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婚衍衍——水折耳
时间:2017-12-16 15:58:45

  南北淡淡地答,她不想跟言喻说宋清然来过的事情。
  言喻走到了她的身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了,又慢慢地张开,她调整着情绪,声线却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她抿着唇:“北北,赵东不是我的弟弟。”
  南北怔住:“什么?”
  “我说,赵东不是我的弟弟,我测了DNA,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言喻深深地呼吸了下,“程辞,他查出来的资料有些问题,赵东不是我弟弟,赵家人也不是我的家人。”
  她说着,微微垂下了眼睫,难免眼眶有些温度的热,幸好赵东不是她弟弟,不然她真的很难面对失去了孩子的南北。
  南北也沉默了一会,好半晌,她忽然轻轻地问:“可是程辞为什么会认为赵家人是你的家人,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做过鉴定,就随便地为你找回家人的。”
  言喻也觉得奇怪,但她暂时想不到理由,但内心却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好奇了,总觉得有什么被掩藏住了。
  她咽了咽嗓子,抿了抿唇,转眸去看南北,握住了南北的手:“北北,那天的赵东受到了两个人的指使,一个是许颖夏,另一个是宋清然的……妻子。”
  南北面无表情,像是听到,又像是没有听到,好一会,她才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我猜到了。”
 
  ☆、119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闷,安静了好一会。
  南北顿了顿,忽然开口:“言言,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好的报复,是遗忘还是狠狠地让对方受到损失?”
  言喻眸色深深,她睫毛翕动,沉默,良久轻轻地吐了句:“是让对方受到损失,有时候遗忘太过平淡,只会让对方以为,她做过的所有错事,都不会得到惩罚。”
  南北看着言喻:“那你会报复周韵么?”
  言喻没有回答,周韵是陆衍的妈妈,她如果想和陆衍在一起,那她就只能委屈自己,忍受周韵,可是她和周韵又该怎么相处。
  南北头微微往下低:“我也想报复啊,可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能怎么办呢?”
  “许颖夏是许家的千金,宋清然的妻子是名门闺秀,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有钱有势的人,想要做什么,就格外顺利,仿佛全世界都给她让道。”
  南北抱住了言喻,靠着她:“可是我们呢,我们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南北和言喻的关系很亲近,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都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她们都是孤儿,没有亲人,她们都一样倔,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缺乏安全感。
  “言言,你知道么?我已经没有了职业资格证,宋清然让人注销了我的资格证。他想把我的翅膀折断,再也飞不出他设的牢笼,永远只做讨好他的金丝雀。”
  言喻拍了拍南北的肩膀。
  她们俩现在都是自身难保,言喻问:“北北,你,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家人?”
  南北抿了抿唇,笑了笑,她当然想过,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在宋家过得不好,她一直被宋清然忽略,她感受不到快乐的时候,她就会幻想,她真正的家人就会来带走她,给她真正的关怀,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要真正的家人,并不是渴望家人的爱,而是想用家人的爱来刺激宋清然,让宋清然因为失去她而后悔。
  南北安静地想了一会,心里越来越沉重。
  她拳头握了握,抿直唇,深呼吸,吐出一口郁气,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阿喻,我觉得,我得想开点,没有了孩子也挺好的,宋清然就是个渣男,孩子是无辜的,没错,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的妈妈还没办法养他,他没出生,或许是幸运的。”
  南北笑眯眯的:“希望他能投个好胎,一辈子都顺顺利利,家庭美满。”
  言喻也笑了起来,却也能看出来,南北是在强颜欢笑,她很不开心,却在强迫自己开心起来。
  言喻环视了病房一圈,觉得南北不能再一直住在病房里了,她说:“北北,等过两天我给你办出院手续吧,我给你租个房子,你跟我住在公寓里,好不好?”
  “好。”
  南北弯着唇角,答应了。
  但她心里清楚,宋清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他这人占有欲强,就算他不要了,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毁掉了她,就像他小时候的玩具,如果被人碰了,他扔掉之前,绝对会将玩具彻底地毁了个干净。
  宋清然一直都很偏执。
  *
  言喻陪了南北小半天,她准备回去,到了停车场一看,就发现前面有辆车一直打着双闪,看她过来,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了,陆衍漆黑的瞳孔带着笑意地看着言喻,他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陆衍开了车门下去,反倒坐在了言喻车子的副驾驶座上,言喻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抽烟了,之前不是说过,别这样抽烟吗?”
