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抬起头,不服气的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以过目不忘,我是笨,但是我可以笨鸟先飞。”
傅容止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叠资料,随意翻阅了一下,“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虽然这看似只是一场简单的培训,但是每家公司可都会暗自较量,等考核完毕,还会挂在员工内部官网上,各家老大肯定都会看,如果看见自己公司在最后,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觉得面子挂不住,我既然代表韦博来了,肯定不能让韦博丢脸,就算不进前三,也不能掉车尾,必须全力以赴!”
傅容止一笑,“没想到你还有这志气!”
“那肯定的!”薄凉骄傲的扬头,可下一秒,她又有些丧气,“但是这英语真的有点难,好多专业词汇我都看不懂,有时候光翻译我都要翻译大半天。”
傅容止合上资料,“要不是看这灯光会影响我休息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你要帮我?”薄凉眼睛一亮,马上就要起身让座,却被傅容止按住肩膀,“好好坐着!”
傅容止弯下腰,单手撑在书桌上,开始用中文加英文给她讲解起来,毕竟后面考核采取的可是全英文。
不知道是因为傅容止自身的魅力还是怎么回事,薄凉觉得他比那些讲师讲得更浅显易懂,她也更听得进去,手上的笔就没停过,一直在笔记本上快速的记录着。
她问题很多,虽然很多问题在傅容止看来真的是超级白痴,但他还是会耐着性子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直到她听懂为止。
但也有时候,他就是讲了很多遍,薄凉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这个时候,他就是忍不住捏她的小脸几下。
甚至想要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部都是豆腐渣。
快结束的时候,薄凉问了他一句,“你觉得以我的水平,这次考核大概会在多少名左右?”
本来她还抱着欣喜,想着他夸自己两句,没想到却听见他毫不客气的道,“倒数!”
薄凉满头黑线,“有那么差吗?”
傅容止站直身体,双手抱胸,直接挑明的道,“你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据我所知,这次来参加培训的人,大部分的人都是各个公司经理级别以上,你以为来的全部都是实习生啊,而且能被伊家选中的公司,都有一定的过人之处,跟他们比起来,你的阅历并不丰富,这次伊家要考核的不仅仅只是这些资料,还有一些遇事的处理方式,这些并不是三两天就能恶补回来的!”
☆、414离别
薄凉一点都没被打击到,反而斗志昂扬的道,“现在还没到结果,你说这话言之过早,说不定我就是今年的黑马,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呢!到时候眼珠子可别惊得掉出来。”
“那我拭目以待!”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表情里可写满了不以为然。
薄凉撑着下颚,狡黠一笑,“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你不是觉得我这次只能是倒数吗?如果我能考进前十,我就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三年前那场海中爆炸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没有考进前十,我乖乖的回叶城,绝口不再提之前的事儿,也不再烦你,怎么样?”
傅容止眼眸微眯,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见她笑得跟无害的小鹿一般,薄唇微抿。
薄凉见他久久不回答,忍不住激了一下,“堂堂的伊家当家,这点胆量都没有吗?还是你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就是放屁,我其实美貌与智慧并重,能轻轻松松考进前十,你必输无疑,所以不敢答应!”
傅容止终于淡淡的开口,“考进前五,这个赌约生效!”
前五?
薄凉瞪大眼睛,“你故意为难我是吧!”
进前十,那就是她的极限了,还要前五。
她虽然觉得这次学习,努努力,熬熬夜,拿出高考的劲儿,进前十还有一点点的希望,进前五,不是她不争气,也不是她看轻了自己,实在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在这段培训当中,就她目前接触而言,至少有七八个人极为优秀,跟他们一比起来,她完全就是菜鸟。
除非作弊,不,就算是作弊,她也比不过人家。
因为这次最后的考核,不仅仅有笔考,还有面考,人家那气势,光站在那里就赢了。
她挂着一个销售副理的头衔,其实也才上任几天而已,以前完全就是小喽啰一个。
傅容止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的担忧思虑,他早就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他当然知道前五对她来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想清楚后再告诉我!”扔下这句话,傅容止转身往书房外面走去。
薄凉看着他的背影,雪白的皓齿咬着下唇,他能摸清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服输。
当傅容止即将迈出去的前一秒,薄凉心中升起一股冲动,眼睛一闭,大声回答道,“好,前五就前五!”
话音刚落,书房一片安静,傅容止的步伐也停下来,似不敢置信,缓缓回头看着她。
薄凉有点心虚,眼眸左闪右闪,就是不敢跟他对视上。
傅容止明白她是逞强,“我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需要!”薄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要反悔,多怂。
傅容止重新走回书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确定不需要?”
听见他一而再的质疑自己的决定和能力,薄凉恼羞成怒,蓦地站起身来,举起手来,“三击掌为誓!”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眸里全然都是不服输,而他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瞥了一眼她高举的手掌,抬手与她三连击,而后才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薄凉一个人,她脑袋嗡嗡的响,而后无力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是一步极为险峻的棋,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可除了赌一把,她别无他法。
想要从他嘴里得知三年前的事情,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魏凌和伊纯都极为忠心于他,没有他的指令,他们两个也不敢透露分毫,而且似乎有些事情,连魏凌和伊纯都不知道真相。
薄凉看着面前的资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着稍稍努力一把,不要考倒数,至少要是中游,别给韦博丢脸,可现在,考核进前五,她简直就是觉得面前一片灰暗。
到底要多努力才能进前五,要不贿赂一下监考老师?
