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忠对这个人印象相当不好,完全是不待见,所以,动起手来,那是怎么毒怎么来。每次丹青反抗的时候,就会被启忠折磨一顿。
时间长了,他看到启忠就全身颤抖。
衡清对丹青的教育,那可不是真正的教育,反而是训练。训练他的反应,训练他的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包装一个青年才俊出来。
短短二十几天,丹青便如同另一个衡清了。至少在衡清的面前,他是端方君子的模样。
如今坐在衡清对面的男人,目光清澈,以前含着媚意的脸也变得正直许多。甚至笑容的弧度,都有固定的翘起。
容白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习惯,只需要二十几天便能养成了。衡清用二十几天,养成了一个翻版的自己。
啪。
丹青低头,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叠纸张。
“这上面的内容,今晚之前背下来。明天要用。”同样坐着,两人的高度都一样,但是丹青能感觉到,自己比对面那个家伙矮了一头。
“丹青这个名字,以后别用了。你原来姓什么?”
“袁。”
“袁绘,字墨染。记住你的新名字。”
容白要疯了,知道衡清在京城,也知道,衡清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把衡清所有可能在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也找不到衡清。
容白甚至以为,衡清回了通州。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容白接到了通州的回信,衡清和启忠,一个都没有回去。那他人呢?两个人一个双腿残疾,一个年龄太小,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能照顾好自己么?
越想这个,容白就越淡定不起来。
就连找她玩的青缇小公主都看出来容白的心不在焉了。为了让容白开心一点,青缇小公主将自己一直私藏的八卦分享给容白了。
“容姐姐,本宫跟你说哦,那些读书的、的才子,对,是才子,会在白鹭书院旁边的画舫聚会,我们跟着过去玩吧。”
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
文人聚会的地方?容白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文萃馆。当初衡清也说那地方是文人士子聚会的地方,结果呢,容白眼睁睁的看了一场西区女人卖身的好戏。虽然最后卖身不成功,但是,那地方,容白可不想去第二次了。
“你还小,那地方真不适合你去。”容白伸手,想要揉揉小公主,忽然回想起她的身份,犹豫着收回手。
“容白姐姐,我们去好不好,我从来都没见过画舫呢!”小公主一把抱住容白收回去的胳膊,然后使劲的摇。
明明这个小姑娘十三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是个即将成年的姑娘。甚至都能嫁人了,还这么会抱着胳膊摇,想想自家收养的那么多的孩子,还没有一个会这么讨好人呢!
不知为什么,容白就是吃着一套。
“得先换衣服。”容白看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开口回道。
上一次在文萃馆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文人对女人可是很不尊重的。自己还好,他们要是不尊重自己就拉到,真打起来,那些文人还不够容白几拳头的。
但是,小公主不一样,长得那么可爱,万一被人家碰了怎么办!
容白似乎有什么属性被小公主点亮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换上了小衡的衣服。容白穿的,是小衡如今的衣服,小公主穿的,是小衡十岁的衣服。
一个英气勃发,一个娇小可爱。
护卫的,依旧是鹰七,但是鹰卫中,还有两个人跟在暗地里保护着。容白一直也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在小公主周围随时待命。
青缇公主说的画舫,就停靠在河边。白鹭书院,以白鹭洲闻名。所以,这画舫每日早成从河边出发,在白鹭洲晃悠一天之后,会回到这里。
文人比试文采的时候,在画舫上耗一天,那是常有的事情。
更别说,京城地界,到处都是文人墨客,还有无数纨绔子弟附庸风雅。
容白等人赶到的时候,画舫还没出发。京城中的画舫,最有名的就这一艘。因为,能造出三层高的楼船的匠人,七八年前已经老死了。
“第三层。”上船的时候,鹰七直接把两个人的位置安排在最上面。好在,没多少人选最上面的位置。
容白带着小公主,走到了最上面:“鹰七真厉害,这个角度好,什么都能看得清。”容白从包间的窗户伸出头,正好看到下面的大厅。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白衣男人
画舫的最高一层,价格最贵,当然服务也相当给力。
不一会,那画舫的主人,就端出了水果上来。容白一看就愣了,这种水果叫葡萄。容白在通州的时候吃过很多次。
当然,这都是夏天才能吃到的东西。
“这种水果,这个季节都有?”容白惊愕。
“有啊!”小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葡萄不应该是什么时候想吃都有的么?”小姑娘完全不懂。
站在一边的鹰七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葡萄:“城外有一处温泉别庄,是六殿下的产业。在那边,种了很多水果蔬菜,因此,皇城一年四季皆有吃的。”
顿了顿,鹰七接着介绍:“画舫是六殿下名下产业,有这类水果供应并不稀奇。”
容白将信将疑的捏起一枚葡萄丢到嘴里,比起以前吃过那甘甜的水果,这葡萄,看着好看,吃起来,也太提神了。
“世子去年也吃过一次这种葡萄。”鹰七看着容白的动作姿态,与当初世子第一次吃葡萄的样子一般无二。
“嘶。”容白倒吸一口冷气:“小、飞鸾怎么说?”
