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看到她时总会有点黯然,在他的认知里,像未定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有很多人想要守护的。
可她总是那样淡淡地笑着,伫立在人群之外,总是一个人行动着。她美得像一幅画,可这美反而将她与周围的人强烈地区分开了,这让她显得更加孤独。
也许带土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有相伴的人吗?不孤独吗?
最终却因为他的迟钝和冒进变成了这样一个让空气突然凝滞的问题。
未定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这在将听力也训练到远超常人的带土听来很是折磨。
“抱歉,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带土也停下了脚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他忽然怀念起了自己和未定相处的那段日子:未定总是抱着或者优雅地夹着那本黑色的《黑暗奏鸣曲》曲谱,他则随性地和她并排走着,随意地交流着,偶尔还得忍受小黑的骚扰。
可那时候的相处是那么自然,完全不像现在这般,自己心怀鬼胎,说什么都觉得有芥蒂。
也许小黑的话语并不是骚扰,反而是让两人距离缩短的催化剂。
要是现在小黑在的话,肯定会说“有也不是你”这种毒舌的话语来缓解气氛吧。
可现在,只有两人的沉默。
带土咽了咽口水,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转身面对未定,在抬头看未定时只看到了未定那复杂的眼神。
那紫色双眸中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在思索,又像是怀念,像是忧郁,又像是遐想着什么美好的事。
末了,未定伸手戳了戳带土的额头,逼得他低下头来,看不清未定的表情。
“小孩子别问那么委婉,你直接问我怎么当琳的男朋友就好了。”未定完美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同时双手按住带土将带土转向了一个方向。
而这个方向的尽头是木叶有名的井野家的花店。
这几十米的距离和中间的人流也阻挡不了那迎面而来的粉色气息。
“你是指送花?”带土意识到了未定的企图。
“是啊,”未定的笑意从这两个字中放肆地溢了出来,“你终于承认喜欢琳了啊!”
糟了!中计了!
带土一下子憋红了脸,却也懒得再多解释什么了。自己喜欢琳,应该只有琳不知道了吧。连卡卡西都知道了,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了。
只是,对于未定,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路上,带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为此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真实动机。
我……是不是有一点点是因为嫉妒小黑和未定那样亲密而一直想要赶走小黑?
这样的我,也喜欢着未定吗?
对琳的背叛感瞬间占据了带土的全部,让他对止水的计划产生了质疑。
像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正当理由,他直白地询问未定和小黑的关系。
“说是密友好像有点过了,你可以理解为生死之交。”
“如果哪天你们产生分歧了,或者他伤害到你了,你会原谅他吗?”
闻言,未定很是严肃地思索了下:“带土你不要总是这样想他,他没必要害我。但是如果他害我,我会原谅他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会原谅?为什么是原谅一次?
带土很惊讶,很不安。
“因为我曾经差点把他撕毁,差点就那样毁掉了他这本有生命的乐谱。”
“那如果是其他人呢?”
如果你知道了我今天想要联合别人一起算计你,哪怕是打着为你好的名头,你会原谅我吗?
仿佛知道带土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未定给出了一个让带土满意却又揪心的回答:“如果对方是成年人我要考虑下,如果是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我一般都会原谅的。带土你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吗?”
未定似乎点上瘾了,又调皮地点了点带土的额头,在接收到带土埋怨的目光后徒劳地解释道:“跟某个宇智波家的人学的,还以为你们宇智波的人都会喜欢呢。”
就这样,未定略过了这个问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带土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未定真的是不管小黑做什么都会原谅,未定也真的是对小黑毫无防备。
而他强烈感觉到小黑一定会害她。
他不会允许未定留着小黑。
这一切都是为了未定好。
他这样告诉自己,义无反顾地将未定送进了家中的客厅。
他看到止水早已守候在餐桌前,他引领着未定坐到止水面前,自己则站在一旁观察。
带土并不知道止水有何打算。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止水举起双手,结了一个印。
这个印他无比熟悉,那是宇智波一族擅长的幻术的印。
他迅速地看向未定,发现未定的目光有那么几秒变得呆呆的,而后才恢复清明:原来这便是止水的计划,直接用幻术将未定控制。
控制之后呢?
带土担心地跟着未定向门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却被止水迅速地拉住了。
“你跟去计划就泡汤了。”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带土觉得自己对止水的口气太过生硬了。
而一心担心未定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听完止水解释的他捏了捏拳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止水的计划远比他之前所想的所有方案都要有效,不愧是一族的天才。
那个幻术只是控制着未定去做一件很简单的事:独自回到家中,然后拿起乐谱将其烧掉。
将乐谱烧掉,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这也是带土想要的结果。
但却和他的目的有些相悖。
他只是想保护未定,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小黑可能会控制人心,可能会藉此伤害未定。
可万一不是这样呢?
万一小黑只是会与人对话,无法控制人心,没办法伤害未定呢?
所以他才想试探的。
如果小黑真的不能控制人心,那一言不发的未定会顺利地将其烧掉,完全符合止水的计划。
可这样就是错杀了未定的好友。
而如果小黑能控制人心,已经被幻术控制的人心该如何控制?小黑可能还是会因此被烧掉。如果小黑连被幻术控制的人都能反控制,那除掉他更是迫在眉睫。
这个计划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小黑生的可能性。
然而其他的方法带土也想不出来了。
“反正你只是想除掉他吧,他是不是能控制人心已经不重要了。”
带土想反驳,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可是这样一来,控制未定这样去做的他们岂不是也在害未定?
