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奇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日了狗了。
这辈子第一次早上五点钟起来不说,好不容易混过了保安这关,却被这只四眼田鸡给拦住了。
上中学时,周奇奇读的是私立学校,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家世好长得好,男生都跟着她屁股后面跑。
她对眼前这样小小年纪故作老成的女生,本身就没什么好感。
“我都不知道,普通班还管国际部的事?”周奇奇煞有介事地提醒。
她可是知道,这套水手服就是满城一中国际部的服装。国际部与普通班是分开授课的。满城一中的国际部说白了就是这所重点中学揽钱的手段之一,打着培养国际性人才的旗号,专招一些暴发户子女。
所以国际部的教学楼、师资团队甚至管理方案都跟本部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水手服和运动服的区别了。
纪律委员一捏笔杆,布满小雀斑的鼻头吸了一口气,似在忍耐被傻逼冒犯了的不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周奇奇反问她,“谁啊?”
“本届校学生会副会长,同学,你这是对我说话的口气吗?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尊重人么?”纪律委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啊。”就跟那宋沧浪一样嘛,人宋沧浪还是f大学生会会长呢。周奇奇心里还是有点小畏惧的,必定不是这里的真学生,真被逮到老师那里去会很麻烦。
“别哦哦哦地打哈哈,果然国际部的差生没一个好货。跟我去见老师,你这样目中无人,到时候有你好受的。”纪律委员面部浮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不去。”周奇奇摇头,“同学,你给我一个皮筋,我把头发扎好都成。能不去老师那里吗?”
纪律委员一听,知道这女生果然是怕去见老师,顿时又硬气了几分。她伸手扯住少女衣袖,强硬道,“走,别废话。你这种典型,就是给满城一中全体学生抹黑。”
周奇奇一听,急了,她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不成不成,你们学生干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周奇奇被纪律委员扯住了衣袖,那人还故意揪了她手臂一把。她吃痛,美目瞪向这个学生干部,心想这种学婊怎么坏成这样。
这时候教学楼走廊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纪律委员故意提高声音,“同学,你裙子故意改装过的吧?连屁股都露出来半截了!这里是高三教学楼,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会给同学们带来多坏的影响”
这阵仗是不闹大不罢休了,周奇奇怀疑这人是不是就靠这一手吸引别人的注意。她的小裙子只不过刚刚在膝盖上面一点点,哪里会屁股露出来半截?
“我说了马尾我可以扎起来,你要是不满意裙子,我今天也不能就地脱了是不是?”周奇奇无奈。
楼上已经有男生开始对着周奇奇吹哨子了。
周奇奇仰头看去,还之以微笑。
纪律委员被这一行为给彻底激怒了,这不仅是对她的藐视,更是对学生会工作的羞辱。她一把扯住周奇奇的头发,瞥见对方吃痛的表情,心中陡升了一种莫名快慰,看这妖精还敢不敢明目张胆勾引人。
纪律委员拉扯头发的行为,在很多高三学生看来,甚至变成了一种对长期压抑生活的宣泄。国际部的学生本来成绩差行为放肆,跟满城一中严谨校风格格不入。更别提他们的成绩,连普通班的吊车尾也可以甩国际部几十分。
很多满城一中正式录取进来的学生,其实是看不上国际部的学生的。这时候也没人想到来帮忙一下这个被学生会干部欺负的少女,大家甚至觉得她违反了纪律,接受惩罚是应该的。
一些学生不嫌事大地吼了起来,呼朋唤友一起来看热闹。
“放手!”一个声音窜了出来,一只手摁住了纪律委员的手腕。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那苍白的手腕捏碎。
纪律委员猝然放手,就见一个冰冷眼神刺向了她。来人个子高高,人形瘦削,额发细碎,一张极为清隽好看的脸。
“荀……荀学长?”纪律委员高二,早已耳闻近两个月来不停霸上分数榜的荀学霸大名。
特别是他还长得好看,寝室里讨论他的时候很多。
荀清一把拉过周奇奇,盯着无数双眼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徐玲玲与边上的几个女生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徐玲玲,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玲玲,你是荀同学同桌,他怎么和那种人有联系?”徐玲玲的好朋友奇怪地问。
“也许是荀同学有正义感吧,他这几个月在我眼皮子底下呢,哪里有时间跟国际部的人扯上关系?”徐玲玲安慰自己。
底下被众人注视着的两人走得很快。
周奇奇心底有点小委屈的,要不是怕被发现身份,她哪里会被一个高中生骑在头上欺负。
手心里另外一个人熟悉的温度又令她安心。
满城一中内贯穿了一条活水河,路过满城一段,便叫做满城河。待周奇奇反应过来时,她已被荀清带到了满城河边的小树林。
这边已是满城一中最偏僻的地方了,平时小情侣们幽会喜欢钻这儿,学生会的过来一抓一个准。
荀清转了过来,清绝眉眼印了树影光斑,鲜活地释放于周奇奇的瞳孔里。
她想哭,她想自己就是为了这张脸回来的。
她放弃了宋先生,放弃了验孕棒,放弃了温暖又平凡的生活,临到头,还被一只四眼田鸡骑在头上拉屎,她都是为了这一张年轻得连她怨气也发泄不出来的脸呀!
