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亭——顾钰沐
时间:2017-12-15 15:52:16

 
    “本宫一开始的时候就考虑过事情会被人发现,但是药确实是本宫给如意的,所以为了不让人觉得如意是受本宫的指使,才拿了那避子丹骗她说是毒药。
 
    如果事情没有被人发现,就直接给她定罪,说她手里的避子丹是毒害皇上的药,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谁曾想,太子竟然能安然无恙地进宫,现在他一定相信盈秋所言,怀疑到本宫身上了。
 
    早知如此,本宫那时候就应该直接给盈秋毒药好了,那样本宫还可以辩解说是盈秋心里对本宫有怨,眼见自己谋害皇上人赃俱获,所以故意拖本宫下水,如果本宫成了主谋,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玉春给安皇后倒来一杯茶:“娘娘,太子要查就让他查呗,反正我们的尾巴已经扫干净了,看他还怎么查到娘娘您的身上?况且,宸佑宫守卫那么严,能接触皇上的食物,给皇上下毒后还能让皇上毫不存有疑心而服用中毒的人不多。
 
    如果下毒的人不是皇上的亲信之人,谁能有那个机会做手脚?皇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信任的,就是那两个贱婢了?
 
    说不定是那盈秋早早地就把皇上给害了,被人发现后又故意拿出娘娘您给的避子丹,让太子把矛头指向您呢?”
 
    听完她的话,安皇后终于露出一个笑脸,点点头说:“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只高兴了片刻,一会儿又担心起来:“这光是嘴上说的好听,也没个人证物证的,本宫这心里呀,还是觉得不踏实。”
 
    玉春耐着性子慢慢说:“娘娘,您没人证物证,那盈秋就有人证物证了吗?她说药是娘娘您给的,就一定是您给的了吗?谁又能证明娘娘您给的不是避子丹呢?
 
    如果在这种证据缺欠的情况下,太子就定娘娘您的罪,这能服众吗?
 
    太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笨的人,这皇上才刚刚驾崩,他都还没登基呢,不会凭借盈秋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给皇后娘娘您定罪的。
 
    没有充足的真凭实据,他就不怕落天下人之口舌?说他容不下皇后您,或者说...碧皇后容不下皇后您?
 
    若他真的那样做了,就是假公济私,到时候即使登基了,也会变成一位失去人心的帝王,一位还没坐稳江山的帝王就已经失去了人心,这不是名正言顺地给羽公子机会吗?”
 
    可惜玉春说得再好听,也消除不去安皇后心里的忧虑,她沉思片刻后突然问到:“玉春,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少年了?”
 
    “娘娘,奴婢已经伺候您近三十年了。”
 
    安皇后一副怀旧的模样说:“三十年,三十年了,三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等拿来镜子一照,才发现我们都已经老了。
 
    本宫还清楚地记得你刚被你父亲卖到府上的时候,那时候的你不爱说话,只知道一昧地低头做事,其他的下人嘲笑你,你也是一声不吭,他们欺负你,你也是逆来顺受,直到后来本宫把你要到了身边,你的性格才渐渐开朗起来。”
 
    玉春听到她问自己跟了她多少年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终于要把自己也舍弃了吗?
 
    也是,当初你都能对把你养大的奶娘下毒手,何况是一个知道了你那么多秘密的我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所谓情深
 
    等她说完后,玉春立刻假装一副回忆当初的模样说:“那时候奴婢心里自卑,而且笨手笨脚的,担心万一不小心惹怒了主子,会受到惩罚,所以才总是畏手畏脚,被同样的奴婢欺负了也不敢出声,毕竟除了唐府,就没有能收容奴婢的地方了。”
 
    “还记得当时本宫问你愿不愿意来服侍本宫的时候,你回答说担心你丑陋的脸吓到本宫。”安皇后说着,想起当年玉春受宠若惊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玉春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习惯了被人嘲笑,安皇后的这点笑意,在她心里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奴婢这脸自己看着都觉得慎得慌,更何况是娘娘您这样的金枝玉叶?
 
