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燕然说,她之所以嫁不出去,是因为她的断掌,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得很。
现在,她不是断掌,有爹有娘,还有……他。
“我说锦娘啊,”姚灵芝看着气氛心头憋着一股气,白眼一翻,说道:“你这嫁人了就该收敛点了,别遇上一个陌生男子就跟人走,以后这样,可是会招人闲话的。”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然秦春华却是听得一震,随即眉一皱,“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锦娘的吗?你什么见她跟别人走了?”
“就是!”铃铛不平,冲姚灵芝说:“大姐,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总是动不动就说话怪里怪气的。”
闻言,姚灵芝瞪大了眼,“谁说话怪里怪气的了,本来就是嘛,别以为你和锦娘走得近就不说实话,我今天可是全都看见了,好几个男人,锦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走了,锦娘你说,难道不是吗?”
边说她边看向锦娘,心道,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
锦娘心知她指的是哪件事,却也不急着解释,毕竟她还有证人,何况……
看着姚灵芝那一脸不怎么明显的幸灾乐祸,锦娘在心头摇头,果然啊,姚家这位大姑娘也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人。
“锦娘,你大姐说的是真的吗?”秦春华见锦娘不言语,于是在姚承富开口前扭头问她。
锦娘看了看他们,咬唇,垂眸低头有些为难:“娘,我……”
秦春华见状,以为灵芝说的都是真的,脸色立马不好,正欲发作,不想面前的人竟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当娘的见自家女儿这般神情自是心疼,觉得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于是调整了一下正欲说话。
然锦娘却是先开口了,“对不住,爹娘,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怕你们担心,可既然被灵芝姐看到了,我心里自然是受不得委屈的,就把这事儿给你们说了吧。”
说完,吸了吸鼻子,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说完后,铃铛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姐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我早就说了,本来就觉得委屈了,大姐还这么说,还说自己不怪。”
铃铛冲姚灵芝哼了一声,听得姚灵芝一口气憋着,“你!”
秦春华得知实情后哪里还有什么不悦,连带着姚承富都皱起了眉。
锦娘解释完后看向了姚灵芝,“大姐,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我是你妹妹,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前世,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然而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味的隐忍和退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姚灵芝分明就是见她受人待见心里不痛快想给她抹黑。
呵,真以为她这么好欺负?
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秦春华本就是妇道人家,心思细,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到地方,心下一沉,看向姚灵芝,“灵芝,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在你爹和我面前耍心眼了?锦娘是你亲妹妹,你不盼她好就算了,还和外头人一样说这话来埋汰她,你像个当姐姐的吗?”
“我!”被看穿的姚灵芝无话可说,却是恼羞成怒,索性开口:“对,我就是见不得她好,那又怎么了?你们自己说,以前她给家里闯的祸还少吗?现在不就是能说几句好话,能讨人喜欢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没见过这么不公平的,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你们对我一个样对她又是一个样啊,不想和你们说!”
她“腾”地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锦娘看着她的背影垂眸。
看来,她和这位大姐的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秦春华被气得不轻,锦娘劝了一会儿便和铃铛一起扶着姚承富让她也跟着去屋里休息了。
因为这事,姚灵芝再一次和锦娘冷战,锦娘也不想费口舌,就由着她去了。
时间很快就过了好几天,锦娘这几天除了帮着家里干活以为闲暇之余就窝在房间绣自己的嫁衣,她只要一想到手里这做嫁衣的布料几乎花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后就觉得特别愧疚,手上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前世,她在施府不受待见,连丫鬟都不和她说话,只有嬷嬷不嫌弃她,教她女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若出嫁能替自己做嫁衣,如今她是要嫁了,可嬷嬷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锦娘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正巧被进来的姚铃铛听见,小丫头贼兮兮地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悠,“嘿!姐,又在想南大哥了?”
锦娘回神,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一张脸便很不争气地红了,“瞎说什么?谁想他了?”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还说没想……”铃铛人小鬼大,毫不留情地拆穿锦娘的心思,见她正要发作,连忙收住说起正事来,“姐,你知道吗?上次来咱这儿的那个周少爷,死了。”
“什么?!”锦娘吃惊,差点刺到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死了?
