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真如萧从衍所说的那般是明朝的妆奁,那升值的潜力可是巨大的,留到后世,起码可以卖个几万十几万吧,顾安安不贪心,只要没有让爸爸亏本就行,至于将来会不会卖,顾安安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不会的,毕竟这可是爸爸的一份心意,她是得有多缺钱,才会把这样一件对她来说的无价之宝给卖掉呢。
顾安安喜滋滋地拿着自己的新宝贝翻来覆去,这里头垫着的绸布已经有些年头了,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原配,而是后来添置上去的,顾安安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垫布换一下。
“吱吱吱——”
黑胖从顾安安的衣服口袋里钻出来,对着顾安安叫嚷道,在别人听来是老鼠的叫声,对顾安安来说就不是那样了。
黑胖和黑妞居然看上了这两块垫布,理由就是它们从来还没有睡过丝绸做的床,很好,这理由很强大。
顾安安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小伙伴的这个提议,反正出来之前,自己把自己用惯了的那个针线包一块带上了,想着的就是路上要是衣服坏了,能帮着缝缝补补,既然黑胖和黑妞喜欢,自己今天晚上就帮他们好好改改这两个小垫布。
正好两个分隔,两块垫布,连布料都是一样的,也省的它们争了。
现在还在车上呢,顾安安当然不可能现在就把针线包拿出来,要知道,现在的马路可远没有后世的马路来的平整宽敞,这个年代,基建是十分差劲的,卡车的速度只要开的快一些,那震动就会让人受不了,顾安安要是此时拿出自己的小针线包,恐怕面临的,就将是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被扎成胡萝卜的境况。
晚上到了招待所,因为那四十块钱的奖金,一行人的经费又变得充裕了起来,晚饭自然没有省,吃的肚子溜圆,才从饭店慢悠悠地散着步回去。
顾安安从自己的小行囊里找出了包扎严实的针线,然后跑回自己的床上,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铜锁。
“真要用这布做床铺啊?”顾安安现是拿出了最上层的那块布垫,用手指头捏了捏,可能以前是用来放贵重首饰的缘故,里头似乎塞了曾棉花,摸上去软软的,还有些厚度。
不过即便不是原装的布垫,这块绸布应该也有些年头了,纤维有些发脆,看上去似乎不是很结实的模样。
顾安安想着黑胖和黑妞有时候喜欢拿身边的东西来磨牙和磨爪的性子,觉得这个新床垫,恐怕还不够它们俩兄弟一晚上造的。
“做床铺?”顾建业和萧从衍从屋外进来,他们两个刚刚去招待所的澡堂了,这个招待所的条件不如祁华县的招待所,每个房间没有单独冲澡的屋子,除了两张单人床以及一张桌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顾安安今天只能忍一晚了,顾建业买了一个新的脸盆,打算等会去接一壶热水回来,让闺女简单地在房间里擦洗一下。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法带着闺女进女澡堂洗澡啊,至于让闺女自己进去,他也放心不下。
顾建业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顾安安的话,因此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是这两块布,我看都已经褪色了,就想着给黑胖和黑妞做个小床铺。”顾安安举了举手上的垫布,对着爸爸解释道。
只是两块布,宝贝闺女也没说把首饰盒劈了给两个老鼠做床,顾建业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自然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两只老鼠倒是好命,也不知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宝贝闺女给做的衣服裤子呢。”顾建业有些嫉妒地戳了戳黑胖的肥肚子,黑胖正在啃花生呢,差点没被呛死。
听着爸爸酸溜溜的话,顾安安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啊,她才五岁啊,要是能帮爸爸做衣服了,那不是妖孽了吗,而且现在的她,还真没那个实力。
翠花也是有些小羡慕的,可是想想它的体形,要是给它做窝,恐怕那两块垫布加起来才差不多,翠花现在和黑胖黑妞相处的挺好的,作为一只有格调的鸟,它自然做不出横刀夺爱之事。
翠花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转到那个梳妆盒上的时候,稍稍有些心动了。
看这个盒子的大小,正好适合给它当床啊,想想鸟的身份,睡一个明代的妆奁,不过分吧。
顾安安还不知道自己的首饰盒被翠花这只坏鸟给看上了,此时她正拿着那两块垫布,想着从哪里下剪子。
这两块布对翠花来说有些小,但是对黑胖和黑妞来说还是有些大的,顾安安让黑胖在上头躺上,大概地估算了一下,咔嚓咔擦用剪刀将多余的部分剪开。
这个垫布里头果然塞了棉花,以及那缎布也是裹了好几层的,实际上所以用的布料,远远超出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多。
顾安安有些心痛自己一剪子就把这块布给毁了,想着等处理下一块垫布的时候,就不能这么粗鲁了,还是把原本的缝线挑开,将一整块布摊开后再处理比较好,这样一来,恐怕可以给黑胖和黑妞多做几个小褥子。
