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从一边的柜中取了不少外孙女爱吃的零食,又去厨房洗了不少的水果,等忙完后, 才关切道,“怎么突然想来外公这里住?”
攸宁一年能在他这里呆上三天他就要笑了。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简攸宁不敢隐瞒对方,外公就是她的主心骨。
“妈妈决定离婚了。”顿了顿,简攸宁继续道,“简从佑在外面娶妻生子,现在证据确凿。”
程玄陵一怔,“她竟然肯离了?”
这些年,女儿女婿形同陌路的相处,他不知劝过了多少回,久而久之,连他也懒得管了。
各人有各人的运道。
至于简从佑娶妻生子,他是毫不吃惊的。
简攸宁认真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外公,有没有一种术法可以控制人的一举一动,但被控制那人却是神志清醒的。”
见程玄陵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简攸宁补充道,“就是做出一些寻常绝对不会做出的行为,比如说自残。”
程玄陵不知外孙女怎么就对这些感兴趣了,不过给她讲讲也无妨,“有,巫术、蛊术、道术、降头术,都能达到你说的情况。”
简攸宁觉得云里雾里,“这其中还有区别吗?”
“简单来说,巫术是为了治疗某些疾病而逐渐形成的术法,随着巫术的发展,它不仅仅局限于治疗,甚至在寻人觅物、卜问吉凶、通灵驱邪也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蛊术,蛊术和巫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介质,养蛊本身源于山间毒虫猛兽多种多样,以毒制毒,有蛊师一说。”
说着,见简攸宁蹙眉的模样,还以为对方害怕,程玄陵安抚,“蛊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下蛊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道。
“道术,篆符请神,或驱邪消灾,或护佑平安。术同,但立身为正,术也正,立身不正,术亦邪。”
国内五千年传承,道术也只是个笼统的称呼,各门各派、遍地开花。
简攸宁敏锐地察觉到外公直接跳过了降头术,立即打断对方开口问道,“那降头术呢?”
“降头术主集中在东南亚,国内香港、台湾亦盛行,虽分黑白两道,但降头师害人性命居多。”程玄陵眉头蹙的紧紧的,“法力高强的降头师,很难降服,能不招惹尽量不要去招惹。”
听到香港二字,简攸宁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降头术施法需要什么媒介?”
瞧着对方究根究底的模样,程玄陵心有疑惑,但还是解释道,“需要施法者的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姓名,所在地点,常用物品,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
听到最后一句,简攸宁不寒而栗。
妈妈非正常死亡,简从佑取走那根长发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他根本就是不怀好心。
简从佑这个畜生,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的要妈妈的命。
不只是妈妈,甚至也包括了她的命。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才会重生。
简攸宁气得浑身颤抖,牙关紧咬,“外公。”
如果多说两句,她恐怕要哭出来。
下一秒,简攸宁站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那简从佑都如此丧心病狂了,保不准他还会对妈妈做些什么。
简攸宁不停埋怨自己,明明她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为什么还要让妈妈一个人单独地留在那里。
哪怕不让他们见面也是好的。
程玄陵懵,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才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外孙女怎么就被他气走了呢?
就这么发呆了几秒钟,外孙女就走出了好几米远,他连忙追上去,“攸宁,攸宁。”
程玄陵三步,并作两步拽住对方的手腕,“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现在又要去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
简攸宁挣脱不开,只焦急道,“外公,我要回家,简从佑他想杀了我妈。”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看见了,他拔了我妈的头发,一定是要用降头术。”
程玄陵觉得外孙女得了癔症。
她才刚从学校回来,根本就没有见过简从佑,又怎么可能看见简从佑拔了素锦的头发呢。
但他迅速地瞧了一眼外孙女的面相,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
攸宁神志非常清醒。
“攸宁,你先别着急,我给过你妈妈一块玉佩,如果你妈妈真的出事,我应该会有一些感觉,但现在并没有。”
“素锦好好的,你先别紧张。”
简攸宁模模糊糊又像是抓到了什么。
难道上辈子妈妈被下了降头后,就因为外公提前感觉到玉佩的变化,所以才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妈妈?
对,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过去。
简攸宁这么想着,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正当她想要说话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程玄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外孙女,忍住了询问的念头,准备先把来人打发了再和攸宁好好聊一聊。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周光耀。
他一路风尘仆仆的从首都赶到天海,从市区赶到郊区,他无视了面前的老人,眼珠子一转,看到了一旁的简攸宁。
立刻鬼哭狼嚎起来,“简大师,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再帮我一次吧。”
生怕简攸宁直接拒绝。
程玄陵:……什么鬼?简大师?难道不是应该来找他的吗?
外孙女什么时候变成简大师了。
第029章
一旁的简攸宁瞧见周光耀浮夸的模样, 扶额问道,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但对于他的请求,却是直接揭过不提。
周光耀被烫伤的大腿根隐隐作痛, 加上天气炎热,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但他还是勉力扯出一抹歉意的笑意,解释道,“我刚刚去拜访了你的母亲, 是她给了我这个地址。”
“简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是没办法了才千里迢迢的赶来,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周光耀拜访了好几位知名的大师。
可家里的风水看了、公司的风水也看了,并无邪祟之物捣鬼, 根本查不出缘由。
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简攸宁的身上。
简攸宁眉头一动,抿唇问道,“是我妈妈告诉你我的地址?那我妈妈现在可安好无事?家里有几个人?”
周光耀愣, 不明白简攸宁的意思, 但仍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当然安好了。”说完这话,他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确认道, “家里只有一个人。”
简攸宁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这么短的时间内简从佑应该不会拿到妈妈的头发。
她从来都没如此庆幸过,眼下看周光耀也顺眼了一些。
周光耀见简攸宁不说话,顿时急了, 再度开口道,“简大师,这么久只有你能说出我的惨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我为上次的态度和你道歉,真挚的道歉。”
程玄陵眼睛都瞪直了。
他的眼睛毒,虽然周光耀此刻卑躬屈膝,但也能瞧出他非富即贵,眼下竟然在求外孙女?
