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利,为什么还要?”
陈易澜却说:“赶紧给我把它找出来。”
“这小玩意谁还收着?当然是玩过了就扔。”
“你撒谎,刚刚还说战利品,一到手就丢,这也叫战利品?我笃定你怕是收藏了不少这种东西。”
顾宸非要嘴硬,“没有。”
陈易澜冷冷的:“不管怎么样,哪怕丢到垃圾堆,也给我翻出来。”
顾宸十分无语,“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直接打断:“如果你想赢这场官司,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挂掉电话后,她把录像又看了一遍,将它定在某个画面,再将那个画面放大。
她辨认得很仔细,这件内衣有五排扣,而画面中的女人没有扣在最后一排,反倒是第二个。
很好,她豁然开朗。
突然觉得还要感谢韩纵,要不是他这回送了个糟糕透顶的大号胸罩,她可能也很难揣摩到受害者的那种心境。
关电脑回家。
韩纵这几天又出差,今晚才回来,当然对谣言一无所知。而谣言也只敢在他不在时盛行,他一回来就没人叽叽喳喳,所以最后也未必能察觉。
十一点半到家,发现自己防盗门的门把手上赫然挂着两件小玩意——正是送出去的那俩。
他第一反应是,买错了,不然她干嘛退回来。
第二反应是,她可能心情不悦,不然怎么不等当面退,竟直接挂在这里。
他推门进屋,随手将公文包扔沙发上。
他作风很古早,不喜用手机,包括短信都不看,只剩打电话一个功能。而比起通话,他又更乐意当面讲清楚。本来想直接去敲陈易澜的门,跟她说,大就大了,你随便处理。
这令他莫名想到戒指的事,突然心里也有点不悦。
但尺码弄错,就的确没送好,也活该受着。
他想了想,还是给陈易澜发了条短信。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对着手机敲字,因为速度太慢浪费时间,但女孩子好像都蛮喜欢这种方式沟通,为了她,他也愿意试着。
“抱歉,惹你不开心,明天陪你去买新的。”
他洗完澡出来,一瞅手机也没见回,可能已经睡着。没多想,一心准备明天陪老婆。
躺到床上又觉得床很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搂着她一起睡?
出差四天再见陈易澜,韩纵觉得自己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他知道她一早要开庭,所以没在小区和路上拦她,开着车还比她先到法院。
庭审前律师都会待在休息室,他就站在门口等她,满怀期待,结果倒先把夏瑶等来了。
因为等着心爱的女人,他脸色还算和悦,虽然依旧没笑,但那股气场还是比较柔和。
“韩检,”夏瑶很惊喜地看着他:“哎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这么早,找我有事?”
其实她心里有数,就是故意这么问一下。
“我找陈易澜。”
“她可能不来这,肯定直接上庭。”
说这话就是想要韩纵接着问为什么,但他却兴致缺缺没有开口。她主动补一句,“这两天她肯定焦头烂额,昨晚应该也熬夜补卷宗,但也没用,毕竟快输了。”
韩纵听完,倒生出一点兴趣,“什么案子?”
“强\\\'奸。”
他骤然沉默,而且间隔很长。
夏瑶好奇地盯着他,“你没事吧?”