“我讨厌死你了!”她一把甩开牵着她的那只手,不顾一切汪汪大哭起来。她不要脸了,被人当众又扯头发又扯裙子的,还被这么多小屁孩笑。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头顶,下巴搁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少年不着痕迹地掰过她的身子,引到了他的胸口。
当温暖抵达胸口之时,少年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对不起呀……”少年的声音浑厚好听,小心翼翼地哄她。
“没法原谅,这事儿没完!”周奇奇鼻涕全糊到了少年校服上,恶狠狠地又擤了一口,“没完!”
“嗯,没完。”
她始终没有发现,少年那颤抖着的手与那双只看得见她的眼睛……
他捧到了他天边的小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奇奇被欺负了,怎么欺负回去?
狗子已经变成了一条咸狗子……完全不想动……只想躺尸……
第44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春日的满城河边杨柳依依,跳耀金色的春光。
夹杂花粉的微风拂过年轻人的脸颊, 酥|酥|痒|痒的。
两个年轻人同坐一无靠背的长凳上, 面前便是潺潺的流水。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荀清率先开口问, 他的手正执了张纸巾, 认真细致地揩着胸膛糊满了的鼻涕。
荡漾的波光洒在少女漆黑如缎的长发上,他贪婪地偷觑着, 一刻都不肯放过。
“唉……”说来话长, 周奇奇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荀清解释, 她该怎么去述说自己的来意。
“是不是……为了我?” 他头垂得低低的,按捺住自己的期待。
闻言,周奇奇瞥了他一眼, 苦笑:“可不是为了你这小王八羔子嘛……”。
“啊?”
有种得到了想要答案,却意料之外惨兮兮的错觉。
荀清心里甜滋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加深了问, “明天我十六岁生日, 你是为了这来的吗?”
他有种男人的第六感,周奇奇是为了他来的。
而且一想到周奇奇特意穿成女高中生的样子, 只是为了给他庆生, 荀清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整个人都蒸腾得晕晕乎乎的了。
哈?荀清的生日是明天?
周奇奇绞手指, 上辈子他身份证上的生日是秋天。这只白眼狼, 真是没一句实话。
肩膀上一热,周奇奇怔然。
一双小心翼翼的手搂过她,瘦骨嶙峋的胸贴住了她的后背。
“周小姐, 明天,你还来吗?”头顶闷闷的少年音传来。
讨厌,他下巴又在蹭她头顶了,这样会弄乱她的发型。
温热的体温传过来,她的后背感受着他瘦骨嶙峋的前胸,周奇奇舔了舔嘴唇,突然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少年……还不是那个她记忆中的荀清,不是那只一句实话也不说的白眼狼
“你好瘦,该补补了……”她嗫嚅,一点也不敢动。
“长得太快了,我半年多长了十二厘米。”荀清闭上眼睛,很困。
“哇……别这么急呀,长身体又不急于一时。”周奇奇嘟囔。
真舒服啊,荀清依靠这个怀抱。
“想快点长好……周小姐,我那儿已经长得好得不得了了。”
作为一只开车开得稳得不行的老司机,她可耻的秒懂了。本想回什么,一只毛脑袋就落了下来。
少年很自然地枕在了周奇奇大腿上,非常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奇奇大腿沉沉的,那毛绒绒的脑袋,感觉像验孕棒一样。都这样不要脸地喜欢往她跟上凑。
不过他比验孕棒要瘦很多,还没人家可爱。
对,特别不可爱。
周奇奇摇了摇他,却听到了细微的鼾声,“靠,睡着了?”
