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宸眼皮也没抬,“我送的。”
“……”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状,交头接耳,“原来是宸哥送的。我就说谁这么大胆子,敢给嫂子送礼物。”
卫星脸烧得厉害,一直低着头。
陆一宸走过去,拿了那部玫瑰金,正反看了一番,堂而皇之地塞到自己兜里。接着,掏出自己平时用的不知名款式的黑色手机撂在她手边,“换一下。”
走开时,又加了一句,“微信用我的。”
一群加过女神微信的男生顿时哀嚎一片。
这么一调换,谁知道对面收你微信的究竟是女神,还是女神的冷面男友呢?
陆一宸坐回位子,一手支额头,一手依次点开新手机屏幕上的图标,见联系人一栏中赫然存着一个名字——何学长。
他又点开微信,上下滑动,果然在“新的朋友”一栏最下面看到了蜿蜒河流的风景头像,昵称是“修远兮”。
陆一宸将手机“砰”地一扔,霍然站起。
旁边,正趴着要午睡的赵慕吓了一跳。
陆一宸又扶着额头,慢慢坐下去,垂着眼睛,面上不露任何表情。
前排,卫星将那款已显得有些破旧的黑色手机握在手中。
手机上犹存着余热,是他身上的温度。
卫星两颊更烫了,将那部手机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
下午是数学课。
今日天气颇热,班级里的空调不太给力。
连续两节满是数字的排列组合听得人昏昏欲睡。
卫星右手在桌面上打笔记,左手放在桌屉里,轻轻握着里面的手机。
忽地,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低头按了键,屏幕上却显示解锁界面。
密码是什么?
想了想,她沿着上面的光点画了一个“C”型。
屏幕解开了。
“……”
密码设的真没技术含量。
一位新朋友请求添加,对方是一颗星星头像,昵称是小星。
“……”
不就是她自己吗?
卫星余光瞥向后一眼,点了“接受”。
接着便收到一条对方的新消息,“你没有认真听课。”
“……”
竟然是钓鱼执法。
拿着那部崭新的玫瑰金时,卫星只觉烫手。如今换上这部旧了的黑色手机,她心里终于踏实了。
她想,还真是没有用新东西的命。
之前在家里时,一年到头都是穿表姐的旧衣服。有次过年,舅舅给她买了一件新褂子。她很是欢喜,谁知换上时不小心扫到灯芯,衣角上烧破一个洞。
舅妈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说她糟蹋东西,就该一辈子用别人剩下的。
这一天过得很快。语数外物化生六位老师轮番轰炸一遍,再上三节晚自习,便也为一日的学习画上句号。
卫星早早回到寝室,洗漱完毕,爬上床。
一边趴着预习明天的课程,一边时不时看两眼枕头旁的手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却隐隐觉得应该等下去。
宿舍熄灯之际,手机果然震动了一下。
卫星忙拿过来,见又是那颗小星星头像。
“睡了吗?”
一想到手机另一头是他,卫星心跳一阵加快,小心地打了两个字,“还没。”
“不要玩了,关机早点睡。”
“嗯。”
她将手机摩挲了两遍,轻轻放在枕边。
这是他往日随身带着的东西。不知每晚是不是也被他放在枕边。
卫星觉得脸又烫起来,忙将手机推得远一点,怀揣着又紧张又甜丝丝的一颗心要拉被子蒙头睡觉。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他。
“小星。”
卫星觉得心跳又快了,幸亏没关机。
她忙回复,“嗯。”
半晌,那边来了新消息,“你怎么还没关机?”
“……”
人民群众反对钓鱼执法。
☆、 小争端
赵慕发现宸哥最近抱着手机的时间有点长。
陆一宸平时是不喜欢玩手机的, 极少打电话, 也不上Q、Q与微信,对手机游戏更是兴致寥寥, 只偶尔用手机上网查点资料, 或者订购军事杂志以及新出的飞机、航母等模型。
买回来之后便埋头一遍遍翻拆。
然而这几日,每晚宿舍熄灯之后,陆大佬那边手机屏幕都亮着。
赵慕与陆一宸的床铺紧挨, 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去要瞧一瞧究竟。
尚未等他看清屏幕界面, 陆一宸已一脚将他踹下床。
赵慕摔了个狗吃、屎,悻悻地爬回床上。
赵大爷闲着无事, 只得点开微信去撩小美。
“美妞,睡了吗?”
“躺床上了,正要睡。”
“来陪爷聊一会儿。”
“嗯嗯, 要聊什么?”
“还没想起来。最近有什么想买的衣服吗?周末爷陪你出去逛。”
一提到购物,小美必定兴奋, 能写出一长列清单。然而这一次,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
赵慕想了想, 又发了一条,“还在列单子?”
小美“正在输入”许久, 终于给了回应,“慕哥, 你以后最好离陆一宸远点。[瑟瑟发抖的表情]”
“为啥?”
“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在C市警局,上次来做客时提到陆一宸有精神分裂症, 发作起来很是可怕,所以上次才会袭警。[瑟瑟发抖.jpg]”
“你那个亲戚叫什么?”
“窦章。”
“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
“只跟你说了,还没敢告诉别人。”
赵慕抬头看一眼正抱着手机等待的陆一宸,给小美发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配上文字,“若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亲手打断你的腿。”
小美回了并排四个大哭的表情。
“你他妈记住了吗?”
“记住了。”
旁边床铺。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陆一宸忙点开,却没有立刻回复,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浅的笑。
赵慕无声摸过去,“跟嫂子聊天呢?”
一声轻按,屏幕黑下去。陆一宸冷呵两声,“你烦不烦?”
赵慕缩回脑袋,在挂着的外衣兜里摸出一盒烟,“抽一根?”