她凑近看,发现他一贯光洁的下颌今天有一些细小的青色胡茬。这是他昨晚洗澡没刮,今天又出门早,导致胡须又冒出尖尖。新陈代谢活跃、雄激素旺盛的年轻男人,就得勤刮,偷懒一次就这样。
不过夏瑶没觉得邋遢,似乎还特别喜欢,竟突然伸手摸了摸,但韩纵反应快,直接截住她的腕子。
夏瑶笑眯眯的,“韩检真可爱。”
韩纵听了简直脊背发麻。
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怪怪的,但他也不想揣摩,绝对要保持距离。
他又听到高跟鞋蹬蹬的声音,没说一句跟夏瑶错身而过。
陈易澜神色匆忙,步履焦急,韩纵迎上去把她拦住。
她看到他,似乎怔了一怔,然后略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试图绕过去。
韩纵狎昵地把她抱住。
她双手摞着厚厚的资料,成了她的累赘,没法推拒他。
他拨开她的短发,在她圆润的耳垂上亲了一下。他知道她马上要上庭,所以很有分寸,腻歪一下便松开,还说:“加油,我在下面看着。”
他把小可爱放走,心里还是意犹未尽,他觉得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令自己很心动。哪怕生气时候瞪眼睛,但又凶不起来,骂人呢,又只会骂混蛋、色`情狂这种,在韩纵看来,这哪能算骂,只能是撒娇,他本来也承认自己很浑很色`情。而其他时候,她就很可爱,又乖又软又瓷实,或许也是因为眸子灵动,就连那种最平淡的目光,都让人感觉水波荡漾。当然,这很可能只是韩纵一厢情愿的错觉,其他人未必会这么认为,毕竟陈易澜背地里的外号可不怎么好听,男的都笑她“木头美人”。
莫名地,韩纵觉得她今天看过来的眼神有股疏离的意味,他先是琢磨,而后心里又开始美,那应该是哀怨吧,难不成是想我想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可算把人抱了亲了,虽然只有一下。他心情愉悦,施施然入庭,西装革履地坐在听众席。
并不是每场官司都开放旁听,绝大多数相对私密。但韩纵是最高检察院的大高检,只要拿着工作证就可以进。性侵案对他而言太过鸡肋,除非是官场里的大型性贿赂,涉嫌人数几十上百,造成严重恶劣影响,否则一般不接手。
其实他主要是想听听,陈易澜对强迫的看法是什么,她可是帮男人辩护的,他故而生出几分期待。
☆、征服和爱慕并存
42
原告席的女孩叫安琪,长相娇美, 穿着娃娃衫和紧身牛仔裤, 显得清纯俏丽, 博足众人好感度。
控方律师先站起发问。夏瑶当然胸有成竹。在法庭上, 律师有引导性再正常不过,他们职责就是抛出一个个问题, 逐步引导当事人说出真相。
“安琪, 你跟被告顾宸是什么关系?”
“朋友。”
“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普通。”
“你们在酒吧碰面是意外还是经常?”
“经常, 因为他是酒吧常客,基本每周末的晚上都会过来。”
“平均一周几次?”
“三次,我见过的就有三次, 更别提我不值班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男人。”
“是。”
夏瑶当然很懂技巧,任何质询都是往对被告不利的方向引。
“事发当晚, 是他主动提出要你一起进包厢还是你自愿?”
“他要求的, 说自己喝多了,非要我带着过去。”
“进包厢之后, 发生了什么?”
“他把我摁在墙上, 试图侵犯我。”
“你做出什么反应?”
“我努力推开他, 但他压得很紧, 我只好用脚踹。”
“之后发生什么?”
“他被激怒, 将我拖到床上,还撕下了我的内衣。”
“安琪,是什么促使你告发他?”
“我很难过很愤怒, 就算是朋友,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已经过界,并且他还用身份威胁我不准说出去……”
最后一句是杀手锏,法官和陪审团都很厌恶这种人,强`奸未遂还威胁恐吓,罪加一等。
整场询问完美落幕,就差没响起掌声,夏瑶满意地环视一番,像女王一样安稳坐下。
轮到陈易澜。
她没有盘头发,没有大红唇,起晚了甚至没化妆,仿佛气势上就输人家一筹。
不过她要的效果就是这样,她不希望原告畏惧自己。
“安琪,你刚说自己跟被告是朋友,那你怎么定义朋友关系?只在酒吧碰过熟悉对方面孔,还是说你跟他真的很熟,已经去过他家。”
“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很熟,我去过他家。”
“在他家的时候,你俩单独待着吗?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有时候单独,有时候是聚会。”
很好,第一个重点要来了。
“单独相处时,你跟他做什么?像朋友一样聊天看电影,还是有别的比较亲昵的动作?”
这问题一出,安琪脸色微微变了,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朝自己的辩护律师投去求助的目光,夏瑶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给她指示。
安琪回答:“就是正常相处。”
陈易澜拿出证物袋,里头装着一条嫩黄的蕾丝内裤,明显是情`趣用品,布料少得可怜。
“你没忘记自己穿过它吧?”
