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起意外事故吧,陈总?”工厂安全员蒙着口罩跟他说。
韩纵没回话,只是环顾四周。
然后一行人又接着走。
实勘后一番后,他可以断定,的确不是人为,纯粹材料着火引发。不过哪怕这样,他也没能松一口气,相反,更加严肃,更仔细地侦测,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嗓子都开始难受,但每个人都忍了下来。
还需检测最末端的围栏,但那个缝隙太窄,想把探测仪放到里头,得半边身子都卡进去。
韩纵挺拔但并不壮硕,蛮瘦,他理所当然地准备自己来。但下属拦住了他,自己拿着仪器跑上去。
仪器刚放稳,小年轻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出,那根烧焦的上杆就“啪”一下断裂,断面直直地戳下来。万幸,韩纵反应足够快,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挡护了一下,他们进来时都带了皮手套,但那个断面也还是扎得生疼,把皮手套都穿了透。
他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愣是一个人就把那栏杆给稳住。
周围其他人旋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断掉的部分抬走。
扎破皮肉的那一瞬间,他没觉得多疼,还行。结果半分钟后,鲜血就顺着掌心直往下淌,左手很快就变得黏糊糊。里头很闷,一行人又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身上连同手心都不停出汗,伤口跟撒了盐一样连绵刺痛。
他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结果一出去,安全员吓得哎呦一声,因为一回头身后一路血迹。
他赶紧把受伤的“陈秘书”带到工厂医院,结果医生又不在,韩纵倒没二话,自己打开药箱进行处理。伤口范围比较大,直接倒双氧水先消毒,然后抓一把棉球擦净,让伤处保持绝对干燥,再撒上一层药粉。他嫌纱布娘气,又不是中弹动手术,干嘛缠一圈一圈的,就用大敷贴把掌心一贴,处理完毕。
“陈总,您去大医院看看,医疗费我们回头给您报销。”
他厌烦地摇摇头,往外面走。
对方把他领导,当然不敢怠慢,“陈总,您这伤得很严重啊,流了那么血。”
韩纵看他一眼,“别跟了,我要回去。”
“那检测报告您打算……怎么写啊?”
“该怎么就怎么。”
“责任会怎么判?会被检察院起诉吗?”
“回去等通知。”
那人见他不好说话,苦笑着愈怕得罪他,“我还是现在带您去医院吧,您这伤是我们的责任,耽误不得啊。”
韩纵语调陡然沉了下来,“你再这样,我就当你试图隐形贿赂。”
检察官的气势不经意间又泄露几分,对方当场怔愣,下意识不敢再跟。韩纵独自走远了。
下属开车,他坐在副座,闭目养神,间或看着窗外。杨治开车不太专心,眼神老往韩纵那儿瞟,他当然发现了,幽幽地开口,“想涨工资直说。”
“哎呦喂,”杨治差点呛到,“没在您底下待够两年我可不敢。”
韩纵满意地勾勾嘴角,“嗯,不错。”
下属也嘿嘿嘿,但问的话倒正经起来,“老大,这案子不是咱检察院的活儿吧?”
韩纵说嗯,“你可以举报我擅离职守。”
“嘿嘿,您打算给我多少封口费。”
“想要多少?”
“六七万就够了。”
“你胃口不小,张嘴就要我半年工资。”但这句玩笑过后,韩纵又慢慢敛起神色,“这确是额外工作,以后还有,我会尽量少带你来,这回是没办法,你放心,我都会记着,年终给你发奖金。”
杨治大概第一次见老大跟自己开玩笑,距离感小了很多,“您可别发奖金,我不要的,这本来就是我欠你。”
韩纵真被逗笑,“你怎么欠我?”
下属突然凝神不再笑,“我妹妹那事……是您出面解决的吧?她差点就被定罪,是您过去把她捞出来对吧?我从来没想过还能翻案,真的……”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有点泛红,但韩纵还是轻描淡写,“我就想看看她到底长得多美,你不是老在我面前夸她么。”
下属轻轻哽咽了下,“谢谢您,我会一直记着。”
韩纵很嫌弃,“多大点事还一直记,能不能记点有用的,比如郊区规划图,你刚刚该左拐知道么?”
杨治愣了愣,噗嗤笑开,“好好好,我在前面掉头。”
一番静默后,下属又问:“我听他们称呼你‘陈秘书’,上回你带来看现场的律师姐姐也姓陈,那你这回也是在帮她?”
