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宸打断她的话,侧过头笑了一下,“比我还凶。”
卫星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是揶揄她上次说他凶。
还能开玩笑,便是原谅她了吧。
卫星松了一口气,在他转向左边时喊住了他,“陆一宸……”
他没有回头,但停下了脚步。
卫星犹豫良久,忍不住又管他,“以后别随便跟人打架,这样不好。”她咬了咬唇,小声加上一句,“我会担心的。”
陆一宸背对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见他将要进宿舍大门,卫星又道,“没事的话,明天一块来上早自习。”
陆一宸终于回头了,一副生无可恋脸,“大神,你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邀你上一起早自习,多好的二人空间,宸哥你个帅逼竟然拒绝了!!!你难道以为是单纯地上早自习?你太天真了==
#依稀看到宸哥的未来hhhh~#
☆、第12章 小别墅(已补全)
第二天,陆一宸没有来上早自习,何修远却来了。
早自习将结束,何修远敲上高二一班的门,待她看过来时,笑道,“小星你还真在,父亲刚才在电话里说你应该会在学校。”
卫星连忙站起身,“何董有事找我?”
“算不得什么事。昨天肖叔给我爸打电话,说一宸没有回家。我爸让我今天来接他。临走时,他提到说你应该也在学校,便让我一块接你过去。”
卫星吃了一惊,“过去?”
何修远笑了笑,“到我家住两天,反正接一个是接,接两个也是接。”
她很局促,“何学长,我,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有作业要做。”
“那就带着作业一起。”
“……”
卫星不知该如何拒绝,何况对方也没给她留什么拒绝余地。何修远走过来,帮着她挑了需要预习的课本和习题册,拿着便出了教室。卫星只得跟在后面。
“早饭还没吃吧,我家距学校不远,回去一块吃。”
何修远先送她到车里,嘱咐她坐着等会儿,接着折身向男生宿舍楼叫陆一宸。
不多久,陆大佬仪容整洁地出现了,眼中不见惺忪睡意,应该是很早便起床了。
他拉开车门,看到她坐在后排,也没露惊讶之色,大概是何修远已说了带她一起回去。
何修远在前面开车,他俩坐在后排。
卫星很紧张,一直低着头。她在家时极少出门,更不怎么到亲戚家做客,如今要到何董家里去,愈发不知所措。
何修远在车视镜里看到她的紧张情状,笑着道,“小星别拘束,我爸妈都很好说话的,你当成自己家就行。”
卫星点点头,紧张如故。
何修远又转向陆一宸,“回B市是太远了,以后再放假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之前的房间还留着,昨天陈阿姨收拾过了,连同你喜欢的军事杂志装甲模型全在原处,一件不少。”
陆一宸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一宸……”何修远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瞥一眼后面坐着的卫星,又将话咽了回去。
何家距六中不算远,不堵车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在一片豪华的住宅区内。建筑糅合了古典和现代两种风格,小区里配着喷泉、泳池、大花园、大草坪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卫星神经拉得紧绷,几乎连看也不敢看了,感觉像到了天堂一般。
何修远到车库停车,陆一宸与她在外面等着。觉察到她的紧张,陆一宸碰了碰她的指尖,“没事的。”
何钧夫妻的确很好说话。何董事戴着老花镜在看报,何夫人和保姆在厨房一起做早餐,见他们三人进门,便热情地招呼,“回来的正好,早餐这就摆上。”
陆一宸先给她拿了要换的鞋子,又自己拿了双鞋子换上。
卫星今天穿的是双刷得发白的系带帆布鞋。她很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蹲下来换鞋时一不小心竟把鞋带拉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陆一宸见此,换好鞋子之后便没有起身,拍开她的手,拉紧绳子,放松绳结部分,耐着性子慢慢帮她解。
何钧从报纸间抬头,看了一眼。
待他们换好家居鞋,又洗了手,客厅中早餐已经摆好。偏西式风格,牛奶、三明治、果酱、吐司、培根等,每个位子放着一副刀叉,旁边还有一小碟叫不上名字的片状物。
何夫人笑眯眯地看向他们“这位就是小星?”
