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直也很对,但其他干警笑了起来,“陈律师还是太年轻,哪那么容易逮到关家的二把手?他神出鬼没,有时候还在国外。”
陈易澜继续道:“可我之前跟他打过官司,他亲自到场。”
魏靖饶有兴趣,“什么案子?他居然肯出面。”
“建筑类的小案,陪审团都没有,法官听完直接定的。”
有人就道:“关家那口子,出了名的好女色,怕是冲陈律师的样貌去的。”
另外便有人接茬,“那我们不如就用美人计,再把他引出来。”
魏靖否决了,“不行,太危险。”
韩纵最近没再儿女情长,因为手头的涉黄案找到了重要线索,他都在琢磨这事,暂时没法分心。相较私下撩拨她的那种轻浮和戏谑,眼下的韩纵全神贯注到严肃的程度,他在电脑上噼噼啪啪,间或拆开资料夹仔细审查,他一身西装没来得及换下,腰背还始终挺直,没有一丝因为工作到深夜的松懈和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种大型生物,饿久了可能会暴食。
☆、爱而不得
51
陈易澜这几天看了很多录像。
画面上的女孩把紧身衣脱下,露出纤细的身体。她徐徐笑一下, 却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妖媚, 然后里面很快响起粗重的喘息。
另一个录像, 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少女, 她背过身,让男人帮她拉下连衣裙的背链, 一点点露出轻盈的腰身。
……
她们无一例外地都很年轻, 但眼神里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稚嫩和纯真。她们大多有着十分复杂的家世, 或贫困或凄惨,有的从小没机会念书,有的为了筹巨额医疗费, 还有给赌徒还债。
以她们为工具,榨来的非法收入,其实大部分进了幕后主使的腰包, 每完成一笔交易, 她们只能拿不到百分二十,另外八十被层层刮分。
盯着电脑太久, 她眼里泛起红血丝。
魏靖推门进来, 她立刻站起, 他摆手示意不必问好, 递过去一套衣服, 然后简短地吩咐:“换上,跟我走。”
陈易澜说:“上回那套西装还在。”
魏靖笑了笑,“你也不能老穿一套吧?每天都换才像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她立刻去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搞定。
“你会防身术么?”
“懂一点跆拳道。”
魏靖让她比划一下并且当场还教了几招, “待会我们要去歌厅,如果有人对你毛手毛脚,你直接揍不要手下留情。”
她点点头,“好。”
魏靖刚带她两周,知道这姑娘看起来沉默寡言,但实际上蛮有灵性,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比男的好带,省心。但她可惜也可惜在,是个女人。
今晚嘱咐她防身是有原因的,因为她要独自跟可能的负责人进行一场谈话。
该团伙的高层在两个月前下指令,针对司法部门对色`情服务紧咬不放的局势,要求各区的负责人,利用一切手段,尽可能拉特殊身份的人下水,以保证这个庞大组织有足够稳固性。这个指令可能是关晟下的,也可能是他上头那些。
所谓特殊身份,当然指的是司法体系内的人。这种人进来很有用,一方面,突击检查时可以利用这些人通风报信。第二,把这些人享受色`情服务特别是敛财交易的证据保留下来,以便以后出现危险,可以借此威胁当事人,给自己解决难题。
但司法体系内的人又不是傻瓜,哪那么轻易被拉下水,所以他们很歹毒,会从他们身边不懂事的亲人或爱人下手。尤其某些官员,可能会养小情人,这些年轻又无知的小三们便成了最好的目标。她们通常很闲,崇拜物质又空虚寂寞,高官不在时很容易出去打野食,引诱她们搞“一夜情”,成功率竟能高达百分之八十。这种会在指定宾馆发生,里头会有针孔摄像头等着她们。
这些人还利用她们忧思不安的心理,以“名不正言不顺男人随时会把你抛弃,你得留把柄在自己手上”这种话来蛊惑,她们就会傻兮兮地主动偷录云雨视频,以为是自己的筹码,没想却是给别人拍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真正无懈可击的人,犯罪分子想瞄准都瞄不了,都是拿这种出轨不忠或贪财爱色的人下手。
短短不到两个月,已经陆续有五六个官员落马,扫黄组及时挖掘出这串名单,并且直接交给检察院或纪委,这些人要么有不正规的钱财流入要么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于是统统被革职或待察。一旦被革职,他们对色`情组织也就毫无用处,那边也不会再理财,又得再找新目标。
陈易澜是主动送上去的,要求一起合作分钱。当然,那边并不会轻易答应,耐心观察了一个月才说今晚面谈。
车子往目的地开着,后座的小员警忍不住问:“魏哥,干嘛非要选陈律做任务?在我们男的里头挑,不是更好?万一真要跟里头女的那啥,陈律师可怎么硬起来?”
