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前太子宇沿生被贬为庶民,新皇宇沿易怜他可怜,赏他千金,送他至他州安家。
夏国与楚国边境早已动了刀剑,无人来贺,凉国只派来一个特使,恭贺新皇登基。
只是特使脸色难看,毕竟凉国内斗严重,此刻派他出来,不知回去时又是什么光景。
宇沿易坐在高位上,台下是文武百官,他瞧着宇沿邢匍匐在地的身影,心里一喜。
从今往后,他便是这楚国的皇,这天下的每个人都将跪倒在他的面前。
但宇沿邢终究是个祸害,是不能留的。
宇沿邢的额头已快要磕到地面上,指甲陷入肉里,掐得人手掌血红一片。
可今日的耻辱他却不敢忘。
前几个月母妃为了证明清白,已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恨意滔天,他明白肯定是宇沿易下的黑手,此刻又要他俯首称臣。
呵,不可能。
我宇沿邢今生本不愿做乱臣贼子,但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是穷极他的一生,就算是与虎谋皮,他也要登上这最高位。
楚国汴丘里风云正涌,边境处夏国又是步步紧逼,凉国里内斗严重。
唯姜裳所在的黔州,远离皇城,与边境又是所隔千里。
在宇沿邢与宇沿易将要撕破脸面,争权夺位之时,她正悠闲的带着司音在黔州城里乱逛。
新出笼的皮薄汁足的小笼包,她得先来一笼。哪家酒楼出了新菜,她总是第一个捧场,就连哪家的胭脂水粉先上,她也得先去试用。
只是总会遇到穆珂,问起时,穆珂指了指身旁的酒楼与店子。
“这是在下祖业,此番是来巡查。”
姜裳每每总会翻个白眼,带着司音离去,而后小声的与司音说道。
“此人一眼瞧过去便不是个真诚的人,你且离他远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了,我也不想的,我姐结婚,今天才有空码字,我仍然爱你们
(捉虫)
第50章 第五十章
盛夏来临后,姜宏朗自己拿钱办了个书院,他既然成了书院的山长,每日便忙碌起来,府上的事大多不再去管,只交予孟青容一人打理便好。
苏氏似乎有了身孕,脸上的愁容淡了不少,姜老也曾写信,遣人送进汴丘,询问关于姜烟烟的消息。
回来的人都说,不知二小姐去了哪里,就连三皇子府邸上也去问了,听三皇子的奴仆说,有一天夜里,姜二小姐自己辞行,说要去关外,再也不回来了。
回来的人还说道,此刻汴丘里宵禁森严,新皇登基自然是要杀杀他人气焰。
这几条消息传回来时,姜宏朗看着庭院里的大树,长叹了声气,不知是在思索什么,最后是拍了拍树干。
“离开了也好,免得我日夜被噩梦缠身,不知是该对你好,还是以恶对你。”
这话不知是在说姜烟烟还是去世了的楚皇。
姜宏朗没有再说,他每夜梦里的那些事,曾让他恨透了姜烟烟与楚皇。
现在故人已去,他反而只能留下一声长叹。
至于苏氏,不知是看破了姜烟烟对她的冷漠,还是肚子里有了新生命,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
旧历六月的时候,夏国已全面压境楚国。
凉国处又没有窦怀启的消息传来,岩三.反.而已经习惯了黔州的气候,每日躲在暗处替窦怀启守着姜裳。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夏日的骄阳正孤傲的高仰着头。
深紫色帷裳被珠帘压低了弧度,马车在土路上飞驰。
姜裳抬头看去时,孟青容的视线停留在车窗处,久久不曾移动。
“娘,今日我们进庙上香,你大可不用来的,二娘想来也不会多嘴。”
孟青容摇了摇头说道。“她既然怀了孩子,便是我们姜家的血脉,来庙里替她上香,也没什么不可。”
黄沙飞扬,车轮在沙地上碾压,几乎将孟青容说话的声音给吞咽下去。
她们此行是前往城外山头的寺庙,替二娘苏氏腹中的孩子求得安稳,毕竟苏氏已年岁不小。
姜裳自然没有别的想法,但是自从孟青容上了马车以后,久久没有说话,害得姜裳的视线多次在孟青容的脸上停留。
“娘亲,二娘这胎若是怀的男孩,你……”
孟青容露出个难看的笑脸。“那是她的福分,更何况我有你就足够了。”
二娘这胎若是男孩,那变数就大了,姜宏朗老来得子,谁能知道这姜府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姜裳不信孟青容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孟青容脸色未变,只是懒懒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年岁尚轻,不用管这些事,你爹这辈子可没这个胆量对我不好,这事早先他便告诉我了。”
“你二妹是个白眼狼,现在生死不明,你二娘过得也苦,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知进退,也懂事理,这是当年我允宏朗纳她的原因,现下她孤身一人,添个孩子也无妨。”
姜裳的确不明白,“既然如此,娘亲为何又要不喜?”
孟青容轻笑一声。“允他纳妾是世俗之规,非我本意,如何欢喜?不过是替他在一群脂粉女子中,寻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古往今来有皇上舍弃后宫三千,只求一人吗?”
姜裳说的有点忐忑,但其实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裳儿,你见过这样的皇上?”
