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芳又添了一把火。
赵凌冷笑道:“那我就让真的办成了。”汪淑儿只是在文墨上稍通了些,可于武艺上并不通,在玉凤的道观附近都是住着山民,靠采药打猎为生,学认字,还不如学武艺了呢?
若真的人家都要学武,那汪淑儿这个先生也没作用了。
“红芳,拿银子去跟附近的山民说,孩子们都想学武。”
开始招生的汪淑儿觉得很奇怪,怎么都是想学武艺的,她没办法,房舍也租好了,先生也请了,也只能照例开学。但是那些人也是奇怪,就是怎么都不读书,都想学武艺,只有一两个来读书,她就视若珍宝。其他那些学武艺的人她管都不管。
信郡王府在附近监视的人没看到什么异常,也不知道凤姑背后的关系是齐王,但袁家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太子曾经告诉过袁家让他们留意齐王和凤姑,虽说皇后是天下之母,也是袁家的骄傲,但袁家人自知他们的荣辱还是系在太子身上。如果太子没有继位,皇后就是再母仪天下,也根本没什么作用,迟早要跟人家让位。
齐王比太子占着年龄上的优势,以及齐王是皇上母族表妹所生,这对太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最近开放了海禁,这事让齐王去处理,到时候齐王能挣多少财富。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还有福建的兵权,若真的让齐王发出不大不小的力量了,太子就是再聪明,也要屈居于他之下且无法与他抗衡了。
所以袁家人几乎是乐见这些人学武,还推波助澜的让自己人扮作师傅混进去教那些孩子拳脚功夫。
等她们学的差不多了,那师傅也回老家了。
玉凤为了表示对汪淑儿关系,也想跟谢家把关系打好,所以还三不五时的下来看看。不过,这二人都没什么政治经历,全是凭自己感觉做事,这下却闯了个大窟窿。
本朝严禁非军事人员习武,因为本朝尚儒,重文轻武。习武之人大部分都是像宗室、贵族子弟,因为他们是战时预备役,只要打仗都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
平民百姓是根本不允许这样大规模,几十人聚众习武,这事立马就被袁家找相熟的御史告了御状。
此时赵群也回来了,而且还带了逆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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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王是宗室,审判人自然是由宗人府审理,赵群把人交了,顺便录了口供就回家了。玉彤正在小厨房做花生猪蹄汤,信郡王妃口味重,常常想吃些大肉,偏她的身体不适合吃,所以玉彤把猪蹄用煮沸的热水汆烫过好几次,直到确定真的没油水了,她才捞起来,用砂锅加上花生米慢炖。
“彤儿,我回来了。”
玉彤没料到他来小厨房找自己,“你先回屋,我让她们看着火候,立马就去找你,你也回去沐浴休息一会儿吧。”
“我有事情跟你说,你快跟我来吧。”赵群急忙拉着玉彤到卧室。
玉彤看他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便问道:“究竟是何事?”
“逆王这次好似是故意让我抓到的,他竟然说是齐王指使的,想要他手中的私兵,他觉得不妥,所以把私兵名单给了我,让我交给朝廷。并且,在京郊设一个女观专门悬壶济世也是他为齐王想的办法,他说没想到齐王真的听进去了。”
原来玉凤的后台是齐王了,难怪连信郡王府这样的势力都差不到,皇帝的儿子自有皇帝罩着,他们再厉害,也只是宗室罢了。
“你说他故意让你抓到?”玉彤不解。
赵群解释道:“逆王此人,从前你我就知道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其实他的那些私兵就是些残兵败将了,他此生无望于皇位,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你想想他的儿子呢?正值年轻,也没跟他父王参加谋反,贤王这是卖好给太子呢?日后太子继位,想想帮他除掉大敌的贤王,也不会把他儿子如何。”
如今能跟太子一争的也只有齐王了,中宫皇后早就不受宠,她也从不邀宠,反而不如陈贵妃常常靠着表兄妹感情,皇上还去她那里坐坐。娘一不受宠,太子再聪明,在皇上面前的能见度就少了很多。
再者齐王年纪又长,据说性格憨直,皇上还挺喜欢他的。齐王对陈家人也非常好,这是皇上乐于看到的。
现在太子的地位稳固,可日后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皇后当年还被皇上停了凤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太子其实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如齐王,不过太子聪明和皇上处的极好,可皇上很亲陈家,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逆王来了这么一手,确实算是高招了。
玉彤又道:“看来齐王这是祸不单行了,如今御史正在告齐王养私兵呢?齐王极力否认,还在朝上说是人家污蔑他。我看这纯粹就是被玉凤和汪淑儿给连累了。”
“连不连累的也罢了,反正有了逆王这口供,他彻底与王位无缘了。”赵群其实也知道当年皇上和贤王关系其实还算不错,真正忌惮的是康王,贤王年纪比太子小好几岁,他没孩子,所以经常过去逗弄齐王,而齐王也很喜欢这个和风细雨的叔叔。
只是贤王谋逆了,齐王还去看他,且还听从他的话,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具备坐在那个位置上。
玉彤看赵群很疲惫:“你先休息吧。玉凤现下被解决了,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让小厨房送点菜过来,你乖乖的啊,听话,快睡会儿吧。”
她没想到玉凤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被牵连进去了,玉凤是彻底没戏了,也不知道那汪淑儿如何?
