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迫顶罪,为何在大殿上,不肯说出实情?”这里怎么也说不通。
“这便是第一个疑问点。”衡清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这一行字:为什么吏部侍郎会沉默到最后。
太子看着那一行字,他清楚,接下来,衡清不会分析这段。
“我为何判定吏部侍郎是顶罪的,原因有两点。”衡清顿了顿:“第一,科举考试想要舞弊,必须得拿到卷子,在入考场之前,无论卷子还是出卷子的人,都不可能离开贡院,而吏部侍郎并不是出卷子的人。”
“他拿不到卷子。”太子明白了。
“第二,便是吏部侍郎忽然多了一万两银子。而且,这笔银子,他并没有自己留下,反而收买顾明来对付我。一个若只是贪图银子而买卖试题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衡清将手指移到顾明的名字上面。
太子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又看了一眼衡清。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吏部侍郎要对付衡清,一万两银子,就算吏部侍郎一般也见不到真没多的银子。这么多的银子,眼不眨的就送出去,难道衡清跟吏部侍郎有世仇?
不过,那吏部侍郎比衡清大了有十多岁,就是有世仇,也是跟衡清的父母有,干衡清什么事情?
“殿下,您想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衡清忍无可忍的将太子殿下的思绪拉了回来:“若是直接有世仇,对方犯不着用这般手法对付嘉。这种手法,是扳不倒嘉的。”
衡清说得一点都不夸大。这样的手法,根本不是对待有世仇的人用的。
“那依你所言,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直接问道。
长期做先生教导孩子们学习的衡清,一直以来分析问题的方式都是指明方向不不引导。这种习惯用在太子身上,自然讨不到好处。听到太子殿下带着不耐烦的声音,衡清自然也明白自己解说方式有问题。
“殿下,嘉只是认为,此次事情的手法,有点像那个隐形对手的手法。”
这次的事情,矛头对准的就是衡清。从一开始,对方设计的就是自己,科考泄题,代表这次科考的成绩十有八九会泡汤,损失最大的人,就是衡清。第二,便是将他拉入泄题案中。这样一来,衡清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知道衡清有钱财,但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衡清还有人才。
“殿下。”衡清重新拿了张纸,提笔便在纸上书写。直到一页写完,衡清才将写好的纸张递给太子:“之前刺杀一事,殿下应该见识过那人的手法。计策一环扣一环,每次挖出一个人,后面扯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顿了顿,衡清叹了口气:“至今为止,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已经全扯进来了,那人却还没有消息。”
太子殿下点头。
“不过,这次,有消息了。”衡清微笑着将手指移到第一页上的一个名字上:“收买顾明的这笔钱,是胡姬给的。胡姬,是三皇子的爱妾。”
“你之前说,不是老三干的。”太子殿下已经绕糊涂了。
“的确不是三殿下干的。”衡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胡姬,是祁国人。而且,胡姬的武功,非常厉害,嘉可不相信,三皇子若是有这般厉害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让她做自己的姬妾。”
皇子的姬妾,是不能有这么高的战斗力的。
太子不住的都点头,衡清的分析十分正确。
“我想,那个一直隐藏在京城的什么公子,其实就是祁国的间客。不出意外,对方身份很高,无论在大雍的身份,还是在祁国的身份。”
☆、第三百六十五章 胡姬消失
在祁国的身份高,才能使用胡姬这样花了大价钱培养的刺客。在大雍的地位高,才能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就站定最好的机会。
衡清自从来了京城,就一直被这人压着,从来都没有先手过。
太子陷入深思。
“三皇子府中遇刺,有几个人受伤?”衡清还是想问一下。
“老三倒是没受伤,受伤的是他的皇子妃。”太子回道。“孤不太清楚,容白为什么要刺伤三皇子妃?”
这个问题,衡清也没办法回答。
他也不知道,三皇子妃受伤的事情。只是,容白前头去了三皇子府,后头三皇子妃就受伤了,就算不是容白干的,这个锅,容白也得背。
“三皇子妃可有生命危险?”衡清问道。
必须知道三皇子妃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运作。
“生命危险倒是没有。”说到这个,太子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一刀扎进胸口,但是太医院的医女过去,用了从飞鸾那边学来的缝合技术,愣是一丁点的危险都没有。听说,只要外面的皮肉伤好了,就能正常生活了。”
衡清皱眉,这种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容白想要杀人,那准确度会非常高。不可能一刀扎进伤口,还能让三皇子妃活着。
要是三皇子妃受伤的事情不是容白做的,那到底是谁,想要对三皇子府下手?衡清的心有点乱了。
晚上,容白带着新武器回来,衡清一眼就看到容白手腕上袖箭的造型变了。
“小白又做出了新武器?”衡清问道。
“之前的那个,丢了一支箭。我怕他们用箭来做证据,就重新弄了个。”容白撸起袖子:“这个袖箭,无论材质还是造型,跟原来那个太不一样了,不管谁也查不出来,射伤胡姬的人就是我。”
容白是拼着一股子劲去的三皇子府,等会来的时候,心就有些虚了。衡清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每次做事情都要思前想后想很久才动手。自己这突然冲到三皇子府闹了一场,实在会给他找麻烦。
因为怕衡清觉得麻烦,容白甚至连三皇子妃的事情都不敢说。
“那伤了三皇子妃的人,是小白么?”衡清冷不丁的问道。
“是啊。”容白下意识的回答。
结果,答案刚说出口,容白就呆了。
“果然是小白。”衡清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三皇子妃重伤的时间,就在容白在三皇子府的时间,而且,按照容白的说法,她与三皇子妃达成了协议,容白帮三皇子妃做掉胡姬,三皇子妃提供便利。
“只是小白,你为什么要伤了三皇子妃?”衡清对这一点比较奇怪。
其实,容白也懵逼:“是她让我给她一刀的。”
衡清明白了,一直想不通的问题,这下迎刃而解。一切的原由就是,三皇子妃不是个愚蠢的女人。将容白带进前院,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完成的,那么,胡姬受伤,三皇子妃的嫌疑最大。
但是,被容白捅了一刀,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一刀,三皇子妃可以有太多的解释了。
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尤其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女人,更可怕。
