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演播厅化妆间差不多一点,宁微澜重新上了淡些的妆容,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熟悉节目流程和当中会问到的问题,了熟于心之后,她抬头看了眼时间,余光里冷不丁有人过来。
是许久未见的于泽。
“看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
于泽含笑:“微博上放出的片花看了没有?你演的女二号有蛮多人喜欢。”
宁微澜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真的,我会骗你?”于泽忍不住大笑出声,摸出手机几个轻点后给她看。还真如于泽所说,底下除了惯常的一些评论,就是讨论她的,她翻了几条,都是说她片花里表现不错,期待正剧。
“前期宣传给力,又在几个热门卫视占据黄金档,我第一次导演的电视剧,怎么着也得有个好成绩才行,”于泽自信满满,话落起身,“好了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要开始录制了,记得台上放开些,别紧张。”
“好,谢谢于导。”
于泽脚步没停,挥挥手走远。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就按照之前看过的流程一步一步,中间穿插着一些小游戏,因着宁一纯档期问题没来录影,宁微澜觉得气氛特别好,非常自在地跟随录完节目。
结束时接近六点,恰好晚饭的点,导演便组织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宁微澜因为有夜戏在身,只得不好意思地拒绝,赶回山区。
路上随随便便塞了点面包牛奶充饥,宁微澜回来的很及时,再轮几幕戏就要到她,她换好戏服来化妆,妆容不复杂没一会儿就化好。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宁微澜心无旁骛地背台词,这一幕是她和谢蝶仪的戏份,她背完正想找她对对戏,谢蝶仪就自己坐过来。
两人很有默契,一起对完戏后闲聊等待,谢蝶仪的助理买来了鸡蛋仔和奶茶,两人便分着一起吃。
“我还是第一次演这么坏的反派,”谢蝶仪嘴里塞了吃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等剧播了,我肯定会挨骂。”
“为什么?”
“有些网民吧,电视剧和现实混为一谈,觉得你演这么坏的角色,你现实中肯定也是这么个讨厌的人,然后就来微博上骂你,之前就有个古装剧,一女明星演了个坏人,被攻击的那个惨啊!”
宁微澜诧异:“这么严重?”
“是啊,我觉得那女明星挺倒霉的,照网民这样来,所有的电视剧都没有反派好了呀,男女主和和谐谐到结尾,多好,”谢蝶仪顿了顿,神色无奈,“所以这年头想接个反派角色挑战一下自己,还得三思慎重,有句话说得好,我塑造这个角色,并不代表我就是她,演戏和现实还是得分清楚。”
宁微澜赞同点头,眸光随处一扫,这才发现监视器前少了一个身影,而环顾四周都没有,脱口而出:“齐昭远呢?”
“他下午就走了啊,说是有事,他现在是工作室老板,除了要忙自己的事业,还要兼顾工作室,整一个大忙人,”说完谢蝶仪挑眉,“你找他有事?”
“……没有。”她就是……顺口一问罢了。
谢蝶仪哦了声没了下文,絮絮叨叨说起了别的趣事,宁微澜很少插嘴,就静静听她吐槽,觉得也还蛮有意思。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轮到两人,宁微澜起身整理好着装,就定位置。
完全结束拍摄已是凌晨两点,虽然时间很晚,但每个人都还比较精神,相伴着一起去吃了夜宵,宁微澜回到房间洗澡,吹干头发后就趴在床上动弹不了。
身体很累,拍摄加赶路令她每一处骨缝里都透着酸痛,动一动都难受,明明已经很困,眼皮重重的好似随时都能搭上,可脑子就是格外清醒,若要说在想什么,又觉脑海里一片乱七八糟,事物不明。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响,提示有短信进入,她抓过,解锁。
庄雯:好好休息,《九重宫凉》的宣传期会持续很久,这段时间你都得到处跑,提前抚摸你一下,晚安。
宁微澜唇角微弯,回了个“晚安”后,顺手把房间里的灯全关了。本就是偏僻的地方,这一静下来更生静谧,连自己胸腔的心跳声,都恍惚觉得能听清楚。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会儿,闭眼尝试入眠,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她却在这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又一次翻了个身,宁微澜拥被坐起,脸埋在软被里无可奈何,正想着之后是不是得随身备一瓶安眠药,外头就有声音传来。
夜深太静,电梯开门声和脚步声就一清二楚,突然,门外人发出了一个“嗯”字,熟悉的低醇让宁微澜张大眼,没等自己意识反应过来,已经下床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这文开v,早上九点更新哦,不是晚八点辣!!!三更,就问你们开不开森︿( ̄︶ ̄)︿
第十九章 三更合一
房间不大, 床离玄关也就几步距离, 她无声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正好是他徐徐走来的身影, 微低着头,步子不快不慢,只两秒就要过了她跟前。
宁微澜并未出声,齐昭远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 眼光斜斜睨了过来。当四目触及,他微挑眉,瞳眸里划过一瞬诧异,然后没再往前走, 就在她面前停下。
眼睛看着她, 耳朵却注意力分散在听对方,待那人说完,他慢声一句“好,我知道了”,便结束通话。
走廊里很亮,暖黄色的灯从他头顶斜照过来,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宁微澜的目光便从那影子的尽头渐渐回到他脸上, 绞尽脑汁想怎么开口,好不让自己莫名的出现显得那么突兀。
结果却是他先出声:“刚结束拍摄?”
