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好的路子，一个能赚钱，却用不着看温婉脸色的路子。
刚开始，贩卖的是粮食。大雍的两大粮仓正是衢州和通州。通州经历过那次旱灾，接下来的两年，都是风调雨顺，更别说，现在还有无数好用的农具帮忙。所以，贩粮去祁国的生意很好做，钱也好赚。
接下来，就是火药。
火药这条路，李家原本是不想走的。但是，赚到钱还能保持冷静的人真的不多，族老能做到，下面的人就做不到。搀在粮食里的火药，送了几次，族老就找到了始作俑者。
是他的唯一的亲孙儿。
不忍心责罚，也不忍心孙儿被那些人要挟，最后，族老只能铤而走险，结果，火药落到了武侯爷的手中。
“我看你还没尽力，你那孙儿，摊上你这个爷爷，还真是倒霉。”魁梧的汉子，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端着水就喝，眼中根本没有族老。
不过，族老也只能认怂。孩子在人家的手中，自己能怎么办！
“李嘉有多聪明，你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下回，下回我们一定小心翼翼。”族老在汉子面前转悠了两圈，最后只能这样祈求。
可惜，汉子没有给他祈求的机会。
“那么大量的火药，我们肯定得要。你如果这点事情都干不好，我们就找别人干，临江的李家，愿意干的人，应该不少。”
留下这句话，汉子起身就走。开门关门的声音极大，表现了汉子的愤怒。
跟李家的交易，向来是先出银子后见货。这次，银子出了，货没了。接下来，凭李家的能力，还能再弄到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族老颓然的坐在地上。他没力气重新爬会椅子上了。
“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门没有关严实，拎着水壶的小二看到族老的目光，直接进门，贴心的将族老扶回椅子上：“老先生，咱们客栈可是京城最好的客栈，有什么事情，按这个铃铛，就能叫我们过来。”
族老这才发现，桌子的正中央有一个铃铛。
“好。”族老的声音干涩，虽然铃铛在那里，可是他没有看第二眼。
铃铛，比得上孙子么？李嘉，那样绝情，自己的孙儿还能好好的活着么？越是这么想，族老也就越不安，不安的族老，自然没有注意到，那小二，走路的姿态，比一般人要有力许多。
搭着白毛巾的小二，一出门就把房门掩上。然后挺直了身子。原本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小二，变成了一个健壮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只手拎着茶壶，另一之后搭在栏杆上，从二楼一跃而下，在一片掌声中，给旁边桌子上的客人倒茶。没几下，茶壶空了，小二笑嘻嘻的蹿到后厨，再也没出来。
衡清被家里的烂事气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李家那么多的族老，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李家往一条不归路上狂奔不止！
如果是别的时候，如果是别的事情，衡清要真不搭把手，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可是，在这个档口，火药这种东西，别说李家了，就是衡清自己，也是万万碰不得的啊！
如今，西北那边，英灵未散，这种事情，怎么能放过！
晚上，衡清抱着顾西，默默的发呆。顾西顾西，想想西边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狼卫和鹰卫，想想当初救下容白时候的场景，衡清真的不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李家，面对容白。
衡清这两天有点奇怪。
容白大大咧咧的，可是，这奇怪的样子，她能感觉得出来。毕竟，原来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陪在她身边的衡清，现在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夜，还常常看着顾西发呆。
容白裹着外套，走进了衡清的书房。
☆、第五百五十八章 结盟
衡清又在发呆。
容白一进屋子，就看到衡清呆滞的目光。说真的，衡清这种人，容白就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像这样过，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忧愁，没地方诉说一般。
“衡清。”容白坐到衡清旁边，伸手逗了逗抓着衡清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没听到衡清的回应，容白也不生气，又唤了一遍。
这次，衡清回应了。先是一愣，然后抓起容白的手。容白穿的衣服不少，手自然是暖和的，可是衡清的手，却有些冷。
在衡清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时候，容白开口了。
