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伊人归
时间:2017-10-09 16:50:09

  这般露骨的话,也只能对太子这般爱听拍马的人说,换做其他人怕是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譬如此刻坐在下首的恒王,他心中大骂这些人吃了蜜蜂屎,拍起马屁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只怕太子放个屁,他们也要说是香的。
  他一面憎恶这些拍马屁之人,一面嫉妒那个被围在当中被拍得舒服的太子,眼神不自觉地朝那匹健壮的汗血宝马溜去——
  那马正被侍者牵往后院去喂食水,一鞭马尾黝黑发亮,向下淌着血一样猩红的汗水。
  这就是,天子座驾,汗血宝马啊……
  轩辕泽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底露出一丝讥诮,又端起银樽来掩盖。
  恒王资质平平,生母既无权势又无圣宠,他犯不着讨好这位太子二哥,却也不想得罪他。
  他夹起一筷银丝熊掌来压压酒气,顺手又夹了一筷到轩辕逸碗中,“六弟尝尝这个,不如宫中的口味精致,但别有一番野意儿。”
  轩辕逸面白体弱,倒像个士宦人家读书的公子,他微笑着点头,“谢谢三哥。”
  他是诸位皇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轩辕泽反倒更乐意和他亲近一些,只有在轩辕逸面前他才能找到一丝兄弟相处的感觉。
  这感觉——
  大概也是因为轩辕逸是最不可能登上储位的皇子吧。
  那边厢恒王愤愤地饮尽了一杯酒,他很想找个借口离开,又不敢得罪太子,只能怏怏不乐地坐着。
  要是此事那北疆进贡的汗血宝马出点事就好了!
  他暗自想着,心底也知道不可能。
  太子偷把汗血宝马骑出来,必会珍而重之地对待,怎么可能出什么事?
  没想到寿宴到了一半,别苑后院的管事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快步跑来。
  被太子府兵拦下后,他吓得惊声大呼,“不好了!太子殿下!”
  宴中诸人都提起耳朵,细听这番动静——
  “汗血宝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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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性控制字数,在书评里我提到了诸位皇子的历史原型,其实这个恒王就是历史上康熙朝大阿哥,哈哈。
第50章 事发
  不消几日,太子殿下私骑进贡给圣上的汗血宝马,致使宝马意外而死的消息,就传得朝堂内外沸沸扬扬。
  私骑贡马对于储君不算什么大事,圣上也未必不知,偏偏把马弄死了,御马监只能据实上报,这事一下子就闹大了。
  圣上原打算秋猎时骑着这稀罕的宝马再显一番威风,来展现他老当益壮的风采,如今马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意头实在不好。
  也有大胆的人猜测,莫不是太子殿下有意害死了宝马,来诅咒圣上?
  太子当朝痛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辩称,自己对汗血宝马怎么死的完全不知情。
  哭得一张胖脸邋遢至极,圣上当时就别过了脸。
  也不知道是见太子哭得伤心看不下去了,还是嫌他涕泗横流丢了皇家颜面。
  仵作抱着汗血宝马的仙躯瞻仰了三天三夜,就连一丝外伤也找不到,麻袋大的马胃里除了精细的干草和干草消化物外别无其他。
  大理寺将太子京郊别苑里,当日能接触到汗血宝马的下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了一番。
  仍是查不出宝马的死因……
  查不出真相,就不能证明太子是否有意害死汗血宝马。
  因此太子之罪从重判决,被禁闭在东宫三个月,加上那些清流文官对太子“大不敬”之罪的夸大,又罚一年的供奉。
  圣上到底意难平,回到后宫又以皇后待人刻薄、未能善自教导太子为由,将卫皇后叫去长生殿训斥了一番。
  要说卫皇后待人刻薄的理由,自然是晋王府的沈侧妃新婚之初入宫,就被卫皇后罚跪直至昏倒这个例证了。
  沈风斓听闻了此事不以为意,卫皇后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不过是把对轩辕玦的气撒在她头上罢了,并非刻意为难。
  倒是古妈妈听了很欢喜,说有圣上一句话,也算是为她平反了,省得旁人揣测是她品行不端才惹恼了卫皇后。
  古妈妈来了以后就掌管静清院中的大小事务,周忠家的尚不老成,正好放在古妈妈身边历练着。古管事就放到了外院,替她和沈府或是定国公府来往传递。
  太子被禁闭东宫的消息轩辕玦是最先知道的,一众属下都吃惊于他的手段,原来他从前只是不肯设计,若真的动起心思来,能做到滴水不漏。
  好比这次毒杀汗血宝马之事,派去执行此次任务的,是混入太子京郊别苑做马夫的一个晋王府死士。
  原以为事成之后他作为下毒者必然会被处决,没想到只是进大理寺,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就放出来了。
  轩辕玦只让他,将京中女眷用来夏日里止汗的拂生散拿了许多,在汗血宝马的身上周密地抹了个遍。
  那马一身血红的汗水出不来,竟活生生憋死了……
  待马死后他只装作要激醒马,将井水往马身上一泼,那拂生散淡淡的气味就彻底被掩盖住了,大理寺的人怎样也想不到,区区止汗之药,就能让大名鼎鼎的汗血宝马死于无形之中。
第51章 下药
  轩辕玦淡淡一笑,“幼时在宫中藏书阁曾翻过一本古籍,说这汗血宝马是西域极品,发汗如血,最大的命门,也就在这血汗上。”
  “一旦皮毛阻塞汗水无法流出,便会活活暴血而死,药石无灵。”
  他摇头轻叹,“只是可惜了一匹好马。”
  马再贵重,能给太子这重大一击,也不显得可惜了。
  莫管事听得五体投地,“殿下好手段,好计策!”
