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婿呢?”女人咽了口唾液。
容白脚步顿了顿:“他知道就知道呗,能接受,咱们还像现在这样过日子,接受不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容白转过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只要你想活,怎么活着都是可以的。”
怎么活着都是可以的,原来,人还可以这样。
“那,你能继续做我的女儿么?”女人握着容白的手紧了紧:“这么一想,我似乎从来没有对哑丫头好过,我对你好,哑丫头一定也能感觉到吧。”
“随便你。”容白转过头,继续走路。
女人小跑着跟上。
容白吃完饭就带着岳母离开,衡清一直担心得不得了。一边担心岳母的行为伤害容白,另一边也担心,容白万一忍不住脾气,把岳母杀了。从唐瑜那边,衡清也知道,容白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脾气了。
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容白才带着岳母回来。
衡清一看两人的动作,就知道,她们的关系有些改变。至少自己的岳母,在容白面前没有像受了惊的兔子。至于容白,似乎没什么改变。
“你先回去休息。”到家,在容白的帮助下,包子娘收拾好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
“宋唐氏。”
“我是说名字,你嫁人之前的名字!”容白不耐烦的回道。
“大丫。”包子娘有点羞涩,这名字确实拉低李衡清和容白的档次。
得,跟丫头一个档次的名字,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都有问题么?给女孩取名字都叫丫,万一一群女孩子集会,喊一声,会不会有十多个女孩子回头啊。
容白其实想多了,这年头的女孩子,追崇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可能众多女孩子聚在一起集会,就算有那样的节日,也都是富贵人家小姐的事情,哪有这些穷人家姑娘的份。
☆、第九十七章 何煦之上门
经过容白的“劝导”,第二天,包子娘、不、应该是唐阿娘已经换了一种生活姿态了。比如这天早上起的比两个女孩子还早。
“你们习武的,先吃点东西垫垫。”容白带着小琪刚到院子,就发现皂荚树下的桌子上,摆了两碗粥,还有腌好的咸菜:“饿着肚子练武不好,没力气什么都打不死。”
容白走到桌边,端起粥碗。温温的不烫手,显然这个阿娘是掐准了时间做的粥。
“吃点吧。”容白将另一碗递给小琪。
小姑娘呼噜呼噜直接喝下,连咸菜都没吃。容白的动作也一致,一仰头,一碗粥就喝了下去。
“你们慢点吃,我这里还有。”看着动作这么单纯的孩子们,唐阿娘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看她们的动作,应该之前也饿坏了,也是,练武的人要的就是力气,吃的也多,平时做的饭说不定真不够吃。
“不用了,我们等会要运动,吃太多不好。”容白摇手拒绝:“要是粥还多,等我们训练完,再接着吃。”
外面的瘟疫也控制了一些,容白开始带着小琪长跑训练。战场上,最重要的素质不是爆发力,而是持久力。行军,有的时候,一跑就是十几公里,还带着大量的负重。能成为优秀战士的人,每一个都是能够跑完全程马拉松的。
小姑娘的训练并没有那么严格,但是清晨跑个四五公里,再进行十多遍基础格斗训练,就差不多了。
容白的训练远远超过这个,将小姑娘送回家,容白继续进行自己第二轮训练。只是刚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堵着她的人,容白还认识,毕竟他身后如同球一般的胖子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何,何什么来着?你不在家里好好躲着瘟疫,跑来我家做什么?”容白无语的看着这个人。
虽说瘟疫开始被控制,但是这时候一般人都是不会出门的。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据说是通州第一首富,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随时出门。
“听唐瑜说,你认识顾宁?”何煦之没时间跟容白打哈哈,直接问道。
顾宁,容白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容白都佩服的女人,那就是顾宁。不过那个女人,自己没有选好自己的位置,最后落得那种下场。如果是容白,怎么会放弃已经到手的生命。
容白点点头。
“那你知道,她疯掉之前,发生了什么么?”何煦之一把抓住容白的胳膊。
“你放手。”容白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收回手的何煦之,紧张的看着容白。
“你是她什么人?”容白问道。
“我是她表兄。”何煦之回道。“他们一家,是跟着押韵粮草的队伍来临江县的,途中却被山匪掳走了。”
容白点头。
“我听说,你见过她。”何煦之又问了一遍。
其实何煦之找姑姑一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原本以为一个月前能够到来的姑姑一家,却怎么也来不了。派人沿着官道寻找,最后也只得到一个被山匪掳走的消息。等到派人去山里寻找,最终也只找到了被烧干净的匪寨。
直到派出去的人来,何煦之都不知道到底去哪里找表妹。
等到瘟疫蔓延之后,何煦之遇到唐瑜,才知道,原来自己姑姑一家,已经全部遇难,而唯一跟她们有过接触的,就是容白。可是,那时候容白已经染上瘟疫,根本不能见面。如今一打听到容白身体好了,何煦之第一时间来堵人。
“我是见过她,我也很佩服她。”容白点点头。
“那你一定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吧?”
