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还有这一种可能,他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一切,并且抛弃了自尊,甘愿做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好吗?”时景云的眼中带着希冀的哀求,脸上没有了阳光的笑容,只有浓浓的悲哀。
沈清眠把手抽了出来,拿起他面前的红酒杯,把余下的红酒通通泼到了他的脸上,“你是疯了吗?”
她无比希望这一杯红酒,能泼醒他。
随后,她拿着了包,脚步有些许踉跄的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的场景,以为能心硬如铁。
真正抽身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过。
沈清眠走出了门,眼前车水马龙。
各自都有他的归途,而她深刻的明白,她的归途不在这里。
她甩了甩脑袋,很快就把这种负面的情绪抛开了。
她果真是个无情的人,沈清眠自嘲的笑笑,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眠就拉着一个箱子,坐上了去往春明市的飞机,一个人也没有通知。
春明市果真如网上所说,四季如春。住在这里的人们的生活节奏,也会慢下来,让人处在一个很舒服的生活状态。
她住在了一家民宿里,犯懒了就窝在房间,偶尔兴起就去外面走走,漫无目的,逛到哪里算哪里,颇有点融入当地生活的意味。
沈清眠接到过时景云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她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并把他给拉黑了。
之后他又用别的号码打来过几次,她听到是他的声音后,就通通挂了,没有给他留任何念想。
郝凡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和时景云闹矛盾了,他有问过自己,她去哪里了。
沈清眠平静地道,两个人分手了,以后就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他了。
郝凡震惊,他俩之前明明那么好,想劝她几句。
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
沈清眠平时看起来有些娇气,但是个理智的人。她做事儿,一定有她的道理。
郝凡问沈清眠玩得怎么样,又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
当人习惯并且适应了一个地方后,那个地方就会变得平淡无奇了。
在春明市住了将近二十天后,沈清眠不乐意出去了,每天都在民宿门口晒晒太阳,逗逗屋主的猫。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周围过年的气氛很浓烈。
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对联也给贴上了。
民宿主人得知她要住到过年后,主动邀请她大年夜一起吃饭,怕她一个人在异乡孤单。
对她来说,哪里都算异乡。孤单这种事儿,习惯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能免费蹭一顿饭,沈清眠还是很开心的。
下午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摸着怀里通身雪白的波斯猫。这猫是屋主养的,但对她异常亲热,每次她从外面回来,都会在门口迎接。对它的肢体接触,它一点也不排斥,她也渐渐喜欢上这猫,有事没事会揉揉它的肚子。
待在屋檐下鸟笼中的金刚鹦鹉忽然叫了起来,“帅哥……帅哥……”
它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异常激动。
鹦鹉嗓音热情高亢,沈清眠不由抬头往前面看去,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钟寒了,他穿着一件长风衣,就站在阳光底下,温情脉脉地朝她笑着。
现在鬼修炼成人的门槛,都这么低了?
第113章 死苦
“钟……钟寒?”沈清眠用力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到他还站在阳光下,喃喃道,“这真的不是梦?”
钟寒能变成鬼回来找她,她能理解。能附身,她也能理解,这也算是鬼的一项技能了。但是还能死了一年半后还能复生,她就不是很明白了。
若真有地府的存在,他的阳寿已尽了,黑白无常定不会让他在阳间继续活着的。
万般皆有定数。
冬日的暖阳打在钟寒的脸上,柔和了脸部的轮廓,眼角眉梢染上了浅浅的笑意,一切如梦似幻。
钟寒声音温和,说:“眠眠,我回来了,”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是人,不是鬼。”
沈清眠嚯地站了起来,眼里泛起水雾,“真的?
怀里的波斯猫跳到地上,雪白的毛根根竖起,如临大敌般朝钟寒叫了几声,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敌意与警告。
钟寒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只猫,波斯猫仿若被人踩中了尾巴,哀嚎了一声后,一溜烟跑进了屋内。
他朝她走来,轻笑道:“你可以验证一下。”
沈清眠伸出了白皙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了他的脸,真的碰到了,不是一个幻影。
肌肤的触感柔软而又细腻,比常人的体温低一些。
“不会又是梦吧。”她依旧怀疑。
钟寒说:“有些糟糕了,这个梦,你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实在是太好了,攻略人比攻略鬼好太多了。不再是不可见的,不可感知情绪的。
他的睫毛长且密,眨着眼睛的时候如一把小扇子。
她想摸摸它,随后她把掌心放在他的眼前,感受着睫毛划过掌心的触觉。
有些痒,让人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你这个混蛋,这些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害我白伤心那么久,”她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她有些生气,“你现在又来找我干嘛,有意思吗?”
骗过了她和系统,真是太厉害了!
钟寒捉住了她的手,把她拥在了怀里,右手插进了她的顺柔的乌发中,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挣了挣,没挣开,就随他去了。
“是我的错,我……”
钟寒还没来得及诉衷情,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和沈清眠旁边。
“这是,清眠的男朋友?”屋主的母亲从外面买菜回来,见到沈清眠正和一个长相俊美,身量颀长的男子相拥着,略有些好奇,忍不住出声。
意识到自己贸贸然的出声,打扰到了他俩恩爱,她笑呵呵地道,“你们继续,我进屋了了。”
说完,她拿着菜篮子进了屋。
在进门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感叹,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和在她家住了挺久的小姑娘很般配。
沈清眠微微扬起头,说:“我们进房间说话。”
这家民宿住了不少人,她不想再被人撞见了,并被投以八卦的眼神。
钟寒从善如流,松开了她之后,立马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
钟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沈清眠给他倒了热水,放在茶几上。
随后她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对面,并坐了下来。
这样她比钟寒高了些许,气场上不会被他压过,她审视地看着钟寒,道:“我想知道你假死后的一切。”
在他眼里她是无知的,那索性就无知到底。
钟寒双腿交叠而坐,后背靠在沙发上,姿态从容,丝毫没有被她故作严肃的表情给拘谨到,他说:“我确实是死过,不过又复活了,周先生改命成功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沈清眠恍然大悟,“原来改命是这样的改法。”
“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清眠语气冷了些,“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在你死后的半年时间里,我过得很不好。我被你母亲赶出了家门,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活在了自责与懊悔中,”她回忆起了那段痛苦的时光,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把到了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那段时间,我闭上眼就就是你,我爱你,忘不了你,”她拿起了茶几上纸巾丢向了钟寒,“结果你的死亡都是安排好的,那我受的那些痛苦算什么?”