不,我是为了她好。
带土这样告诉自己,强迫自己静静地待在房间,不再多想这些事情。
可思绪却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越来越混乱,一些回忆也不断涌上来变得无比清晰。
“你对这个小子太好了吧。”
“原因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他的人生……让他毕不了业,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因为我来到这里了才会有图书馆怪谈,才会让他最后变成这样。”
“可是毕不了业对他比较好……说不定可以活下来。”
“这种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我从来都不会去做……我只知道,他那么拼命地想毕业。只为这一点我都无法放弃帮他。”
那夜不止是否真实存在过的小黑和未定的谈话,在省略了某些细节后无比清晰地在他脑中上映。
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吗?
带土自嘲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遮阳镜:是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积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鱼薄荷的地雷。
首先道个歉,前段时间我在文下发了一条评论说今天恢复更新,结果晚上码字我发现电脑触控的部分出了点问题没办法正常编辑就没有更新。那条评论我后来删掉了,且直到今天处理好这个问题更新。
☆、欺骗
说到底,也只是一本乐谱而已。
带土从未将那个讨厌的声音视为人。
带土很想一直这样看待这件事,然而那种像是杀了人一样的负罪感,以及对未定的背叛感还是让他无所适从。
如果,后来未定发现小黑被烧掉了会怎么办?
如果未定知道这一切是自己做的手脚该怎么办?
如果木叶那边也追究起来该怎么办?
如果……
这么多的设想同时侵占着带土本就不高的脑容量,他想的头疼,想的焦躁,却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封闭着他的房间。
也许不正常的不是未定,而是止水和我?
带土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这样严重的一点。
带土自己可以说是过于担心,过于想除掉小黑而不考虑后果。
可止水呢?
他会不考虑后果吗?
带土自认为以他对他的了解,这是绝不可能的。止水也不是那种完全不给活路的人。
可止水却那样做了,完全不给小黑留任何生路和妥协交涉的余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
思虑了一段时间后,带土开门见山地问到了完全意外的答案:
“你没感觉到吗?她身边一直有人跟踪监视。如果村子真的会追究,那在我施幻术的瞬间,他们就会阻止了。他们没有阻止,那就说明他们可能也想试探看看你说的小黑到底能不能读懂人心。”
似乎为了给带土吃颗定心丸,止水又补充了一条:“如果证实小黑并不能读懂或者说控制人心,他们也应该会出手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这段话很有用,终于让带土的心平静下来。
带土再次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着遮阳镜上的那薄薄的一层灰尘。止水的话让他瞬间有了一种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而且得到村子肯定的事。
小黑被怀疑是应该的。
自己没有错。
反正小黑也不会……死?
不会……吗?
带土越想越不对劲。
假设真的有人一直跟踪监视未定,假设小黑真的能读懂人心,这些人不早就暴露了吗?
而这些早就暴露的人刚刚看到了一切,如果还继续跟过去岂不还是会被小黑读心,让小黑顺着他们的心中所想演一出戏,顺便让他们救下来?
这必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但必然是他们能预见的可能性。
所以这些监视人员即使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继续跟过去。
顶多远观。
但隔多远才能不被小黑观测到呢?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带土越来越想不通,心中的疑惑不安也越来越多。
他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错事。太阳镜也仿佛越擦越脏。
忽地,他看到了桌上的那朵小花——那是之前路过花店时,未定开玩笑般送给他的一朵白色小花,此刻在阳光的映照下是闪耀着光辉。
“我一个男孩子要什么花啊。”
“你还是收下吧,我难得有闲心买花。再不济你也可以扯花瓣玩啊。”
带土轻轻地把自己的身体挪到桌前,轻轻地张开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这朵花的根茎部分。
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又觉得自己急需要做些什么平静下。
“去,不去,去,不去,去……”
带土深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但手却停不下来。
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女生为什么喜欢这样扯花瓣,等到最后扯下最后一片花瓣就做出选择。
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内心找一个借口。
这是未定送的花,那就是有她的意志在其中。
如果这朵花让我不去,我就不去。
然而这朵小小的花像是能回应他的期待,在撕下最后一片花瓣时,带土说的是“不去”。
另一边,未定如常地走回了家中。
她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精准地卡入锁孔,然后精准地打开,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毫无多余的动作。
而她进屋后的动作也很干脆——直接跑到卧室拿着乐谱就进了厨房,接着将乐谱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做起了菜。
那正是需要大火一直煮的一道菜。
接着,未定又开始忙活别的炒菜,这次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喂,未定,说句话啊。你不说话吓我啊。”
似乎是因为迟迟没得到未定的回应而着急,摊在切菜的桌面上的小黑激动地翻开了自己的封面,说出了只有未定能听到的话语。
然而未定还是没给他回应,急匆匆地切着菜。
“别急啊,切到手了就精彩了。”
未定不说话的时候,小黑显得格外话痨。
但未定还是没有回话,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炒菜的一切准备工作。
她抄起小黑旁边的一堆青菜就准备往锅里扔,然而非常巧合的是,她这一抄似乎用力过猛,直接就将小黑给掀起一指的高度,同时向前带到了离小黑最近的那个一直在用大火煮菜的灶上了。
小黑拼命翻动着自己书页,奈何他有两个角都已经没入火中,与正值高温的大火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不断翻腾的书页威力太小,没办法将他上方的那锅汤顶开,而他的呼救也得不到未定的回应。
渐渐地,书页开始燃烧起来了,锅底开始冒出点点黑烟,似乎是小黑的材质特殊造成的。
因这特殊的材质,小黑的损毁情况还不严重。
“未定,够了!快救我!”小黑这样喊着。
可未定依然无动于衷,仿佛完全无视那诡异的黑烟。
书页拍打在锅底的声音越来越响,但频率却越来越低。
就像是溺水之人的抵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