“温度足够,阳光不足,葡萄内部糖分不够,不算好水果。”鹰七一本正经的将当初卫玄的评价重复一遍。
“维C含量足够,虽然酸了点,但是偶尔吃一点还是可以的。”容白又拿起一枚葡萄,递到小公主的面前。
小公主秀气的眉毛皱成了蚕宝宝。
为了转移容白的注意力,小公主伸着头看着下面,躲过容白的葡萄攻击:“容哥哥,下面好多人!”
两个人出发之前说好了,上楼船以后,不能泄露对方性别和身份。所以容白对小公主的称呼变成了小乐,小乐也叫容白哥哥。
当然,小乐这个男孩子有点女气,但是,容哥哥却十足十的汉子一枚。
容白等人是从大厅外面的楼梯上楼的,自然没有见到大厅里的人。容白讪讪的将葡萄重新丢回嘴巴,酸得眯起眼睛。
“容姐、哥哥,你来看看,这个人长得真漂亮!”小公主趴在窗沿上,伸着手指,指着下面一个人惊道。
容白无语的看着小丫头,这小公主,难道没见过世面?据说,宫里的妃子,都是最美的女人,生出的孩子能丑到哪里去。
所以,皇子和妃子们,应该都长得相当漂亮,怎么公主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惊艳?
容白好奇的探着头。
楼下大厅中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不少人。那些文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袍子,白色,蓝色,红色。
容白视力好,甚至看到有好几个男人,脸上还抹了脂粉。
难怪一进这画舫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以为还是跟文萃馆一样,有女人出现。没想到,这里的男子也涂脂抹粉。
容白的目光,被坐在角落的一个人吸引了。就是那个小公主一直关注的人。
那个人和别人一样,穿着素色的袍子,腰上系着这白色的腰带。怎么说,明明是一样的颜色,但是容白却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更好一点。
至少比别人的有光泽。
那人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用粉遮的白,而是那种真正像玉一样的白。不得不说,那个人真好看,在那些文人中十分亮眼。
“他真好看,比珍妃还好看。”小公主拖着腮,目光痴痴的看着那个男人。
容白完全闹不懂,小公主明明年纪不大,却喜欢那种人。容白虽然有点脸盲,但是眼睛毒辣啊,只要看那人眼角和脖子上的细纹,容白就知道这人的年纪。
低头看着还在犯花痴的小姑娘,容白抽了抽嘴角。按照这个时代人堪比末世的早婚早育程度,底下坐着的男人,都可以做小公主爹爹了。
“我要看看他的文采。”小公主目光痴迷的看着那个人。
容白恨不得将小公主的眼睛蒙起来。那种老男人有什么好的,等小公主三十岁的时候,那男人都接近五十了!两个人就算死也死不到一起去啊!
怎么办?
