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国和谢文珠年三十这天赶回来的，初二就要走了。严大伯也是年三十晚上才到的家。
今年的年夜饭，因为杜姨上午就坐车回老家了，是由严家两个媳妇主厨烧的。两个人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一直忙活到晚上，菜烧的满满的一桌。
晚上吃过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后，严大伯和严父直接把严聪聪叫到严爷爷的书房去问话了，主要是想了解他前段时间的情况。严聪聪面对大伯和父亲，终于说了工作的情况。
他在上海公安大学进修的时候，被一个部门负责人看中，对他的刑侦意识和体能都很满意，想为接下来侦破边境大型军火走私集团的活动补充警力。和他谈过，经严聪聪本人同意，就把他调到外地与特警一起特训了一个月，后来就派到边境去了。这次的打击犯罪活动很成功，本来想把严聪聪留下来的，但是严爷爷这边已经得知，发话把他又调回原单位。
严聪聪一直向往持枪冲锋陷阵的工作，这次的任务满足了他从小的愿望，虽然他也想继续呆下去，但家里长辈的牵挂，还有汀兰怀孕的消息让他放弃了调任，回到了原岗位。经过一番前线工作的洗炼以后，他在工作中也成熟了很多，回到队里以后逐渐受到了重用，他心也定了下来。
吃好年夜饭，男人们在房间里谈事情，家里几个女人围坐在电视前面，一边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聊着天。
因为下午念念的童言童语，现在长辈几个都也有些认定汀兰怀的可能是个女孩子。严奶奶翻着字典，继续给孩子找名字了。
严伯母接过严奶奶手里的毛线活织着，一边欣赏着彩色电视机里杨丽平的孔雀舞。
这台彩色电视机还是汀兰前不久刚给家里换上的，原先黑白的那一台现在放在了里面小套间的客厅。
谢文珠看着坐在沙发的一角用手一直抚摸着汪汪脑袋的汀兰一眼，心里微酸。这刚结婚就怀上孩子了，运气真是好。
她嫁给严立国的时候，也是初婚，虽然那时候也是老姑娘了，但是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身体还是很康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她四处检查身体，打针吃药，结果一年拖着一年一直没有喜讯。等上了四十以后，她也渐渐死心了。后来她想着去抱养一个孩子，但是丈夫又不同意。
她心里还是有些意不平，丈夫已经有儿子，但是她没有啊。以后老了指望严聪聪，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看着汀兰隆起的肚子，她又有了抱养孩子的想法。
现在严聪聪都成家立业了，严立国也尽了做父亲的责任，现在也是他尽自己丈夫责任的时候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年纪也不大，为什么就不能再抚养一个孩子？她家里人也一直在劝她要养个孩子，她想着，如果要抱养，还是养一个女儿好，找个年纪小一点还不知事的，从小养到大自然跟着自己亲。
汀兰自然不知道继婆婆心里的打算，她在热闹的节目里，看着脚边睡着时间越来越长的狼牙，心里有些揪痛。刚见狼牙的时候他多精神多神气，这才一年多时间，怎么一下子就衰老无力下来。严奶奶带它去看过兽医，医生说因为家人照顾的好，它已经算是长寿的。
对于狼牙的情况，严聪聪心里更难受。因为汀兰现在有身孕，严聪聪对自己的睡相更没有了信心，担心踢到碰到汀兰的肚子，本来是想在房间里打地铺，但严奶奶心疼他，不让他睡地上，在严立国回家之前，严聪聪都是睡在他的房间里的。狼牙晚上都是在他床边陪他的。
严奶奶抬起头，看了狼牙一眼，对汀兰道：“汪汪晚上有没有吃点东西？”
汀兰摇了摇头。
“要不我给汪汪热杯牛奶加点饼干进去？”严伯母问道。
“大伯母，我来吧。”汀兰连忙站了起来。
“你快坐下来！你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严伯母把汀兰按了下去，起身去厨房热牛奶了。
谢文珠刚刚也要站起来的，被严伯母抢先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严奶奶轻轻瞄了她一眼，心里想着到底不是正经婆婆，不会心疼媳妇孙子的。
严伯母把牛奶端出来，汀兰连忙接过，放到狼牙的嘴边，轻轻摸着它的脑袋道：“狼牙，来，喝点牛奶。”
狼牙眼睛微睁，吐了吐舌头舔了一下饭盘，又缩了回来，重新闭上眼睛。
严奶奶难过地叹道：“汪汪真的是老了！”
“妈，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严伯母转移了话题，不想婆婆难过。
“哎，都找了好多，你爸也想了几个，都没特别中意的。汀兰说让我们取，这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如果取不好，多耽误孩子。”
“慢慢想，这也不急。可以先取个小名。”谢文珠笑着道。
“小名也不好取。”严奶奶发愁道，“取个贱名好养活，但是我们城里现在没这个规矩，怕孩子长大被人取笑。到时候还是看孩子出生的八字，我找个先生再去问问。这个事可不能让你爸知道。”
