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墨画江山——司城既白
时间:2017-10-09 16:49:03

  “ 颜小四不知道要如何怀上孩子?那本王示范一次给你看?” 南宫雪回放下手帕,眼神带着狡黠的珠光闪烁。
  那一个“滚”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南宫雪回,你够了。” 颜兮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走吧。” 她说着,不再理会胡闹的南宫雪回,径直走去。
☆、第七十五章    曾经,从未恨过
  札漠的使者来临,让皇宫内一片热热闹闹。因为南宫雪回的身份,他必须要去亲迎札漠使者,而颜兮白性格喜静,自然也就避开喧闹的人群,独自一人来到皇宫内的花园。
  说来也奇怪,颜兮白并非经常在皇宫出入,可是唯独这条路她记得清楚。顺着小路,穿过花园,颜兮白看见了不远处的院落。她记得,那里曾经是一处书院,也许现在也依旧是。记得自己曾经在那里被先生以大不敬为由赶出来,记得在屋外遇见了南宫雪回,记得自己经常坐在那棵树下替一个傻丫头写着功课。
  这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与记忆里莫幽幽带着自己走过的一摸一样。颜兮白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 咳咳咳。” 一阵与周围景色稍显违和的咳嗽声打断了颜兮白的思绪。
  “ 太子。” 颜兮白转过身,看见身后悄然出现的南宫堇之,微微福身。
  “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 南宫堇之的话语带着他天生的亲切随和,“ 只不过顺着这条路,走到这里,也是想到了曾经的事情。”
  “ 今日繁忙,太子不是应当前去接应么?” 颜兮白淡淡地问。
  “ 有他安排,我何须操心。” 南宫堇之这句话说着,带着淡淡的自嘲与无奈。也是,算来他也早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奈何权|政却依旧被南宫雪回揽在手中,这滋味定是不好受吧。
  “ 太子与我说这话,何意。” 颜兮白脸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 无意,只是随意聊聊罢了。” 南宫堇之浅笑起来,说。
  颜兮白并未说话,也只是淡淡一笑。
  正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一旁走来一小宫女,“ 见过太子。” 小宫女行礼后,眼神带着疑虑地看了看颜兮白,小声附在南宫堇之耳边说了些什么。
  “ 知道了。” 南宫堇之点头,“ 对不起四小姐,我还有事,先告辞。”
  颜兮白看着南宫堇之离开的背影,论修养,他并不比南宫雪回差,甚至比那个无耻下流的家伙要好出很多很多。只不过,皇家争斗,并不是只看修养的,心不狠,终究难成大事。颜兮白深吸一口气,“ 走吧。” 她说着,带着水粉顺着那条小路,慢慢走了下去。
  “ 夫人不好奇么?” 路上,水粉问。
  “ 为何好奇?” 颜兮白眼神流转一种少有的柔和,嘴角的弧度带着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浅浅,问。
  “ 这次不知是谁和亲呢。算起来,适龄的公主应该不多了吧。” 水粉掰着手指想着,说。
  “ 外面的人都羡慕生在皇家,天生就是金枝玉叶,飞黄腾达,” 颜兮白抬起头,看着路边的树,伸出手,想要触碰树枝,“却不知道最身不由己的便是帝王家,即便是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颜兮白说着,缓缓收回手,她语气的淡然不带着忧伤,却让听着的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阵心酸,“ 两国的利益,一桩买卖,就要面对毫不相干的人一生。”
  “ 可是就算那样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呀。” 水粉似乎看的很开,她笑着说,“ 咱们的公主嫁过去地位肯定不会低的。”
  “ 是了,” 颜兮白没有否认水粉的话,只不过,她话锋一转,转过身,看着水粉,“ 南宫玉有荣华富贵么。”
  南宫玉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悲剧。水粉听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无从反驳,她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 玉公主是欠缺了一些运气罢了。”
  “ 运气这样的东西,没有人能预知到的。” 颜兮白眼神的豁然让人看不透,猜不明,“ 走吧。”
  “ 水粉不会看运气,不过水粉知道夫人的运气一定不会差的。” 水粉跟上颜兮白,笑着开颜,“ 王爷那么疼夫人,就与爱惜掌中明珠一样珍惜着夫人。”
  她们走出花园的时候,正巧碰到处理完事情的南宫雪回。南宫雪回看着颜兮白嘴角遮掩不住的弧度,走上去,柔声问,“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 奴婢方才与夫人说,王爷可珍惜夫人了。” 一旁的水粉忍不住说。
  “ 原来这样,看颜小四笑成这副模样,是准备好嫁给本王了?” 南宫雪回故作恍然大悟地深吸一口气,看着颜兮白,问。
  “ 不要瞎说。” 颜兮白没有好奇的嘟囔一句,就算是抱怨,她的话语也带着少有的甜蜜。那感觉,如同是吃了最甜最甜的桂花糖,除了腻人的甜味更带着难以忘怀的芳香凝绕。
  “ 难得颜小四心情如此之好。本王也想陪你走走,奈何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南宫雪回微微俯身,下巴靠着颜兮白额头,声音低咛温柔的好像是哄孩子睡着的安眠曲一样宁静,“ 这几日本王都会忙一些,不要等本王了,饿了就先吃,困了就先睡。知道了?” 南宫雪回好像叮咛孩子一般嘱咐着颜兮白。
  “ 我不是孩子,自然知晓。” 南宫雪回的口吻逗乐了颜兮白,抬起头的时候,眉眼弯弯,笑意浅浅中反射着夕阳的霞光,看着好不温馨。
  “ 不是孩子,是明珠。” 南宫雪回顺着颜兮白的话说了下去,“ 走吧,本王与你一同入席。”
  “ 王爷与我并未成亲,如此一同前往,不怕招惹非议么?”