    当时在娘娘把奴婢叫过去的时候,奴婢心里就在想:小姐会不会看见我长什么样后觉得恶心,一气之下把我给卖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就奴婢这副模样,卖给谁谁会要呢?
 
    想当初家父看奴婢破了相,是嫁不了好人家了,然后他就将奴婢带进城,结果...茶楼,酒楼等地方不愿意收,说是担心客人看见自己的脸,饮酒作乐的胃口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家父又想把奴婢卖到妓院,原本妓院的妈妈听到自己是雏儿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是等她看见自己的脸,立马就变了脸色,连连摆手说担心客人看见自己的脸,兴致都没了,还让人把我们父女赶出来。
 
    在家父以为奴婢卖再也不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唐管家,他老人家听到奴婢会劈柴,洗衣做饭,能吃苦耐劳的终于愿意把奴婢买了回来,如果没遇到唐管家,可能等奴婢跟着父亲回家不久后,就被低价卖给一些穷人家生孩子去了吧。
 
    好在奴婢不仅有了安身之地,还有福气地跟在娘娘身边伺候。”
 
    这些事安皇后在收她的时候就询问过,从那以后两人一直都没有提起,现在过去了那么多年,安皇后再次听到她提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感:“如果你脸上没有瑕疵,一定会生得非常美。只是可惜了,对了,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安皇后没有问过,她不问,玉春也不会多嘴告诉她,现在她问起,玉春很自然地将离家前宁父让她牢记于心的理由道出:
 
    “这伤是因为奴婢上山砍柴的时候,不下心被刀砍伤的,当时那口子非常长,好在我们村里住着一位隐世神医,经过他的医治后,才不至于发脓溃烂,不过因为刀口太深,这脸终究还是留下了伤疤。”
 
    安皇后一脸惋惜的样子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小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看天快黑了,一时着急想回家就弄伤了自己。”
 
    安皇后话锋一转:“玉春,从年纪上来说,你比本宫还大两岁吧?”
 
    “是”玉春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你和我哥哥同岁,可是在你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你的父亲,却对我们家做出那样的事,对我的姐姐做出那样的事,还对我们家唯一的香火继承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仅让哥哥受了皮肉之苦,还狠毒地让我们宁家断子绝孙。
 
    “这么多年来,你在本宫心里,一直如同姐姐一样的存在,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本宫唯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你陪了本宫那么多年,看着本宫结婚生子,一直本本分分,尽职尽责地服侍本宫。
 
    本宫对你的感情,那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深的。玉春,在你心里,可是把本宫当成亲妹妹一样护着?”安皇后非常用心地说完这些话,然后直直地盯着玉春,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
 
    她话音刚落,玉春受宠若惊地跪下:“娘娘您折煞奴婢了,奴婢终究是奴婢,娘娘是奴婢的主子,还是北国的国母,奴婢怎敢把娘娘和妹妹相比,让奴婢这低贱的身世来玷污了娘娘的高贵?”
 
    安皇后很满意她的反应,不让人察觉地勾了一下唇角,才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玉春面前,伸出双手把她扶起后,竟然屈膝朝玉春跪下。
 
    玉春见她此举,吓得脸都白了,毫不犹豫地再次面向安皇后跪去,眼眶的泪水顺势滴落下来:“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您快起来,您是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您是唐将军府最尊贵的嫡小姐,您给奴婢下跪,这不是折煞奴婢吗?”
 
    任凭玉春怎么说,唐安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盯着玉春的脸看了良久,她才开口说:“玉春,现在能救本宫的人,就只有你了。”
 
    玉春心里冷笑,说得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你的心里,在乎的也只有你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即使到现在你想让我去做替死鬼,为你揽下一切罪责的时刻,你都不舍得把自称换成“我”,还开口闭口就是一个本宫,你当真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吗?
 