“这里头的棉花不行,都发硬发黄了,你可以先把套子缝好,回去的时候让奶奶给你拿点新棉花塞进去,这样睡起来才软和。”顾建业看着那垫布里头掉出来的棉花,好家伙,家里睡了十几年的被子里头的棉胎也没有这样的啊,看来,这块垫布也有些年份了,而且这么些年,它原本的主子也没有想过把它拆开,把里头的棉花给一下。
也是,如果没有要放的首饰,谁会想着换里头的垫布呢,看样子即便这首饰盒的主人原本出生在一个豪富之家,现在也没落了啊。
顾安安想着今天卖掉这个首饰盒的老奶奶,看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农妇,但是她的穿着打扮,和她即便不舍得,还是把这个首饰盒给卖掉的行为,或许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宽裕吧,不过老奶奶的眼底并没有太多生活落寞留下的不满,相反,她的眼神很平淡,似乎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抗拒,而且她的衣着虽然称不上好,但是胜在整洁干净,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的,指甲缝里一点脏污都没有,顾安安想着,即便没有了曾经富裕的生活,那个老奶奶也一定是那种将生活经营的很好的老奶奶。
顾安安没有多想,听从了爸爸的建议,打算把这里头的棉花全都先到出来,然后用这些缎布缝好褥子,至于里头的棉花,等回家再说吧。
她在脑海里和黑胖黑妞沟通了一下,两只鼠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新棉花,睡的还更舒服呢。
只是原本进行的很顺利的拆线任务,在进行到第二个垫布的时候,出了些许问题。
“这是什么?”顾安安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垫布,居然还拆出了一个奇异的东西出来。
第二个垫布和第一个垫布一样,是用好几层的缎布包裹起来的,顾安安拆除掉缝合的丝线,原以为会看到的是和第一个垫布一样,长条形的绸布,可谁想,这第二个垫布并不是由一长条的绸布包裹缝合的,而是两条,最里头的那条,还不是一般的绸布,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个个就小拇指盖大小,看的顾安安眼睛都花了。
顾建业听到闺女的惊呼声,第一时间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过来看,自然看见了闺女手上那个写满了字的绸布,顾建业听完闺女解释这绸布是从哪里来的,顿时也陷入了沉思。
上头的很多字顾建业都不认识,但是根据其它能看懂的,东拼西凑也看的出来,似乎是一些药方子,至于这些药方子是用来干什么的,顾建业就不知道了。
但是他能肯定,被这样严密的藏起来的方子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现在麻烦的事,这个首饰盒原本的主人,那个卖首饰盒的老太太,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顾安安觉得,那个老太太极有可能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也不可能直接这样将这个盒子卖掉,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祁华县了,又不知道那个老太太到底是哪个村的人,人海茫茫,她该怎么找到她呢。
顾建业想的更多,思虑了良久,他将那个缎布小心的藏了起来,叮嘱了一番萧从衍和闺女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然后就匆匆忙忙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锁上。
顾安安没敢到处乱跑,等了很久都没等来爸爸,也就把东西收拾收拾,躺下睡了,横竖她也只是五岁儿童,这些事还是交给大人处理吧。
半夜十分,所有人都睡熟了,翠花鸟鬼鬼祟祟地在黑暗中,悄悄飞到顾安安床旁的桌子上,那个梳妆盒正摆在上头,盖子并没有盖上,翠花乐滋滋的往盒子里一趟,不大不小,正好塞下它。
翠花满足了,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符合自己身份的大床,忍了半夜,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鼠有鼠的铺,鸟有鸟的床,简直完美,而且自己今天还替安安赚了四十块钱呢,这首饰盒给鸟当一下床,也不亏吧,翠花喜滋滋的想着,毫无愧疚心的就将这个梳妆盒给征用了。
第二天一早,顾安安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床边上的那个首饰盒,此时首饰盒是背对着她的,她能看到的,就是盒子,和翻起来没有盖上的盒盖,顾安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啪嗒一声将盒盖盖上,拿起一旁的如意锁,将盒子牢牢锁上。
顾安安醒来不久,顾建业和萧从衍也醒了,一行人收拾收拾了东西,洗脸刷牙完毕,就准备离开了。
“沃德,沃德不见了。”
顾安安这时候才想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都没有听到翠花叽叽喳喳的声音呢。
“它能飞哪儿去,要不你再叫几声。”顾建业也有些急了,他想起来,似乎一早起来,还真没见到过翠花的影子。
“翠花,翠花——”顾安安也不喊沃德了,直接喊它真名,屋子里喊了几遍,在走廊里也喊了即便,可依旧没听到翠花熟悉的声音。
