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寒冬——喻言时
时间:2017-12-14 15:53:38

  两姑娘插科打诨,一直聊了大半个小时。
  挂完电话,付忘言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付忘言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自家门铃就像催命符一样狂响不止。
  她以为是物业或者是快递小哥,以前也经常这样。她就没多想,踩着拖鞋,睡眼惺忪,直接就把门给打开了。
  不过这次和她预料的不一样。不是物业,也不是快递小哥。
  门外,男人一身休闲简约的装束,皮夹克搭配休闲裤,气质卓然,“早上好!”
  付忘言:“……”
  楼道口采光好,明亮通透。外头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刚好照在顾疏白身上。他逆光站着,面容清俊,身材挺拔,融入无数日光,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微微一抬头,撞进男人那双黑亮有神的眸子里,里头有似有璀璨星空,夺人目光。
  看到是顾疏白,付忘言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下一秒,她猛地想起自己的这身装束,再想起自己平时刚睡醒的样子。
  然后哭了!
  她怎么了给忘了,昨晚她和顾疏白早就说好了,他今早会来她家接她,然后他们一起去机场。
  而她居然睡到这个点才醒来。该死的,早知道就该设个闹钟的。
  呜呜呜……好丢脸!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女孩两眼。
  粉色兔子发带,卡其色长耳兔睡衣,灰色兔耳朵拖鞋。头发凌乱,蓬头垢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嗯,很可爱!
  两人面对面,大眼对小眼的,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顾疏白微微一笑,开口:“不打算让我进去?”
  “哦……请进!”付忘言立马松开门柄,侧开身子,让顾疏白进来。
  “需要换鞋吗?”顾疏白看了眼一尘不染的白色地板,走到玄关处,伸手将防盗门给关上了。脚边还立着一只银色的20寸行李箱。
  “你等会儿,我给你找双拖鞋。”
  付忘言说完就回了客房。
  趁着这档子功夫,她赶紧解了自己头上那只兔耳朵发带,用手拼命理顺自己的长发。越想越觉得丢人。
  顾疏白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心情大好。
  一两分钟后付忘言回来了。手里拎了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微微附身,将拖着放在顾疏白脚边,说:“这是我小叔叔的拖鞋,他没穿过的。”
  男人低头将脚伸进去,尺码正好合适。想来也是,他和付今年身高相当,脚的大小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
  顾疏白抬起头,对上付忘言的目光,问:“你和你小叔叔住在一起?”
  “不是啊!我小叔叔饭局多,经常在九重天请客人吃饭。他偶尔会来我家休息一下。”
  “付忘言,你和付总是有血缘关系的吧?”顾疏白直勾勾地看着她,表情复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付忘言:“……”
  她抚额,有些无语,“顾医生你说什么呢?我和我小叔叔当然有血缘关系辣!”
  回答完,她方品出了什么。
  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那个顾医生,你先随便坐会儿,我去洗漱一下。”
  女孩子一说完,身形一闪,就进了卫生间。
  见她进了卫生间,顾疏白将手里的早餐放在餐桌上,他抬眼,环视了一圈。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得极为精简,很漂亮,规整而富有条理。每一处都能看出主人的品味。
  黑白色主色调,风格偏冷硬凛冽。客厅里家具不多,一套沙发,一张茶几,一台三十二寸液晶电视。除之以外,便再无其他。整个空间显得很宽敞、空荡,也了无生气。所有东西都陈列整齐,不见一丝杂乱。
  不像是女孩子的家,倒是像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他又走进厨房看了看。一应厨具皆崭新地摆放着,很多都没有拆封。流理台一尘不染,看不到一点油渍。这间厨房就像是摆设,主人从来没有启用过它。
  等他再从厨房回到客厅。付忘言已经从卫生间洗漱好出来了。他注意到她还画了个淡妆。
  他问:“洗好了?”
