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边的包中,拿出一个古朴无奇的龟甲。
这龟甲是从甘陈工地动土之处挖出的,因为带着强烈的煞气,生怕影响宿舍、家宅的风水,所以她便交于袁天罡去煞气,但去了煞拿回后,她便一直放在包中,忘记拿出。
此刻倒是派了用场。
她拿着龟甲,开始掐法诀,同时快速地开口念。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咒语出口,普通的龟甲开始一个频率迅速地震动起来,隐隐还能听见嗡嗡声。
简攸宁修为尚浅,仅仅一个咒就令她失了大半的血色,她不管不顾,以手代笔,在这龟甲上有规律地画了好几笔。
震动的龟甲顿时静止,龟甲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顾嘉泽一言不发地看着简攸宁的举动,再看龟甲时,心里只觉得不太舒服。
简攸宁从包中拿出一张黄纸,迅速地将龟甲包住,十一点到一点是时辰最凶的时候,简攸宁毫不犹豫地就把黄纸包裹的龟甲埋入了她所选之处。
每家每户都有聚风水之处,若是此处被破坏了,风水堪忧。
最后一抔土撒上之时,星空密布的天陡然便的阴沉,不多久,阴云又逐渐散去。
顾嘉泽敏感地觉得,连吹过来的风都不对劲了。
他眼神蓦然浮现些许的复杂,显然是想到了简攸宁曾经与他所说的话。
“相比于姻缘,你更该关心的是你的生命。”
顾嘉泽心中一凛。
第069章
先前置若枉然的警告现在却令他如鲠在喉。
顾嘉泽欲言又止, 眉头紧蹙, 顺手给对方递了一张湿巾。
简攸宁拍去手上的灰尘,旋即站起身, 接过湿巾,把手擦了个干净,“咱们走吧。”
顾嘉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草丛仍是那个草丛,与来时无异,他有些诧异, “这样就好了吗?会被发现吗?”
他还以为要做法。
简攸宁无声地笑了,瞧着顾嘉泽有些呆萌的模样,直言不讳,“别墅的风水已经改了,最迟一两日就能见效, 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走吧。”
顾嘉泽的神色柔和了些。
虽然身旁的女孩当着他的面理直气壮地改了孙自立一家的风水, 可他一点也没觉得她做的不对。
甚至还觉得对孙自立不够狠。
这大概就是偏心吧。
他唇角含笑, “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踩着斑驳的树影,一步一步地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兴许是一同做了坏事, 连疏离感都褪去了不少。
车子一路开到了紫金蓝湾。
独处的时光太短,顾嘉泽有些失落,他犹豫道, “以后你若是还想做这些,一定要叫上我。”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对玄学一道也是有些兴趣的,想现场观摩观摩。”
天知道他以前根本不信这些。
简攸宁囧,她又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哪能到处断人风水。
转念又一想,才明白了顾嘉泽含蓄的意思,她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挥了挥手,“你早些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了。”
轻笑声像柔软的羽毛拂过顾嘉泽的心,有些痒、又有些其他的感觉。
顾嘉泽摇了摇头,“不客气。”
见简攸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下,他才缓缓关了车窗,傻笑了一声。
***
简攸宁到家后,就收到了贺玉兰的短信。
“礼服我已经备好了,明天我会差人送到你家,如果有不合身的,还来得及改。宴会的地址在君临大酒店,给你安排的造型设计也在君临大酒店旁。”后面附上了地址。
简攸宁立刻回复了短信。
虽然觉得宴会有些尴尬,可贺姐这么热心,她的抵触逐渐散去。
把包挂在玄关处,简攸宁向客厅走去,每日晚上她到家,无论多晚,袁天罡总会给她上一个小时的课,其余的时间就是自行领悟。
她拿出手机打开与袁天罡的会话界面,想了想,还是把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一说了个遍。
临了,她求表扬似地开口,“师傅,我学以致用地是不是很快?”