钟寒在他死后一年半才现身,想来之前的那些日子,他并没有跟在自己身边。
总之,先发制人是没错的。
钟寒拿起了砸在他身上的纸巾盒,抽出了一张,站起了身,轻轻拭去了挂在她眼角的泪珠,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能。”
沈清眠推开了钟寒的手,正视他,道:“理由。”
钟寒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娓娓道来,“改命这事儿,有违天道,要想成功,就要骗过天道。改名具体的法子只有我和周先生知道,若有第三人知道,这改命就算失败了。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而三则生万物,就是这个道理,”他眸子里是深深的歉疚,“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想长久地和你在一起。我成为鬼的日子里,日日夜夜都在恶魂海受着煎熬,而你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恶魂海?”这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凶残。
钟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恶魂海,语气轻描淡写,沈清眠从中听出了里面的斗争有多血腥残酷。
难怪他从下面上来后,会变得那么凶残,恶魂海彻底释放了他内心深处的野兽,让他活的更加自我。
“你也是不容易,”听到他在下面的遭遇后,沈清眠的心很快就软了下去,“回来了就好。”
钟寒看着她的神情有所缓和,松了口气,他以为他得花大量的口舌和力气,才能求得沈清眠原谅。
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否则不会那么快包容他。
沈清眠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道:“这具身体,是你原来的,还是你修炼出来的?”
钟寒笑着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修一具肉身出来,这就是我原先的躯体,”他道,“我在死前,给我母亲和外公分别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若我有一天遇到不测,周先生会过来带走我的尸体,为我做一场法事,给我谋取一个好的来世,并让他们一切都听周先生的话,好好照顾你,“他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母亲恨惨了周先生,是他说过能为我改命,让我能平安活下去的。在她看来,周先生所谓的改命,就是把你带到了我身边,其余什么事儿也没做,就是个江湖骗子。而恰恰是你,榨干了我的精血,把我给害死了,”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脸上愧疚之色更浓了,“我在信上所写的内容,她一个也没有答应。后来是由我外公出面,才顺利把我的肉身交到了周先生的手里,并被他用秘法保存了下来,确保不会腐烂,”他垂下了眼眸,“另一个要求,他们没有答应。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你变卖的家产,我重新给你买回来了,并且布置成了原先的模样。”
“你回来就好,我的那些苦也不算白受了,”沈清眠十分善解人意,她期待地看着他,“那你身上的病,都好了?”
钟寒微笑道,“我现在很健康,普通情侣间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和你一起做了。”
他身上的病都还在,不过没关系了。他的魂体足够强大,足以让这具躯体运行。
这就是周先生替他改命的具体思路,帮助他的魂体变强,乃至可以忽视身体的缺陷。
不过当初为了让沈清眠能少受点苦,他在恶魂海里沉浮了几年,吞噬了数不清的恶魂,锻炼着自己的魂体。
现在的他,也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将别人的躯体为他所用,这是意外的收获了。
“死亡的日子是随机的,还是你策划好的?”这是沈清眠最后一个疑问了。
如果这也是他策划好的,沈清眠真的是日了狗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她审视的看向她。
钟寒没有躲闪,坦然自若道,“是我策划好的。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在十八岁那年,阴气会达到最鼎盛的地步。我必须在那个时候取了你的元阴,这会让我的阴魂变得更加强大。到了恶魂海,也不会被其他恶魂吞噬。”
当初周先生改变她的体质,是想让她能装下更多的阴气,可以尽可能的给他提供更多的能量,壮大他的魂魄。
“你可真是个混蛋。”
沈清眠没想到,连他的死都是一个局。
那天早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忍不住扬起了手,想打他一巴掌发泄发泄。
谁知钟寒主动把脸凑了过去,“你打我消消气吧,这是我欠你的。”
态度不卑不亢,意外的诚恳。
算了算了,她还要刷好感度。
沈清眠放下了手,“你是不是算准了我舍不得动手打你。”
她还是不能消气,最后拧了拧他的脸颊,才算完事儿。
触感可真好,又白又滑的,似乎也不怎么用护肤品,沈清眠有一丝嫉妒。
他的皮肤很嫩,沈清眠下手很有分寸,他的脸颊上还是出现了红色的指印。
“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沈清眠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问的,她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了,不过她的态度要足够诚恳。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不生气?我在你死后半年,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他看着茶杯口袅袅升起的雾气,“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你跟我解释过原因了,”他顿了顿道,“眠眠,这两个月来,一直缠着你不放的鬼,就是我。”
“真的是你?”沈清眠错愕,“我当初揭穿你身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她气的嘴唇发抖,“你欺负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无助吗?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想惩罚我,因为我在你死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无论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你这件事儿本来就做错了,”她噌的站起了身子,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钟寒,请你离开这里,我无法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
她以为这件事儿,钟寒会长久地埋在心里不会说的。
这事儿说来实在糟心,影响两个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