她哪里知道,此时她要找的翠花在自己的明代大床中睡得舒爽,昨晚熬得太晚了,鸟起不来啊。
不过顾安安的喊叫声还有效的,翠花鸟隔着木头盒子,似乎听到了顾安安的声音,幽幽转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乌漆嘛黑的环境。
鸟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歹人绑架了,翠花心头一紧,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救命啊,不是,救鸟啊——”
它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偷偷睡在梳妆盒里的事了。
因为隔着一个木头盒子,在外头的人就只能听到一声沉闷地叫声,听声音,似乎是在屋子里。
顾安安几人寻着声音,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首饰盒,顾安安咽了咽口水,拿起脖子上的钥匙,将梳妆盒打开,一眼看到的,就是扯着嗓子,避着眼,大吼大叫活像是被非礼的鸟。
“哈哈,嗨——”翠花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紧张地睁开了一只眼,看到正瞪着它的三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举起一只翅膀,对着三人打了声招呼。
“啪嗒——”顾安安满脸黑线将盒子再次盖上,扣上如意锁,对着爸爸笑了笑,“爸爸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顾建业点了点头,拿上所有的东西超外头走去,至于那只被锁在梳妆盒里的鸟,谁在乎呢。
第80章 面庄
有了一次小黑屋的教训,翠花变得老实了许多,一路上吃吃喝喝,第四天,他们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黔西军区的驻地平南市,顾建业和余坤城所运输的货物,目的地也是平南市的第一面料厂,当天到达平南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了,等他们把东西运到面料厂卸完货,那就更晚了。
“都这个点了,干脆在外头住一夜。”顾建业拽起余坤城的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着萧从衍说到。
毕竟现在也没手机BB机,他们也就出发前和萧文忠发了封电报,告知了大概到达的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怎么晚了,没准萧老早就已经歇息了,干脆在外头睡一晚,每个人都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精神饱满地上门更好些。
顾建业的这个提议,萧从衍自然不会拒绝,近乡情更怯,作为一个被冤枉后类似放逐般赶出去的萧从衍,对于见到曾经最疼爱自己的爷爷,还是有些隐隐纠结的,更何况,现在那屋子里,很有可能不止有爷爷,还有他最讨厌的那三个人。
“这平南市可比咱们那儿发达多了,我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华侨商场,里头的东西只有侨汇券才能卖,都是高档品,专对侨胞供应,似乎是开到九点左右的,现在时候不早,咱们早点吃完饭还能去逛逛。”
余坤城现在可是潇洒的光棍汉,钱挣得多,花的也潇洒,但是他这样的潇洒,也是为了后头更高的利润。
涟洋县的人民生活水平还算不错,尤其是那些夫妻都是工人的家庭,家底还是十分殷实的,可惜啊,整个县城能买东西的地方就两三个供销社,卖的东西也都是有限的,对普通人来说,去市里和省里是十分麻烦的事,尤其是那些爱漂亮的女工人或是女干部,想要买一条漂亮的丝巾,一双漂亮的皮鞋,是一件很不便利的事。
但是对别人来说麻烦的事,对余坤城和顾建业来说就简单了,他们可是常常会出车去外头的,帮人带一些东西,那就是捎带手的事儿,小县城的人都向往着大城市的东西,而且那些姑娘们喜欢的东西,也的确是省城大商场里头卖的更加时髦漂亮,还有那些手表自行车,都是紧俏高档品,顾建业他们人脉多,可以搞到自行车票和工业券,不少有钱没票的人都会托他们帮忙买,他们赚的,就是那中间的差价。
不过像自行车那样的大件,顾建业他们基本是不帮着带的,毕竟东西太大,目标也太显眼,但是类似手表,丝巾裙子之类的东西,不占多少地方,他们带的就比较多了。
有时候生意好,一个月私底下赚的钱远远高于工资的收入,这也是他们二人生活这么滋润的原因。
这些事不仅仅顾建业他们做,几乎整个运输队都是这样做的,也算是隐形的灰色收入,大伙都心知肚明,没人会想着揭穿他们,一来这种事要抓脏,有时候你就是搜到车子上的东西,人家也能说是给家人带的,工作条例上也没规定开车的时候,不能在休息的点给家里人带东西啊,而且托他们带东西的也不只是普通人,领导的媳妇更爱美啊。
托他们带漂亮裙子,漂亮鞋子的人,有一部分就是那些涟洋县上层领导家的女眷。
顾建业和余坤城也是会做人的,通常要是遇到这样的人托他们买东西,往往还会送一些精致的小物件,不拘发卡小手绢之类的东西,通常都是款式新颖,当地又没有的,很是讨那些领导夫人的喜欢,这生意,自然源源不断。
这不,今天晚上余坤城就打算先开工了,因为顾建业的眼光比他好,论挑选那些女人喜欢的东西,更加在行些,接下去几天顾建业可能就没有这样多的空闲时间了,光是余坤城自己一人,买买手表之类没什么大差别的东西还行,那些讲究样式颜色,讨女人喜欢的东西,他就拿不定主意了,别到时候用了侨汇券,花了大价钱,买回一堆没人要的衣服,砸手上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