另一边,暗室中,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半躺在椅子上,对面,跪着一个女人。女人单膝下跪,左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则无力的垂在一边,鲜血透过肩膀处的纱布,将纱布晕染成红色。
女人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一般,语气平淡的开口汇报之前的事情。
“对方是一个女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口,没有刻意掩藏过的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对方刻意压低过声音,但是,属下听得出来,对方是个女人,且不会超过二十岁。”女人回道。
“女人,不超过二十岁,武功很高。”男人嘴角扬起一条弧度:“看来,又是武侯世子的人啊。”
大雍跟祁国不同,大雍重文轻武,京城诸多家族中,有文采的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武者却没多少,更别说女性武者了。唯一手中有女性武者的人,就是武侯世子了,谁都知道,武侯世子从来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的。
“公子,武侯世子,是不是他们的人?”女人问道。
“当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笑着回道:“你难道已经蠢到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了?从西北回来,护送他们的人是谁?如今去了西北为他稳固兵权的人是谁?”忽然,男子低笑两声:“如今,他们在明,而我在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挣扎多久。”
说完,低头看着女子:“你这一步,走得有点快了。李嘉,是一个十分细心的男人,而且,他手上,有着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力量,所以,这次,你得消失了。”
女子低着头:“是。”
说完,左手从右腿处拔出一个通体黑色的匕首,直接刺进自己的胸口。
“来人,把她抬下去,送回国吧。”男人直起身子,走到屏风后面。
“公子,三皇子那边?”屏风后面,立着一个青年,腰上裹着鞭子。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一直握着手柄。
“一个愚蠢的皇子而已,没了胡姬,他嚣张不了多久的。接下来,是四皇子了。”男子笑着回道:“是时候,让白漠出手了。”
尚书府中,沈卿然坐立难安。
原因只有一个,白漠疯魔了。疯魔的原因,沈卿然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温婉。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温婉能让白漠疯魔。
她一直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白漠一直没有责怪过她,甚至因为她的原因,白漠在朝堂上丢了面子,父亲都过来将她骂了一顿,白漠也没有生气。
可是,这样的夫君,着实让她害怕。
还记得,几天前的夜里,她睡不安稳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起床之后,才看到夫君正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一个本子,笑得狰狞。
自那以后,从不曾给夫君跟别的女人相会的沈卿然,买了两个丫头开面给了白漠。
只是,现在,夫君,更可怕了。那两个丫头,已经死了一个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工坊第四人
“廿九,求、求求你找一下你家的公子,夫君现在,真的太可怕了。”沈卿然抓着廿九的袖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廿九便不像她的女婢,更像她的主子一般。
“是。”廿九回道:“今夜,奴婢便去那边。”
颜色枯槁的女人,这才稍稍放心。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在床上。
三皇子妃很快便醒了。本就没受到致命伤害,太医院的大夫还学会了卫玄的外科手术技能,想救不回来都不容易。
可是,三皇子妃口中的刺客跟传言出来的女刺客完全不同。
看不到样子,声音嘶哑的男人。个头很矮只有普通人的一半高度,身体粗壮,力气极大。
这种形容词,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类吧。
可是,三皇子妃说的那叫一个生动,好像眼前就是这个人一样。不过,这消息传到衡清耳中的时候,衡清便知道,三皇子妃在掩饰小白的存在。
但是,三皇子妃为什么要帮小白呢?
衡清怎么也想不明白。
“世子临走的时候,告诉属下,有事情,便来找先生。”廿九半跪在衡清的面前,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她跪在衡清的面前,并不是因为尊重衡清,而是因为卫玄的命令。“礼部尚书的夫人想要见公子。”
衡清一愣。
“见我?”衡清无语了,这个科举舞弊的真正作案者还没抓出来,礼部尚书那边出什么事情。“明天你安排一下,让子瀚、子韬去见她。”
“是。”
柳子瀚和柳子韬两兄弟,是衡清最不想用的两个人。柳子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衡清的潜在情敌。容白虽然对他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可是,衡清能看得懂,柳子瀚看容白的目光中,带着什么。
另一边,柳子瀚在容白的工坊。
作为学院的学生,柳子瀚不应该出现在容白的工坊的。可是,他就在这里,容白还赶不走。
“书院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研究的了。”柳子瀚站在容白的面前:“小白姐以前说过,等到了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也能有一个实验室的。”
容白头疼。
柳子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从临江学校出来的孩子中,天分最高的也就是他了。但是,这孩子,该学习的时候,跑过来研究什么。这个时候,容白还不能呵斥他。因为,还有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柳子瀚是跟容白最久的人,学习的也是临江学校的固定教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五皇子跟陈辉祖在机械制作上的学习属于自己琢磨的程度,而柳子瀚,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最系统的教育。
所以,柳子瀚的存在,缩短了两个人跟容白之间的差距。
打个比方,原本两人理解容白的思路,处于听天书的程度,靠着原本的天分来学习,学的程度,完全靠运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柳子瀚完全可以将容白的思路翻译出来,再教给两个人,事半功倍。
三个人合作,半天就装好了五皇子要花两天装好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