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将刚换的新款手机往旁边一扔,冷淡道,“下下周末是我生日,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
宁采薇蹭地坐了起来,“靠,白大小姐可是要开party?”
季茵茵也来了兴致,趴在床头望过去,“请了多少人?”
“你们仨,加上我一共四个。”
“……”
季茵茵抿着嘴儿笑,“这么寒酸?”
“不来拉倒。”
“来来来,至少能瞻仰一下白公主家的千平米大别墅。”
宁采薇双手抱在脑后,仰躺下去,“到时我就想往客厅地板上一躺,从东头滚到西头,再从西头滚到东头,谁都不许拦我。”
季茵茵笑,“你这是去当富豪,还是当富豪家的狗?要不要趴在门口再晒会儿太阳?”
“……”
还有一个没表态,白璐又道,“卫星,你来吗?”
卫星从怔忡中回神,“来来。白璐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季茵茵以手加额,“送白公主生日礼物?天呐,感觉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的生活费要全搭进去。到时我们三个就只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每天喝西北风了。”
白璐道,“这个季节只有东南风。”
“……”
季茵茵是四人中心眼最多的一个,踢了踢卫星的床头,“小星,你负责挑生日礼物。”
卫星几乎被吓到,“我?”
宁采薇捂着嘴笑,“茵茵,你这样可不厚道。”
季茵茵打了个响指,“反正要赔进去两个月的生活费,赔卫星的我们可以匀给她,赔我俩的就只能喝风了。”
宁采薇“噗”地笑出来,“高明。”
卫星很是忐忑,“那,我买什么?”
“你掏光身上就那么点钱,能买得起什么就买什么呗。白公主看在你辣么穷的份上,就算你买坨狗屎,她也拉不下脸嫌弃。”
“……”
送什么礼物好呢?
宁采薇和季茵茵不肯支招,卫星只得自己想,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白家大小姐一应不缺,不论买什么送去都显得廉价而多余。
自从被回绝之后,何修远已不多来东食堂就餐。毕竟高考在即,他不敢掉以轻心。
卫星对面的位子换成了周扬。
周班长见多识广行事周到,卫星便借机咨询他。
“送白璐生日礼物?”周扬沉吟良久,“白大小姐不缺物质,你们送点精神层面的礼物好了。比如,你们三人录一首歌,或者拍个简短的小视频,或者手工制作小礼物,总之要煽情的那种,一定能过。”
卫星听得眼前亮起来,果然这事该问周大班长。
周扬想了想,又道,“卫星,你文采不错,不如写一首歌。我记得采薇唱歌挺好的,茵茵会弹吉他,我再给你们谱一支曲子,到时吹拉弹唱来一套,白大小姐肯定喜欢。”
卫星简直要鼓掌,“周班长,你可是帮了大忙。”
周扬笑了笑,“小事一桩。”
斜前方,隔着三四排的位子,赵慕和陆一宸等人正在用早餐。陆一宸和赵慕相对而坐,赵慕正对着卫星,陆一宸则背对着她。
赵小弟瞥一眼卫星那桌,见她和周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心情更为抑郁。靠,这到底是谁甩了谁?自从两人掰了之后,宸哥一天到晚冷着脸,是个人都能看他不开心。
而嫂子一开始还每天眼睛肿肿的,然而这几天已经恢复正常,不仅不哭了,还能笑得出来,仿佛已将陆老大完完全全忘记了。
甩人的念念不忘,被甩的倒是潇洒放手。
大佬和大神的境界,我等凡人不懂。
赵小弟食不下咽间,卫星三人已吃完了饭,将餐盘放入收集桶里,一同回教室。
从通道中间经过时,赵慕心中一动,决定为老大出一口气,鬼神使差般伸脚绊向周扬。
周扬始料不及,向前跌去。
卫星忙伸手拉他。
周扬个子也不低,身子也重,卫星非但没能拉住,反而被他带倒了。
两人一起倒在陆一宸桌边。
周扬先倒,倒得很是狼狈,但电光石火间竟很有风度地伸手接住了她。
卫星扑在了他怀里。
赵慕觉得这事办砸了,因为陆大佬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周围同学的围观下,卫星窘迫着,率先爬起来。她没多想,又伸手拉周扬。
周班长喜不自禁,一手撑着地,一手按上她的手腕借力,站起了身。
平白跌一跤,跌在了陆一宸和赵慕的餐桌边,大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卫星轻轻瞪了赵慕一眼。
周班长因祸得福,满满地抱了一次美人,所以倒也不计较,拍去衣上尘土,打着哈哈笑道,“没走稳,脚滑。”
旁边人调侃,“食堂路更滑,人心真复杂。”
周扬笑了两声,同卫星一起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陆一宸冷漠地吃着饭,脸色差得跟人欠了他三辈子钱似的。
赵慕将事情办得如此糟糕,只得从其他方面弥补。
饭后,殷勤地为陆老大扔餐盘。
盘子坠入桶中时,赵慕不经意间一瞥,卧槽,陆老大餐盘中间好像有个筷子眼大小的凹陷。吃个饭也这么大手劲,什么时候戳出来的?
陆大佬不高兴,赵小弟行事便要战战兢兢。赵慕久经恋爱场,对老大的心思也猜到一二。
陆一宸前两天装得倒是挺像,又是轻蔑又是嘲讽,然而时间一久便露出破绽,他其实没有放下她。
他是很会掩藏心思,藏得让她看不出来。但假装出来的模样,终归成不了真。
赵慕又想不通透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陆大佬这种忽而喜欢忽而不喜欢,到底是搞的哪一出,别扭什么呢?
