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琬宁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烧退了之后,她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只不过大概是之前熬了一晚上,困的难受,就怎么也不想起,好像非要把觉补回来才算,她迷迷糊糊的睡到大半夜,才觉的身上有了些力气,然后先是因为后背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发现自己被某人抱在坏里,而抱着她的那位已经睡着了。
项琬宁大概也知道这几日一直有人抱着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试图从他怀里出来,让他也躺一会,但她一动,裴衍离就醒了,以为自己睡着了没把人抱稳,下意识就收紧了胳膊,然后俩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项琬宁是因为后背被勒了一下疼的,裴衍离是因为胳膊麻了,不过发现项琬宁醒了,他也没顾上自己的胳膊,“你醒了,身上还难不难受,要不要喝点水?”
“师傅,你不用一直这样抱着我,回头你要是瘫了,我还得养你。”
果然这小混账一醒来就要气他,“你不养谁养,敢不认,我就掐死你。”裴衍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你先趴一会,我给你倒水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口供
项琬宁几天没有进食,身替虚弱的很,裴衍离怕她乍然吃东西受不住,便叫陈妈妈熬一碗鸡汤过来。
其实项琬宁现在根本没有胃口,只是十分口渴,喝了三杯茶才算是缓过来,后背的伤在醒来后格外明显,疼的她一脑门汗。
裴衍离心疼的抱着她,这种撞伤不像皮外伤,基本伤的都是内里,连着五脏六腑都疼,但也得干受着,“要不,我再把你打晕了睡几天?”
项琬宁呲牙咧嘴的瞅他一眼,“你成心的吧!”
“也不是十分成心,八九成吧。”
“去你的!”
裴衍离喂了一颗蜜饯给她,“身上疼,嘴里甜,是不是好过点,你说你那两下子,逞什么能,现在知道疼了吧,知道好好练功有多重要了吧?”
说起这个项琬宁就一肚子火,要不是项婉如那个王八蛋故意叫她撒手,她至于掉下去吗?“师傅,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的,当时那船明摆着就是故意到处乱撞,要不是我躲得快,脑袋都能撞开花了。”
裴衍离是有怀疑,但亲耳听到项琬宁这么说,还是无比的愤恨,不小心撞的他都想杀人了,要是故意的,那就一个都别想跑。
“你说是不是你那老相好看我跟明月不顺眼,要不是她非要得瑟的跳什么舞,哪里能有这事。”
裴衍离哭笑不得,“你哪只眼就看见她是老相好了。”
哪只眼都看见了,“你难道看不见她瞅你那眼神吗?算了,她现在已经另有所爱,喜欢上许晟轩了,要不也不会这样为难明月,明月那傻姑娘,怎么每回都要为了男人受伤呢,唉,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救上来啊?”
“我去宫里的时候好像还没醒,不过据说是许晟轩冒险救的,应当是没有大碍了,你们姑娘家被那样冷的湖水泡过,必定是要糟点罪,你知道你总共烧了多少次吗,我差点以为你要烧成个傻姑娘了,不过幸好本来也不怎么聪明,傻点也好,省的以后还得费心思。”
“费什么心思!我叫你费什么心思了!”
费心思哄费心思骗,那可不都得费脑子么,不过裴衍离这话可不敢说,“没有,逗你玩呢,再费心思我也乐意成了吧,来来先喝碗鸡汤补补。”
项琬宁如此这般在床上又躺了三五日才勉强下床,后背的伤看上去倒是没那样骇人了,只是仍旧有淤青,裴衍离却只身来到关押那几个掌船内官的地方,打算亲自审问。
曹德顺的人审了几天并无所获,他手底下的审讯太监可都是地道的活阎王,只要在他们手下待几天,少说也得掉层皮,要不是皇上特意下令不准闹出人命来,这会估计早都抬出去了。
裴衍离奉命亲自来审,他踏进那昏暗阴森的审讯室里,脸上肃杀的寒意吓的那几个审讯太监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与面对项琬宁的纵容好说话简直判若两人。
那几个掌船太监这几天被轮番审讯用刑,已经对生死都没什么要求了,你要杀要剐都成,反正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再受点什么酷刑也不过就是再疼几分,早都麻木了。
不过裴衍离并没有打算用刑,他把几个人分开来审,最先审的是负责托娅公主那条船的掌船太监,裴衍离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冷眼看着已经没有人样的小太监,半天没有说话。
那太监原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是裴衍离不说话,他反而心里开始奇怪,难不成裴将军嫌外面热,专门跑这里乘凉的吗?乘凉就乘凉吧,那太监又等了一会,然后越等心里越发毛。
这裴将军到底要唱哪出。
裴衍离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也不嫌他满身的腥臭味,看着他道:“你叫冯三,家里可否有个弟弟?”