  “嗯。”
  “那过来吃早餐吧。”
  “你还买了早餐?”付忘言的嘴里溢出一声惊讶,显然是没料到。
  “在你们小区门口随便买了点。”
  “哪家?”
  “第一家。”
  付忘言:“……”
  “怎么了?”
  “不喜欢吃他们家的早餐。”
  “为什么?”
  “不好吃。”
  顾疏白劝她:“将就吃点吧,等到了云陌,再去吃好的。”
  顾疏白买了包子、豆浆、白粥和一份炒米粉。付忘言就真的很将就地吃了点。这姑娘就舀了两勺白粥,别的碰都不碰一下。
  他坐在她对面,见她吃得这么少,问她:“付忘言,你平时做饭吗?”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平时根本就不做饭。厨具都没拆封过,主人哪里会做饭。
  “不做,我不太会做饭。”
  “吃什么?”
  “吃外卖。”
  “难怪!”
  “额?”她不太懂男人口中的这个“难怪”是什么意思。
  男人徐徐吐出话来,“难怪这么挑食。”
  付忘言:“……”
  ——
  吃完早餐,付忘言回卧室换了套衣服。推出来一只小行李箱。
  顾疏白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问:“没别的什么要带了吧?”
  “没了。”
  “那咱们走吧。”
  “好。”
  两人打车去机场。
  在候机大厅没坐到十分钟,他们就登机了。
  ——
  飞机起飞后,顾疏白对付忘言说:“没睡够就再睡会儿。”
  “嗯。”付忘言点了点头,她从双肩包里翻出一只黑色眼罩戴上,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昨晚儿兴奋了很久,大半夜才睡着。今早又这么早被顾疏白撬醒,她确实觉得困得慌。
  她在飞机上睡了三个多小时。再醒来,飞机顺利降落云陌机场。
  这是她第一次来云陌。
  云陌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是北方地区重要的经济中心。三朝古都,这座城市很古朴,文化气息十分浓厚。
  一走出机场,北方城市凛冽刺骨的寒风就迎面吹来,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皮肤刺痛,隐隐生疼。
  付忘言赶紧用围巾把自己藏严实了。
  两人打车去了西澄区。那位郑医生的心理诊所就位于西澄区。
  上午八点半的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这个点正好是饭点。
  顾疏白先带付忘言去吃饭。
  西澄区经历了旧城区改造,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是云陌最繁华的一个区域。其主街长宁路更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异常。
  考虑到等会儿还要去郑医生诊所,两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中午饭。
  填饱肚子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郑医生诊所。
  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诊所外,看到高高挂起的招牌,付忘言的腿就开始有些软了。
  她一想到此刻这诊所里面会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等着她,她就忍不住心尖发颤。一双腿就像灌了铅块一样沉重,几乎迈不开步子。
  察觉到她的状态开始变差,顾疏白适时握住她手,轻轻告诉她:“不要怕付忘言,我会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今天写了近一万字,写得手指发麻。言哥现在已经是条废狗了。我要去泡个脚,躺床上,等着剁手辣!
 
 
第25章 第二十七场雪
  第二十七场雪
  一个人一直不被人所喜, 孤单久了,心会渐渐变硬, 变得麻木。她很孤僻,不愿与人接触, 更不愿亲近任何人。她总是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将自己牢牢困住。她不相信爱, 不相信很多人, 她更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计得失对另一个人好。
  妈妈爱了那个男人一辈子,到头来, 终究抵不过“传宗接代”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丈夫出轨, 她心念成灰离婚,带着女儿独自到青陵生活。
  过去妈妈一直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 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遇见顾疏白以前,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做到的。
  可在去年那个雪意朦胧的冬夜,一见钟情,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一股宿命的寒凉,刺破皮肤, 深入骨髓, 无力挣脱。一颗种子落入心田, 生了根,发了芽,然后开出了花儿。
  好在她遇到的这个男人。他温柔、善良、绅士、敬业、有涵养、懂礼貌,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
  付忘言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和充实的感觉了。长久以来,她的一颗心空荡锈蚀,空洞无物。似有穿堂风凛冽刮过,呼呼啦啦,全是回声。
  原来被人关心,被人惦记的感觉是这样好!