而且求的对象竟然不是他?!
怎么也想不通。
外孙女什么时候出去招摇撞骗了?而且看样子还唬的别人一愣一愣的。
程玄陵有些一言难尽,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以示这里还有人在。
简攸宁这才意识到外公还站在一边,想到此举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白皙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淡淡的红晕,但很快就消去。
当即给周光耀介绍道,“周先生,这是我外公,程玄陵。”
程玄陵三字咬的极重。
刚刚太过于急切,周光耀见到简大师后就自动无视了老人,此刻他心内有些懊悔,连连道歉,“程老先生好,刚刚的事情见谅。”
可当视线落在程玄陵的脸上时,他又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周光耀把国内所有出名大师的资料都找来了一份,眼下他立即反映过来,这不就是天海市最出名的程大师吗?
可他怎么还是简大师的外公呢?
周光耀有些懵。
结结巴巴地又打了一声招呼,“程大师。”
是了,简大师小小年纪当然需要有人教导才能出师,这程大师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周光耀想通后,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得罪了简大师,顺便也把程大师得罪了,瞧他自诩八面玲珑,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简攸宁瞧着周光耀时不时投来的眼神,眼睑低垂,陷入深思。
她想让外公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周光耀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当即开口道,“杵在门口像什么话,外公,周先生,咱们回屋说吧。”
周光耀大喜,知道这是简攸宁不计前嫌的信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玄陵的身后。
待二人在客厅落座后,简攸宁边向厨房走去边开口道,“外公、周先生,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
泡茶是假,看微信朋友圈才是真。
如果能从周光耀的朋友圈中看出什么,皆大欢喜;但看不出来,她干脆就不留痕迹地把这件事情推给外公。
两全其美。
*
简攸宁把电水壶装满水,摁下开关后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从历史记录里找出周光耀。
待看到周光耀的资料时,简攸宁不由得暗忖,几日不见,他的运气值又降了好几分。
怪不得他要千里迢迢跑来,搁谁身上谁都怕。
随手点入他的朋友圈,简攸宁浏览了一番文字叙述,旋即视线落在最后一个视频上。
二话不说,直接点开。
视频的地点是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内。
周光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拿着茶杯,一派平静。
但他的儿子却在客厅中玩着玩具,吵吵闹闹。
很快,小男孩玩的累了,手中的玩具往地上随手一扔,蹦蹦跳跳地跑到周光耀的身边。
“爸爸,我想要吃曲奇,可不可以让美美阿姨做。”
他口中的美美阿姨是周家的保姆,肖何美。
对于儿子,周光耀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曲奇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开口道,“你直接去和美美阿姨说。”
“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征求爸爸妈妈的同意,直接吩咐就好,听见了吗?”
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立即向厨房中狂奔而去。
走到离厨房几米远时,小男孩的动作一下子变得轻手轻脚,显然是想要捉弄一下厨房内的人。
可当他的小脑袋悄悄地探出一些,就看见美美阿姨鬼鬼祟祟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药粉,然后撒入新鲜蔬菜中。
小男孩有些不明就里,一下子连吃曲奇的兴趣都减少了不少。
他指甲在墙上抠了抠,当即便迈着小短腿向爸爸走去,“美美阿姨正在做晚饭。”
周光耀报纸也不看了,一下子把儿子抱到腿上,逗弄道,“回头让你美美阿姨再做。”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尖。
小男孩嘟囔着嘴,突然凑到周光耀的耳边,“爸爸,什么调料是可以放在衣服兜里的?等做曲奇的时候,美美阿姨也会撒吗?”
小孩子的无心之言立刻引起了周光耀的注意。
他连忙把孩子放到一边,径直向厨房走去,他倒是也想知道,什么调料是可以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的。
简攸宁看懂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栽。
周光耀如今遭受的一切应该与保姆脱不了干系,但不知保姆与周光耀会有什么恩怨纠葛。
随意扫了一眼进度条,还不过四分之一,简攸宁挑眉,水快要烧开,她也没什么理由在厨房中继续耽搁。
她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保姆正在监狱里痛心疾首的忏悔,“这些都是一个叫李柔的人吩咐我做的。我的儿子得了脑瘤,需要大笔的钱来救命,我也是没办法。”
“是是是,先生所有在家里发生的倒霉事,都是我在背后捣鬼,因为我清楚监控所在,所以一直都没被拍过,先生还以为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李柔为什么不要先生的命,反而要这样折磨先生,我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吧,我还有一个儿子要照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简攸宁看到这里,终于茅塞顿开。不过保姆提到的李柔,她依稀有几分印象。
当初在周光耀的资料中看见过。
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
简攸宁连忙点开周光耀的资料。
果然找到了李柔其人,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她与周光耀的纠葛,恍惚明白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李柔又在闹什么。
就在这时,水烧开了。
简攸宁连忙收起手机,拿出杯子泡茶。
既然事情有了头绪,那就好忽悠了。
*
客厅内,程玄陵稳当地坐着,瞧着时不时看向厨房方向的周光耀,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周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我外孙女的?”
周光耀正愁找不到话题聊天,见程大师询问,立刻滔滔不绝地把当初女儿参加班级活动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甚至连包丽惠的情况都没瞒着。
“我统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我的心肝。还好当时找了回来,不然我都想不到后果。”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虽然是因为包丽惠的自私女儿才遭了难,但好在平安无事,还是应该感谢简大师。
程玄陵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外孙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怎么想,又觉得不可能。
“那你今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