薄凉觉得现在就是拿出高考的劲儿,她也未必能成功。
“哎呀,我去!”
薄凉烦躁的将面前的资料全部推开,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抬手戳着桌面。
傅容止路过书房的时候,看见她像被打败的军队一样唉声叹息,勾唇一笑,现在知道压力大了吧,还敢跟他赌前十。
要输干脆就输个彻底,免得她老一天自信心爆棚,真以为别人都是吃素的。
接下来的时光,傅容止总算过上了安静的日子,因为薄凉整日泡在书房里,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不会迈出来一步。
傅容止想要办公,还只能将就的在客厅里,因为短短几天,那里已经改成了薄凉专属,其他的人勿进勿扰!
不过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房,此刻变得乱糟糟的,到处扔的都是资料,连带他想要找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如以前顺畅。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由着她来。
有时候薄凉过来询问,他有时间也会跟她仔细的讲解一下。
并未因为两人的赌约,而不理会她。
问完之后,薄凉又会匆匆回去,随手一甩门,那也是震天响,傅容止看见巍巍颤颤的门板,微微蹙眉。
再这么甩下去,估计这门支撑不了多久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薄凉此刻满脑子的目标就是进前五,连书房里,也挂着用毛笔写得歪歪扭扭的横幅。
可是一件事情的到来,令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改变。
那就是布丁病了。
高烧了好几天都不退,饭都吃不进去,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
要不是万不得已,范瑾瑜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
作为母亲,这个时候,薄凉肯定是希望第一时间赶回去,本来她是想请假的,但是连她都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才能返回来,也许三天,也许半个月,所以培训组商讨之后决定,她退出这次的培训。
那就意味着,她不能再回来参加最后的考核培训,这次她是代表公司来的,这事她不能擅自决定。
苏怀恩是她的领导,所以薄凉给苏怀恩打了一个电话告知这件事,苏怀恩很能理解,并说公司尊重员工的任何决定。
而且自己的孩子生重病,作为母亲的,就算留在那里,心也飞了。
☆、415灯光汇聚的尽头,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捧着一束鲜花款款走来
而且自己的孩子生重病,作为母亲的,就算留在那里,心也飞了。
“谢谢。”
对于苏怀恩的谅解,薄凉心中感动万千,最后汇聚成了两个字。
薄凉买了最快能起飞的机票,但也是翌日早上八点了,距离她的离开,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今晚,薄凉没有再继续泡在书房里,其实这次的离开,薄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她其实并不想放弃,她真的想要拼搏一下,看她的极限在那里,是否真的如傅容止所预测的那样,以她的资质只能考倒数。
而且她现在中途退出,那也意味着她跟傅容止的赌约作废。
她回叶城之后,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踏入伦敦这个地方,他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就在这时,傅容止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看着远处的星空,忽然开口,“需要帮忙吗?”
这个帮忙薄凉懂得。
“不用了,城尧已经请了儿科医生二十四小时帮忙看着。”
在她接到范瑾瑜的电话不久,厉城尧便来了电话,告知她已经在采取治疗,只是因为布丁还小,用药要格外谨慎,并且不敢用太厉害的药,所以效果不太明显。
只是孩子最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那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位置。
即使范瑾瑜也不行。
虽然厉城尧让她不用担心,布丁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她不亲自看看,她始终无法放心。
想起布丁在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嘴里一直无助的叫着妈妈,薄凉觉得心都快碎了,恨不得替布丁受这份苦。
傅容止闻言,眼眸里的晦暗一掠而过,下一秒又恢复自然。
薄凉偏头看着他,“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等到结婚纪念日那一天,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陪我过一下结婚纪念日,明天就是结婚纪念日,可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傅容止转头凝视着她,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薄凉收回视线,苦涩一笑,“其实也无所谓了,大概这是老天的意思。”
傅容止始终只是低眸凝视着她,始终不说话。
薄凉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即将离开的愁苦和不舍,用故作俏皮轻松的话语开口,“对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当然,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比如他的书房,现在就跟垃圾场一样,她都快看不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微风里,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诉说着这段时间他们点点滴滴的相处,以及她的一些感悟。
原本她是笑着说的,只是说着说着,不知怎的,鼻尖发酸,有股想哭的冲动,她赶紧撇开头,不愿意将气氛渲染成悲伤。
既然注定要走,那不如走得潇洒一点。
终于,他在凝视了她良久之后开了口,“如果想哭,不用憋着,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
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薄凉原本强忍的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她转身凶巴巴的看着他,一边哭,一边怒骂道,“傅容止,你很可恶耶,我不想哭你知不知道!”
可下一秒,她的脑袋却又贴在他的肩膀上,哽咽声袭来,“早知道我不会参加最后的考核,我就不努力了,每天熬夜真的很累的好不好,顶着一个熊猫眼去,卢笛还笑我说是不是跟男朋友晚上太激烈了,激烈个P呢,老子明明就是刻苦学习好不好,结果解释了还没人相信!我现在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那些资料,发音,都快疯掉了,等下我就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全烧了。”
傅容止没有拥着她,只是站定在那里,像一个拐杖和扶手一样。
薄凉吐槽了完,马上抬头擦干脸颊上的泪痕,“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傅容止没有挽留。
薄凉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可是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