袁天罡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紫微斗数》。
虽攸宁给了他不少书籍,可《紫微斗数》是他兴趣最浓厚的一本。
冷不丁听到小徒弟的声音,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立刻开口训斥道,“这哪里是学以致用,这明明是故作聪明,我教你风水、教你阵法、教你修炼,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用邪门歪道之法去坑害他人,这是损德损福的事情,千万不可妄为。”
简攸宁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努力地辩解,“可师傅你也说过,有因有果,既然他害我在先,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就要让我受欺负吗?”
袁天罡阖上书。
语气严厉,“若天下所有的相师都如你一般,岂不是要乱套?更何况,你断的是他全家的风水,他的父母不无辜?”
“所以说,你这些都是胡来。”
简攸宁反复地把袁天罡发的语音听了两遍,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
袁天罡久久没等到简攸宁的回答,就知道小徒弟心里别扭。
可他还得继续呵斥。
“你入了玄学一途,就注定凌驾于很多人。若是对方动用风水害你,你这么报复回去,才叫有因有果。可对方仅仅是个普通人,而且你还牵连了他人。”
“更何况,你接触玄学才多久、能有多大的本事?道行高一些的相士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你这是自作聪明。”
简攸宁眼眶有些湿润。
心中知道师傅说的都是对的,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也实在不想被周洁三番五次的构陷,她运气好躲过了,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好半天才哽咽道,“她已经害了我好几回了,第一次在学校里,如果不是我应对及时,我就会吃一个大亏。这回更过分,如果我赤手空拳,没准就被带走了。师傅,我要再不反击,不知道多少人会欺负到我的头上。”
简攸宁是真心把袁天罡当长辈,更当亲人。
所以干脆把心里的委屈一吐而出。
袁天罡也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可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
“你这些时日帮了不少人的忙,虽然收了酬金,可人家却是切切实实地欠了你人情。你开口,他们一定会替你做事。”
“攸宁,你要记住,毋需自己动手,让自己落入了下乘,更要注意因果循环。”
简攸宁身躯细颤,脸色苍白如纸,师傅说的这些,她完全没有想到。
此刻她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他并不是不让自己反击,只是说她用错了方法,别因为一些小人而坏了自身的运道。
简攸宁擦了擦眼泪,她最大的优点是知错就改。
毫不犹豫地就承认错误,“师傅,我知道错了。”
袁天罡觉得欣慰。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多说一些,“方才我说过,入了玄学一途,就注定凌驾于很多人,所以千万别自鸣得意。你要知道,比你厉害的有很多,你比不了;而比你弱的也有很多,你完全不用去比。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些都是袁天罡自身经验教训之谈,发自肺腑。
这些道理可以让攸宁少走不少弯路。
简攸宁拼命点头,眼眶再度湿润。
刚刚是委屈的想哭,现在是感动的想哭。
“师傅,那我现在出门去把他家的风水再改回来。”
袁天罡吹胡子瞪眼,“既然已经改了风水,哪还有改回来的道理。无论改不改,因果都存在了。”
他知道小徒弟心善,能够逼得她主动欺人,那说明对方也不是一个好的。
子不教,父之过,对方的父母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大师一颗心已经偏到了爪哇国。
“但去还是要去一趟的。”他轻咳了一声,“我教你一个阵法,你即刻动身去动土之处布置,如此一来,就算再高明的相士走过,也不会发现了。”
除非那相士的水平超凡脱俗。
可那样的存在是不会轻易给小户人家看风水的。
简攸宁没想到刚刚还在训斥自己的师傅转头就帮她收拾了烂摊子。
再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拼命感谢,“谢谢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
袁天罡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努力地板起脸,“我今天说的话给我好好记住。”
简攸宁睫毛湿漉漉的,破涕为笑,“我一定记住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用风水来对付周洁。
***
孙自立打从进了医院后,就在VIP病房鬼哭狼嚎至今。
匆匆赶来的孙母焦如心疼地在边上直抹眼泪,拼命地询问一旁的医生,“到底是什么原因查出来了没有?这么痛孩子怎么能忍受的了,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两位主治医生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其中一位拿着各项检查报告单,只为难道,“检查报告显示,孙先生除了缺乏运动外,各项指标都是非常正常的。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痛,我们医院也查不出任何的病因。”
焦如听到这话,更心疼。
“你的意思是医院没办法了?难道就这么看着我的儿子疼下去?”
