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来了叫我喔——画盏眠
时间:2017-12-17 20:37:23

  “我今晚想回家,待会儿宿管点到帮我请个假,谢谢。”
  秦诗收到江甜短信,眼神闪了闪。
  她忘了还在放水的泡面,忘了医嘱说自己身体不好不适合剧烈运动,反身就冲楼上奔去。
  “秦诗你做什么!”蒋亚男忙不迭关水,手上端两桶泡面、嘴里叼着卤蛋袋角,赶紧追上去。
  秦诗撞开寝室门,江甜已经走了,杨紫婵坐在江甜方才的位置上,一下一下拧着被果汁浸湿的刘海。
  秦诗瞥向江甜的床,没有书包,再转脸注视杨紫婵。
  杨紫婵讪讪地:“甜姐儿好像生气了……”
  秦诗朝着杨紫婵弯眼笑,然后,一言不发走到洗漱台,把曾经四人公用、杨紫婵占到自己位置上、包括自己的东西统统罢在地上:“哎呀我的地方乱糟糟的啊,这些都是什么鬼啊。”
  “还有这香皂,肥皂,不好意思掉地上了啊。”
  “还有这脸盆,”秦诗朗声道,“脸这么大,估计这么小个脸盆也装不下……”
  杨紫婵在里面听着,听红了眼睛。
  蒋亚男过来劝:“秦诗适可而止吧,都是室友……”
  “我适可而止?”秦诗大声道,“她写江甜名字把书扔江甜柜子里的时候想过是室友吗?还有江甜三百块也是她拿的吧,人江甜为她和允哥争的时候,她想过是室友吗?亏我们还叫你一声紫婵姐姐,要搁我身上我都恨不得呼你两耳巴。”
  杨紫婵眼泪倏地滑下:“你们都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都不问我理由,就这么相信江甜?”
  “理由可以吃?”秦诗听到笑话的表情。
  然后,双手环胸走到杨紫婵面前,睨着杨紫婵泪脸:“委屈?觉得我欺负你?暴力你?”
  她稍稍朝杨紫婵倾身:“那你去告状,你去给其他同学告状,你去给东郭告状,你哭我也哭,看谁更温柔弱小无助楚楚可怜,看大家会说是我暴力你还是你暴力我,反正甩锅这种事嘛……”
  秦诗停住,声音清悦地一字一顿,“看着看着也就会了。”
  ………
  晚风昏凉,学校昏暗。
  高三那层教学楼倒还亮着,不过隔太远,看上去好似一条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银河。
  江甜出寝室,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把情绪调整过来。
  她摸出手机正准备给程女士助理打电话,看到屏幕上将近五十通“aluyunxin”的未接来电,手指悬在空中。
  三秒后,大串字母再次亮起。
  江甜呼吸和踩在碎瓷砖上的声音都很清晰,屏幕慌了好一会儿,江甜若无其事地接起:“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可以吗?我现在不想打电话,我想回家。”
  “过来。”简单两个字。
  听筒里和耳畔两道低音隔着时间差传来。
  江甜怔然,眼睫有些回不了神地颤,然后阖上,呼吸,再徐徐睁开——
  两排路灯顺着道路铺开橙色幢影,几米远是校门口,路尽头。
  陆允信一脚蹬脚蹬,一脚落地,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握着手机,江甜抬头看他,他也正好看江甜。
  清俊的眉目好似裹着一层朦胧,就这样,望着她,用不疾不徐的缓音重复第二遍:“过来。”
  一秒,两秒,三秒。
  气流涌,叶簌簌。
  江甜蓦地朝他跑去,陆允信放下手机,一瞬的动作勾起与车身、人影同样流畅的线条,宛如为她卸下夜色,镀入明亮灯火里。
  江甜微微喘着气:“我不太敢坐后座。”
  她为难说:“以前傅逸载我,摔过,毛线载我也摔过……”
  陆允信作势要走:“那你就一个人——”
  “诶诶!”江甜赶忙拉住他。
  陆允信取下她书包,自然地挂在自己身前。
  江甜拉着他衣服谨慎地坐上去。
  陆允信试探着踩脚蹬。
  江甜吞了吞口水,抓紧他,小心翼翼问:“真的不会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甜姐儿:别人说我我不动手,说陆允信。:)