  陆衍不介意地笑了笑:“知道了。”
  言喻看了眼他的迈巴赫:“不开?”
  “嗯,不开,抽了烟有点晕,不能开车,坐老婆的车。”
  言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谁是你老婆?要脸吗?你抽烟晕又不是喝酒晕,还不能开车了?”
  “嗯,开不了。”陆衍轻声地再次重复了句,狭长的眼眸笑眯眯的。
  言喻目不斜视地开车,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她也知道陆衍现在心里烦躁,因为他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抽烟,且越抽越凶。
  言喻眉心动了动,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其实她和陆衍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她想找到真正的许颖夏,陆衍也想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他惦念多年的女神。
  红灯的时候,陆衍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瞥了眼屏幕,他动作坦荡,没有避开言喻,言喻的余光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是许志刚。
  陆衍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才发现他后来忘记联系许志刚了。
  他抿直了薄唇,表情冷淡,接起了电话,漆黑的眼眸看了眼言喻,又转开了视线。
  许志刚问:“阿衍,你下午不在公司。”
  陆衍菲薄的唇轻轻动:“嗯。”
  许志刚声音沉重,叹了口气:“我们见一面吧。”
  因为离得近,车厢内又格外的寂静,言喻其实听到了许志刚说的每一句话,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陆衍转眸,看着言喻,眼眸一点点深邃了起来,他眯了眯眼眸,笑了笑:“好,就在昌平路和翠屏路交界处的咖啡屋吧。”
  陆衍挂断电话:“言言,一起去吧。”
  言喻没动,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踩下了油门,融入了车流之中,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昌平路和翠屏路交界处的咖啡屋。
  言喻已经看到了咖啡屋的招牌。
  陆衍没有逼迫言喻,他安静着,给言喻自主选择的机会,言喻握紧了方向盘,最终还是在咖啡屋的门口停了下来。
  陆衍眼眸噙着淡笑,率先下了车,他绕过车头,给言喻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他单手撑在了车顶上,眸光专注又深邃:“言言,走吧。”
  *
  走进咖啡屋坐了下来,陆衍帮言喻点了东西,然后给言喻的咖啡里倒进奶茶,不过一会,言喻就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了许志刚匆忙进来的身影。
  许志刚看到言喻的时候,有些惊讶地怔了下。
  陆衍不动声色,握住了言喻的手,很是亲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伯父,之前您托了言喻,帮您寻找亲生女儿。”
  许志刚眉心微动,他坐了下来,跟言喻打了招呼:“言律师。”
  陆衍:“关于夏夏的事情,你不用介意言喻的在场。”
  许志刚虽然有点不太习惯言喻在,但也没说什么,何况他要说的这些事,言喻早就都清楚了,只是他心里忍不住喟叹,看来言喻在陆衍心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许志刚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弥漫在了口腔里,他凝着眉目,寒气覆盖,又带着无尽的无奈:“当年你们被绑架了之后,夏夏丢了,你伯母情绪崩溃,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们结婚了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就是那样惹人疼爱的夏夏,夏夏就是她的命根子,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我只好抱回了现在的夏夏,当做亲生女儿来养,骗你伯母,那就是真正的夏夏。”
  “后来,你伯母的状态才慢慢好转,我再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夏夏,慢慢地,也就放弃了。”
  陆衍神情冰凉,漆黑的瞳孔就是无波的古井,深邃又阴森。
  “所以,你就拿着假的夏夏,来欺骗我?”