“很吃惊对吧?”铃铛一脸八卦的模样凑近了说,“我刚出去转了一圈听村里人正讨论呢,听说啊,连尸体都找不到。”
“啊?”锦娘张大了眼。
铃铛瘪了瘪嘴,打了一个冷颤,“我听他们说啊,那男的是被野兽给吃了,据说是那些家丁说的,反正听着挺恐怖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完,她耸了耸肩鞋子一脱上了床捯饬锦娘放在篮子里的针线。
然而锦娘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到那人竟然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事,心里就难以平复,但一想到野兽食人锦娘就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山上见到的白虎。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她才和那周少爷发生不愉快,转眼那人就被吃了,而且还是那些家仆说的,难道……野兽就只吃了他一个人?
思及此,锦娘心中一凝,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于是手下东西一放,交代铃铛看家后便往山上跑去。
南苍术刚从家里出来,想说去山上跑跑,谁知才到山口便见那熟悉的小身影像是有急事一般神情凝重地往山上跑。
心下狐疑,南苍术决定跟上她瞧瞧。
只见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不知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这儿瞅瞅那儿瞅瞅,南苍术眸眼一转,隐身于路边树丛,随即一眨眼,一黑白条纹大虎便现身于林间,纵身跳上一处高地,以一王者姿态居高临下看着那瘦小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锦娘边走边找那日见过的白虎,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周少爷的这件事和白虎脱不了关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然而不管她怎么找都未曾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而她又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也不知怎么喊,只得一路边走边看。
☆、第36章 询问,嫁给他的前夜
好一会儿过后,锦娘有些泄气,心想那白虎应该离开山头了,不然这几日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不曾从村民口中听说,看来,是她多心了。
想罢,锦娘叹气,转身往山下走。
高处的南苍术见她要下去,心一沉,未做多想,身子一跃便下了高地随即风驰电掣般不过眨眼便闪到锦娘面前。
锦娘只觉眼前一晃,还不待反应便被叼进了嘴里,随即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眼前景物快速掠过,她一声轻呼,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后才惊觉自己要找的白虎竟已经叼着她跑了半个山头。
锦娘心中惊喜,本想说话,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一张嘴便满嘴冷飕飕的风,于是锦娘只好作罢,等它停下来的那一刻。
南苍术嘴里含着锦娘跑到高地的一处平地,这才缓缓将人放下,虎头一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锦娘的心在脚跟着地的瞬间才放了下来,而后有些惊魂未定,抬眼看着正盯着她瞧的大虎,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你一直都在山上吗?”
找他?
南苍术动了动耳朵,前爪往地上一趴,在锦娘边上卧下,不懂她找他做什么。
锦娘也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抚着他背上的毛,“刚才你在哪,我一直都没看见你。”
白虎的毛顺滑柔软,锦娘有种想要去抱它的冲动,但害怕惹它不高兴便忍着。
南苍术看着她,很想说他一直在她头顶,是她自己不往上看。然而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定是会将人给吓着,于是晃了晃尾巴,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膝盖上。
锦娘身子微微僵住不敢随意乱动,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上了虎头。
“我问你啊,前几日我们村来了个周少爷,你知道这事吗?”锦娘低头看着它,随即才想到它不会说话,当下觉得好笑,于是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这样啊,我问你一句,如果是的话就动一下尾巴,如果不是呢,就不动好吧。”
说完,锦娘清了清嗓子,开始问了起来。
“那个周少爷死了,听说是被野兽给吃了,你知道这事吗?”
没动。
“那你这几日有下山吗?”
没动。
“这几日你见到过其他人吗?”
没动。
“这几日你都在山上捕食吗?”