安琪脸一红,正欲否认。
陈易澜直接卡一句,“你宣过誓要讲真话,一旦撒谎,在这条内裤上检出你的DNA,那你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可就丧失信誉。”
女孩歪着头,似乎是在回忆,“……是,是我的。”
“你怎么把这条内裤落在他家?”
“……不小心留下的,说明不了什么。”
“你把具体经过说出来。”
“就……就那天去他家玩,洗完澡离开,我忘了把这条带走。”
陈易澜犀利地反问:“难道那天晚上你没穿内裤就出去?”
陪审团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这个略显慌乱的女孩身上。
“穿了,”她立刻辩解,“他家有女性的换洗衣物,他找了干净的给我,我就把这个忘了。”
“你知道把内裤留在男人家里,意味着什么吗?”
“不、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
“你今年二十二岁,又在酒吧打过工,你会不知道?”
夏瑶霍然站起,“法官,这个问题具有误导性。”
法官点头,“抗议合理”,然后对陈易澜说,“陈律师,麻烦你注意点。”
陈易澜也很配合,马上换了下一个问题。
“你是否尝试跟被告将朋友关系进一步?就是想往恋人发展。”
安琪犹豫片刻,在这种森严的司法环境下,再想想陈易澜之前的警告,她还是说了真话,“算……算是吧。”
陈易澜低头翻阅自己的文件,“请法官和陪审团翻到第37页,原告给被告发送的短信记录,‘晚安亲爱的,吻你’、‘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礼物,把我自己扎个蝴蝶结好不好’、‘内裤都好几天了,准备什么时候才还给我’、‘娶我,我才跟你一起睡’。”
她徐徐抬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充满气势,“安琪,你想跟顾宸成为恋人,甚至想嫁给他,是、不、是?”
安琪紧张得双手攥紧,也知道一旦应了就对自己不利。“那是朋友间的希冀,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玩笑,并不是真的……”
陈易澜瞬间收敛原本和缓的神色,秀丽的眉眼顿显几分锋利,“我要你看着法官,真实回答我,是或不是。”
安琪哽了哽,眼睛开始泛红,樱桃似的小嘴不停颤着,的确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陈易澜直直地看向她,未见半分同情。她眸光甚至愈发冷了,还带着一种森然的审视,嘴角抿得没有一丝弧度,看起来根本不近人情。
可怜的安琪被逼哭,委屈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是。”
然而这噩梦才刚刚开始。
陈易澜继续她的第三个重点。
“你平常内衣穿多大?”
这个问题似乎无关紧要,但安琪已经本能地有点警惕,颤巍巍地说:“70左右。”
“别模棱两可,我要你胸罩上的数字标码。”
“7……70D。”
“一般都扣在最后一排,对吧?”
“是。”
“事发当晚你穿的又是什么?”
少女泫然欲泣,看向陪审团,“这个问题有用吗?”
陈易澜淡漠道:“你只需要回答。”
“我不记得啊,他把我内衣撕坏了,我当时很慌。”
“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
陈易澜赫然拿出物证,就是那件黑色的胸罩,所谓的战利品。
不知是否因为想到当晚的屈辱和压迫,安琪一看就小脸涨得通红,泪水更是哗哗往下掉。
“这件尺码80B,你为什么要穿这种大了很多的?”
“我……就是想而已。”
“既然你先前说,自己不懂内衣裤对男人意味着什么,那为什么要在他来的当晚,专门换上这种内衣?”
安琪只哭却不说话。
“大了两码的胸罩,你穿着很不合身,扣在最前面都松,你还非扣在第二排,方便他一手扯下来是不是?”
“你想跟他上床,还希望他粗暴对你,把你的内衣撕下来,这就是你送给他的战利品!”
炮弹似的连环问,少女完全失措,只能目瞪口呆地摇头,不停低喃着:“不……不是这样……”
“而且你当晚又穿了丁字裤,只是颜色变了,黑色。”
她再次拎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赫然装着一小团黑色的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