    心里的不屑玉春没有流露出来,还特别感动地对安皇后说:“娘娘,您需要奴婢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在所不辞,您就别再跪着了,奴婢承受不起。”
 
    安皇后擦擦脸上的泪水,眼神里满是惊喜,但是她却不愿起来,还弯腰朝玉春磕头。
 
    见她此举,玉春在心里说:你磕的这个头,就当是先替你父亲还我宁家的一点利息,日后,我定会让你父亲连本带利地还上。
 
    等到安皇后给她磕完三个响头了,玉春才像被她此举惊呆到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大声地哭着说:“皇后娘娘,您这真的是要折煞奴婢呀。”
 
    安皇后朝她跪下,她不能不跪,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但是安皇后的响头,她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不管安皇后心里会怎么想,她都不可能朝她磕头。
 
    这三十年来为了大计,她不得不对安皇后一家卑躬屈膝,现在也不在乎这多一跪或者少一跪了,但是磕头,确实是从未有过的,因为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好,虽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但是那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安皇后也就是口中批评她两句就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公开审问
 
    安皇后深情款款地说:“玉春,如果万一被太子查出来,本宫就彻底毁了,不仅如此,唐家,还有本宫那几个你看着长大的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娘娘您心里怎么想的?需要奴婢做什么才能帮助您?”玉春善解人意地问。
 
    听到她这么上道,安皇后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她仿佛在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后才难为情地说到:“玉春,如果...如果这事就这样过去了,那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但是那个太子一看就不是善茬,本宫还是担心他会察觉到些什么,如果...这事最终还是被太子查出来了,那本宫请求你,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三十年的情分上,帮本宫把这个罪给顶替了去?
 
    本宫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了,一旦认罪,那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到时候既是死,本宫也不会孤单。”
 
    玉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奴婢愿意,那些事本来就是奴婢做的,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如果这事使得娘娘您受到牵连,奴婢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奴婢横竖都是死罪,只要娘娘能平安无事,就是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奴婢是娘娘的人,恐怕就是奴婢揽下了一切,却还是没能为娘娘洗脱嫌疑可如何是好?”
 
    听到她愿意当自己的替罪羊,安皇后感动地说:“玉春,谢谢你;这个世上,对本宫最好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本宫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安皇后笑着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到时候你就说,你和我们唐家有仇,你处心积虑待在本宫身边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唐家整垮,你的所作所为本宫一无所知,如此一来,本宫就成了受害者,自然不会被这件事牵连其中了。”
 
    玉春心里一愣,片刻后开心地笑着说:“是,娘娘放心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奴婢一定会照娘娘您说的去做。”至于后果如何,那就不好意思了。
 
    木阳在宸佑宫审问了所有人后,就只剩下安皇后这里没问过了。
 
    对安皇后,他自然不能像对碧皇后一般,碧皇后毕竟是他的生母,所以他就是踏进碧皇后的宫殿也不会被说三道四,但是安皇后就不同了,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如今澹台东锦还驾崩了,那他更加不能随便踏进安皇后的宫殿。
 
    审问的人若是只有自己,恐怕也会落人口舌,到时候即使安皇后有罪,自己也不免会被人怀疑是徇私枉法。
 
    所以他决定,在把安皇后“请”去问话之前,先召集文武百官,让大家一起听听安皇后是怎么说的,当然为了避嫌,碧皇后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接受公开询问。
 
    在澹台东锦死后的第二天,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高台两边都挂着垂帘,因为木阳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所以此刻的木阳和叶羽都作为主审,坐在高台上临时安置的位置中。
 
    等碧皇后和安皇后到位后,先是礼部的大人歌颂和吊念澹台东锦一番,然后说到澹台东锦的死有蹊跷,为了能早日找出真凶,所以都要对两位皇后进行一番询问,至于该怎么问,问什么,当然是交给刑部的人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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