严奶奶提醒在座的几人道，如果老伴知道她去找算命先生，非气跳起来不可。
汀兰几个人连忙笑着点头应好。
汀兰两姐妹的名字虽然是取了《岳阳楼记》里，但据李爱华说也是她五行缺水，所以才想着用这个名字的。
“晓华呢？吃好饭就跑出去了，她是自己一个人直接回家吗？”严奶奶想起来一吃好年夜饭就不见踪影的孙女，问严伯母道。
“说是庄伟给家里送了鞭炮过来，她去接应一下。”严大伯的家离这里有几站路，是一幢新公房里面。
严奶奶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谈了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办婚事啊？”
“还早呢，晓华爸现在还没点头。”严伯母笑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生产
一 严聪聪早上起来的时候，照例来到床边，揉揉汪汪的脑袋，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冰凉，他心顿时沉了下去，双手发抖着把它抱起来查看，发现汪汪真的已经离开了。他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静静的看着老伙伴，为它送别。
埋葬了汪汪以后，他到严伯母家看了大咪小咪，两只波斯猫现在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在严伯母用心的照顾下，体重增加了很多，毛色鲜亮，看到严聪聪过来，“喵”的一声跑掉了，看来是乐不思蜀了。
汀兰见他情绪低迷了一段时间，问他要不要再养只小狗？
严聪聪摇摇头，道：“以后我们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再养一只，让他有一个玩伴。”他是不打算养小狗了，汪汪只有他一个主人，他也只打算认这么一个狗兄弟。
汪汪走后没多久，在一阵兵荒马乱中，汀兰生下了一个白羊座的男宝宝。
汀兰觉得是那个胎梦误导了她，在她全心准备迎接一个可爱小姑娘的时候，来了一个强壮的小伙子。
大名严浩然，小名浩浩的小家伙重七斤八两，出生前还在妈妈肚子里打了几个滚，脐带绕脐两圈，最后是剥腹抱出来的。
汀兰的肚子上从此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以后露脐装是不能穿了。
浩浩的到来带着所有人的期盼，严爷爷和严奶奶因为心情的关系，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严聪聪这个新上任的爸爸从汀兰推到产房时的惊慌失措，到后来抱着儿子的喜悦，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他恐吓道：“刚出生就让你妈妈挨了一刀，现在还小放过你，等你再大一点后再讨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严爷爷拍了一个后脑勺。儿子浩浩出生以后，他的地位一下子就下降了很多。
岳爸他们上来的时候，带来了几只活生生的蝤蠓，杀了洗干净，在自家酿的料酒里面浸泡一天再蒸熟。汀兰闻着那味道就已经流口水了。
严奶奶他们还担心这种蟹类太寒不适合产妇食用，李爱华解释，老家做月子都在吃，蝤蠓活血化瘀，配上料酒是很温补的。
看着汀兰吃的津津有味，严奶奶和杜姨不好劝止，她们闻着那个酒香怕汀兰呆会儿喂奶时把浩浩给薰醉了。
做月子期间，两方家人照顾，因为一些生活习惯和风俗不同，肯定会有一些小摩擦。比如给婴儿洗澡、穿衣、产妇的饮食等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见。岳爸回去的时候已经劝过李爱华，让她迁就着严家这边的习惯来，不要自作主张。李爱华的性子较直，有些事情上能忍过去，有些上面还是要争一争道理。但是在对产妇保暖和洗漱方面，大家都是一致的意见。
汀兰生产前头发过肩了，预产期快到的前几天，她特意去店里把头发剪到耳下。月子期间不让洗头洗澡，她晚上闻着自己头发的臭味都要失眠了。严聪聪这个混帐家伙也耿直地说她整个人都是酸味。汀兰气的命令他半个月里都不能洗头，看到时候谁更臭一点。
出月子的时候，汀兰和每个产妇一样，在浴室里整整刷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不过看着肚子上堆积的肥肉，她都快哭了。重生以来一直以身材为傲，不会生好孩子以后，这些脂肪就彻底缠上她了吧？特别是她看到李爱华圆润的身材，她担心她随她唔妈了。
顶着两个哺乳期丰满的胸脯汀兰开始了晨跑，当然少不了拉上严聪聪作陪了。不过也就跑了一天，被严奶奶知道大骂了一顿，说现在剧烈运动会导致子宫下垂，影响身体恢复什么，而且现在还在奶孩子，跑多没奶怎么办？听严奶奶这么一说，严聪聪这个大早上被拉出去跑步的人，也趁机愤愤的教育了汀兰一番。
汀兰讪讪然不敢应答，不过哺乳期间也没再跑步了。
李爱华在汀兰出月子后就回去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也憋坏了，在上海呆得各种不习惯，而且也惦记着家里的孙女。