  他一向是有些矜持的,难得露出这幅溜须拍马般的模样。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殿下打压太子是为卫皇后那日的恶行,也算是为沈侧妃报了仇。不如奴才去告诉沈侧妃这件事,也好让她领殿下这个情?”
  轩辕玦的脑子忽地浮现出那日在华清宫,沈风斓面色微红、羞怯又甜蜜地对他深情款款——
  “妾身蒲柳之质,能嫁与殿下这般风华盖世的男子,是一生之幸。”
  他仿佛过了电一般浑身一颤,又不愿让底下人瞧见自己的失态,讪讪道:“忽然觉着有些冷。”
  莫管事向着窗外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芭蕉一望,双眼茫然地又落回了轩辕玦身上。
  他顿时不耐烦起来,“随便你吧,谁稀罕她领不领情!”
  莫管事一贯是知道轩辕玦有些骄傲恣意的脾气,他觉得这事告诉沈侧妃,对于殿下拉拢沈家大公子和定国公世子是很有好处的,所以趁着傍晚还未用晚膳的时辰去了一趟静清院。
  这静清院也太偏僻了些。
  莫管事踩在碎石子路上,眼睛直往那片茂密的梧桐树里瞅。
  从前还有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说那梧桐林里闹鬼,他虽不信,难免多看两眼。
  及至见了沈风斓,他将太子和卫皇后受到圣上责罚这些事一说,又暗指这些事是晋王的手笔,只见美貌若谪仙一般的沈侧妃,听后面无表情。
  这容貌气度堪与晋王殿下相配,只别是个呆子吧?
  莫管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沈风斓那里倒笑了起来,“多谢莫管事特意来一遭,妾身虽受过皇后娘娘责罚,对此是万万不敢怨怼的。”
  她不怪卫皇后责罚,所以不必拿卫皇后和太子受罚来让她高兴了。
  莫管事有些惊讶,“侧妃娘娘为何不怨怼?卫皇后明知娘娘腹中怀有晋王殿下的血脉,此举正是为了让娘娘在兴庆宫流胎以此败坏殿下的声明。其心可诛,沈侧妃竟不怨?”
  卫皇后知道她怀有身孕?
  沈风斓震惊,随后回想那日监守她罚跪的那个健壮嬷嬷,这才明白她为何收了自己的镯子还不肯通融分毫。
  原来卫皇后,就是铁了心要让她流胎……
  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卫皇后何以得知此事?”
  “晋王殿下与沈侧妃的……旧事,正是太子殿下向圣上告发的,卫皇后自然知道。”
  沈风斓蹙眉,“这么说太子殿下那夜瞧见了事情的经过?”
  看见一个酒醉的男子闯入闺阁女子的绣房,竟然不加阻止,这个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莫管事急得一拍掌,“沈侧妃不知道?就是他给晋王殿下下的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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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第52章 林深
  从见到轩辕玦那双桃花眼起,沈风斓的脑中,就有无数的念头涌起。
  怎样在晋王府立足,怎样收服这些奴才,怎样了解轩辕玦,然后……
  狠狠地给轩辕玦一次打脸。
  她想得很多,她也能忍。
  没想到……
  梧桐林边上,一座新架起来的秋千稳稳立着,沈风斓坐在上头,双腿摇摇晃晃。
  媚药?
  太子干的?
  就算如此。
  莫管事特特跑来,和她说汗血宝马那事,说得仿佛是晋王为她报仇似的。
  她当然不信。
  朝堂之上,诸皇子夺嫡之争几乎已经不是秘密了。
  构陷一个太子,于晋王则是进一步逼近储君之位。
  与她何干?
  她当时就对莫管家道:“若说为了媚药的事,此事损害最大的是晋王殿下的前程,我区区女子岂敢当?”
  “若说为了兴庆宫的事,殿下既有此心,不如在华清宫少喝两杯茶,早些来兴庆宫,也省得日后周折了。”
  总而言之,晋王殿下要报仇,也是为他自己报仇。
  与她沈风斓何干?