冯三猛地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对着裴衍离,不过裴衍离没等他问什么,径自开口又道:“快娶媳妇了是吧,缺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但是……”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冯三却是惊恐不已,他家里兄弟两个,早年他为了生计不得不进宫当太监,家里就指着一个弟弟传宗接代,为了弄点银子给他,冯三才干了这么档子亏心事,那主子说买的就是他的封口费,什么时候事了了,什么时候给银子,但冯三知道,等事了了,他的命基本是也就交代了。
裴将军居然连这事也知道,冯三十分震惊,他其实已经在等死了,只要他的弟弟能拿到银子,他便是死了也无妨,但要是裴将军能替他做主……
“你不想说也无妨,大可以等你死了再看,你弟弟是否能拿的到银子,本将军还教你一句,往后等别人兑现承诺以后再死,看不见摸不准的话你也信。”
冯三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做鬼也不放过谁这种话也就是吓吓真君子,不要脸的人压根也不怕鬼,万一真如裴将军所言,他死后弟弟拿不着银子,那他不是白便宜别人了么,于是,冯三就不那么悲壮的想死了。
裴衍离也没有再逼他,只是默默等着他自己决断,裴衍离坐回椅子上瞧着二郎腿,那厢冯三自我斗争完毕,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您说的可作数?”
裴衍离挑挑眉,他长的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么,“我可以留你条命,你自己看不就完了。”
“我说!求裴将军留我一命!”
裴衍离笑笑,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裴衍离从这里出去,又分别进了其他几人的牢房,废了大半天的功夫,总算是敲开了所有人的口,审讯太监拿着手里的供状,集体目瞪口呆的看着裴大将军来去匆匆的背影,心说裴将军真是太吓人了,连刑具都没上,就都招了?
供状传到曹德顺手里,他只瞧了一眼就吓的说不出话,忙不迭的呈到皇上手里御览,那口供实在是太吓人了,怎么能是婉如郡主呢,她不是跟五公主情同姐妹么!
第一百一十章 猜忌
甘泉宫内,托娅举着一杯艳红的葡萄酒慢慢品着,有些迷离的眸子看着坐在对面的鲁格,言语间有些调侃,“你真的要娶那个五公主?”
鲁格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子,“那是我的事,你管好你自己便是。”
“怎么,还生气呢,我的目标可不是她,你要怪就怪那个自作聪明的郡主,是她关键时候踩了你的宝贝公主一脚,我可是半根汗毛都没碰她。”
“你少在这装无辜。”鲁格面色不善地瞪她一眼,“你敢说你没存了伤她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裴衍离的那点心思,你有那本事就去把他抢回来,拿女人出气算什么!”
“要说前两天,我的确存了那么点意思。”托娅将酒一饮而尽,嗤笑道:“毛还没张全的小丫头罢了,也不知道裴衍离喜欢她什么,输在那么个女人身上我是不甘心的,而她也不配站在他身边,不过后来么……我觉的没什么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那个许将军也不错啊,秦家的那个丫头一脸蠢样,天天盯着人家看也不知道人家眼里压根没有她,我就奇怪了,你们一个两个到底看上那小黄毛丫头什么了。”
“所以说,你也就只配跟你府里那些没脑子的男人们厮混,感情这个东西,你这辈子也不会懂。”
“说的好像你懂一样,人家五公主正眼瞧你一眼了么,你这般自作多情的要人家跟你回去做王妃,你想过人家的感受么,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公主,到了我们北疆之地,那可是一天都过不下去,她会恨你吧,哈哈……”
“那也不用你管,我既然要娶她,自会给她最好的,但有一点我要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打她的主意,赶紧办完了你的破事回去,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
“老大又不待见你,你着急回去作甚,不如在金陵快活几日,没准我还能帮你把五公主弄到手呢。”
“闭上你的嘴”鲁格狠狠瞪了托娅一眼,拂袖跢门而去。
乾元殿内,皇上看完了口供,对一旁的曹德顺道:“你说,这口供有几分可信?”
“这……”曹德顺十分讶异,心说皇上为什么会这样问呢,难道还怀疑裴将军做鬼吗,“皇上您这话是何意,裴将军审讯的时候,奴才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呢,裴将军并没有用刑,并非屈打成招,而且那几个掌船太监是分开审讯的,不可能串供吧,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去污蔑婉如郡主呢?”