因聚众习武,且玉凤乃齐王收买名声的人,原本能够轻易脱身的玉凤也没办法出来了。倒是她在牢里真正见识到了汪淑儿的凉薄。
审判的人问道:“谢大奶奶,你是说习武纯粹是张玉凤指使的,你没有参与吗?”
汪淑儿咬咬下唇,重重点头,“这事您可以问我婆婆,要办女学也是张玉凤说通我婆婆的,这我才去做的。不信您去问问,我以前在会宁也办女学的,学的都是琴棋书画,怎么会要学武呢?这不奇怪吗?”
她堂堂谢家大少奶奶,还指望这次扳回名声的,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了。
她说自己是相爷的儿媳妇,人家根本不理她,直接就带回来了。
难怪人家都说出嫁从夫,若丈夫在家,谢家的人也不会忽视自己。反正谢家人偏疼谢老三,巴不得自己死在牢里,好让君亚没娘,日后更加没依没靠的。君亚可是谢家的嫡长孙,丈夫和那个女人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以后君亚就是嫡子、宗子、族长。
有她在,至少三房还不会那么过分,若她不在了,君亚可怎么办?
所以为了君亚,她只能这么说了,再说她也没想到张玉凤竟然参加夺嫡,要知道她是死都不会跟她来往的。
玉凤又哪能让她如愿,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人,我只是个道姑,我又懂什么女学什么的。都是汪淑儿说我是她表妹,所以让我帮她去说的,那时我在山上,也都是她经常请我去的,我请三次我也最多去一次。而且我在女学又没份,也没有出钱,更没有学问,我又懂什么。武学师傅都是汪淑儿找过来的,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我没必要说谎。”
汪淑儿面色一白。
那审判官看她二人狗咬狗,倒是咬出不少信息,连忙做笔录。
若是没有逆王之事,这俩人不过是高举轻放,现在可不同了,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夺嫡、谋位,那就要慎之又慎。
第一百三十九章 罪行
里面审的热火朝天, 外面也是风声鹤唳,皇上拍了一下桌案:“你既那么听逆王的话,我干脆出继你去做他的儿子就是。”
齐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原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现在听他母妃的, 一味的哭着认错。
“父皇, 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了,他说要跟父皇做功德,儿子就信了。儿子有错, 父皇您要打要骂都行, 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上看他这样, 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儿子, 老大虽然傻了些, 可还算孝顺。那什么聚众习武的事情也纯属是误会, 只是那道观不能再做了,在有心人看来难免是在拉拢人心, 尤其是太子以后继位该如何看他这位兄长。
可不给个惩罚给他, 齐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了。
皇上冷着脸:“德不足以堪王位,从今日起削齐王亲王爵位为国公。”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基本上齐王跟大位就无缘了。
太子却还要帮他兄长说话:“父皇, 儿子以为大哥只是受了逆王的蛊惑, 也并非是出自他本愿。他那个观也算是施了不少药, 救了不少人,现下王神医跑的无影无踪的, 张玉凤又是个装神弄鬼的,不如让朝廷派医士过去,方显父皇之德行。”
上位者要有气度,心胸狭窄必然成不了大事,见太子这样的心胸,还要帮齐王求情,皇上更是觉得安慰。
齐王的彻底落幕,让信郡王府更是认准了太子上位的可能性极大,又因为玉凤也问了罪,她是被曲二舅告发的,以前告不了她,现在可不一样了,拿药害人,再者她装神弄鬼也是有罪,还有聚众习武之事,她判了斩监侯。汪淑儿比她稍微好很多了,毕竟是谢家的儿媳妇,又跟齐王没什么关系,谢家出了上万两打点,好说歹说才判了一年。
但是犯妇汪氏这样的称呼对于谢家来说实在是觉得羞辱,谢大太太看着一向跳的很欢的赵凌这次却沉默了,她心道,这三儿媳虽然平时爱压别人一头,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家族。不管内部撕裂成什么样子,外边也要以家族为重,保持一团和气。
可她并不知道赵凌有多么害怕,那些要去习武的人都是她拿钱买通的,原本就是想让汪淑儿做不下去,当然她准备工作做的很好。万一被发现了呢?