  当时她被罚跪在兴庆宫前,颜面尽失就罢了,险些连腹中骨肉都保不住。
  他那时不肯早来救她,如今说报仇,有什么用。
  莫管事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顺的沈侧妃,说话能句句带刺。
  沈风斓觉得隐忍无用。
  她在太师府也想忍让柳姨娘和沈风翎,最终不过是使得她们变本加厉。
  索性不忍了,得快活且快活罢了。
  自己的阴谋诡计,顺手拿来讨好她沈风斓,借以对太师府乃至是定国公府示好?
  这位晋王殿下,看来并不如想象的那么草包。
  不过……
  这副样子,好像比草包更讨人厌了。
  沈风斓微眯起眼,轻轻地晃起秋千。
  秋千是就地取材,坚固的三角支架是梧桐木制的,新抛开的树皮带着清香。
  浣纱和浣葛站在旁边寸步不离,这座秋千太高了,荡起来收不住就糟了。
  以至于,红妆突发雅兴往房里去伺候,发现只有古妈妈一人坐镇。
  听到沈风斓往梧桐林里去了,她吓得三魂丢了两。
  “怎么了?莫非梧桐林有什么不妥?”
  被古妈妈这么一问,红妆几乎没跳起来,“没,没什么不妥!”
  “就是……就是里头少有人去,野猫多了些,怕侧妃娘娘撞见!”
  古妈妈笑得温和,“不妨事,那些野猫都清理过了。”
  红妆蒙混过关,舒了一口气,急忙忙走了出去。
  古妈妈温和的笑脸耷拉了下来。
  梧桐林必有什么古怪,否则红妆不会怕成这样。
  她自己不好走开,便指了刚提拔上来的那个小衣,让她去请沈风斓回来喝补身子的药。
  这药是日日都喝的,静清院上上下下都知道,沈侧妃体弱多病。
  只是除了古妈妈她们,没人知道那其实是安胎药。
  小衣脆生生地应“是”,一转头,步子轻快地朝梧桐林去了。
  浣葛站在秋千架旁,一手扶住悬着秋千的粗麻绳,同时打量着梧桐林。
  梧桐长势很好,瞧着也不像是被精细打理过的,自有一番野意。
  这片林子,在家宅之中,算得上极深了。
  她的眼神朝林子深处飘去,那处有些幽暗,只有树荫漏下些许微光。
  “喵——”
  躺在沈风斓脚边的小野猫,一直打着盹,忽然叫了一声。
  浣葛吓了一跳,看向小猫,它的脸竟然正对着林子深处。
  一双圆滚滚似宝石的眼睛,就直直盯在那处,耳朵支愣着,不时轻颤一下。
  “小姐,王怪怎么突然醒了?”
  王怪是沈风斓给猫起的名字,沈风斓没说,她们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浣葛抱着胳膊,大热天生出了些寒意,“听说猫是有灵性的,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她早听说了那片梧桐林闹鬼的传言,心里有了一层疑影。
  再看王怪的表现,越发觉得传言像是真的了……
  沈风斓脚尖轻点在地上,停下了秋千的晃动。
  顺着王怪的视线,她朝梧桐林深处看了一眼。
  关于梧桐林的传言,她也听过。
  可她是接受科学文明教育的现代人,怎么会相信有鬼这种东西呢?
  呵。
  在这里,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谁知道王怪是见鬼了,还是看见什么坏人了……
  沈风斓漫不经心,伸手去抱王怪,王怪机灵地躲开了她的手。
  她也不生气,只是从秋千上起身,对浣葛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言不足信。”
  浣纱感激地看了王怪一眼,这小猫还挺聪明的,知道自己躲开。
  小姐怀有身孕,是不宜抱猫狗这些东西的。
  一身淡粉色衣裳的小衣,从院墙一侧转出来。
  “侧妃娘娘,古妈妈请您回去喝药了。”
  天色将晚,也该回去了。
  浣纱和浣葛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东西,小衣极有眼色,恭谦地站在一旁,不敢出手碰那些茶壶茶盏之类的。
  只有主子房里的人,才能碰主子入口和贴身的东西。
  沈风斓抬脚走在前面,浣纱刻意落后了一步,凑到浣葛耳边悄声道:“好端端说那些做什么,小姐的身子……吓着了怎么好?”
  浣葛正要解释,浣纱已经轻快地赶到沈风斓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浣葛扁了扁嘴。
  “你是没看到王怪刚才那眼神,你要是看见了,肯定也……”
  她想这样告诉浣纱,不过以浣纱的脾气,听到自己和她讨论猫的眼神,估计更会觉得自己傻。
  那小姐呢?
  小姐方才,是看见了,王怪的眼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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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鬼的梧桐林,小可爱们怕不怕~
第53章 问话
  回到静清院,古妈妈先端了药碗上来,那是沈风斓极熟悉的味道。
  “这药喝得嘴里苦,昨儿吃的那个金丝蜜桔倒是甜,小衣,你去拿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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