卫星忙鞠躬,“何夫人好,我叫卫星。”
何夫人招了招手,“真是个乖女孩。过来坐,不要拘束。”
椭圆形餐桌,何钧坐在一头,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何夫人拉着她在右边坐下,何修远和陆一宸则在左边坐了。
何夫人和蔼地笑问着,“来六中读书还习惯吗?”
卫星忙点头。
何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小丫头真瘦,多吃点。”
然后,大家拿起了刀叉。
这一刻,卫星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从来没有用刀叉吃过饭。
在别人家里做客,很多事情都得硬着头皮接受。她虽然之前没用过,但可以现场学习。
陆一宸坐在对面,她便余光瞟向他,观察着。
他似乎有意教她,夹什么蘸什么以及每一下的切割动作都放得很慢。
卫星便模仿着他的样子来。
何钧取下老花镜,推开报纸,开始问何修远的课业情况以及这次期中考试的事情。
何修远一一答了。
“卫星考得如何?”何钧突然问向她。
卫星正专心模仿陆一宸,闻言顿时紧张,忙不迭便要站起,抬手间只听“哐当”一声,将旁边的牛奶打翻了。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钧哈哈笑出声,“丫头,别紧张。”
保姆过来将那片狼藉擦干净,又重新摆上一杯热牛奶。
卫星局促地站在旁边,几乎要哭。
陆一宸起身,将她的杯碟挪到他左手边的空位,拍了拍凳子,“坐过来吃。”
她垂着头坐过去。
陆一宸用餐刀将三明治切成整齐的数块,用叉子叉了一片递给她。
这下连何夫人也看向他们了。
陆一宸则像全没注意到似的,又帮她把那碟麦片泡入牛奶中,放在她手边。
“一宸考得怎样?”
陆一宸埋头吃饭,“就那样。”
何夫人轻轻插了一句,“这学期结束就要上高三,一宸学习方面多用点功。”
陆一宸敷衍地应了一声。
何夫人叹了口气。
“丫头,还没说你的情况呢?”
卫星下意识地又要站起。
陆一宸按住了她,淡淡道,“坐着说就行,不是老师提问。”
卫星低着头道,“有三道题不太有把握。”
何钧又笑起来,向自家儿子道,“修远,听见了吧。你这学长该向学妹讨指教了。”
何修远笑了笑,“自愧不如。”
何钧转向陆一宸,“一宸也要向小星学一学。”
陆一宸同样敷衍地“哦”了一声。
何钧拿他没办法,“你这孩子。”
早饭结束后,卫星忙着要去洗碗。
陆一宸拉住了她,“有阿姨做,用不到你。”这阿姨指的便是何家的保姆。他见她茫然地站在原地,便又道,“拿上练习册,到我房间来做作业。”
卫星如蒙大赦,忙抱着作业本跟在他后面上了楼。
陆一宸的房间在二楼,收拾得很整洁,只是房间里的东西有点多,房间的东西也很奇怪。比如,书架上除摆着一排排书外,还有各种装甲车、航母、飞机等模型,以及指南针、工具钳、一行写着英文名字的奇怪的黑色手电筒。
卫星没见过其他男生房间,暗暗吃了一惊,城里的孩子都是玩这些东西吗?
书架最外侧摆着一本相册,上面是一位身穿迷彩服的高个子的帅气少年,戴着头盔和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扛着一把很拉风的机枪,站在野地里,眼睛里全是笑仿佛溢满了阳光。
虽然只露着眼睛,卫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相框中的男生是之前的陆一宸吗?跟现在的好像不一样。至少现在他从没有这么灿烂地笑过。
“十三岁那年,参加军事训练营时照的。”陆一宸拉开窗帘,收拾出一张书桌供她写作业用,虽然头也没抬,却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里面都是你的照片?我能看看吗?”