“咱们不是说好，什么都不瞒着对方的么？”
手中的孩子，被容白抱走，衡清无奈，只能叹息。
“说说吧，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好歹能听一听你到底在烦恼什么。”衡清跟卫玄一样，有问题了，就是个闷葫芦。愿意跟她同甘就是不愿意跟她共苦。
衡清抬眸，看了容白好久，终于还是将自己面临的问题说了一遍。然后，容白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说：衡清，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论做什么，都被支持的衡清，在愁了一天之后，终于得到一个解决这些事情的机会。林佳沁又来了，这次，领着她来的人，是温婉。
在得知李家做了什么事情，族老来做什么的时候，衡清就知道，这次是自己误会了林佳沁。可是，愁得白头发都长出来几根的衡清，根本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跟林佳沁联盟的机会。
林佳沁是来联盟的，一进门，她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林佳沁的家族，是靠不住的。别说她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没嫁出去，林家她也靠不住。至于李家，就更靠不住了。之前李家还没走歪路子，林佳沁生了女儿，就被边缘化。现在，李家都走了歪路子，就更不能依靠了。
“我们结盟，我帮你搞定李家，你帮我照顾湘儿。”
温婉跟林佳沁关系很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两个人都是孩子控。林佳沁想要手上的权利，想要照顾好闺女，她就不能改嫁，也不会有人同意她改嫁。是以，她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孩子，就是李湘。
但是，她如今走了商路，李湘太小，万一以后李湘没有经商的天赋，还得靠李家的身份，才能找个好相公。不然，就算现在她是临江集团通州的老大，也不过是个商户而已。
“你的孩子，你自己照顾不更好。”衡清皱眉。
“我的照顾，不是给吃给喝，你得让她跟你书院的孩子一样上学，然后，让她在李家有一定的地位。”养活闺女，林佳沁现在的实力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养活也不成问题。
“你？”
“我在临江集团的日子也不短了，李家，哪些人能救，哪些人烂透了，我比你知道得多。”身居高位时间久了，林佳沁的气质也越来越像温婉：“衡清，我是你的嫂嫂，也是临江集团的合伙人，所，这次你可以相信我，李家，不可能全身而退，从根子里烂了的家族，不好好修剪一下，终有一天，你也会栽在里面的。”
“好，我答应你。”
“那湘儿我就交给你了。”林佳沁低头，依依不舍的将闺女送到衡清的手中，转身离去。
衡清懵了，这就交给自己了？
“我们相信你。”温婉没有跟林佳沁一起走，她看着泫然欲泣的李湘：“林佳沁已经不是以前的林佳沁的，所以，你也不要以以前的看法来看她。孩子交给你跟交给我，在教育上没有一点区别，林佳沁要的，是你以后对孩子的照顾。”
这些话，温婉就是不说，衡清也知道。书院，在温婉的手中，如果想要孩子有好的教育，按照温婉和林佳沁现在的关系，根本不用过衡清这一边。林佳沁要的，是孩子的身份。虽然，湘儿是李嘉嫡长女，可是，她终究父亲早逝。
现在的李家，都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更别说，杀人夺财这种事情了。
“湘儿对么？”衡清蹲下来，看着只有小腿高的孩子：“我是你二叔。”
恨，随着时间能消逝，衡清看着这张跟兄长有八分相似的小脸，衡清心情很平静。初为人父的他，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有无限的耐性。
“二叔。”小姑娘声音并不胆怯，反而不急不缓。
林佳沁刚从衡清家大门迈出，就碰到了一个熟人。说真的，这临江集团，都是林佳沁的熟人。看到这个人，林佳沁见过不少次，却没怎么打过交道。
“李夫人，借一步说话。”带着半张银质面具的男人，伸着右手，右边不远处的树下，有一辆马车。
“呵，你都不怕温婉误会？”林佳沁笑呵呵的回道。
“不怕，阿婉不会误会我。”唐瑜志得意满。
林佳沁撇撇嘴，这里，每个人都是成对的，就自己一个单身狗。而且，这单身狗的词语，还是从温婉那边学来的。
马车驶离，一会之后，林佳沁便离开京城。
林佳沁离开后半个月，李家的族老也跟着离开。衡清没有去送，说实话，现在让他听到李家，都觉得心里难受。生养他的家族是通州传承百年的世家，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族老离京，是因为他对那些人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管衡清有没有出手，那批被扣留的火药原料，如今已经在去祁国的路上，只是，运送这批原料的人，已经从族老变成了林佳沁。