“不是……”她微愣,很诚实,“两点结束的,和副导演他们一起去吃了个夜宵。”
“嗯, ”他微侧身,兴许是站累了,就着肩膀抵墙的姿势继续和她说话,“烧烤?”这个小山区,附近的夜宵大概就只有烧烤。
她点头:“嗯,吃的有点多,一直撑着睡不着。”话落便没听他再接口,宁微澜想着要不回去睡觉吧,眼角余光忽然就瞥见开始上升的电梯,那层数一个个增加,在三楼停下。
心底暗叫不好,她反应极快地推他进距离极近的楼梯间,怕他奇怪,还低声说了句“有人来了”,来不及自己也躲进去,她索性淡定回身。
但没想到来的是睡眼惺忪的庄雯。
“微澜?”庄雯揉揉眼睛错愕,“你还没睡?”
“嗯,夜宵吃多了,站着消消食,你怎么才回来?”
庄雯太困了,也没细想她为什么不在房间而要在走廊消食,偏头打了个呵欠:“有点事去了,那你消完食早点睡,我先进去了。”
“好。”
目送庄雯关门,宁微澜高提着的心才落下,她顾目四周确定无人,放轻脚步走进楼梯间。里头很黑,没有一丝光,她的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黑暗,寻不到他人影,就很轻很轻地叫他。
“齐昭远?”
刚叫完就有应答,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向前走了几步,而便是此时,手腕处被覆住,那温凉顺着手背,透入四肢百体,她近乎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条条细纹,还有指缝间微微粗粝的薄茧。
宁微澜仰头。比起看见他,更先看见的是他亮起的手机光,光影熹微冰冷,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容,衬得浑身气质愈加清冷。
“注意脚下。”他提醒,手松开。
她低头,这才看见几步开外的楼梯,眼皮重重一跳。
“时间不早,早点睡觉,今天还要拍摄,”在屏幕黑掉之前瞄了眼时间,他淡淡低声,“出去吧!”
她应好。
重新躺在床上,隔了几扇门依然能清晰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宁微澜翻了个身,将脑袋缩进被窝里,弄得头发乱七八糟再出来,终于有了困意。
她裹紧身上被子,迷迷糊糊睡着。
《九重宫凉》的宣传期正式开始,除了拍摄《一世烟离》,宁微澜还要配合前剧组跑宣传,经常几个城市辗转跑。这会儿刚结束一个访谈,她跟着庄雯下楼,一坐进保姆车驶离娱记视线,便侧身一倒,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微澜,把毯子盖上,别着凉了。”
庄雯递过去,待她自己盖好,方小声和司机叮嘱:“开稳一些。”
抓住残存的一些意识,宁微澜呢喃:“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你睡吧!”
一路上都很安静,车里无人说话,除了空调呼呼的风声在作响。转弯驶入山区,绕过崎岖山路后,车子平稳停在宾馆侧方。
司机离开去抽烟,庄雯口渴,径自上楼拿了瓶矿泉水后,看宁微澜睡得那么安稳,索性她的戏晚上才开始拍,就守在车门口让她多睡一会儿。
刚仰头喝了口,视线里倏地闯入一人,那人显然也看见自己,顿了顿,信步走过来。
“齐总。”庄雯拧好瓶盖,叫。
齐昭远瞥了眼紧闭的车门,“刚回来?”