  允哥:自家小姑娘只能自己甩脸子,别人甩。:)
 
 
第29章 《这一天》
  陆允信起步时, 自行车大幅朝旁边甩。
  江甜惊呼, 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腰。
  待到她回神,自行车已经平稳前行, 碳素轮胎压上路面发出“窸窣”声。
  陆允信腰上没赘肉, 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和校服,江甜可以明确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僵直, 正犹豫要不要松开。
  “只要你不放开我, 我就不会放你摔。”
  陆允信嗓音平缓,如流水潺湲在夜色。
  江甜稍稍楞,随即慢慢压下抬了一半的手, 弯着眉眼,以更深更稳的姿势环住他……
  陆允信看着清瘦, 肌肉线条却是流畅硬朗。
  他是个少话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沉默,混着夜风,混着十五六岁少年掺杂着青涩的成稳, 徐徐抚平江甜的兵荒马乱……
  就像是,飘摇过后的避风港。
  她试探着把脸朝他背上贴:“不难过是假的,太难过也是假的……”
  感受到他的不自然却没拒绝,江甜极软极细地出声:“我之前和你争, 是觉得她是我室友,朝夕相处的室友,多多少少有感情,不说感情, 最基本的为人应该有啊,就连面条最开始对我那么凶,现在都能和我握手撒娇。”
  所以,江甜想不通:“你说她要怎样才能堂而皇之拿我的钱,买小说,看了写上我的名字,还要塞在我柜子里。”
  “东郭打开柜子那一瞬,我脑子真的一片空白,东郭说了我一个晚上,我想要一个道歉,结果等来她说我自以为是她看不惯我,我脑子又是一片空白,”江甜自嘲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看不惯我,之前还可以笑着帮我收拾桌子,笑着让我帮她带零食,笑着和秦诗她们一起挠我咯吱窝……”
  脑海里掠过杨紫婵浓重尖酸的西区口音,刻薄地用手指自己,撕下所有伪装骂,骂陆允信装-逼……
  “如果我早点听你的话,早点留个心眼……”
  说着说着,江甜无法克制地滚了一下喉咙,带着疲惫:“我有点累。”
  “那就别说了。”陆允信云淡风轻。
  江甜听出他的体贴,嘴角勾了个弧度,嘴上却是:“陆允信你又嫌我烦,嫌我话多,要和我冷战?”
  红灯车停,陆允信问:“我和你冷战过?”
  他语气一本正经,江甜一下坐直身体:“那你之前不理我!”
  “今天天气怎样?你不会看天气预报?下节课是什么?值日生在黑板旁边写着课表。这道题怎么做,解析就在最后,”陆允信“呵”一声,“要一个幼儿园小孩整天追在你背后问你一加一等于几,你会不厌其烦告诉她?怕是脑子进水,哦不,脑子发洪灾。”
  江甜哑口。
  半晌后。
  “万一人家的一加一是哥德巴赫猜想呢,”江甜嘟囔着,“对了,你怎么会刚好在校门口啊,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有事?”
  “你没交数学作业,”绿灯亮,陆允信起步,“我骑车锻炼身体。”
  “你明天提醒我补交,数学老头是和你一样强迫症。”江甜想到什么,面上闪过一抹狡黠。
  “陆允信。”她喊他。
  “嗯?”
  “你说,”江甜拖长温软的调子,“我手收一点点,会不会摸到你的肚子,还是你的,”她舔着唇角,“腹肌。”
  路过夜市,人来人往,灯火攒簇。
  陆允信沉脸:“你敢摸……”
  话还没完,江甜倏地退手,在他腹部左一下右一下。
  小姑娘的手软若无骨,尽管平时嘲她胸小,真的贴在背上时,仍有明显的丰盈。
  前后的触感都太明显,陆允信低哑着嗓音忍怒又克制:“江甜!”
  “嗯哼。”江甜无辜。
  “你再动一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摔下去?”