“宸哥,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你去和嫂子道个歉,就此和好吧。”
陆一宸没有理他。
“宸哥,嫂子不知道你喜欢她。你这样疏远她,结果怕是不妙。”
陆一宸垂着眼睛,仍是没理他。
“宸哥,嫂子和周扬抱在一起了!”
陆一宸霍地抬眼,眼底射出掺着醋意掺着怒意的光。他顺着赵慕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没有见到卫星和周扬,顿时知道是赵慕诳他。
那畔,赵大爷怕陆一宸踹他,早撒丫子跑了个没影。
陆一宸回了教室,不知是否有意,经过第三排时挨桌沿太近,将她无意间推至桌外的练习册带得掉在地上。
卫星正要弯腰捡,抬头见是他,便没有立刻去捡,而是向里挪了一挪,先让开路。
陆大佬冷着脸,没有看她,也没有看路,一脚踩在那本练习册上。
“……”
待他走过去,卫星才小心地捡起练习册,用袖子将上面的脚印轻轻擦掉。
自从何修远跟她说了内情,她对于陆一宸便多了一份愧疚。她以为这张漂亮的脸在他面前纵使不加分,也断不至于减分。谁知全不是这样。
这些日子,他经常对着这张脸,对着它说话,对着它笑,心中该是压抑着何等的隐痛?
所以,他从不主动坐到她面前吃饭。
长相重要吗?
但凡被问的人,都回答说“重要”。
陆一宸怨她才是正常的吧。
卫星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又潮湿了。
陆一宸忍不下去了,陆一宸怕是恨了她。所以,陆一宸非但不再做她的保\护伞,反而开始有意无意地欺负她。
经过通道时,只要她将练习册放得稍微靠外,那么撞落她的练习册,接着一脚踩上去,已成惯例。
打饭时,只要遇在一起,他定然要将她挤到后面去。
体育课上练习传篮球,他隔着十多个人,准确地将篮球抛得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去,吓得她抱头一声叫。
月考改卷,他给她的卷子每科都少打十分,让她在年级段的名次滑了十多名,以致于她被班主任叫去谈话。
卷子全部密封,他是如何在堆积如山的试卷中认出她的呢?
对此,高二一班的同学颇为不平。
男神甩了女神,男神不但不内疚,却反过来欺负女神,处处跟她过不去,给她使绊子添堵,就差恶狠狠地对她说,“下晚自习,别走!”
然而没过几天,这一幕也给补上了。
女神每天下晚自习都是最后一个走的。所以男神只要有心,那么定能堵到她。
眼见着将熄灯,卫星合上练习册正要回寝室,这是陆大佬从外面进来了,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挡住教室前门。
卫星不敢跟他争,低着头,要转到后门出去。
然而,后门不知何时竟锁上了。
“……”
卫星只得磨磨蹭蹭地到前门。
白璐和季茵茵睡得早,若回去太晚,洗漱时有响动会打扰到室友。
她在门口处停住,不敢抬眼看他,硬着头皮,小声道,“同学,请让一让。”
陆一宸自然没让,他本就是来堵她的。
他的个子高,肩宽,站在那里跟扇门似的,将出去的路封死了。
教室马上就要熄灯,宿舍里也将熄灯,卫星着急回去,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轻推他,“同学,你让一让。”
这时,灯熄了。
教室里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按住她的肩,将她一把推倒在桌子,身子一低,呼吸顿在她面前。
卫星吓得一声惊呼。
从光明骤然落至黑暗,双目尚未缓过神,她看不清他的动作,看不清他的目光。
只知道……
他的呼吸急促,近在咫尺,灼热而浓烈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口鼻之间。
有那么一瞬。
她以为,他是要吻她。
心。
突然。
跳得很快。
扑通,扑通……
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 小和好
两人对峙着, 呼吸缠在一起。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唯有他的心跳。
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
他的呼吸在靠近。
近了。
更近了。
她甚至预感到他的唇挨上她的唇时的那种感觉, 尚未碰在一起,唇便已酥麻了大半。
陆一宸停住了。
在距雷池一毫米的地方。
他一手按着她的肩, 一手按在桌子上, 虚压着她,胸口的衬衫贴着她心口的校服,两颗心跳得格外剧烈, 像有两面鼓在擂。
喉头上下轻动。
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
他说,“小星, 我们……和好吧。”
这一刻,卫星突然相信人体内部是有光源的。
不然如何能在黢黢的黑暗中, 看到那双亮得如同星辰般的瞳子。
这一刻,卫星突然懂了空气中存在粒子波。
不然双唇并未触碰,为何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轰然炸裂的大脑空白。
这种恍神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心跳得太厉害, 她的心脏承受不住,突然抽搐般疼起来。
陆一宸吓了一跳, 忙将她扶起来。
好一会儿,这阵痛感才捱过去。
心脏上的疼唤回差点被迷惑的神志, 卫星靠着身后的桌子,仰头看他, 冷冷地笑,“你说好就好, 你说不好就不好?你想理我就理我,不想理我就把我扔在一边, 陆大公子,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闷了许久的话,今晚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陆一宸按着她的肩,半晌,低下了头,“小星,对不起。”
“还有呢?”
“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还有吗?”
“请你,请你原谅我。”
“没有了?”
“……”
卫星推开他按在肩头的手,移步要向门外走,“陆同学,你继续反省吧。”
陆一宸身子一转,挡住了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还有……”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
“还有……”什么?
她心情愉悦,语调也变得轻快,“你慢慢想,我先回去。”
“还有……”
他见她真的要走,不觉慌了,张开手臂将她一把抱在怀里,靠在她耳边轻轻道,“还有这个。”
“……”
男人多是下半身思考,女人有时也不能免俗。
陆一宸的个子在六中男生中算是拔尖的,但卫星自小体弱,又营养没跟上,所以比同龄女生矮了一些。
这么一抱,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护着一棵细挺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