车厢里的沉默太过浓重,她还未开口,马车就在车夫手中,停在了山下。
“夫人,小姐,到了。”
司音在车门处敲了敲,孟青容先是由着他人拉开了帷裳,率先下了车,与姜裳错开身子的时候,似乎听到她小声说道。
“倒也不曾见过。”
孟青容装作没有听见,她也知自己这个女儿藏着许多心事,想来与之前那个离开了的窦怀启有关。
姜裳下了车,紧跟在孟青容的身后往寺庙里走去。
这座寺庙是城外数一数二的大庙,起初是个不起眼的小寺,庙里只有一个苦行僧与一个小僧。
后来有一云游的和尚到了这里,见这里山清水秀,也就不再离开。
听说这和尚人好心地善良,又有些本事,让这寺庙的香火渐渐旺了起来,索性便做了寺庙的第一任住持,取名慈宁寺。
现下正是好时节,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山光秀丽,石路崎岖,慈宁寺在深山中只露出它半边面容,其余的风姿皆被深山里的大树遮掩。
顺着石路往上行走,林深蝉静,溪水流淌。
到了山门,早已有小僧在山门前候着。
孟青容身旁的奴婢见此,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牌,递到小僧的面前。
穿着整齐僧袍的小和尚,接过小木牌,晃眼一看,而后点头带着孟青容往寺庙里走去。
“夫人,慈宁寺香火不断,百姓来往间太过烦杂,是以用这方法来安排前来祈福的人,住持已在庙中等候。”
估摸着这次上香还是提前半月准备好的,姜裳看着孟青容瘦削的身影,摇了摇头。
娘亲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可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
姜裳不免心意难平,她的性子野,若是让她看着窦怀启纳妾与他人生子,她是受不了的,索性也就不进去了。
“娘,我与司音就在这寺庙大殿中等候,就不随你去了。”
孟青容点了点头,“切勿乱跑,寺庙重地,女子可不能乱走动。”
姜裳胡乱的应了声。与孟青容分了方向,在大殿里溜达起来。
寺庙的大殿中也全是来祈福的百姓,脸上一片真诚。
她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便也去抽了支签,是个小和尚给她解的,含义并不是很好,反而似乎还有大凶。
姜裳勾着唇,将木签扔回了经筒里。
“小姐,若是嫌小僧解的不好,或是没有明白的,大可提出。”
木签落入经筒里吃痛的发出声响,一旁替她解签的小和尚似乎以为她对此不满,沉默的指了指经筒。
“我并不是嫌弃你解的不好,也不是不能明白,我只是嫌弃这支签,太过大凶,不喜。”
姜裳摆了摆手,估摸这小和尚是对自己有意见,便蹲下身子,将经筒整理好后,方才站起身,带着司音往大殿外走去。
浓烈的香味在前院里奔涌,刺激得她的鼻子有些不适。
来时的好心情已将近没有。
这支签她是替窦怀启所取,结果大凶,她下意识的往墙头看去,那里没有一人,她才猛地发现岩三这几日总是不见人影,她停了步子,又转动身子,四处张望着,才发现果然没有岩三的踪影。
眉毛越皱越紧,似解不开的绳结。
岩三受窦怀启之命守着自己,定然不会疏于职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音,你去偏厅看娘亲祈福得怎么样了。”
姜裳心里一慌,语气里难免带上了焦急。
司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小姐这样说道,又忆起之前小姐抽的那支凶签,还以为是替孟青容所抽,是以如此着急。
连忙点头应好,然后转身朝着偏厅跑去。
司音穿着婢女服在走廊中急步,可惜周围百姓太多,她在其中穿梭,速度实在难以提升。
她又是个急性子的人。
转过个走廊后,见前面没有人了,她才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起来,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实在算不上规矩。
没曾想跑得太急,刚过转角就与前面而来的人相撞到了一起。
司音没稳住身子,往后倒去的时候,有人拉了她手臂一下,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她也顾不上与这人多说,只低着头道了声谢,就又跑了起来。
她跑动的时候像一场风,来时匆匆,去时不过眨眼。
站在原地的穆珂摇了摇头,这姜家的婢女也不怎么懂礼数。
“大哥,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来这寺庙里。”穆孟季伸出他的小手扯了扯穆珂的衣服。
“我也不喜,若不是有利可得……”他摇了摇头,往回看了看,那女子真是冒失,与寻常婢女相比,性子较为活泼。
这姜家的规矩礼数,若是说句实话,连他们商贾之家的礼数都比不上。
“这人若是在我们府里,可就丢人了。”
“哼,我倒是她的性子比起家里那些深沉的老人也好得多,至少还能陪我玩闹。”
穆孟季嘟哝着,小小的人儿,撅着嘴。
穆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又回头瞥了眼。
现下早已看不见司音的身影,只瞧得见满廊的夏日阳光,光线在空气中跳跃,时而出现在红木上,时而出现在他人的额头上。
“罢了,走吧。”
司音跑到的时候,孟青容正好由着仆人扶起,和其他祈福的夫人一同走了出来。
“你怎么又这么着急?”
司音挠了挠头。“奴婢见小姐说话着急,奴婢也跟着着急了。又忘了要稳重一点。”
孟青容笑了笑。“无妨,女子还是要性子活泼,你瞧你家大小姐,这么多年了,从小到大,我从未见她着急生气过,她对任何事情都平静得像滩水。”
“这样不好吗?”司音跟在孟青容,小声问道。
“好与不好,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她这样让我省了心力,自然好。可她这样,就像个看破一切的老和尚,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人还是要多几分活泼才好。不过,你说她着急,倒让我吃了一惊。”
“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抽了支凶签以后,脸色就越来越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