韩纵并没有点头,“不算帮。”
“这趟不是该她跑么,你都代劳了还不算帮?刚刚那杆子猛然掉下来,可是很会砸到人的,如果不是你在这儿,那该是她受着。”
“我觉得女人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老大你也是厉害,该是打通了中建里头的关系吧,他们居然直接给你打电话,陈律师怕还不知道吧?”
“她要知道,我还忙活什么?”韩纵啧了声,“你别直接说出来,这明面上是不行的。”
杨治叹了声,“老大,我觉得你好辛苦啊,这么努力她都不知道。”
“不需要她知道。”
杨治扭头看他,似乎还要再啰嗦,韩纵威严地发话,“专心开车。”
☆、丁香小舌
45
自从上回在她家蹭睡一晚,他就逮着时机配好钥匙, 但不到紧要关头还是不拿出来, 过早暴露, 她搞不好会换锁的。
他一拍门, 陈易澜就知道是他,除了他没人会在晚上十点还砰砰砰。
门打开一条缝, 露出一双大眼睛, “什么事?”
“上个案子判决结果刚下来, 你不想知道?”
陈易澜想了想,旋即关上门。韩纵以为自己被拒,正不爽地准备拿钥匙来开, 结果半分钟后,门打开了。
他还是有点小不爽:这跟老公待遇也差太多了吧。改天得把婚约办下来,然后逼着她同居。反正有钥匙, 一拿到婚约, 就给她把东西都搬空,看她还整天不让自己进家门。
他看她穿了一件烟灰蓝衬衣, 真丝的, 很有垂感, 愈发衬得她身条儿好, 偏瘦但又不会过分瘦弱。但下面却穿着很宽松的长裤, 还蹬了双毛茸茸的鞋。她今晚挽了个头鬓儿,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越发显得那张鹅蛋脸俏生生。
她让韩纵进来, 还弯腰给他递了双拖鞋。
她体质怕冷,这才十月中旬,屋里就开起了空调。韩纵一进去觉得有点闷,但他很快猜出,她刚刚应该是只穿长衬衣,下面光着,等待开门的那半分钟里,其实是她去衣柜里拎了条睡裤穿上。
想到那种美妙的场景,韩纵又忍不住冒出一些绮思,什么时候她可以直接那样开门,无所顾忌。
韩纵凑过去看了看她电脑,“你在写文书,哪个案子?”
陈易澜过去把电脑合上,“别管这个,你不是要跟我说结果吗?”
韩纵就从公文包里拿红头文件给她看,“这是全部的罪责名单。”
她粗略一扫,竟有十四个名字在列,而且前两个还是她熟悉的,似乎正是司法部的人。那个姓田的,还来她陈家拜访过好几次,而且每次都带着礼物。陈父以前提携过他,被他尊称为“恩师”。他知道陈部长爱喝茶,逢时过节会都送很名贵的白茶,几千几千都算普通,动辄上万。幸运的是,陈父从没有接受,要不然这回怕也要被查。
陈易澜看到这串名单,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检察院查腐`败,有时候或许矫枉过正,但这也没办法,全看上头风向,监管严苛时送支笔都要被牵连。
她问韩纵:“这个田处长跟我家有来往,而且次数不少,我家会不会也被查?”
韩纵心道,小妮子还挺敏锐,不过嘴上回得很含糊,“只要没有金钱往来。”
“他几次送礼,我父亲都没接,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通过其他途径。”
“你不用太担心,检察院都会查。”
他看陈易澜忧心忡忡,干脆按着她的肩,“有我在,你怕什么?安安心心忙自己的事。”
她没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韩纵也不会多说,毕竟是他跟陈家谈婚约的筹码之一,没必要过早暴露。
陈易澜低头间看到他掌心粘着敷贴,下意识问道:“怎么受伤了?”
“出外勤,不小心把掌心给划了。”
“好大一片,”她轻轻扒拉下他的手,“血都渗了出来。”
她去书房拿应急药箱,再折回时韩纵就自觉地把手递到她面前。敷贴粘的很紧,她难以撕下来,韩纵自己动手。
她一边给他清理一边摇头,“中间至少隔层纱布,你这直接往上粘,肯定会漏。撕下来很疼吧?”