有了临江集团的运输渠道，这些东西，可比单纯李家来弄，简单许多。
火药被解扣的消息，传到族老耳中的时候，也传到了衡清的耳中。通关文牒，是陛下亲自签发的，武侯爷就算气得跳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佳沁的人将火药送到祁国。
衡清也气得跳脚。一知道这个消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他想看看，宫里的永夜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永夜帝的算盘
永夜脑子自然没有进水，其实，就算他脑子进水，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衡清的一顿火发在永夜身上，永夜很委屈。
“这是计策。”委委屈屈的永夜，第一次将这计策告诉了编外成员。
在容白衡清正面跟祁国对上的时候，永夜作为大雍的陛下，也没有混吃等死。徐焕虽然跟衡清相比，等级不够，可是也是高级人才。再加上常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常黎不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人家公子世因为一件小事，直接灭了他的家，这是大仇，必须得报，别人报他还不爽，必须得自己报。
可是，公子世被俘虏了，边境打仗，也是容白他们努力，所以，常黎把目标放在祁国皇族的身上。有一句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灭了我全家，我还不能灭了你都城。
而且，跟常黎想法一样的人还不少，至少林涛和云横都是这样想的。对了，还有唐瑜和两位丞相。
永夜将所有计谋都说出来之后，衡清想弄死给他出谋划策的人。因为，这是阳谋。衡清能想象得到，只要祁国皇族脑子没进水，就一定能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坑他们的。
所以，作为间谍送过去的林涛和云横，肯定回不来。
“那跟那批火药，有什么关系！”衡清怒了。
眼前的永夜，是用过火药这种大杀器的人，应该也知道，火药的效果多恐怖，如果真让祁国得到火药的使用方式，容白一直以来的顾虑，就真成了现实。
“都到最后一步了，请你们一定相信我们，相信他们。”永夜咬着唇，十分诚恳。
他知道，衡清发火的原因，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赌的有点大。可是，想要真正解决这个事情，难道不必须得用这个办法？
火药，的确是他泄露出去，可是，泄露出去的同时，祁国也泄露了不少消息，比如，祁国在大雍安插的奸细到底有多少。
公子世在大雍经营了具体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之前的一次清洗，能洗干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其他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勾起祁国和公子世的兴趣，唯一能有这么大效果的东西，就是火药。
而且，效果是显著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因为火药暴露出来的奸细已经有几百个了。永夜全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着，等到这一局结束，就能将这些奸细一网打尽。。
“你们最后一步是什么？”衡清问道。
他想知道，永夜到底在做什么。
“不能说，宫里的人，没有多少能让人信任，但是，李嘉，你一定要信任我，像小琪一样信任我。”永夜没有将衡清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衡清，可是，他的目光，却告诉衡清，眼前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而另外两个值得信任的人，现在正在祁国的工坊里。
祁国工坊选择的地方，在祁国的内城。周围护卫众多，两个人呆的地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无论林涛还是云横，目光都是涣散的。
他们手中，不断的动作，是将各种原料混成一包火药，配比，是脑子里记着的。
监督他们干活的人，是公子冶。其实，被这两个人坑的最惨的不是公子冶，可是，公子冶被坑了，心里却十分不爽，管谁被坑得最惨，反正他被坑了就是不行。
看着两个被催眠的木偶，公子冶自己都犯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带进来一丝寒气。
“公子，原料到了。”
“火药的原料？”公子冶诧异的看着来人。
正在工作的云横的手顿了顿，目光下移，旁边的林涛，也顿了顿，然后，跟之前一样，毫无痕迹的继续工作。云横眨了眨眼，也跟着继续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