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拿着账本与奏折,上书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可以治了甄家的死罪,他早就火冒三丈,尤其是前日皇长子赈灾回京,得知他在东海岸受人埋伏,那收缴的兵器中还有刻着甄家字样的,这是真的要反了不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康熙彻底对甄家寒了心,特命吏部尚书兼大学士纳兰明珠,率领汉军正红,镶蓝二旗即刻前往金陵,查抄甄家全部家产以充国库,并关押甄家所有犯人,另谕,念甄家高氏(老太太)年事已高,特此云台山修养晚年。
京城里,浩浩荡荡的人马连夜出城,不动声色赶往金陵。
董谦佑又得皇上命令,已经派人去传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即刻回京述职。
一晚忙碌不停,回到家中才得知徐紫云虽然受伤并无大碍,只是左脸上划了一道刀伤,只怕日后要留疤。
老狐狸既庆幸他无事,又惋惜他毁了容貌,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而黛玉林朗在贾府听闻父母亲将要上京,心中都是喜不自胜,早早让人去自家府里打扫。
这一日,黛玉正坐在府里跟着萱妩学绣花,忽然来了一个林家的管家媳妇,她捧着一个锦匣凑到黛玉身边耳语,黛玉忍不住惊呼:“这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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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月老我当定了!
那管家媳妇捧着匣子也是一脸为难,双手都有些酸疼,好像这手中捧着的不是什么名贵首饰,而是一座千丈高山。
黛玉抬手,就有萱妩上前接过那锦匣,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是一串红玛瑙手串,下坠着粉色碧玺珠,做工精致,想来价格不菲。
这手串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只是这珠子的主人所求之事,就让人没那么愉快了。
听那管家媳妇所言,今日绛珠阁来了个带着帷帽的姑娘,领着两个丫鬟,进来就要见东家,管事的忙跟她解释说东家不在,询问她有何事。
那姑娘就把这手串拍到桌子上,自称是睿亲王家的三小姐,希望绛珠阁能将这手串在月初的拍卖会上卖出去。
管事的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见那手串的模样像是那姑娘的贴身之物,如果真是睿亲王府的人,处理不好只怕惹上是非。
他连忙请人上茶,安抚那姑娘坐下,回到后房赶紧派了个管家媳妇,拿上那手串来寻黛玉,请她拿主意。
黛玉沉思片刻,将那手串拿起,入手温润,是个好物件儿。
翻看一番,只见那粉色碧玺坠儿上竟然刻着纤细的小字,手法有些粗糙,倒像是自己刻着玩儿的,上书:云来。
“云来?莫非是那姑娘的名讳?”黛玉感觉有些棘手,道,“我与你一同去瞧瞧,若真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不如还了她,她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也方便当面回她。”
瞧着黛玉要出门儿,林朗又跟着董谦佑访友未归,雁归与芊妍便去找凤姐安排出门事宜。
如今,贾琏跟着贾赦长了出息,凤姐也慢慢改了之前对大房轻蔑的态度,这段时间她也得了贾赦交代,要看护着林黛玉。
这会儿一听,心下有了主意,道:“这正好,我也想瞧瞧这跟摇钱树似的铺子,开张这么久,我竟然还没去过一次,你去回了林姑娘,我一会儿与她一道去。”
说完便让平儿去叫人备马车,同时叫了那些贾赦安排的人随行护卫。
凤姐换了出去的掐腰长襟,因着快要入冬,天寒风凉,便罩了大红猩猩毡斗篷,领了丫鬟们去往荣新堂。
黛玉也已经重新梳妆,头上戴了镶珠石点翠菊花纹头花,和一只银铤串珠花枝,那花枝上竟然是罕见的粉珠。
凤姐一见就笑,“哟,这么漂亮的珠子,从哪儿得的?”
“上年生辰干爹送了一盒子,平日里放着也是放着,朗哥儿偏要拿出去给做了这么件东西,我记得还有些珠子,等回来我叫人给你送去。”
凤姐连忙笑道:“那我这一趟可是赚了,这么好的东西都能被我赶上。”
她心里暗暗惊叹,这黛玉可真是金珠玉石堆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不说林家本是钟鼎之族,书香之家,就是说那干亲董家,在维扬这么多年,又该怎样的家私雄厚!