庄雯点头,顺便报备了一下宁微澜最近的行程,“这段时间刚好碰上宣传期,她还算是新人,所以能让她参加的活动我都没帮她拒绝,还有一些通告,时间安排一下基本赶得及。”
闻言齐昭远未作一声,透过保姆车灰黑色的玻璃,能清楚看见后座侧躺着睡得正熟的人,他静看片刻,突道:“有些无关紧要的通告,直接推掉,不需要在这种没有任何宣传效果的小节目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庄雯愣了愣:“……好的。”
气氛就此陷入沉默,齐昭远还要回片场,抬步便打算离开,然而恰在此刻,似是有什么感应一般,他侧目同时看见后座的人,突然就眉心紧拧紧咬下唇,有一丝丝血色从唇瓣渗出,他皱眉,拉开车门。
宁微澜梦到了好多年前,那个天崩地裂的时刻。
脚下很晃,难以站稳,四周全是刺耳的尖叫声,破碎的水晶灯从高空砸下,一幅幅古典壁画从墙壁上脱落弯折,努力往门口逃窜的人们……还有面前疯狂推搡的两大一小。
突然,“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变黑了,有石头敲到她的头,所幸石头小,她只昏了一会儿就醒过来。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她开心了一秒,又想起母亲,惊慌地站起来寻找。
四周很黑,难见天日,唯有头顶一小束光打进来,她眯眼适应了会儿,方举目四盼。
可她看到了什么?
母亲就坐在离她两米远的地上,一根极长的钢筋从胸口破胸而出,露出的那一截全部被红色沾染,鲜血还在滴答地流,她看见母亲费劲地抬头对自己笑了下,无声地说:
“微澜,别怕。”
十指无意间收紧,指甲将柔软的掌心掐出了深深印痕,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味也不肯停止。噩梦还在继续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她蓦地惊醒,泪眼朦胧间看见庄雯,没做多想便抱住。
……
车后座空间很大,她便蜷缩在角落,浑身可见的发抖,齐昭远蹙眉坐下,正想叫醒她,忽然整个人便被环抱,他怔住。
她抱的很松,手臂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眼睛还闭着,不断有眼泪从眼角溢出,浸湿身下皮椅。他垂眸看着,没有挣脱也没有动,半晌,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拍。
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宁微澜松开手,捂住眼睛喃喃:“谢谢你,庄雯。”
听见这个名字,齐昭远停了一瞬,顿时明白她方才的举动,说不清此时此刻的情绪,碰巧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沉声平和。
“嗯,好好休息。”
宁微澜:“……”
手一移开,入目便是他下车走远的背影,宁微澜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尴尬压过其他心思,也顾不得眼睛里还有晶莹,直接埋入毯中。
她都做了什么……
偏偏此时——
“微澜,睡醒啦?”庄雯抱着剧本坐进来,看她鸵鸟一样的姿势,奇怪地撇撇嘴,“你干嘛呢?”
宁微澜怕被庄雯发现,含糊其辞说自己还有些困,硬是熬了许久才肯出来。
“怎么眼睛这么红?没睡好?”
她忙不迭点头。
庄雯不疑有他,率先下车:“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好准备拍摄。”
“好。”两人先后上楼。
*** ***
过了忙碌的宣传期,紧接着便是在山区拍摄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剧中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极为重要的一幕。
她饰演的凤烟离,为了救萧尘渊不幸重伤,昏迷时被萧尘渊带至屋中,喂完药后,额上落下他克制的一吻。
从背到这幕戏的台词开始,宁微澜就没有停止过紧张,其实和他一路合作下来,偶尔的一些肢体接触早就已经习惯,可这样亲密的吻额……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
从箱子里拿了瓶水,拧开喝半,他拿着剧本至宁微澜对面坐下。宁微澜明白要对戏,连忙合上剧本。
两人把接下去要拍的都对完,见场上还在准备,齐昭远干脆就坐在这儿等待。他不说话,宁微澜自然也不会主动,其实她本来是想问问那天,除了把他误以为是庄雯抱住,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话,比如……她深藏的噩梦,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害怕自己潜意识里说出去。
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坐等待,直至场务将场景布置好,她跟着他走至场中央,等副导演的“a”一起,说完台词慢慢闭眼往地上倒。
眼睛闭着控制不好力道,倒下时是结结实实的摔,还好戏服厚,疼倒也不是特别疼,她感觉到齐昭远慌乱地将自己抱起,结实有力的长臂,踉跄往前,和记忆中中暑的那一晚不太一样。
躺在床上,嘴里随后被灌入了些“药”,冰冰凉凉,味道委实不是太好,她抿唇忍着,听见他极其压抑而克制的叫她“烟离”,然后,温热的吻落于额上,相触极暖。
分明是按照剧本,可她竟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似钟鸣,余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