“疯了。”容白回道。
疯了?怎么可能。何煦之对那个表妹印象深刻,衢州有名的奇女子,怎么会轻易的疯了呢!
“被自己亲生父亲出卖,和母亲一同被山匪玷污,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们这里的女人是接受不了的吧。”在被宣传三从四德之前,容白也觉得,顾宁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应该连命都不要。
但是,现在想来,自己再杀掉土匪之前,顾宁就已经不打算活着了。
“怎么会?”何煦之猛地后退:“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不过,她死的时候倒是挺安祥的。”容白耸耸肩:“玷污她的人已经死了,出卖她的人也死了。”
容白喜欢顾宁,喜欢顾宁的勇气。同样被最亲的男人出卖,自家包子娘被卖了之后,还处处听从渣爹的,而顾宁,却能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容白就喜欢这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软包子什么的,在容白眼中,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多谢,还请告知姑姑与表妹的埋身之处,我想请回来安葬。”何煦之双手抱拳,俯下身去。
“你姑姑的尸体,应该在山寨地窖里,估计也烧干净了。至于顾宁,我将她火葬之后,骨灰撒在了山间,恐怕什么都找不到了。”容白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
之前唐瑜跟容白说过,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接受火葬这种手法,但是那时候容白没听进去。等到被人围在坟场之后,容白才明白,这些人对烧掉自己亲人尸身的人是多么厌恶。而自己不仅烧掉了顾宁的尸身,还把她的骨灰都撒掉了,何煦之会不会一拳把自己打死啊。
“多谢。”
“额?”
“我会去山寨寻找姑姑,若是能找到,便接回来安葬。”
容白点点头,这是正常的,不过按照上次放火的规模来看,估计找到尸身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个,顾宁的事情,抱歉了。”容白有些尴尬:“不过,尸体处理,还是焚烧比较适合。这次的瘟疫,你应该也清楚,与尸体处理不当有关。”
“表妹,是衢州有名的奇女子,受了这样的侮辱,烈火焚身才是她希望的吧。”何煦之长叹一声。
容白不明白他感叹什么,只是这个人的价值观似乎真的跟别人不同,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能分享的情报容白都分享了,绕过何煦之,容白继续锻炼。
☆、第九十八章 突来的失望
容白一直以为自己与何煦之不会再有交集,万万没想到,何煦之前脚从自家门前离开,后脚就去了县衙,没多久,就等到了自己夫君衡清。
临江县发生瘟疫,经济陷入低谷,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富有的一批人。李家兄弟不和,唐瑜找上了李衡清,自然李家大公子就不是求助对象了。至于何家,惟一的继承人可必须得捧在手心里。
所以,衡清休假在家照顾容白的时候,县府引进了人才何煦之。
衡清一进县府,便看到站在县令身边的何煦之。
容白不在乎他人年龄相貌,看人只看战斗力。可是,衡清在乎啊,尤其是明白自己对容白的心思之后,简直每个见到的雄性生物,都要好好打量一番。比如眼前的何煦之,身高七尺有余,头上绑着发冠,年龄只比自己大一点点。周身一派风流气质,是那种极其吸引女子目光的。
如果说百里笙是自由行走,个性洒脱的侠士,那何煦之就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才子。反正无论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你便是李嘉?”听说李嘉在县府帮忙,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何煦之就反应过来了。
之前因容白的事,问起过自家父亲。据说李嘉是临江县甚至通州都有名的才子,更是男子中最典范的存在。不过,美男子、才子残疾之后整个人废掉的例子不要太多,所以从没将那个李嘉当一回事。
可是眼前这个人。
肤白如玉,眸子深沉明亮。看人的时候,仿佛透过了表皮看到内里,这样的人,真的是那种会因为身体残疾而丧失自我的么?如果这样的李嘉,放在外面,是不是可以让总往自家跑的媒婆少跑几次?
