的踹了几脚嫁妆箱子,捧了把金银珠宝全摔在了地上也不解气。
不多时,顾麒麟在外花天酒地够了回家后,得知自己被派去了前方打仗,当即大吵大闹的死活不去。
“爹,你求求姑母,我不想去送死啊。”
顾祥贺坐在正堂的首椅上,一手搭着椅子扶手,一手手臂横在旁边的立桌上,手边的茶水早已凉透却未见他动半口。
他神色凝重,似是想着什么大事,奈何身边的顾夫人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实在嫌烦,索性直接去了李琦的府上。
谁料李家境况也没好多少,死气沉沉。
俩人在书房静坐了半响,还是李琦先开了头。
“太皇太后可是知晓秦王去了何处?”
顾祥贺:“不知。太皇太后出宫之际便已料到凤鸾之会派人跟着她,所以故意将视线引去了岭南,依着秦王的性子,知道太皇太后去寻他,定会躲起来。太皇太后打算将计就计,借着秦王失踪之名将凤翎骗去岭南,俩军交战之际借机除掉他,先断了她凤家的根基。
剩下凤知名那个老匹夫,回头随便寻个由头扳倒他,到那时,凤鸾之只剩下老贤王一个外祖做靠山,而老贤王从不过问朝中事,她孤身一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说到此,叹了口气,“哎,谁料竟被她反将了一军。”
李琦沉思了一会,又问:“秦王到底是如何思量的?为何我们三番四次的请他回来,他都置之不理,若不是顾兄与太皇太后一直撑着,我们这帮老臣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口吻里带着些许抱怨的意味。
若是以往被太后呵斥几句倒也无妨,这次可是干系到了身家性命,怎能没有怨言?
顾祥贺又叹了口气,道:“秦王的心思,实在难猜。自打当年他弄坏了自己身子,一意孤行的退去储君之位开始,我就已经猜不透他了。”
李琦:“这些年,秦王也养足了精神,培养出了那么多自己的势力,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岭南附近的百姓均以他为君。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假借凤鸾之无知妇孺不懂朝政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举旗策反,拥护秦王上位。单凭着凤家那一股子势力,不足为惧。”
顾祥贺摇了摇头:“造反?臭名永流传啊。”
李琦凝眉,有些气燥的问:“那就这么干等着?再这么下去,我看我是等不到秦王登基那一日了。”
顾祥贺终于露出了下朝之后的第一个笑,他缓缓道:“急什么,老哥儿我纵横官场二十余年,既然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能没点真本事?她凤鸾之可莫要当我是草包!”
李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报什么希望的等着他的下话。
只见他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盅,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后才缓缓道:“别忘了,咱们手中还有皇上这枚棋子。你说,若是皇上丢了,百姓们会怎么想?我再让人满城的散布谣言说她想要当女皇,你猜,那时候我们再拥立秦王继位会不会名正言顺?”
话音落下,俩人对视一眼,唇角同步勾起一丝不同寻常的笑。
“至于随军前往岭南,正巧可以撇清与皇上失踪的嫌疑,相信不用等到岭南,秦王的大军或许已经攻破了京城!”话到此,顾祥贺顿了下,叹了口气,又道:“只苦于做样子给那毒妇看了,征集行军粮草的事,还是得进行啊!”
李琦不解:“为何不在大军出发前将皇上掳走?”
顾祥贺:“我最愁的就在此,那凤翎将望月苑守护的固若金汤,只能等着他带军出发后才有机会实施!”
李琦:“……”
合着白说,还不得前往岭南!
-
凤鸾之下朝后直接回了未央宫,她由着紫鸢伺候着脱下身上的朝服,又换了身浅啡绣金的褙子,净了脸之后才觉得清爽了不少。
“东西可有送到顾府去?”
紫鸢笑盈盈的道:“都送到了!”
凤鸾之瞧她话语轻快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她肯定没送什么好东西!
这丫头,小账算的精明着呢!