她回去以后，汀兰担心家里就一个杜姨帮忙太辛苦，叫了以前怀孕期间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的林阿姨过来，白天帮忙收拾家务、洗衣做饭什么，而杜姨就帮忙带孩子。
她在做月子期间，在上海的朋友同事都来看望，外地的同学、亲戚也寄了东西过来，当然小宝宝的衣服又积累了一堆。
李爱华回去以后，大哥景明和春和也来了上海，景明现在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是走的很急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有异样，汀兰看着大哥精神奕奕的样子很高兴。现在他是贤妻爱女相伴，家具事业也日渐兴旺，相比以前真的是自信了很多。
汀兰关心春和和陈民杰及婆家人相处情况，听着春和只是抱怨着一些日常的小摩擦，汀兰还是比较放心的。她也想念许久不见的侄女和外甥，但是知道现在孩子还小，不适合带着出远门。
春和看着小浩浩胖乎乎的模样，庆幸道：“这孩子挺会挑好的长的，眼睛像你，鼻子脸庞像他爸爸，小模样长得真不错！”
在春和口中不错的小浩浩，在严奶奶口中，那就是观音座下的金童。
现在严家亲友来访时，知道严奶奶喜欢听什么话，所以在夸浩浩长相上面，就要谈论半小时。确实小浩浩实在长得好，像妈妈又圆又长的大眼睛骨碌碌的，高鼻梁，雪白粉嫩的肌肤。就是严聪聪审美和别人不一致，嫌弃儿子长得女相。
浩浩两个月的时候，汀兰重新回到单位上班了，为了儿子的伙食，她又购了一辆夏利车代步，每天早上喂过奶出门，中午再回来一趟。如果奶水有多的，挤出来存在奶瓶了，再热一热给孩子喝。就这样严奶奶还说苦了他的曾孙子了。
汀兰每天小汽车进出的事，在电视台也轰动了一阵，现在就是电视台台长，也只有单位配的小车，自己哪里能买得起一辆汽车。乔珍取笑汀兰已经提早进入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生活。
汀兰在老石门的那个小房子，现在就留给乔珍住了。虽然乔珍也分配了宿舍，但到底是单人独间方便。乔珍告诉汀兰，富洋姐的女儿来找过她，说是听了她的建议在外滩那块地方摆摊卖啤酒烤串，现在生意很红火。莉娅也是念情的，她想请招待汀兰去她那个地方吃烤串。
汀兰听了以后很感兴趣，生了孩子以后，她几乎没什么娱乐生活，她说动严聪聪，两个人在晚上喂过孩子以后，偷偷溜了出去，开车到了外滩。
车子是严聪聪开的，他惊讶汀兰竟然会开车，汀兰也好奇严聪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虽然他的车技不是很熟练，但是现在路上交通情况还好，让他开着练手也不担心。
现在的外滩的夜晚还是很热闹的，住在这附近的人好多晚上都到这里散步，也是男女青年约会的场所。
两人把车子一路驶过去，很快就找到莉娅的烤串摊位了。
直接露天下面摆了一个烤架，五六张桌子，旁边堆了十几箱的啤酒。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晚上的江边虽然凉爽，但是一直站在炭炉前熏着，还是很热的。汀兰看着莉娅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两条不小心沾上的黑痕，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全都打湿粘在身上了。
看着莉娅辛苦的样子，汀兰想着，富洋姐看到肯定又要心疼了。还好生意很好，五六张桌子上都会坐满了人，旁边还有几个人在炭炉架前等着打包的。
莉娅很快就看到汀兰两人了，她高兴的招呼他们坐下，不过她一转身，看到几张桌子都是满座，不禁有一些尴尬，笑着对汀兰说，她去看一下客人是不是快吃好了，给汀兰腾两个位置出来。
汀兰连忙笑着说，让她先忙生意，不用管自己。
说话间，正好有一桌客人吃好起身走了，莉娅连忙招呼在这里帮忙的小姑子把桌子收拾一下。她给客人结完帐以后，拎了五瓶啤酒过来。
“你们先喝点酒，我去给你们烤点羊肉串过来！”
汀兰笑着指着酒瓶道：“我还在喂奶呢，我爱人也不会喝酒，你还拿了这么多过来，谁喝啊？”
“那你们先等着，我烤点肉串过来。很快就好！”莉娅说完就去炉架前烤串去了。
汀兰起身准备把几瓶啤酒放回去，严聪聪拉住她的手道：“我喝一瓶。”
汀兰惊奇的看看他，“你真的要喝？”
严聪聪熟练的拿起筷子，把一瓶啤酒盖撬开，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确定喝了这瓶酒以后，呆会儿不用我背你回去吗？”汀兰戏谑道。
严聪聪伸手用力揉了一把汀兰的头发，看着汀兰给他扔了两个白眼的样子，乐了起来。
他现在经常和队里人聚餐，酒量也一点点练出来了，不再是当初的一杯倒了，不过现在白酒他还喝不了，啤酒倒是能喝上一瓶了。
莉娅在前面烤串，比她还大几岁的小姑子在后面收拾桌子招呼客人。汀兰发现都没有看到莉娅的丈夫。
等莉娅把一大把羊肉串放在油纸上拿过来的时候，汀兰忍不住问道：“晚上就你们两个人吗？”上海的治安虽然好，但是晚上外滩这一块人员复杂，特别是在这里做生意，两个女人总是多一份危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