  “ 若是招惹非议早便开始招惹了。” 南宫雪回丝毫不在意流言蜚语,他双手一甩,交叠背于身后,说,“ 正好与你一同去,本王也要拜见一下未来老丈人。”
  走入宴会酒席的时候,就与颜兮白意料的一样,很多人的目光被他们吸引。“ 王爷,” 颜易对于颜兮白与南宫雪回的事情有所耳闻,就算他对于这个小女儿再没有什么感情,她终究是颜家人,也能给颜家带来莫大的利益。颜易身旁的杜婉则不是如此,她一向讨厌颜兮白,如今更是看着这个残花败柳竟然勾搭上了王爷,杜婉心里更是愤恨难平。
  “ 王爷,四妹。” 颜天诗带着她一贯的柔顺乖巧地与南宫雪回行礼,与颜兮白打招呼。
  “ 小女多亏王爷照顾了。” 颜易的眼神说是感激,不如说是巴结,“ 兮儿,还不谢过王爷。” 颜易吩咐着,然而颜兮白没有任何作为地站在那里,好像听不见颜易的话一般。
  “ 无碍。” 南宫雪回知道颜兮白倔强的性格,他挥了挥手。在颜易与南宫雪回寒暄的时候,颜兮白的目光留意到一旁角落里坐在番家公子身侧的颜天雪。颜天雪脸色的白皙带着深深的病态与憔悴,甚至眼眶都出现了与她年纪不相匹配的乌青与皱印,看得出来她过的并不好。颜兮白对于那种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没有任何兴趣,她转身慢慢离开。
  “ 你看看她,果然下贱的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 杜婉看着离开的颜兮白,不满地与颜天诗小声抱怨,“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能来这里。”
  “ 娘,别气了,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颜天诗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拍着杜婉的后背。
  “ 说起来,这次和亲的人不知道是谁。” 杜婉原本皱着的眉头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变的凝重担忧,她拉过颜天诗的手,“ 可千万不要是我家女儿,我家的天诗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 娘,你又在瞎说了。太子妃不是莫小姐么?”颜天诗低头,小声地说。
  “ 莫幽幽为人娘清楚得很,一根筋的简单,对于这种女人不需要担心。” 杜婉鼻孔里“ 哼” 了一声,说,“ 就算做了正妃,也抢不到恩宠。”
  所谓酒席,无非就是交杯换盏的问候,鼓乐齐鸣的喧嚣,轻歌曼舞的享受。这样的氛围让颜兮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宴会正在高||潮的时候,颜兮白独自悄然从一旁的走廊走了出去透气。
  站在皇宫的走廊,夜晚的风吹过,带着一些凉凉的气息。抬起头,天上的月亮依旧那样圆,那样亮,月亮的皎洁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颜兮白感受到身后人走近的身影,她闭上眼。
  “ 瑾娘,” 身后的人如同从月光中走来的精灵。本应该是治愈伤痕的精灵,却为何让颜兮白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 你出来了。” 颜兮白睁开眼,说。
  莫幽幽与颜兮白并肩站着,她抬起头,也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忽然觉得好笑,你说我们小时候,应该也猜不到现在会如此吧。” 颜兮白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莫幽幽说。莫幽幽话语是少有的冷静,这与她莽撞的性格不相匹配,“ 那时候的我,估计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如此恨我。” 莫幽幽说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 我并不恨你。” 颜兮白接下莫幽幽的话,说。
  “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别说谎了。” 听着颜兮白的话,莫幽幽仿佛听见了好听的笑话一样笑了出来,她转过身,“ 颜兮白,” 这一次,她没有再喊“ 瑾娘” 这两个字,“ 从前,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就算是如今也是。什么都比不上你。与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特别有优越感?” 莫幽幽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可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的把我当过朋友。”
  颜兮白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喉咙生硬地上下浮动哽咽。
  “ 所以,你才会让我受伤,没有了爹,没有了家人,什么都没有…… 如今,更是一败涂地的要被扔到札漠。” 莫幽幽的话在说到“ 札漠” 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札漠?颜兮白睁开眼,难道说此次和亲的是莫幽幽?颜兮白心底最深处,所埋葬的一亩田地似乎能听见“ 噔” 的一声,“ 札漠,听说很美。”
  “ 是么?” 莫幽幽冷哼了一声,“ 颜兮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莫幽幽压抑着最后的情感,极力让自己显得理智。
  “ 我不恨你。”
  “ 你不恨我?” 颜兮白平淡的回答惹怒了莫幽幽,莫幽幽所压抑的感情也被那一句“ 我不恨你” 全部挑起,她的眼神犹如看着笑话一样看着颜兮白,“ 你不恨我?你不恨我你要我离开西盛?!”