“不抽。”
“宸哥,你这是要从良啊。”赵慕笑嘻嘻着,自己摸了一根点上,又分了两根给对面的兄弟。
陆一宸没理他。
赵慕抽一口烟,吐出烟圈,倚墙坐着,“宸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混的?”不待对方回答,他又道,“我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混了,每年都在班级倒数前三,考得最高的一次是数学,选择题蒙对了三十分,大概是老天爷打瞌睡一时闭眼了。”
对面两舍友听到,不由一阵笑。
陆一宸仍是不理他,按亮手机屏幕,简单回了对方,便关了手机要躺下睡觉。
赵慕锲而不舍,“说说以前的事呗。宸哥,你之前是哪个学校转来的?”
陆一宸被扰得心烦,“闭嘴。”
“听说你是从A大附中转过来的。”
对面两兄弟一个激灵同时坐起身,“我靠,宸哥你是A大附中的高材生?恕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A大是全国最好的综合性大学,能考入A大附中的学生要么全科成绩很优秀,要么有极为抢眼的特长。能读A大附中,几乎算是半只脚迈进了A大。
陆一宸懒得理三个咋咋呼呼的室友,拉了被子翻身睡觉。
对面兄弟抽着烟,好奇道,“那宸哥怎么到了六中?”
赵慕深深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气,又嘻嘻地笑了,“因为宸哥知道六中有嫂子。”
三人一同哈哈地笑起来。
赵慕在铁床架上按灭烟头,扔到靠墙悬着的自制烟灰缸里,倒头也睡了。
他突然明白陆一宸对卫星为什么忽冷忽热忽远忽近了。
他赵慕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生,而自己又有种种顾虑怕拖累她,那时定然也是这种飘忽不定的态度。
最近,何修远又转到东食堂用早餐,坐到了卫星对面。
何学长面前,宁采薇顿时收敛起大大咧咧的性子,一秒钟变成安静的淑女。
何修远将一杯热牛奶移给对面的她,和煦地笑着,“小星,微信还不会用吗?”
卫星忙摇头,“会了。”
何修远笑容一点点加深,“真的会了?”
卫星恍然明白过来,吞吞吐吐,“陆一宸跟我换了手机,还有……微信账号。”
“……”
何修远脸上挂着不变的笑,扭头,向左前方陆一宸的背影看了一眼,戳向盘子里的点心,“果然,很好。”
卫星有些心慌,也不敢接话,只埋头吃饭。
早上的课间不长,大家吃完饭便要回教室预习上午的课。
食堂中,学生来来往往,人流量颇大。
卫星匆匆用完早餐,端了盘子便要先走,“何学长,我吃好……”
不等她说完,何修远也站了起来,将卫星的餐盘拿过来,放在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的早点上,“我也吃好了,我们一起走。”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牵住了她的手。
卫星……懵了。
周围的同学也懵了,排队买饭的人流甚至有了一瞬的安静。
六中校园里,牵手是很亲密的动作。若两个女生牵手,大约是好闺蜜;若两个男生牵手,极可能是基佬;若男女生牵手,那么便是情侣。
何修远之前又没任何表示,她更没答应过什么,如今他却直接牵了她的手。
这算什么?
卫星满脸涨红,忙要挣脱。
何修远虽然文气,但毕竟是个男生,手中稍用力便让她挣脱不得。
陆一宸是背对他们坐着,所以并未看到这一幕。对面的赵慕却瞧了个清清楚楚,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宸、宸哥,嫂子和何学长……”
陆一宸埋头吃着饭,没有理会。何修远偶有到东食堂,每次都坐在卫星对面,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何修远牵着她走过陆一宸身边,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
卫星怕得呼吸都屏住了。
危险地带,何修远非但没有快步穿过,反而在陆一宸餐桌前停下脚步,微笑着唤他,“一宸,吃好了吗,一起走?”
陆一宸抬起了眼。
卫星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陆一宸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站起身,轻踢了踢桌脚,单手插入兜中,眼底竟划过一丝罕见的笑,“好啊,一起走。”
同学们抛下用到一半的早餐纷纷跟了出去。
两兄弟争一个女生这种戏码虽然狗血,但狗血得让人八卦之心高涨。
何况这两位在六中可是举足轻重,第一董事的儿子和第一董事的外甥。啧啧,这新闻可以撑起校报一整个头版。
高二一班更是呼啦啦全跟了过来,交头接耳,“宸哥会不会吃亏?”
“打架,宸哥从来不惧!”
“何学长怎么可能跟宸哥动手?他又不是发了疯。”
“我看着他就很像发疯。”
……
谁也不知道何修远当时究竟想干什么,也不可能知道了。
因为关键时刻,被他牵着向前走的卫星眼前一黑,晕倒了。
晕的很是时候。
可见体质差点并非一无是处。
何修远把人抱起来,送到了校医室。
陆一宸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在操场上被蜂拥而来的学生围观。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六中校长立刻将此事通知了何钧。何钧听完,笑哈哈着,好似漫不经心回道,“这两个臭小子真是长能耐了。”
处理完公司事务,当天晚上就开车来了六中。
何修远被叫了过去,陆一宸也被叫了过去。
卫星刚从校医室回到教室,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大气不敢喘。
赵慕跑过来,狗腿地献安慰,“嫂子,你别怕。宸哥也好,何学长也罢,无论是谁赢了,咱都不吃亏。”
宁采薇危言耸听着,哭唧唧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边都疼。万一何董要打小星星这个外人呢?”
赵慕一惊,“卧槽,你说的有点道理。”
事实上,何董也的确有这个意思。
董事办中,何钧“砰”地拍上桌子,“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想让全校看我何钧的笑话?修远,你是哥哥,应当懂事,现在又是高考冲刺阶段,你要生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