她们王家也自然富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是不像黛玉这样能随手拿出一盒的粉红东珠。
两人一面寒暄,一面走着,到了仪门前,驮轿已经备好,两人便坐了车,赶去绛珠阁。
一时到了绛珠阁,远远就听见一阵吵闹声,黛玉蹙起眉头,微微从车帘缝隙往外看,只见门前围了一伙子人,似乎是哪家的小厮,而绛珠阁的护卫们也都守在门口,一步也不退。
一个锦衣的年轻公子脸上隐约有着怒气,沉声喝道:“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爷拆了你们这绛珠阁!”
管事的一头冷汗,却死活不退让,梗着脖子道:“大爷想砸场子也该看清楚地儿,我们这绛珠阁虽然不惹事,也不怕事,真想动手咱陪着就是。”
他说这话倒是真心的,虽然平日里只有自家二姑娘与林大姑娘管着,但内部人心里明白,背后还有个硬靠山。或许有人想仗势欺人,但还真没有成功过。
“贝勒爷。”一个灰色绸衣的中年男子着急忙慌赶来,神色匆匆,“这可是协助大学士府下的产业,您可别冲动。”
那锦衣公子脸上有些迟疑,却还是泛着怒气,“她躲到里面了,若是被阿玛知道,能饶了她?”
“这……”那男子面有难色,却无可奈何。
“勒彬,你这个大混蛋!姑奶奶今儿死都不跟你走!你个助纣为虐的王八蛋!有本事你过来呀?”
二楼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探出身子,掐着腰,有些咬牙切齿地叫嚣。
勒彬气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咬着后槽牙,指着楼上的姑娘,“你给我等着,看我逮着你了,不好好收拾你!”
说着就要往里闯,丝毫不顾旁边男子死命劝阻。
“董管事!东家要问你话!”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猛地出现在这一帮互相拉扯的大老爷们儿身后。
管事儿擦了一把冷汗,踮着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燕来挥着小手,便知道林姑娘来了。
他赶紧摆摆手手,大家都停下来,彼此僵持,趁着这空他一溜烟儿跑到马车前。
“姑娘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事?”一道清泠的声音穿出来,带着一丝不满,让管事心里猛跳。
他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述一二,原来那管家媳妇刚走一会儿,这个锦衣公子就带着人马来闹事,要把那手串的主人带走。可是,进了绛珠阁就是客人,他们哪能看着锦衣公子作恶,双方就闹起来。
“做得好,传我的话,这个月所有人月钱翻倍。”黛玉淡淡地说,心里对那锦衣公子有些厌恶,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还要强抢民女?哼!
勒彬有些反应过来,这是东家吧?这东家的反应怎么不太对呢?
“喂喂喂,”他想着就踱步过来,“车里的是这儿的东家吧?你给我下来,爷跟你说……”
“放你娘的狗屁,哪儿来的东西?敢在这儿胡吆乱喝!”车内的凤姐忍不住啐了一声。
一边黛玉冷笑,“好大的面子,真当我绛珠阁软弱可欺?”
听闻话音,勒彬先是恼怒,又有些吃惊,好在他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便拱了拱手道:“在下唐突了,只是今儿这人我必定要带走。”
“带人?”黛玉又是几分嘲讽的冷笑,话音一转,“董管事,去京兆尹衙门报官,我倒是不信,这天子脚下,还有人横着走不成?朗朗乾坤,强抢民女……”
“等一下,姑娘!恕在下愚昧,我何时强抢民女了?那姑娘是我亲妹妹,我不过是要带她回家。”
勒彬有些无奈的解释。
不等黛玉回过神来,楼上一直竖着耳朵的姑娘突然趴到了窗台上,喊叫道:“我不是你妹妹,你给我滚!你跟阿玛是一伙儿的,我就是要跟乐童在一起,这辈子非他不嫁!”
此话一出,勒彬脸都青了,扭脸指着那姑娘,咬牙喝道:“你给我滚下来!”
黛玉与凤姐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明白了,感情是这姑娘跟家里人闹翻了,还是因为一个别的男人,这就难办了,毕竟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这还是别管了?”凤姐迟疑地说。
黛玉按了按手里拿的匣子,说:“不行,如今人在咱的地儿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她敲了敲车壁,萱妩听见响声便凑过来,问:“姑娘?”
黛玉道:“去请了这公子与那姑娘到花厅,我一会儿亲自去看看。”
萱妩会意,便走上前去与勒彬说了几句,勒彬瞧了瞧他妹妹,又瞧了瞧关的严实的马车,吩咐随身小厮们待在外面,自己随着管事的进了绛珠阁。
不一会儿,三楼的一个花厅里被安置了一架青碧山水缂丝屏风,隔着屏风,勒彬隐约能看见一个纤细身影,影影绰绰,不知为何有几分熟悉。
黛玉命人沏茶,又叫了那姑娘过来身边坐,佟佳·云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她身旁,还自顾自吃了几块糕点。
隔着屏风,都能听到勒彬欣慰气急而磨牙的声音。
黛玉看的好笑,拿出那挂手串,问:“这可是姑娘贴身之物?”
