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她耳边萦绕,吵得实在是烦了。
辞诺忽然就从课桌上直起身子来,侧头眯着眼睛看唐喻瓷,脸上看得出是不耐烦。
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趴下继续睡。
手却还一直压住他的手。
唐喻瓷还沉浸在她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里,突然就被她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愣了半天没说话。
他的手离辞诺的脸很近,稍微将曲起的手指放平就可以碰到她的睫毛,可他又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后面班上不知道为什么热闹了起来,他僵着身子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小声的谈话。
“啊啊啊,我爱豆和女神他们牵手了好浪漫啊!”
“这cp配我一脸!”
“我去,你我着我的手干什么!”
明知道不是在说自己,可唐喻瓷还是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眼睛里还有些不知所措。
辞诺手的温度比他手的温度要更高一些,但那股燥热却好像从手上蔓延到了脸上。
清隽的少年挺直了背坐在位子上,白皙的脸上却透出薄红,一双眼睛此时像是承载了万千星辉,比头顶上的灯光还要亮眼。
后面还是有眼尖的女生看见了,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然后发出暧昧的一声:“wow——”
唐喻瓷眨了眨没说话,也没往后看。
倒是趴在桌子上的辞诺双眼朦胧的起身,转过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春夏的嘴,“别吵。”
被抓住手的唐喻瓷:“……”
被闹腾了一阵之后辞诺也就没了睡意,只好撑着手在位子上无聊的打哈欠。
他的手早就被辞诺放开了,唐喻瓷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在身侧,却又僵硬的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这么无聊,不看小说了?”握了握拳,他又重新拾起桌上的笔。
辞诺眨眨眼:“都是套路,我已经可以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了。而且老有那种男女主角打赌,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做他(她)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什么的梗。有什么意思嘛。”
“所以。”唐喻瓷顿了顿,笑着扭头看她,“你是在暗示着我什么吗?”
“并——没——有。”辞诺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们之间应该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不然如何荡起友谊的双桨?”
唐喻瓷:“难道不是你一直在套路我吗?”
辞诺微笑:“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
窗外的树叶在地上落了一层又一层,有风轻送,是夏日特有的清爽。
“我们之前的那个赌约……”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了眼窗外的树,开口。
“我说,夏天到了,我们在一起吧。”
辞诺失笑,关夏天什么事啊喂。
他眼里熠熠生辉,唇边有柔软的笑意,伸手轻握住她的手。
—
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
可我们还有爱情的巨轮啊。
【攻略学霸:完成】
☆、公子总觉得我要害他(一)
京都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安平府的小公子在马场受伤至今昏迷不醒,二是辞太师家的二小姐被辞家从江宁接了回来。
各大茶馆早将先前说了千百遍的话本换掉,备好茶水干果拍案讲起安平府的夺嫡风波和太师府的诡谲阴谋。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岑玉对此毫无所知,他此时正做着一个很长的梦。
从粉雕玉琢孩童的软糯娇语到清姿绝艳及笈少女的天真笑言,岑玉看着梦境中的女孩一点点长大。
看着她读诗书词赋,习宫乐音律,与少年郎痴心交付定亲相许。
直到她十六那年。
家中忽然接回一个长居江宁的嫡妹,一双清水明眸像迟暮的天色,雾霭沉沉看不分明。
太师府中平静安和的水就这样乱了起来。
岑玉自小在父母殷殷期盼和淳淳教导中长大,兄友弟恭家风严谨,从未见过内宅的争斗与心计。
看着少女不分明暗的眼眸,他胸腔腾起一股愤怒和惊诧。
不知是为了那双眼中的狠辣,还是为了那明艳少女不平。
在梦的最后,粉色的宫裙已经沾上了污秽的颜色,被灌下鸩酒的少女朝着褪色的宫阙嘶声力竭地哭喊:“辞诺,我视你如同胞妹,却不想你是豺狼虎豹,你害我父兄,夺我夫君,杀我亲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
那人着一袭宫袍立于殿阶之上,眼中是不遮掩的轻视,“那我就等着你。”
……
岑玉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旁有人用湿热的帕替他擦去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小姐可算是醒了,夫人已经担心一整天了,奴婢这就遣人去告诉她,好教她安心。”红袖说着就朝一旁的丫头看了一眼,那丫头会了意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岑玉还沉浸在那古怪的梦中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注意到身旁丫头对他的称呼。
他刚想开口,视线触及到自己放在锦被上的手。
细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漂亮,涂了一层桃红色的寇丹,显然是女儿家的手。
岑玉脑海中忽然晃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怔愣了半晌之后才朝红袖开口:“给我拿一面铜镜过来。”
清脆柔软,又带着一些病后的哑。
红袖听闻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叫人拿了面铜镜。
红袖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容貌,便开口安慰他。
“小姐莫要担心,即使如今身体不适,您的模样仍旧是顶尖的,这京都中,还未曾听说过有哪位的容貌能及的上小姐您的。”她边说边将手中的铜镜递给岑玉。
岑玉没接她的话,只看了一眼镜中的绝色姿容,整个人便像木桩一样呆在那里。
这幅身体的样子,竟然和他梦中的女子容貌一模一样。
他忽然感到一阵荒谬和可笑。
他安平府的小公子居然成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即将被自己嫡妹和丈夫算计,最后惨淡收场的女人?