没动……
锦娘看着那根毛绒绒却丝毫没有摆动迹象的虎尾太阳穴顿时突突跳。
她还真是傻了,竟然在一只老虎面前唱独角戏。
知道她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锦娘深深叹了口气,随后不再说话。
耳边没了那柔柔的声音念叨南苍术顿时觉得清净许多,今日难得有太阳,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随后再次将脑袋放到了锦娘腿上,动动耳朵眯上了眼睛。
山间麻雀声起,显得异常安静,锦娘垂眸看了看在她腿上如此乖顺的白虎,忍不住勾唇一笑,将那烦心事抛却到九霄云外,背靠身后的树干抱着白虎的脖子也跟着眯上眼。
再次醒来日头已经渐落,身边也没了那白虎的影子,锦娘扭头,竟发现自己身处半山中,回头找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白虎的影子,她心下一笑,看来……是它把她送下来的。
一路走回家,锦娘碰上了村里的一些人,果然听来都是关于那周少爷的死,大家说得神乎其乎,锦娘不想听热闹,毕竟那人在死之前和她有多接触,她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时间眨眼就到了月底,这几天也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自己的嫁衣做得差不多了,家里这段时间也都很忙,她爹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姚灵芝一天跑得人都找不见,家里地里就她帮着她娘一起做,铃铛也会时常来帮忙。
但即便是这样,一天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她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结痂,对行走完全构不成影响,她和她娘也轻松了些。
可眼看着明天南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她不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下聘的时候她该做些什么,又有哪些人,哪些礼节,如此一想,锦娘晚上久久无法入睡。
“锦儿还没睡?”
秦春华起来倒水喝,听到屋里有声音,于是出了声。
锦娘听到声音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点亮油灯走出来,“娘你怎么起来了。”
秦春华见只披了外衣出来,忙上前给她紧了紧领口,慈爱地说道:“我起来喝口水,听你屋有动静,怎么,睡不着?”
两人走到饭桌前,锦娘放了灯,有些难为情,“怪我没出息,想到明日家里来客就睡不着,吵到娘了。”
油灯下,她的脸有些阴影,看上去更消瘦了,秦春华心疼,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从山里回来一趟变得这么客气了,我是你娘,用不着这么拘礼。”
锦娘抬眼,见她面目慈祥,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回握了她的手。
秦春华眼中带笑,叹了口气说:“娘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不用担心,明天娘会一直在你身边,该做什么都是提醒你的,放松些,不然明天精神不好,被你南大哥了去,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
锦娘一听,羞红了脸,“娘……”
秦春华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却是拍了拍她的手,“快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收拾,别太晚了。”
锦娘闻言点点头,随后娘俩都各自回了房,本来还睡不着的锦娘想到那慈祥妇人的话心竟真的放下来了,闭眼,脑子里全是那人的身影,索性捂住了头不去想。
最里面,睡在小床上的姚灵芝听到动静后扭过头来,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那突起的一团,眸子眯了眯,转而翻身。
第二天,刚到卯时锦娘便被秦春华给唤了起来,今天二月二十九,按照当地礼节,南家来姚家下聘,女方自是不能怠慢,锦娘一起来就被秦春华按到了那张已经破了的镜子前,然后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堆东西过来。
锦娘纳闷,伸头看去,只见那被布包着的包袱里好些胭脂水粉,耳坠子,珠钗全都有,她不禁瞪大了眼,“娘,你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了?”
虽说那些东西看起来一般,但她知道对他们家来说也不便宜,难道,是为了她买的?
秦春华知道她的心思,笑了一声,拿出梳子给锦娘梳头,“有些啊,是我年轻时候你外祖母给我的,后来也没怎么用,就一直搁着,我本来是想卖了换钱的,但你爹不允许,说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让我卖,好在当时没卖,不然啊,你们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回头就该被笑话了。”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锦娘从镜子里看她,莫名觉得眼眶酸涩,抿了抿嘴,开口道:“娘,你放心吧,以后啊,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一定会让享福。”
施燕然说,姨娘到死都不甘心,觉得她是个女儿讨不了喜,可如今看来,在这平凡人家反倒没了这男女之分。
秦春华本还笑着,然听到这话,眼睛却是忍不住红了,连连点头,“娘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以后啊去了婆家也得这样,你南大婶好相处,娘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第37章 聘礼,他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