“随意。”
卫星将那本相册拿下来,一页页地翻过去。
上面全是军装照,英姿勃发,阳光帅气;里面的很多照片他都在笑,笑容很灿烂,像脚下洋洋生机的草地,像头顶璀璨耀目的阳光。
卫星看得有点呆。
陆一宸将她的练习册摆开,又放上笔筒和稿纸,“之前的事情了,看看就行。”
卫星把相册放下,坐到书桌前做作业。
陆一宸坐在床上翻军事杂志。
卫星一边列算式求解,一边余光瞟过去。
他倚着床头,修长的腿单曲起,肘支于膝盖之上,微微侧着头,细碎额发散落些许,安静地一页页翻着杂志,侧颜专注而美好。只眼底有一道隐约的阴影,像是阳光后的晦暗。
这就是班里最有问题的学生,也是最不像有问题的问题学生。
陆一宸扔开那本杂志,又换了一本新的,突然道,“专心做题,不要看我。”
卫星吓了一跳,忙将余光收回来。
楼上房门开着,他们一个在专心做作业,笔声沙沙,一个在专注地翻着杂志,偶有一下轻轻的翻页声。
天蓝色的窗帘全部拉开,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投射而入,将整间房映得宽敞明亮。
何修远踩着楼梯上来,敲了敲开着的门,“我能进来吗?”
陆一宸头也没抬,“随意。”
何修远立在门口,含着笑道,“小星,你的房间在隔壁,已经收拾好了,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卫星放下纸笔,便要起身。
陆一宸又按下了她,“好好做作业,一间卧房而已,能睡就行有什么好看。”
何修远欲言又止,“一宸……”
卫星已看了出来,何修远有话要跟陆一宸说,但是碍于她在不好开口,所以想将她支走。然而陆一宸并不想听,于是留着她做挡箭牌。
他餐桌上那么照顾她,不让她洗碗,带着她到他的房间来作业,这些也全是拿她在做挡箭牌了?
卫星心底有点涩。
何修远见支不开卫星,只得直说,“一宸,我爸叫你,想跟你聊一聊。”
陆一宸翻着杂志,全做没听见。
何修远叹道,“听与不听随你,但你总得过去吧。”
陆一宸垂下眼睑,长睫毛在眼底映出一圈阴影。
何修远见实在指使不动陆一宸,转换策略,走到她的身边笑着搭话,“小星,平时有课外兴趣吗?”
卫星摇了摇头。课外兴趣一般都需要花钱,她的经济条件根本不允许。而且舅舅供他读书很不容易,她珍惜这个机会,不敢在学习外有所分心。
何修远又道,“喜欢钢琴吗?要不要下来弹一弹?”
钢琴,课本上才见过的东西。卫星忙摇头,“何学长,我不会弹。”
何修远笑容和煦,“没事,我教你。”
华丽的琴身,黑白键交错,指腹抚上,有种温滑的触感。
轻轻一按,里面立刻飘出美妙的音符。
卫星瞪着这优雅的庞然大物,简直要看呆。
何修远坐下来,按了一下琴键,接着十指轻动。
霎时间,音符连绵飘出,汇成一支优美的乐曲。
她虽然不懂音乐,但能听出曲中的流畅起伏,恍惚间仿佛看到春光明媚的画面在眼前铺开,花红柳绿鸟语花香。
一曲终了。
卫星愣了片刻方才回神,由衷赞叹道,“何学长,你弹得真好。”
何修远起身,按着她坐在琴凳上,“你也可以试一试。”
卫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按过去,按到最后一个时,忽地笑了,转向他道,“挺好玩的。”
她是很少笑的,平日总是无比小心,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此时放开了一笑,眉目弯弯如新月,清如水的眼眸中亮出灼灼神采,仿佛一树梨花盛开。
何修远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诗,“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客厅中,何修远教卫星学钢琴之时,何钧拿着报纸到了二楼陆一宸的房间。
外甥性子倔不肯过来,他这当舅舅的不能再端着身段,只得自己过去。
陆一宸仍坐在床上翻杂志,不过已没有了之前的安静与专心,翻页的声音很大,眉目间的阴影加深,变得格外清晰,仿佛黑暗侵蚀阳光,占了上风。
何钧关上门,拎了只板凳在对面坐下,“一宸……”
陆一宸将杂志扔开,霍地抬起眼,“不用说了,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关系好点罢了。我已经没什么前途,不会去耽误她的。”
眉间愁出深痕,何钧叹了一口气。这个外甥从小就聪明,肯专心和用功,学什么都能学到最好,又听话懂事。无论是邻居,还是学生老师,谈起陆家小子都要大竖拇指。
这么好的一棵苗子,却生生被糟蹋了。
陆一宸小时候养在何家,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也曾寄予厚望,如今却变成这这个样子。何钧每想到就觉得心被生生剜了一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