  男人掌心温热,干燥,纹路清晰,很暖,很暖,暖到她心坎里。她握着就像是握住了一团太阳。
  她不禁想起今早她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顾疏白逆光站着,身后是大团明亮和煦的阳光,斑驳地错落在他身上,光影交错,他身上有太阳的味道。
  外头的世界有风,有太阳,有蓝天,有白云,天清气明,一扫前两天的阴郁。
  直到这一刻,付忘言方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上天对于她的恩赐。她所有的幸运都从遇见顾疏白开始。
  所以,她决定放手一博,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一定要战胜恐医这个怪毛病。
  她直视他的眼睛,突然笑起来,呢喃一句:“真好!”
  “什么?”男人不解。
  她但笑不语,大踏步走进诊室。在心里说——
  真好,在最糟糕,最彷徨迷茫的年纪,她遇到了这么好的顾疏白!
  ——
  付忘言一直以为,她走进诊室会见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会严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推门进去。然后一板一眼地询问她的病情。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会见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三十岁不到,留一头利落干练的栗色短发,长相甜美。她不穿白大褂,而是穿一件宽松的米色毛衣,装束简约。
  助理将她带在办公室门外,她推门而入,这位郑医生正倚靠在办公桌旁摆弄手机,姿态随意从容。
  听到付忘言的脚步声,年轻的女人轻轻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付小姐是吧?请坐!”
  付忘言有些局促地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双肩包放在两腿间,下意识去绞包带。
  郑医生将她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就像老朋友一般招待她,十分熟稔,“喝点什么?”
  “不用了。”她摇头,此刻她一点也喝不下东西。
  “喝点热水吧。”郑医生自顾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付忘言,说:“天冷,喝杯热水暖和一下。”
  “谢谢。”女孩怯怯地伸手接过,手指都在颤抖。
  她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流入胃里。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冷了。
  可她还是紧张。
  虽然之前有顾疏白安抚她,她也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当她真正面对这位心理医生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她恐医,完全是发自本能的反应。
  郑医生在付忘言面前坐下,年轻的女人姿态优雅,徐徐开口:“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这只是我们朋友间的一次最最普通的交谈。”
  “付小姐今年几岁?”
  “二十二。”
  “从事什么工作?”
  “在一家杂志社担任文学编辑。”
  “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行,觉得挺轻松的。”
  “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我比较无趣,没什么爱好。”
  ……
  从最简单的问题逐步深入。
  “能跟我说一说你的妈妈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妈妈长得很漂亮,很有才华。她是青陵人,江南水乡,说话特别好听。她非常喜欢卢挚的诗,就连我的名字都取了卢挚的名句。她和我父亲就是因为卢挚的诗才认识的……”
  “我从小就和我妈妈生活在一起。她烧菜特别好吃。她特别喜欢吃她弄的水笋炖肉。小的时候,她也会教我做菜。可惜我不认真学,经常调皮捣蛋……”
  “我妈妈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被诊断出卵巢癌晚期。最后一个月,她因为忍受不了痛苦,选择跳楼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在医院顶楼,十八层,嗖的一下,瞬间就到底了。我从身后跑去拉她,却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
  两个小时以后,这场漫长的谈话才结束。
  郑医生和顾疏白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付忘言的情况。末了说:“心理障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摆脱的,要慢慢来。好在病人的态度还算配合。在病人的交谈中我发现她很缺爱,很缺乏安全感……”
  ——
  两人一道走出诊室,付忘言看着眼前这条车水马龙的长宁路,大声地对顾疏白说:“顾医生,我们去吃火锅吧!”
  她突然无比怀念火锅的味道。她想大口大口吃肉,大口大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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