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方还在这里喊冤。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给长辈打电话,全部给我叫过来,今天我要把话说说清楚。”
宋伟华又惊呆了。
见到姐姐听话的去打电话,他血气翻涌,连忙道,“姐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见对方这么有恃无恐,宋伟华只当对方真的有证据,如果丢脸丢到了双方父母那,他……
心思转圜间,他又急急忙忙地开口,“别打电话,我说,我说。”
窦承锡闭了闭眼。
又缓缓睁开。
眼底凉薄。
他天生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配上冷情的面容,格外令人觉得不好接近,这是他在官场上对敌人的模样。
这一回,窦承锡倒是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而是一字一句道,“你是阿斯的堂弟,我素来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看,你犯了错,我在旁替你兜着,你有不会之处,我寻人来教导你,扪心自问,对你算是好的,可如今你也让我太失望了。”
是真的失望。
宋伟华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突然就跳了起来,“谁要你这些自以为是、惺惺作态对我的好,你口口声声的说信任我,不也照样观察了我两年才把我调到你身边去。你骨子里自私自利,别以为说了这些就想让我感谢你。”
王斯恨不得一巴掌挥上去。
有这样的堂弟她感觉丢人。
她放弃了一贯温婉的姿态,有些尖锐地回道,“当初是谁求着承锡的?是谁说进入基层也无所谓,只要有工作就好。你已经把你当年说的这些话全部忘记了吗?”
宋伟华对着王斯呸了一声。
唾沫星子的直溅。
“比起窦承锡,老子更不待见的是你。”
“我为什么要对付窦承锡,还不是因为你们老宋家做的孽,窦承锡日子过得舒坦了,你们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心,凭什么?”
这下窦承锡看不过眼。
他连忙上前护住小娇妻。
动作粗鲁,使着蛮力,把对方推开,冷笑道,“他们老宋家作什么孽了,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啊。对这一届女流之辈如此,你也是够能耐的。”
如果不能耐,又怎么能伪装憨厚的模样至今。
宋伟华被迫后退了两步,“我本有个哥哥,结果小时候生病送到医院,若不是他们家见死不救,我怎会白白失去一个亲人的性命。”
因为情绪过激,体内酒精发作更快,他神情有些恍惚,却随着本能叫了起来,“他们家有房有车,卖了又能怎样?救回的是一个人,当年只要他们肯救,这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把钱还了。结果呢?”
“钱重要!”提起往事,宋伟华几欲癫狂,“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王斯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妈妈说起陈年往事时,她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可此刻听到对方亲自说出口,冲击又不是一般大,她表情全部敛了起来,“你知道个屁。当年你哥哥治疗费用10w,是一笔天文数字,况且不一定能够救得活,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吃喝,为了救你哥,我们只能卖房子,卖车子,把所有家当都卖了,难道我们家就不要过日子了吗?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借你是情分,不借你是本分,你居然还斤斤计较这么多年,真是……”
王斯最后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当年你爸爸一家一家上门借钱,最后有人借给他了吗?你怎么不记恨他们,照你的道理说来,他们也是杀死你哥哥的凶手之一。”
宋伟华有些懵。
就这时,王斯又继续说道,“你只知道我们家没借钱给你哥哥治病,但是你知道我家陆陆续续借了你家2W吗?这些钱到如今都没还。我呸。”
这也是妈妈说的。
当初妈妈看小叔子一家日子过得太艰辛,又主动提议这些钱不用还了。
哪知现在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宋伟华失去了浑身的力量,踉跄地后退一步。
他不停呢喃道,“不可能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在说谎。”
宋伟华对自己的亲生哥哥其实没有半分印象。
只是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偷听到了父母的说话,说大伯父当年有如何心狠,明明手里有一把的钱,却看着侄子去死。
又听说大伯父在城里过好日子,完全忘了乡下的穷亲戚,生怕他们打秋风似的。
所以,年少的他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谁都没有说,但报复的念头却如同藤蔓般疯长,终于在今年找到机会。