  “我就动,你摔我,啊……你有本事摔我啊。”江甜偏要摸。
  陆允信闪躲着近乎握不住方向,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车头歪歪扭扭又恰到好处地穿梭在人海。
  摊铺门前挂着笨拙的彩色电视,模糊的画质中,江直树和袁爸爸坐在阳台上,袁爸爸对江直树说湘琴只会一件事,那就是爱你。江直树眸光很淡,淡到几乎凝不了焦距地望着夜色灰蒙:“她似乎不怎么明白,我有多爱她。”
  躲在墙后的袁湘琴泣不成声,林依晨轻甜纯粹背景音响起。
  “你就像风在说话,顺着我方向……”
  “你就像海中的波浪,推着我成长……”
  “我明白你的回答,温柔的对话……”
  江甜停下作乱,紧了紧陆允信的腰,喃道:“袁湘琴好幸福……”
  “你说什么?”街口鸣笛嘈杂,陆允信没听清。
  “没什么。”江甜枕着他安稳的背,大声答。
  “爱情其实没有办法,不被感动吧,我不说谎……”
  ………
  陆允信到家时,明瑛正在客厅和陆先生核对行程。
  见到稀客,明瑛惊奇:“哈雷彗星不是早就路过地球了吗,你今天怎么没住学校那边。”
  陆允信脱鞋:“看到了一只流浪猫。”
  “真的啊?刚好给面条作伴,”明女士朝他身后看,只看到他手上一个塑料袋,“猫呢?”
  陆允信合了鞋柜,边上楼边道:“送回家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明女士腹诽一句,朝儿子招手,陆允信疑惑地过去,明女士和陆爸爸对视一眼,斟酌,“你奶奶下周有化疗,我感觉吧,她化疗还是很不容易,她好像特别想见你,你要不要考虑去——”
  “不去。”陆允信敛了神色。
  明瑛眸光闪了闪,给儿子叉了一块水果,小心道:“他是你爸爸的妈妈,虽然她……”
  “我没那么多好心肠,也没那么宽宏大量,”陆允信没接水果,面如古井没有丝毫波澜,“这辈子,不可能原谅。”
  猜到是这个结果,明瑛仍是黯神地把水果放回盘子 。
  陆允信转身上楼,拖鞋有节奏地发出声响。
  关门,“咔哒”。
  陆允信手握着把手,背靠墙,失去力气般徐徐蹲下。
  他蹲到坐了,慢慢打开简陋的塑料袋。
  江甜硬塞的白陶储蓄罐上橙橙彩彩,类似孙悟空。
  陆允信指腹摩挲着罐底粗糙简陋的五彩祥云,一秒,两秒,三秒,很艰难但又无比真实地扯了一下唇。
  不可能原谅,真的不可能原谅。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真的期待过盖世英雄拉他出泥沼,盼生盼死地期待过啊……
  楼下。
  明瑛扑到陆爸爸怀里,心恸:“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为什么没有早知道,我当什么教授要什么奖项,我只想要我儿子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像对面甜甜,可我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我真的……”
  陆爸爸一下一下顺着太太的背,尤为无奈。
  而一墙之隔,傅逸打电话问江甜:“秦诗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接你,你到家了吗?你妈助理送的?”
  江甜朦胧地回了个“到家”。
  日记本上写着——
  今天很不好,但今天有他。
  陆允信一边吓她要把她摔在地上,一手压住她的腕护她时,江甜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清楚地听到有个声音对自己说……
  江甜,你真的逃不掉。
  ………
  第二天,江外婆早饭做迟了,江甜到学校快要七点半。
  她进教室先看到难得早到并在背单词的陆允信,然后是同学们投向自己的目光,八卦纷繁。
  江甜戳了戳冯蔚然,用眼神问他。
  冯蔚然转过来,清清嗓子:“东郭被人打市-长电话举报收受巨额贿-赂,今早刚到教室,就被检-察局的人带走了。”
  江甜拧着眉,“所以”,她指自己,“和我?”
  冯蔚然咳:“他们说是巨额贿-赂是你妈给东郭行的,”冯蔚然学说,“有人讲是一套加州花园的房,几十万。”
  江甜表情凝滞。
  “有人说是一套鹭湖山的别墅,上百万。”
  江甜放下书包。
  “还有人说,”冯蔚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是你妈公司双程国际多少多少股份,甜姐儿真假啊?”
  江甜脸一下子黑了:“你觉得我妈是吃智障小丸子长大的?”
  冯蔚然悻悻地碰碰鼻子,转回去。
  陆允信面无表情给江甜递了条抹茶味悠哈。
  江甜最爱,接过来:“你这是?”
  “补给一五一儿童节礼物。”陆允信单词书翻了一早上,终于翻到了第二页。
  “去掉前五个字,”江甜难得有东西不散给前后,拿了两颗出来,然后飞快把糖藏书包里,她剥一颗给自己,另一颗递给陆允信,眉眼弯弯,“只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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