容白有点着急,要是小公主就这么栽在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人手中,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直接连小衡一起弄死。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想象几天前一家N口在菜市口被剁了的兵部尚书就知道了。
武者聚在一起,喜欢斗武。文人聚在一起,自然也喜欢比文。所以,下面的场面自然慢慢开始火热起来。
“他站起来了。”小公主又惊道。
容白十分无语的将目光又投到那个白衣男人的身上。现在下面比的是画技,那人站起来,说明他要画画了。
“他走路也好有气质。”小姑娘还是痴痴迷迷的:“父皇说过,君子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他走得真好。”
看着小公主,容白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走路真的如风?
容白是个战士,从小学的,就是战斗技能。所以,看脸容白无能,但是看人的行为,容白要说自己差,那就没人能说自己好了。
那个男人确实,坐姿很正,站姿也笔直。可是,等到他走路的时候,就有些违和了。容白没见过衡清走路,但是,唐瑜,百里笙,甚至安永走路,容白都见过。
只是那些人,走路姿势就是那种像风一样快,但是每一步大小都差不多,且行进方向,永远是笔直向前的。
可是,底下这个人,走路虽然也像风,但是,每一次,右脚迈出的步伐比左脚要小一点,走三四步,就得调整一下。
每次调整的时候,腰肢都会不自觉地扭一下。容白脑海里夸大了一下他扭动的幅度,然后闭上了眼睛。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小乐,你看他的腰还有腿。”容白提醒小姑娘。
腰?腿?小姑娘疑惑的看向男人的腰腿。果然,没一会小姑娘脸色就僵硬了。
“他怎么还扭腰啊,像,像父皇的妃子。”小姑娘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干脆用了个很常见的例子。
“他腿骨受过伤害,椎骨也受过伤,当然,腰似乎也不好。”容白顿了顿,把最后一句话吞了下去。
只有西区的男人,才会伤得这么奇怪。
☆、第二百七十二章 美男墨染
容白的这一系列的解释,让天真的小姑娘都惊呆了。
容姐姐好厉害,就这样看几眼,就能看出人家骨头有没有问题。难道,容姐姐的眼睛能够透视!
小姑娘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男子,却怎么也看不出来,这男人哪里受过伤!
走到画架边上的白衣男子,根本不知道,楼上有人但看自己走路姿势,就将自己的过去扒了出来。
用那个男人教导了二十多天的走路姿势,艰难的走到画架前面,然后,男人拿起笔,蘸了墨汁,飞快的在画纸上描绘着。
以前,他也学习过绘画。或者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然没有全部精通,但是每一样也都学习过。
可是,这次,那个男人,让他在二十天内做的事情,只有绘画和对诗。绘画的,是一个人,各种不同的姿态。
至于对诗,可怜全是情诗。
这次,在画舫中画的这个,是昨晚男人让他必须画好的一幅,没错,这一副画,拥有绘画天赋的他,画了足足六十六次,才算过关。
笔锋浓淡,每一束发丝,都精准。甚至,连女人身上的配饰,都精细得可怕。
丢笔之前,男人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跟自己临摹了六十六遍的画,一丝儿都不差。画纸上的女人,一袭长裙,低头俯身,似乎在嗅闻牡丹的香气。
那不经意间滑落肩头的碎发,哪怕临摹了几十遍,也忍不住想要帮她撩起。
男人又提笔,在画卷留白处提了两个字:娉婷。又在画的角落,提了:袁氏墨染于画舫留。
“袁兄画技惊人,不知何方人士?”
留了名,自然就有被攀谈的可能了。画技这么高超,那一定是个有才能的人。文人,在画舫中除了比文之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交友。
显然,这个来搭话的人,要跟青年交友了。
“在下袁绘,定州人士。”青年回道。
如果说通州是大雍的经济中心,衢州是粮食中心的话,那么定州,就是作乱的中心。因为定州这个地方很穷,而且管理十分混乱。
就是有多少人口,都没人知道。
定州多山,每任州牧,都能在定州的地界里发现那种没人知道的小寨子。所以,就算每年都混乱不已,但是,定州的税务都在年年增多。为什么?因为人越来越多啊,山旮旯里时不时就冒出个百十人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