可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子。
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大伯,一定会先紧着自己孩子的需求,更不会砸锅卖铁去就侄子。
因为这些都没道理。
这些年,原来一直都是他弄错了。
宋伟华心里一阵悲凉,他双眼通红,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又嚎啕大哭,就这么走出了窦承锡的家门。
王斯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有多大的杀伤力,看着堂弟这副模样,忍不住询问身旁的丈夫,“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窦承锡摇了摇头,结合着宋伟华刚刚的话,他大约摸出了事情的真相。
对方一定是听差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一直记恨大伯家,只不过能忍这么多年,也真是够了。
他伸手揽过妻子的肩膀,“不管怎样这些事情,我都会和咱爸妈去说一说。而且明天我就会把他调离我的部门,以后他的事情就甭管了。”
得罪了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如果这次是他心慈手软,那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心中一阵唏嘘,安抚好妻子后,他连忙给大恩人打电话,“简大师,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你的提点,我知道大师素来都是要收报酬的,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送上门来。”
简攸宁正在琢磨微博直播,冷不丁听到报酬,也不觉有什么,每一个她帮过的人都会给一些,到最后她都习惯了。
只不过想着窦承锡是官员,她试探性地开口道,“窦先生,官员公报私仇这些事情你能管吗?”
窦承锡大义凛然,“我就是纪检委的,贪污受贿因公寻私,管!”
简攸宁的提的帮忙,让他浑身舒爽。
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对人说过要公报私仇一事。
第123章
简攸宁心中大定。
不过她仍有些迟疑, “窦先生, 倘若对方背后之人一手遮天,不会给你带来大麻烦吧?”
对方愿意帮忙, 但简攸宁也不想坑了窦承锡。
毕竟做人都是相互的。
窦承锡能达到如今的地位,自有一番过人之处,他朗声一笑,“简大师,你放心吧。纪检委不属于任何部门, 只要有充足的证据,哪怕对方是天皇老子,也能收拾了对方。”
但前提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否则对方背后操作,很容易逃脱, 他也会受到连累。
得了窦承锡的承诺,简攸宁先是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而后又道, “明日我再去一次, 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录下,若她依旧不依不饶,那我便立刻请你过来。”
窦承锡相信简攸宁。
对方本事通天、根本没必要弄虚作假, 他立刻应声, “好。”
***
翌日。
简攸宁带着郝薇去了办事之地。
在大厅内,郝薇欲言又止,眼瞧着马上轮到她们, 她咬咬牙开口,“攸宁,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着。”她顿了顿,为难道,“司蕊说话难听无比,我怕污了你的耳朵。”
郝薇真的愁,快愁死了。
简攸宁笑眯眯的,别提有多讨喜,她安抚道,“如果她今天能够按照流程帮我们把程序办了,这件事情就翻篇。但是如果她还是利用职务之便卡着我们,那就别怪我们狠心了。不怕她说话难听,就怕她绵里藏针,鸡蛋里头挑骨头。”
郝薇瞧着简攸宁认真劲儿,不知怎的心里就放下了心,简攸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愿意怂。
她拼命地点了点头。
两人嘀咕之时,很快就轮到了她们。
简攸宁手持文件,带着齐全的文件就去了司蕊的办公室。
司蕊三十出头,虽然穿着正装,但能装饰自己的地方一处也不漏过,整个人看起来俏丽无比,她正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突然抬头一看,瞧见简攸宁身后的郝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早几天前我就和你说过,你的文件我是一定不会批的。你现在又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司蕊与其他同事般在窗口工作,她绝不敢光明正大打击报复,可谁叫这是她的私人办公室呢,而且卡一个人,太简单了。
郝薇面色一变。
她正想要说话,简攸宁就已经淡淡地开口,“我们准备的文件齐全,为什么不批?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工作能力鉴定我们的文件,那就换其他人,总有一个能批的。”
司蕊顿时眯了眯眼。
能站在这里,不是Gitte背后的老板又是谁?