云来点点头,大大咧咧道:“你叫我云来就好。”
黛玉只能颔首,后又问:“既然是贴身之物,又为何要卖?若是被有心之人买了去,对您的名声只怕不好。”
本来喝着茶的勒彬差点就喷水了,暴跳如雷,“云来!你要做什么?!”若不是有几个丫鬟管家媳妇瞪大了眼看着,他就该冲进去了。
云来擦了擦手,接过那手串,眼中带上些许哀伤,冲着屏风外喊道:“都是你们逼我的,逼乐童的!”
“我……”勒彬气的说不出话来。
黛玉接过话头问:“姑娘能方便说一下吗?”
不等勒彬加以阻拦,云来赶紧吧啦吧啦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讲清楚了。
这手串是她心上人亲手刻字送给她的,但是由于两家家世有所差异,云来的父亲,兄长都不同意,还该逼得那心上人不来见她。
云来气不过,偷偷出门,要把手串拍卖,最好闹得大家都知道她睿亲王府的三小姐要卖掉贴身首饰,不信那心上人不出现。
这想法果然天真!黛玉忍不住苦笑,道:“若他不来,你该如何?”
“他不来?他不来……”云来神情有些沮丧,“那,那我就随意找个人嫁了。”
“你……”勒彬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狠狠一甩袖子,“为了那么个人就赌上你一辈子,好好,果然长出息了!”
云来嘤嘤哭起来了,还嚷着,“我就喜欢他……”
“为了这就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唐唐千金小姐连脸面都丢光,我告诉你,阿玛是不会同意的。”
一席话说出来,黛玉有些膈应,忍不住呛声,“世间难得有情郎,若能遇上与她一生一世之人,又有何不可?”
“她既然进了我这门儿,这月老我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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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林妹妹的又一条鱼儿来了……
林妹妹:鱼已上钩,我不想收!什么金龟婿,乘龙婿,东床快婿,人家都不要,哼!
顾泽:还好还好,我不在雷区范围。
(我只是一只努力发展中的忠犬婿~)
☆、林家团聚
也不知黛玉如何与勒彬,云来相商,反正那红玛瑙手串被留了下来,准备在月初的拍卖会上拍卖。
那勒彬带着不情愿的云来要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心中的熟悉感又加深了一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挥之不去。
瞧着一群人走后,凤姐甩了甩帕子走过来,有些疑惑问:“你不会真的要把那手串拍卖了吧?若是被睿亲王府得知,必定不会罢休,你可别糊涂。”
“二嫂子放心,山人自有妙计。”黛玉莞尔一笑,还有几分调皮。
凤姐却是不信,心中打算着回去要跟贾赦通个信儿,万一这林妹妹小儿脾性,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是非,真真儿难办。
前几日金陵界面,忽然传出一个惊天的消息,体仁院总裁甄家被抄了,如此赫赫有名的诗礼簪缨的大族,纵然是历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终究是说倒就倒。
一时之间,金陵省议论纷纷,有的叹息哀婉,有的高声叫好,抄家那一日,场面壮观宏大,曾经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老爷太太,公子小姐都被推搡着送进牢狱。
而远在维扬的林家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今日启程,林如海留下几个忠仆看守着老宅,随即携了贾敏,董漾辰等人,顺带着巧遇的纳兰容若,一同进京。
漾辰通过董谦佑传来的书信得知,徐紫云受了重伤,还毁了容,几日来忍不住唉声叹气。
这会儿众人已经登上船,她躲到船尾,看着茫茫的河面,又忍不住忧心,纳兰容若瞥见她一个人徘徊,就走过来,问:“在想紫云兄的伤?”
漾辰蹙眉点头,叹道:“师父向来最爱他的容貌妍丽,如今不知该怎么难过?”
“紫云兄为人坦荡直率,胸怀若谷,此番他为了救人而伤,必定不会后悔,只是可惜了~”
纳兰容若叹了口气,也有些怜惜。
漾辰不再说话,只是归心似箭,盼着早日回去,也好当面瞧瞧师父怎么样。
纳兰容若见她神色沮丧,也不再打扰,举步来到前面,林如海却站在那儿,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林如海欠徐先生一份大恩。”
容若看了看他,不知如何接话,他实在不喜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尤其是牵扯到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