皇上看他一眼,“那你觉得,婉如平日是个怎样的人。”
“婉如郡主,呃,老奴与之接触也不多,好像不怎么说话吧,并没有瞧出哪里不妥。”
皇上瞅他一眼,“你真是越老越狡猾了,还有你不接触的人?人精似的,就不能跟朕说句实话。”
曹德顺干笑两声,心说实话说多了死的快,他要真这么天真,还混的到今天,“皇上您就真高看奴才了,奴才耳听八方,也是为着皇上你不至于闭目塞听不是,至于婉如郡主,那是晋王家的,您都不敢轻易下论断,奴才哪里敢说什么,不过奴才忽然想起上次在小汤山,公主出事那次……”
这事皇上当然知道,用得着他提点,不过这么一说皇上忽然想起来,那日赵子汐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公主们泡温泉的地方呢,当日因为陈妃谋反的事,他也没有细究他俩的事,后来为着公主的声誉被压了下去,也就没人再提起,他倒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那赵子汐色胆包天,当初勾引琬宁丫头的时候也没放过婉如郡主,既然存了歹意,为何什么也没发生呢,是没来得及还是压根就走错了地方,那赵子汐一直对琬宁心有歹念,说不准是冲她去的呢?
话又说回来,项婉如既然对赵子汐有意,那日被他看了身子去,为何不趁机两家联姻呢,项婉如既是一直与琬宁姐妹自居,怎么事后也不见她提醒几句,还要替赵子汐遮掩着,难不成赵子汐的举动她都清楚?
皇上越想越不是那个味,虽然一直对项婉如不喜,但也从没把她想的多坏,毕竟是晋王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亲侄女,若是她对琬宁丫头存了什么歹意,那又说明什么呢?难不成只是为了赵子汐争风吃醋?
其实皇上猜的也大差不离,却不是为了赵子汐,而是为了鲁格,但皇上心里既然存了疑虑,这口供的事自然不会公诸于众,只是他心里有数便罢。
项琬宁行动还不那么畅快,后背用力过猛还是会疼,但用裴衍离的话说,在床上躺久了迟早躺成个废人,再疼也得每天出来活动活动。
陈妈妈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个娇滴滴的公主吃苦,“公主您就意思意思便是,莫要在外头呆久了,要不我取个躺椅过来,您就在这躺着晒太阳罢了。”
“太阳是得晒,但躺椅就算了,整天在床上呆够了,而且我也不大敢躺,后背还是疼的,陈妈妈能麻烦您帮我熬完粥来么,我有些饿了。”
“唉唉,您等着啊公主,我马上去熬。”
项琬宁最近胃口不好,每次吃的不多,所以总会饿,裴衍离便叫她少吃多餐,项琬宁在院子里走的功夫,沈维来了,他一进门,项琬宁就问道一股子臭鱼的味道,往日最喜欢的味道,差点就给熏吐了。
沈维大惊,“公主!将军他对您做了什么?你你你……”不会这么快就有了吧?
项琬宁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沈维要是哪天不咋呼嚷嚷,那也就不是他,项琬宁也懒的解释,只是翻了个白眼。
“呀呀这可不得了!”沈维见她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连口味都变了,那就跑不了了,将军也是在太禽兽了,不过既然这样了,得赶紧跟皇上求婚才行啊,都怪我嘴欠,教他那么多作甚,谁知道他就真的没忍住啊?”
项琬宁听出了不对,狐疑的问道:“沈副将教他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露馅
沈维赶紧捂上嘴,那拿过臭鱼的手差点没把自己也熏吐了,他支支吾吾的叹口气,“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坦白从宽了,属下的确是给将军传授了一些追女孩子的法子,主要是看他太笨了,公主这么好一人,他要是不珍惜,万一跑了你说多不好,哪成想他如此禽兽,真就把饭给煮熟了你说,公主年纪还这么小,他也下得去手!”
项琬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维,“煮饭?沈副将懂的可真不少啊。”
“公主夸奖了,嘿嘿一般吧。”沈维抓抓后脑勺,“我们将军这人有事就爱闷在心里,要不是因为鲁格小王子,他还指不定闷到什么时候呢,既然与公主好事已成,您就踏实跟着他便是,我们将军这人是不会亏待您的。”
为了鲁格?难不成她不知道的时候鲁格还做过什么事么,项琬宁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沈维,“你说鲁格啊,本公主怎么会跟他怎样呢,那一脸的花心模样,我是怎样也瞧不上他的,再说了北疆那是什么好地方么,我才不会去遭罪呢。”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沈维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我就说公主不可能看上那小子嘛,长那一脸欠揍的模样,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等公主及笄就来提亲,还扬言就算公主嫁人也不放过,我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鲁格说过这话?跟谁说的,她怎么不知道?连裴衍离都放在心上找沈维诉苦,那肯定不是说着玩的,裴衍离何曾将他瞧在过眼里,那鲁格难道是跟皇上说什么了?他又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口气呢?
沈维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实话,忙遮掩道:“我就说权当那小子放个屁不就完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逞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可是将军他实在是太在乎您了,听不得这样的话,心里就过不去呗。”
“我也以为沈副将说的极是。”项琬宁笑笑,指着他手上的臭鳜鱼,“沈副将可是打算亲自下厨?”
“可不是吗,我早就听闻公主受了伤,一直没得空过来看您,知晓你好这口,巴巴排了半天队给您买的,没想到您还变了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