她可不想成为犯妇赵氏,她可是县主之尊,到时候要是坐牢了,她娘家人怎么看她?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对于袁家来说只知道这个聚众习武的结果就好了,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们不需要知道。
同时,结果对于赵凌来说又是好的,因为汪淑儿入狱,她和谢老三的地位被认可,谢君亚有个坐牢的母亲,是根本不肯能同谢君安相提并论的。
汪淑儿若不是那么快撇清关系,说不定人家看到她什么都不知情的份上就让她走了,也算是给谢相爷一个面子。
但她攀咬玉凤后,反倒被玉凤倒打一耙,这下二人都有了罪。
此时暂且告一段落,玉彤趁着天气好,想带着孩子们一同去娘家。
二舅母的病大概控制下来了,不过也是熬日子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不是长寿像,又吃了玉凤的药,身体越发败坏。也因为如此,曲氏让人还是把曲滢送回来,她母亲死了,总要人哭灵的。
而玉凤也判了斩监侯,到时候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也行,不一定要到益州那么远。不是她仁慈,而是孙女年纪也见长,没个母亲在身边总是不好的,念成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一进门就知道婆婆犯了事在益州,这样不好。
至于等念成的媳妇进门了,家里就由孙媳妇当家了,儿媳妇那里只要她不要跟以前那样就成。
玉彤回来的时候,大伯母李氏也在这边,李氏头发白了不少,也长胖了许多,她看着玉彤倒是高兴:“你大姐和符哥估摸着过几年可以出来建府了。”
现在逆王已死,皇室向来没有直接处死的,而且皇上要加恩,显示自己宽宏大量,更加不会为难侄子。
玉彤也笑道:“正是呢,我想着大伯母知道这事也高兴。”
李氏匆忙过来说了几句话说是孙媳妇肚子不舒服就跑回去了,留下曲氏带着孙女念羽陪着玉彤和福姐儿说话。念羽和她表姐福姐儿关系一向很好,俩人一见面就自去说话,曲氏看女儿容光焕发的样子有些欣慰。
“看到你越过越好,娘这心里也高兴。我以前也是指望你嫂子能和你哥哥过到一处去,你哥哥性子犟,正好配和软点儿的,没曾想她竟是个糊涂人。现下你哥哥这形单影只的,说起来也可怜。”曲氏有些感叹。
现在这种情况张瑰也不能续娶,纳妾他又不想,成日守着俩个孩子也不是那回事啊。张瑰正当壮年,哪能如此?
倒是玉彤有些歉意:“先前也是我把话说重了,若嫂子愿意改过自新,我也自当不再计较。”
“你二舅母也跟我说不怪她,她也是为了她好。”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玉彤却不会再管娘家这些事情了,之前是怕对自己爹娘以及哥哥有影响,现在曲滢回来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
她则要回家管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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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是仲哥儿马虎大意写错字,今天是季哥儿上骑射课害怕,不敢上。
在对待孩子的教育上,玉彤一向是采取鼓励和严厉并行的,季哥儿是小儿子,天生胆子就不大,又爱黏着大人。
看到大马很高兴,他爹爹带他骑,他也开心,可真的让他自己上马,他就开始害怕了。这种害怕来自于不自信,很恐惧,像仲哥儿胆子大,根本不想什么就一下子跨上去,菽哥儿则一向很聪明胆大,根本不用爹娘操心。
玉彤就让赵群专门带他们到西山去骑马,学里休息的时候正好赵群也休沐,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山。
季哥儿却还是心有余悸:“娘,我不想骑不可以吗?”
玉彤摇头:“你可以不精通,却一定要会骑才行,让乌尔衮叔叔教你就是了。”
乌尔衮的马术是侍卫中最好的,让他教季哥儿玉彤也放心。
季哥儿还是害怕,初哥儿这个做大哥的一直劝他,劝了好久,他才勉强点头:“我都听大哥的。”
既然答应了,季哥儿的俩个双胞胎哥哥也叽叽喳喳拉着他说话,而初哥儿则凑过来和爹娘坐一起。
“娘,你知道祖母的那位干女儿桃宜吗?”
玉彤疑道:“怎么了?”
“她差点做了太子的房里人。”初哥儿现在年纪也大了,又是常常和太子在一起的,知道的也多了很多。
玉彤不解:“什么叫差点?”
赵群知道宫里的事情都不是小事,别看这么个房里人的事情,牵涉也不小。
初哥儿道:“桃宜是皇后选的,太皇太后送的另一位。据说后者相貌不如前者,但太子留了后一位。”
“不会吧,太子怎么会这么打脸皇后?”玉彤觉得有点不可置信,难道这对母子之间出了点什么问题。
初哥儿小声道:“皇后对三皇子比太子好多了,老是说三皇子年纪小,母妃又过世了,常常把五六岁的孩子都放膝盖上。三皇子幸好现在年纪小,要不然到时候说不定要跟太子分庭抗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