这话一出,几个男的都笑了。
魏靖正儿八经道:“陈律师是吉祥物,柯南体质进组带案,你们有这本事吗?”
他避重就轻,说的都是打趣话。但其他人的笑声令陈易澜有些脸红,便解释道:“因为我见过关晟,其实已经暴露,就算你们能伪装进去,但如果那边的人发现你跟我一块,立刻也会警惕,所以魏哥干脆将计就计,只让我一个人去办。”
这话一出,车厢内瞬间鸦雀无声。
嘴上说着“太危险了不用”,但实际还是把她当成诱饵,单独抛出去。魏靖以为她没能察觉,结果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其他人瞬间都有些内疚,但陈易澜一脸无虞,心里没什么波澜。毕竟要以大局为重。而且上一个案子,韩纵也伪装,也用了诱饵。但她忘了一个微小差别,那就是,韩纵拿来做饵的,只是他自己。
有个员警主动举手,“要不今晚的谈判我上吧。”
旁边立刻有人跟:“我去也行,总归不能让女的单独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魏靖没说话,脸上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神色。
陈易澜说:“他们认得我,肯定只要我,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这个尴尬的话题就这么无声地掀过去,只是车上的氛围明显低沉不少。
陈易澜还主动调和,“不必太担心,我没那么弱,一定会安全出来。”
魏靖没管这个,倒是问:“为什么没去韩纵那里?上个案子不是你们合作么?”
陈易澜避重就轻,“扫黄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谁说的?这案子牵扯很大,机关不少人也接受了这种服务,他统统都要查出来。”
“那……他查他的,跟我们不一样吧?”
“是不一样,但很多范围重合,他要求跟我们一起合作。”
陈易澜咯噔一下,生怕魏靖下一句是要她负责配合。不过恰恰相反,魏靖说:“我没有同意,这是我们自己的功劳,不想分给高检。”
她顿时松口气。
他们前几天发现一个新线索。准确来说,是陈易澜发现的,因为她在浏览众多监控录像后,发现了一个熟面孔,正是一个月前刚打过官司的,女当事人,安琪。
顾宸当初气急败坏地吼“她就是出来卖的”,陈易澜还不太信。但现在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很不简单。
她先是仔细查了安琪的背景资料,来自一个普通家庭,无迹可寻。她又查了夏瑶,发现夏瑶去年因为某个契机跟关氏有过密切接触,帮他们打赢三场官司。
关氏、夏瑶、安琪,这三者或许有某种联系,陈易澜跟魏靖提出这个想法,一行人决定从安琪这个突破口入手。魏靖作风狠厉,当时就想把人铐过来,先审四十八小时再说,但陈易澜建议不要,到时候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打草惊蛇。于是就有了今晚的摸底。
九点过后只有会员才能进,她驾轻就熟地将车泊好,经过门童身边时出示自己的会卡,坐电梯抵达顶楼,一出来就听见喧嚣的音乐声,往里面走,阵阵热浪扑面。
魏靖踟蹰着,并没有下车,身后的员警支支吾吾地劝:“这样有点苛刻……”
停滞片刻,另外一人主动打开车门,“我上去!”
“回来。”魏靖冷冷地叫住他。
那人转过身抗议,“这样做也太没义气!更何况她只是个女的。”
“你的义气会破坏整个计划!”魏靖吼道,“穿上检察官制服,还分性别?在我这儿,没有价值就得滚,上头既然把她分到我这儿,我就不会让她干吃粮。”
一行人全都沉默。
魏靖扭头看了看其他员警脸上的神色,沉吟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跟上去。
“你们在这等,听我指令行事。”
负责点单的女侍应,认得陈先生,他算是常客。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经常戴帽子,有点神秘,而帽檐下那张干净的脸又很令人舒服,这种绅士气质的男人在恩客里可是顶尖的,不好找。而且他极少开口说话,经常点了烟夹在指间,也不抽,就等它慢慢燃烧。不管是气质还是一举一动,都很有格调。
几个小姐都对他打主意,求女侍应帮忙牵线。她试过一次,但陈先生用幽暗阴沉的眼神做了回应,她回去跟那帮姐们说,这人有点阴晴不定,还是多观察一阵,万一他有那种嗜好呢,到时候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易澜先在外面的大厅里独自坐着,十分钟后,她看到魏靖也上来。
他给她一个眼神,然后随便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五分钟后,一个女侍应把陈易澜带走了,往里面的包厢去。
魏靖抽了一会儿烟,看到又有两个人陆续被带进去。他朝身边的女侍应招招手,“今晚没有节目?”