她抿嘴笑了,“我说小姑娘,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创建一个品牌,一定是个有能耐的。可你挑人的眼光真是不咋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当面把把郝薇给辞了,你的文件,我立马过。”
司蕊不是一个傻子,郝薇家境普通,当然任她搓揉拿捏,而简攸宁年纪轻轻,看起来高深莫测,她一时间也摸不准。
索性给对方一个面子。
郝薇面色陡然胀得通红。
她踏入办公室之前,就已经想过司蕊会千方百计刁难,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有一个要求,但是这太欺人了。
不过简攸宁真为了Gitte的手续,把她辞了,郝薇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事情是她惹出来的。
简攸宁压根没想过辞退郝薇,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可能,现如今工厂的运行根本就离不开她。”说完这句后,她又十分笃定道,“而且我也做不出辞退员工来讨好你一事。”
对方凭什么啊?
郝薇心中涌入了一股暖流。
她在司蕊面前保住了颜面。
此刻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当然是被气的,“司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就不怕我去揭发你吗?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蕊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只是眯了郝薇一眼,“随你去,你最好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丈夫的前妻上门闹事,总是见不得我好,而且闹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郝薇是个老实人,这辈子做的最狠的一件事情就是保住了财产,抢到了孩子,论斗嘴,她是说不过别人的。
此刻她心塞极了,“你放屁。”
简攸宁替郝薇开口,“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薇姐好歹还是原配,你自己可是一个小三,事情闹大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司蕊,人在做,天在看,你心胸狭小,因公寻私,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若说司蕊原本还打算给简攸宁一个面子。
可听到小三这两个字后,她整个人就炸了。
小三!
多少年了,没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滚,你们给我滚,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算你们的文件再齐全,我也是不会批的。”她声音非常尖锐,“滚。”
虽然当初她的确在丈夫有家庭的时候插了足,可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而且丈夫根本就不爱他的妻子,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一直不理我。
凭什么一个两个都叫她小三呢?
简攸宁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带着郝薇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后,她直接给窦承锡打了电话。
“窦先生,真的要麻烦你一趟了。
***
余明志面上受宠若惊、实则心惊胆战地接待了窦承锡。
他的脑中迅速地思索着,最近自己究竟有没有犯事儿,为什么会引来了窦承锡。
窦承锡的大名,就没有一个不知晓的。
提起他就八个字,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最重要的是非常难搞。
一旦被他盯上了,除非自身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才能够免于一难,可官场上的人哪有几个手里是干净的。
余明志实在是害怕极了。
“窦委。”他颤颤巍巍,“您来之前怎么没有打一声招呼,我也好接待。”
窦承锡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刚正不阿,但也知道分寸,贪污一万和贪污一百万能是一个概念吗?倘若每一个都抓得紧紧的,官场上岂不是要乱套。
他又不吃人,那么怕他干什么?
“你别紧张。”
余明志更紧张了。
不过想到最近他真的没做糟心事儿,他心里又安定了些。
“这次我来是为了我一个朋友。”把简攸宁的情况大致说了一说,“事情就是如此,她手底下一个员工和办事人员有些冲突,所以一直被卡着,你看能不能……”
能,必须能。
余明志心里恨不得削死窦承锡口中的办事人员,就算想卡人,也得把眼睛放亮点,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窦承锡找上门来。
他立马坚定道,“在我的手底下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窦委,你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不会让任何人受委屈,也不会让任何人逍遥法外。”
说话之时,他讨好似地给窦承锡倒了杯茶。
窦承锡笑容真切了几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先是感叹了一番茶水的滋味,然后继续道,“我那朋友还在等着,快去把这些事情处理了,我今日并无要事,就在这儿等着结果。”
显然是在替简攸宁撑腰。
余明志:那糟心的下属。
心中腹诽了好几句,他连忙问道,“那办事人员究竟叫什么名字?”
窦承锡蹙眉,“司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