她的话总能让韩纵心情愉悦,于是不紧不慢地回了声,“疼。”隐形地撒着娇。
她把纱布折几折,再往上面撒好药粉,很轻很轻地摁在伤口上,玉削般的指尖,停在他掌心,像一只稍作休憩的蝴蝶。最后她再小心翼翼地贴上敷贴。
韩纵说:“你去洗澡,我给你改立案书。”
她摇头,“不用……”
他打断,“听话。”
她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他伸手想摸她脑袋,被她看出来迅速躲开。他只管继续催她,虽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大概会让陈易澜从此以后再也不给他开门。
这时,韩纵还是隐藏很好的,不过总归是泄露了点,主要是那眼神,真的藏不住。
陈易澜突然警觉,往后退了几步,装作去厨房倒水,“现在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韩纵没回答,倒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听到洗衣机在响,看来你已经洗过澡?”
陈易澜心里警铃大作,脚下步伐都变快,“我洗的是昨天的衣服……”
她没敢回头望,只想赶紧躲进厨房把门关起来,但韩纵突然伸手揪住她,她被扯得一晃,小半杯水全洒了。
韩纵眼疾手快地给她稳住手里的杯子,却也将她衣服直接给撕开了。丝绸本来就容易受损,他又使那么大劲,当时就听到“嗞拉”一声,昂贵又漂亮的衬衣被他从背面撕开一道口子。
陈易澜惊诧不已,慌张恐惧地迅速转过身。
他当时也没别的狠念头,奈何一下手就有点破坏性,这……
“你又要发疯吗韩纵!”
他见她情绪激动,突然伸手往下一挥,她当时怕极了,第一反应是抱住自己脑袋。
他当然不会打她,只是把她手里的杯子截走,那玩意要是摔碎了可能会伤到她。
他转过身将杯子放桌上,她抓住这个间隙就想溜,但策略没规划好,想一下窜到卧室把门反锁,毕竟待厨房待不了多久,以韩纵那性子,怕是会守一夜,她总不能在厨房待一宿。但当时她离卧室的确有点远,跑过去就被他更敏捷地一把逮住。强有力的双臂从背后箍住,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第一次,把她逼地躲到楼梯间和保洁间,最后打车去朋友家才勉强逃过一劫。
第二次,抬着她的脚,看光了她裙下,最后把她吓到情绪失控,当场大哭。
第三次,借谈正事之名,长驱直入进来,她给他收拾伤口,他却撕了她衣服。
……
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要是她吃过苦、见过黑暗面也就罢,或许早习惯男人的粗暴,但她并没有。她是陈家二小姐,又是爹妈最疼的么女,堂堂大家闺秀,从小到大何曾受这种待遇?没有人敢像韩纵这样对她如此不敬。
她的人生循规蹈矩,也太过平静顺遂,所以现在她快要被他弄到崩溃,痛苦不堪又无法抵抗,只能不停哀求他,“韩纵,你清醒一下!求求你……停手……”
然而这种哀求并没有用,他还是霸道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亲昵地吐气,“洗完澡你穿什么内衣,嗯?”他明知故问,狎昵得很。
“你三番两次这样,真的很过分,我下次不会开门!”
韩纵心道没有下次,“我希望你尽快习惯,以后可能是无数次。”
她脑袋脖子拧巴着,想竭力远离他的脸,远离那股湿热的气息。
“暂且不说以后,你现在就欠我一次,在法院——我今晚讨回来不是天经地义?”
这句强词夺理的话反而令她壮胆,虽然是几许怒意导致的。她猛地转过头,带些气恼地质问:“亲我还是上我?”
韩纵忍不住笑出声,“两个都要。”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跟欠债还钱一样。陈易澜怕是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厚脸皮的。
“韩纵,”她咬咬牙,“我不想跟你上床……”
“可是我想。”
“你上次说过,以后都经过我同意。”
“当时是哄你。”
她怔怔的,鼻头都酸起来,低下头,“又骗我。”
韩纵当然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心痒,跟被无数蚂蚁咬似的,两种情绪绞地他欲望飙升。
他沉默着,但这回却没像上次那样心软,而是毫无预兆地抬起她下颔,“有恃无恐,我不怕。”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再一次笼罩了她,她颤抖地说道:“你放开我……”
韩纵只是刚压上她的唇,并没有探进去,便微微松开,说:“可以,但要两小时后。”
居然要两小时。
她不住地摇头并试着往后退缩,“不要。”
“别怕,这种事其实很舒服,”他强硬地去扯她身下那条毛茸茸的裤子,嘴角还弯着笑,“你试过一次可能会缠着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