“正是。不知公子是?”衡清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不过看通身气质,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忘了介绍。”坐在一边的唐瑜立马站起来介绍:“这位,是何家的公子何煦之,衡清在家照顾容白的时候,何公子来帮过一段时间忙。”
衡清帮忙,出的是脑力。很多条计划草拟人是衡清。至于何煦之,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提供银子就行,所以,衡清很多搁浅的计划,都是依靠何煦之的银子完成的。两个人被迫合作之后的效果也相当明显,比如,现在疫病能够控制,第一个井眼已经打好,大概一亩的田地已经开始灌溉。
顺带一提,何煦之的商行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种作物,生长速度极快,茎叶可以当做食物,甚至,等这作物成熟之后,连根都是可以食用的。朝廷赈灾的粮食还不算充足,而这种作物最大程度上解决了临江县面临的粮食短缺的问题。
“原来是何兄,久仰。”衡清抱拳回道。
“久仰不敢当,但是煦之从家父口中多次听过公子之名,此前也与容白姑娘见过几次。”容白是衡清的妻子,明明唤她的时候,应该冠上衡清的姓氏,可是,不至为什么,县府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么冠上姓氏很别扭。
大概是容白太过独立,根本没给人一种别人的附属品的感觉。
“你见过小白?”衡清愣了愣。
“见过几次,容白姑娘与一般女子不同,值得敬佩。”何煦之由衷赞叹。
衡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知为什么,容白明明只是来自深山里的女人,可是接触的人都是临江县质量最高的一批,眼前这几个单身男子,随便哪个拉出去,都是能让媒婆疯狂的的那种,可是,这一个个的对容白印象好得让衡清想把容白藏起来。
可是,容白又不是个能藏起来的人。一想到这里,衡清除了郁卒,还是郁卒。
“煦之,你别站着了。”唐瑜一边邀请何煦之坐下,一边习惯性摸向自己的胡子,全然忘记,自己留了几年的胡子一个月前救容白的时候,早就烧了大半。如今的唐瑜也是一脸的光板,容貌看着比何煦之还要年轻几分。
“流风你年纪不大,做事可比我们要成熟多了。”刚进门的百里笙打趣道。自从知道,那个看起来如同中年文士的家伙,其实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之后,百里笙就喜欢上每日逗弄他的生活。压根就忘记嘲笑唐瑜的年纪跟嘲笑自己年纪没区别的事实。
衡清摇着轮椅到何煦之的跟前:“小白行事简单直接,若是有什么得罪,还请见谅。”
“她很好,我父亲很喜欢她。父亲曾托她邀请公子去家里做客,也不知公子何时有空登门。”何煦之笑着开口。
衡清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容白从没跟他说起过?不过,何煦之的父亲又是谁?通州首富,衡清从未有过交集,为什么现在要见自己?
衡清满脑子都是疑惑,直到何煦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衡清都没回过神。与容白之间一直没有秘密的衡清,偶然发现容白有事情不与自己分享,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最迟到大厅的,是县令大人。如今少了忧色的县令,比之前要丰润不少,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一看到大厅里的四个青年才俊,眼角的花纹就更显眼了。可以说,临江县如今,最有钱,最有才,最有能耐的人都聚集在自己身边了。
“多谢百里公子帮忙,此次瘟疫才能全面遏制住。也多谢李公子与何公子相助,这次旱灾才能圆满度过。此次之事,本官定会如实记录在县志之上,临江县民定不忘三位相助之恩。”县令说话很有条理,可是忘记了坐在他身边的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