“荀大爷,你得去上课啦……”周奇奇挠他头毛,想把他揪起来。
这货发量很多,还软。
蛮舒服的。
见弄不醒他,周奇奇也不置气。索性把他的脑袋当桌板用,直接抽出了包包里的资料,垫着他脑袋看起来。
“奇奇小仙女,仙女,仙女!”手机铃响起。
周奇奇看了看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下意识对比了一下这个号码与资料里线人的号码,刚好对得上。
“歪?”
“你好,我是玛丽张。”电话那头的声线年轻而飞扬,女孩子正翘着二郎腿涂指甲,“你现在穿的那件国际部校服,就是我的。”
“你好,小张。”周奇奇颔首,原来线人还是个学生。
玛丽张膈应了一下,指甲涂歪了,她的名字明明很洋气的。
“你拜托的事老头已经跟我说了,我可以跟你说说大致情况。”玛丽张随即调整好情绪,“许倩云是我们班的学生,这小傻子的处境比你想象中还要难捱。”
“你也知道满城一中是省重点,每年得和其他几个市的重点学校争业绩,校领导和老师把好学生看得比他们命根子还重要。”
“许倩云这种小傻子,在他们看来就跟污点一样,成绩吊车尾不说,名声也不好。别说管了,老师们巴不得她不来读了。”
如果不是满城一中开设国际部,以许倩云的条件,缴再多的钱,也来读不了书。
学校与老师的纵容,导致了对许倩云霸凌的猖獗。
玛丽张犹记得新生开学的秋季运动会上,男生们嬉笑着递给许倩云一瓶矿泉水。很多女生捂着鼻子跑开,那水黄橙橙的,明显是尿液。
许倩云不愿意喝,一个男生掐开她的下巴,举起水瓶往里灌。
少女喉头不停地吞咽,时不时因为呛到而咳嗽。
她每咳一下,周围女生就开始尖叫。短短几分钟,女生们跑得差不多了。
玛丽张坐在最远处,看着这场明目张胆的闹剧。老师甚至就在下面站台上,他明明知道了,却冷漠地无视。
“我统计过,今年上课145天,许倩云来教室的次数可能20天不到。”玛丽张说,“其实她家司机每天都有送她来,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周奇奇沉默。
“呵呵,厕所、天台、男生宿舍……那群小畜生。”玛丽张说的时候,牙齿咬着唇,不轻不重的。
周奇奇听得出这姑娘生气了。
“作案人都是国际部的学生么?”周奇奇问。
“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都有,还有保安。”玛丽张重重地涂着指甲,她所在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正因为法不责众,人越多,追究的几率就越低。
周奇奇下意识捏紧了“桌板”的头发,前世今生,当记者也当了十几年了。她什么没见过,她能够想象那个孤独的姑娘所经历的事情。
“你有没有名单?”周奇奇狠狠吸了一口气。
“什么名单?”玛丽张疑惑。
“我说那些欺负许倩云的人的名单。”
那边顿了顿,停止了继续涂指甲,“你真的能帮到她?”
“总比坐以待毙好吧。”
“也对,就姑且信你一回吧。”那边传出翻找东西的声音,张小姑娘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活力了,“我都好好记着呢,别以为我玛丽张睁眼瞎。”
周奇奇无声笑起来,她喜欢这个有正义感的好姑娘。
玛丽张告诉周奇奇,如果想拍到有力证据,明晚估计是个好机会。明天是周五,满城一中本部除了高三都会放假。
这周五学校会组织高三全体在学校观影,来放松高考生心态,以便顺利备考。玛丽张听到邻桌的男生讨论,会把许倩云搞到放映室楼顶的天台上。
“第二教学楼天台对吧,我记……”还没说完,周奇奇一滞。
她腿上的人型桌板翻了个身,把笔和纸弄得乱七八糟。
他脑袋往周奇奇腰上一蹭,两只猿臂也攀附了上来。缺乏安全感似的,圈住她的腰,搂得紧紧的。
“马丹,你树袋熊啊。”周齐齐无语,难过地扭了扭腰,也太沉了。
“哈?你那边怎么了?”玛丽张问道,“我怎么听到臭男人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