这时,琉裳匆匆的进了殿。
现下已经是五月初,天气早已回暖,恰巧这几日天儿又好的不得了。
琉裳走的急,出了一身汗。
她也顾不得额前的碎发浸着汗水粘在自己脸上,匆匆的委身施礼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凤鸾之。
“娘娘,望月苑来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走重要剧情!
☆、你谁?
统共两封信。
一封来自凤翎,另一封不用说,自然是那个连听见‘沈’字都让凤鸾之忍不住想翻白眼的沈辞。
凤鸾之:“......”
有什么话不能写在一起?何必浪费纸墨?显摆自家家底殷实不成?
当真应了‘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不知百姓疾苦的人还配给皇上当老师?
别闹了!
腹诽了一番后,凤鸾之突然愣了一瞬。
她明明不是尖酸刻薄的人,更不是个能被人随意支配情绪的人。现在是怎么了?为何偏生对沈辞吹毛求疵?
不过一封信,怎就引发了她那么多的臆想?
凤鸾之倏地红了脸,对自己刚刚腹诽沈辞的行为感到羞愧。
或许,沈辞恶劣的性子已经先入为主,所以他做什么她都觉得是错。
凤鸾之摇了摇头,想要驱赶走脑中杂乱的思绪,谁料鬓上的玉鸾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大力摆动,左右摇摆不定的流苏险些打着她的眼。
“呀,小姐,这是怎么了?”
紫鸢见着她举止反常,吓的惊呼了一声,连忙伸手替她稳住了步摇。
“无碍!”
凤鸾之稳定好情绪后,端正了身子坐的笔直,伸手展开了凤翎的来信。
内容与她所料不差。
凤翎将望月苑内外的宫人侍卫秘密排查了几遍。他带去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且之前也未有机会能接触到皇上,自然最先否定掉。
重点排查的事从宫内带出来的宫人宫女。
因这次带走的人都是凤鸾之刚拨给建章宫的,走之前就已查清了底细,所以当中未有任何可疑之处。
唯有一人最可疑,是个生面孔,询问了一圈后,都不晓得是哪个宫哪个殿的。想来应该是途中混进来的。
凤翎好生自责了一番,道:若不是安儿提点,他怕是根本想不到已有贼人混进了望月苑,庆幸的是没闹出什么乱子,不然他难辞其咎。
那人虽然招认自己是来害皇上,却并未说出是哪方势力便咬舌自尽了。
紫鸢见着凤鸾之神色不明的盯着手中的信,也伸着脖子望了眼。
“咦?这人不是抓着的,小姐怎的还不高兴?”
凤鸾之没言语,她起身,将信卷成了条形状,就着烛火点燃,火光映着她修长如葱白般纤细的手指,仿若透明。
直至黑墨字迹全部燃尽,她才松了手,将余下的一小截仍进了空无一物的火盆内。
“研墨。”
紫鸢“哦”了一声,卷起袖口,半个身子压在桌面上,左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研磨。
凤鸾之突然问:“紫鸢,你说一个有组织有规划的谋杀计划,如果在任务没完成的情况下被抓住,你会怎么办?”
紫鸢张口便道,显然正常人的思维皆会如此。
“打死也不承认啊!”话音落,她倏地恍然大悟,也不顾着研磨,直起腰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开心的道:“我知道了小姐,那刺客畏罪自杀是为了替同伴隐藏身份是不是?”
凤鸾之抿唇笑了笑。
“倒也不傻!”
紫鸢洋洋得意道:“伺候小姐好些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凤鸾之笑了笑,执笔,给凤翎回了封信。
信上只有四字。
“放之任之!”
紫鸢不解:“小姐,咱们什么都不做?万一皇上被人害了怎么办?”
凤鸾之将信塞进了信封内,交给紫鸢命她封上火漆才缓缓道:“浑水才好摸鱼。”
况且,凤翎马上要去前线,说多了他反而有压力,这些只能交代给沈辞。
随即,她又展开沈辞的信。
本以为里面定会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谁料除了称呼她为安儿之外,一切皆是以慕凉傾的病情为主,未有一丝提及个人情感之事。
凤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