  许志刚眉目浮现疲惫:“阿衍,你应该清楚地,我已经后悔了,因为那时候,现在的夏夏在美国救了你一次,你们那时候已经在一起了,你也把她当做真正的夏夏,你伯母很满意你,你让我能说什么?我不敢、也不能冒着让你伯母再次崩溃的风险,而告诉你,夏夏不是真的夏夏。”他叹气,“谎言就是这样,有了一个,就会有两个、三个,只为了让那个谎言,更加完整。”
  陆衍没有回答,几人间的气氛越发的凝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许志刚沉闷地说:“你伯母现在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阿衍,夏夏我会继续找的,我会补偿她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记掉她,也一直觉得有愧于她,但是请你原谅我疼爱妻子的心情。”
  “如果你还记得夏夏的恩情,不管是以前的夏夏在幼时对你的恩情,还是现在的夏夏在美国对你的救亡,阿衍,我只求你,不要去伤害你的伯母,如果让她知道她疼爱的夏夏,不是她亲生的夏夏,后果不堪设想……”
  陆衍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缓慢地收拢了起来。
  他胸口积压的郁气,就像是堆积在了即将爆炸的气球之中。
  许志刚:“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夏夏,都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他嗓音艰涩,“或许,夏夏已经不在了,她那么小,就被扔在了路边,很难存活……”
  言喻心脏一紧。
  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种可能,或许真正的夏夏,真的不在了。
  陆衍黑眸越发沉冷,浮冰飘染,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丝线,紧紧地勒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勒进骨肉之中。
  他有心痛,有愧疚,有不安,有想念。
  他怀念小时候和夏夏在一起玩的时光,心痛夏夏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甚至有可能早已经丢失了性命,愧疚夏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不安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她正在受苦。
  许志刚继续道:“阿衍,现在的夏夏有缺点,性格也不好,但她是你伯母的开心果和小棉袄,而且,念在她在纽约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不要对她下手。”
  陆衍喉结无声地滚动。
  言喻冷冷地勾唇,琥珀色的瞳仁里噙着讽刺的憎恨,她这几年的性格压抑得太过厉害了,现在似乎是一下爆发了一样。
  她看着许志刚,很失望很失望,在他的脸上只看到了隐忍和屈服,看到了愧疚,没看到爱,她移开视线,落在了陆衍的身上。
  言喻站起来,捏住了陆衍的手腕,她目光凛凛地盯着陆衍,压抑着怒意,她从来没这样直白地逼问过:“陆衍,你要答应他么?”
  陆衍眼神沉稳,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惊讶,大约是没想到,言喻的反应会这样大。
  言喻说:“陆衍,许家人拿着恩情要挟了你这么久,你要是答应了,你就是一个懦夫,需要我一件件事地提醒你么?现在的许颖夏,她在我怀孕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给我精神施加压力,我的引产,她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她伤害的是你的儿子,就算她在纽约救过你,这么多年,你对她还不够好么?你也该还清了!”
  言喻是气极了:“许颖夏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她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如果你今天真的答应了,那好,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在逼迫他。
  她坦坦荡荡地将所有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之上。
  这样的咄咄逼人,其实是不招人喜欢的,可是,往日的言喻情绪掩藏得太好,她就是一个铁壁铜墙,让陆衍难以进攻,现在她好不容易愿意开了一个小口。
  陆衍黑眸里全都是她的倒影,他看得清楚,她眼里的火光,她的怒意,她的明艳,她的熠熠生辉。
  陆衍眼底浮起了星点笑意。
 
  ☆、120
 
  他淡淡地,眉眼含笑,重复地问了一遍:“有她没你,有你没她?”
  言喻抿着唇,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跳跃着的火焰,她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是。”
  许志刚看到言喻这样,立马就沉下了脸,他拧着眉头,神色不太好地看着言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看过这样咄咄逼人、不顾脸面的女孩子,直接在所有当事人的面前,直言当事人的缺点。
  她说陆家拿恩情要挟、恬不知耻,她指责许颖夏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她直言陆衍根本早已经还清恩情,早就不该对许家有所怜悯。
  这样的言喻,让许志刚很不喜欢。
  许志刚眸色沉沉,似是能滴下水来,他眼神凌厉地盯着言喻:“这是我和阿衍之间的事情,阿衍和许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的确是这样。
  言喻勾起的唇角有些冷冽:“是啊,可是你们想过没,陆衍为什么要无条件地支持许家这么多年?是因为小时候的许颖夏陪伴过他,给了他温情,救过他,却又因为他历经生死,陆衍对她有喜欢,有心疼,有感激,也有愧疚。”
  “这些情感中,最重的就是愧疚和心疼。”
  “所有人之中就只有真正的许颖夏有资格享受陆衍的愧疚补偿,可是许家的做法呢?找了一个假的许颖夏,用她一直来骗陆衍,不知道满足,甚至许先生您,对您真正的女儿一点都不上心,您已经忘了,您有了今天的富贵,都是因为你蹭了您女儿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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