  “ 并非我的主意。”
  “ 你与王爷的关系我们都知道!”
  听见莫幽幽的吼声,颜兮白不再分辩,而是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曾经,你也想我去塗裘。” 
  “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在报复了?就是因为我一次对你不好,你就要完全忘记我对你的好,” 莫幽幽听见颜兮白与自己翻旧帐一样的话语,她讽刺地笑了起来,“ 也许,我们早就该这样坦诚相对。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你,颜兮白,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莫幽幽眼神的失望,伤心让人尽收眼底,她说完最后那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
  夜晚的皇宫空荡荡,风吹过走廊更显凉意,颜兮白一人伫立在那里。她抬起头,双目倒映着月光,声音细如蚊,柔若水,“ 我从未恨过你,莫幽幽。”
  
☆、第七十六章    崩溃,不过最绝望
  看似寻常的日子,阳光依旧灿烂如同昨日,将光辉洒遍西盛的土地。清静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水粉端着补汤走进院子,院子里没有看见颜兮白的影子,“ 夫人?夫人?” 水粉奇怪地在四周看了看,“ 奇怪了,夫人呢?” 颜兮白的性格并不是喜欢出门的那种,平时她也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翻阅书籍,“ 夫人?” 水粉疑惑地正要离开院子,去书房寻找的时候,无意抬起头,看见一人安静坐在屋檐上的颜兮白,“ 天,夫人,你怎么在上面?” 水粉惊慌地讲手里的托盘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焦急地喊着,“ 夫人,你别动,我这就喊人来。”
  屋檐上的颜兮白没有答话,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屈膝的双腿,眼神坚定不移地看着一个方向。如何上来的屋檐?纵然颜兮白不开口,她身上衣服被树枝拉扯的凌乱,手腕被枝叶划破的印记已经说出了答案。为什么要爬上屋檐?她眼神中的坚定不移的柔和早就画出了谜底。倘若目测万里,也许顺着她的目光能看见浩浩荡荡地送嫁仪仗;若耳听八方,便能听见响彻西盛的送亲礼乐。
  走吧,莫幽幽。颜兮白目光的坚定不容置疑,甚至她连眼皮眨都没有眨一下。因为,生怕只是那一瞬间的眨眼,便会让她永远错失了生命里最美的一抹阳光。
  离开西盛对于莫幽幽来说也许有些残忍,却是最好的结局,不论是对莫幽幽来说,还是对颜兮白来说。说起来还真是可笑,自己明明下好了决心要去爱南宫雪回,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老人们总是会说,人最难忘的便是第一次的爱,因为那是朦胧中的摸索,摸索中的刻骨,刻骨中的铭记。纵然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不过正是那样的不美好,那样的磕碰,才让人学会成长,才让人能够记得。之后,不论再面对多美的爱情,心里依旧还是会留有一亩独特的田地,一亩只属于第一次知道爱的田地。
  至少,如今的莫幽幽不用应对南宫雪回了。也让颜兮白自己觉得好受一些,因为她不用逼着自己在南宫雪回与莫幽幽之中选择一个。
  “ 夫人,” 正在颜兮白思考的时候,水粉踩着木梯爬了上来,“ 夫人,你怎么上来了?来,和我下去吧。” 水粉拉了拉颜兮白的衣袖,见她依旧没有反应,眼神依旧看着那个方向,“ 夫人在等王爷?” 水粉以为颜兮白是因为想念南宫雪回才会如此,“ 夫人,王爷一会就回来了。夫人先和水粉下来,好么?”
  水粉劝了好一阵子,颜兮白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夫人,小心点。” 颜兮白身子弱,屋顶风吹过,似乎都能将她吹倒,看的水粉心疼万分,“ 小心一点,夫人,你抓着水粉。”
  好不容易回到了平稳的地面,水粉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你怎么上去了?” 水粉看着颜兮白凌乱,被树枝撕扯破的裙角,叹了一口气,“ 夫人,换身衣服吧。”
  颜兮白没有说话,她转过头,目光看向空落落的门口。
  “ 走吧,夫人。” 水粉说着,扶着颜兮白走进屋内。替颜兮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水粉手里拿着干净潮湿的手帕,小心翼翼擦拭着颜兮白手腕的伤口,“ 夫人,疼么?忍着点。” 就算这不是伤在自己身上,水粉也能感受到颜兮白的那种痛苦,可是颜兮白不但丝毫没有呻||吟,脸上更是半分痛意都没有,“ 夫人,一会先用膳吧。王爷说了,今日会晚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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