她弯腰凑到他耳边,毫不介意自己V型领口泄露了那条细长的沟壑,她冲魏靖挤眉弄眼,“魏先生来得正好,今晚有别致的花活儿。”
魏靖故作不羁地随口问:“什么新花样?”
“清一色的处子,竞价哦,”对方神情暧昧,“里头全是像你这样的达官贵人。”
他再自然不过地顺着往下说:“那就算我一个吧。”
陈易澜穿过舞池时看见一个女服务员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她莽撞地撞到了陈易澜,手里的托盘也打翻。不过陈易澜及时抓住她的手,将人扶了一把。
她狼狈嗫喏了句:“谢谢先生。”然后立刻走了,还不住地回头张望,像是在躲人,担心谁追上来。
陈易澜觉得那女服务员有点脸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结果一转头,她竟然看到裴衡。
歌厅的光线比较暗,俩人隔得有些距离,她又是男装打扮,裴衡当然没认出,而且他当时一脸戾气,急切地拨开人群,没心思注意那么多。
既然裴衡在这,那韩纵很可能也在,怕是已经进到那个限制级的包厢里。
果然,她推门进去,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最左边的那个,藏在大片阴影下,姿态随意而优雅。
靠着沙发,长腿交叠,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燃着的烟卷。
韩纵显然力求低调,只是安静地抽烟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种气场还是让人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
他跟魏靖、陈易澜一样,这回也是恩客金主,而且他演得更像,身边竟还有个美人陪伺。
陈易澜有一瞬间的怔愣,倒不是介意那女的,而是没想这么快又碰到他。不过她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处之。
韩纵抬起头,目光倒不是先落在她身上。
他是看向魏靖的,并且站起身慢慢露出笑容。
陈易澜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又站了三个。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魏靖走过去,笑着跟他扳了下手,俩人明显熟。
但刚刚在车上他问话时,陈易澜一点都没听出他跟韩纵相识。
她对他们的互动没兴趣,微微侧过头,环顾四周。这厅子很大,圆桌、舞池、沙发全是分开的,中央舞台的灯光音效都相当专业,身穿白色抹胸的女子正在弹钢琴。
这一曲正好结束,女琴手优雅地走下来,才下台阶,就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抱住,她柔柔地笑了起来,转过身去迎合。
顺着灯光一瞥,她发现,琴手的脸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因为母亲喜欢古典音乐会,她时常会陪着一起,在好些音乐会上都能看这女子的脸。
这大概就是权力场的诱惑之一,可以轻易玩到这样的女神。
陈易澜就这么略微扫视几眼,竟发现不止一个熟面孔,还看到了顾宸。说好会收心的顾大少,众星拱月地靠在沙发上,周围两三个女人陪他喝酒。
他漫不经心抬眸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陈易澜,他盯着她打量片刻,眼底一丝诧异闪过,不过陈易澜只是淡淡地移走了目光。
她暗暗琢磨,这里头到底有几个跟自己和韩纵一样来摸底、收集证据?当然,估计也有关氏的人盯场子暗中观察,每个角落都站着戴墨镜的保镖。
韩纵根本没等到她看向自己,她已经往最前面走去。
韩纵咳了声,魏靖会意,把陈易澜喊回来,“小陈你别乱走。”
陈易澜又折回,但依旧不言声。
韩纵主动要求握手,“陈律师,你好。”
她轻轻点头,依旧不伸手,冷漠而疏离。
韩纵也不觉讪讪,非把手悬在那里,结果她还是不。
眼瞅着气氛开始尴尬,韩纵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魏靖只好打圆场,笑着握住他的手,“我们小陈比较腼腆,你别介意。”然后他无视韩纵盯着陈易澜鹰凖一般的锐利视线,强行揽着他的肩,把他拖到一边。
“你别在这里发脾气。”
他跟韩纵只是普通关系,所以的确不清楚他跟她的事,就单纯以为韩纵摆架子,然后陈易澜又比较不配合,没给他面子。
“你们俩不是上个案子还合作过么?怎么搞得跟有过节一样?”
韩纵冷冷地挑了下嘴角,“她性子太傲。”
魏靖不同意,“我看她乖得很,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不会多说一句。”
韩纵没接话,往位置上一坐,掏出打火机啪嗒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