“那要你们医生干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是,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主治医生蹙眉。
对这位女士的态度有些不喜,但仍尽职尽责问道,“检查不到具体病因一定是有缘由的,所以我们来,是想问问孙先生,在你疼痛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焦如的视线立刻转到了孙自立的脸上。
孙自立眼神闪烁。
第070章
知子莫若母。
焦如瞧见孙自立的模样, 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内情。
虽气不打一处来, 可到底心疼儿子。
她扭头看向一旁等候的两位主治医生,蹙眉道, “人多影响休息,你们先在门口等着,等我了解内情了,再告诉你们。”
从未说话的那名医生二话不说,立刻向门口走去。
“既然如此, 那我们就在门外候着,有情况了立刻通知我们。越早断定病因,对病情越有好处。”
另一名主治医生说完后,也径直离开。
“vip病房的病人那么多,家属更多, 也只有她一个,态度那么横。老万,你可真行, 这也能忍住。”
“越有钱、越有身份的, 态度越好。这显然是一家暴发户,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门口小声的议论并没有传到病房内。
焦如走到孙自立旁,坐在病床上, 直接了当地问道, “说吧,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些年,她光处理孙自立的破事, 就已经焦头烂额,不过想来应该没有比打发怀孕的女大学生更令人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孙自立顿时不嗷了,他忍着痛,一言不发。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怎么说?怎么能说?
说为了表妹所以去找一个女人的茬,结果被对方出手修理了吗?还是说得罪了顾嘉泽?
无论是哪个答案,他今天都只有被修理的份,还不如痛着呢。
孙自立硬气地闭口不言。
焦如气地站起身,可见儿子浑身冒着虚汗的可怜样,一颗心蓦然又软了下来,只给对方讲道理,“事到如今,你还不赶紧交代?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去给你处理。”
“还有,你要是不说清楚,你疼痛的病因也找不着,你想一直痛下去吗?”
孙自立陡然想到简攸宁冷冰冰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
他猛然抬起头来,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
焦如气地冷笑一声,“好啊,脾气见长了是不是?你以为你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不能查吗?你是从夜总会送来的,那里有监控,你要是等我查到发生了什么,别指望我替你出头。”
最后一句话显然戳中了孙自立的死穴。
硬气全无,只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妈,我本来在夜总会待地好好的,是周洁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一个女孩子的麻烦。我想着是一个小忙,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没想到踢到了钢板。”
半句不提顾嘉泽。
“也不知那个女孩子使了什么妖法,我就一直疼到现在。妈,你帮帮我,我不想再痛下去了。”
焦如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扇上去。
立刻破口大骂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周洁的心思深,她这是把你当枪使,你是蠢货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你受了无妄之灾、痛地满地打滚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在焦如心里,这回根本不是自立的错,都是周洁在背后指使的。
孙自立不敢在这时候顶撞焦如。
想了想,这次也的确因周洁而起,只附和道,“她是我的表妹,很少求到我的头上,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答应了。”
“妈,我真的好疼,疼的快死掉了,你帮帮我。”他灵光一闪,“周洁,周洁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
孙自立想的更多的是,找到简攸宁,再出气。
简攸宁这么对他,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那女孩子把我害的那么惨,你一定不能姑息。”
焦如见孙自立这惨样,再大的气也没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拿起一旁座椅上的包包,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病房。
病房外,医生见焦如走出,连忙询问,“是孙先生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