岑玉整个人还处在怔愣的状态。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红袖出去了一会回来告诉他:“是二小姐,应该是来给您道不是的,前日里她将您撞下池塘中确实是她的错,可老爷已经责罚了她。”
“您身为太师府的嫡长女,不应太过计较,不然叫老爷知道可是要生气的。您看,是不是让二小姐进来?”
岑玉听着,忽然想起梦中那人站在宫阶上的神色,和那双看不分明的眼睛。
他面上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铜镜甩到一边,“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
☆、公子总觉得我要害他(二)
红袖看着站在庭外的二小姐,姿容算不上绝色,一身水青色的襦裙隐约映出几丝江宁水乡的波痕来。
说到这位二小姐的地位,也真是叫人拿捏不准。
辞府的二老爷在十几年前受到宕阳王一案的累及,被圣上调出京都,出任江宁。
辞诺就是在江宁出生的。二夫人的娘家是江宁望族,这十几年来二老爷和夫人相继去世,整个二房就只剩下辞诺一人。
她自小在外祖家长大,直到上月及笈,才被太师从江宁接回来。
要是辞太师真的重视这个侄女,怎么会把她江宁十几年不管不问,可若是不重视,又怎么会特地把她接回京都。
想到她的身世,红袖觉得这位二小姐过得也着实不容易。
朝她开口时语气不禁就软了几分:“二小姐,我家小姐刚醒,身子还没好全,不便见您,免得渡了病气给您。”红袖又想二人都是同府的姐妹,不好生了龃龉,接着补充了一句,“小姐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不会怪您的。”
辞诺颔首,示意身旁的白潋把手上端的温汤递给红袖。
“这是蓝嬷嬷做的调养汤,她的手艺一向是得人称赞的,希望长姐会喜欢。”
蓝嬷嬷是辞诺从江宁外祖家带来的人,红袖心下了然,刚想开口拒绝,就又听见辞诺的声音。
“我特地叫人没有加糖。”
红袖闻言一惊,辞诺才刚到太师府就已经对辞柔的喜好一清二楚,显然是用心打听过了的。
这二小姐看着有些木讷柔弱,倒是个心巧的人。
她只好伸手接过,看着那水青色的裙摆远离视线,红袖又觉得一阵头疼,想来刚才小姐阴沉的脸色,二小姐的这份温汤算是白送了。
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送进去。
“辞诺送来的?”
岑玉心中虽然对自己目前的新身份感到忸怩,但好歹也勉强接受了。
他盯着红袖手上的温汤看了半晌,神色上看不出是否想要尝一尝。
“二小姐看来是用了心意的。”红袖细声开口。
岑玉没接她的话,就在红袖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忽然用手顺起汤匙轻微抿了一小口,细长的眉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啧,一点也不甜。
他刚想将勺子放下,舌尖就传来一股清甜,下一刻蔓延至整个口腔。
口中的舒适感让岑玉眯了眯眼。
红袖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看他面色没有什么不虞,这才放心的说:“二小姐知道您不喜甜,特地吩咐过不加糖的。”
岑玉听了猛地抬眼看她,盯的红袖分外不自在。
“小姐,怎么了吗?”
“你先下去。”他顿了顿,“下次辞……二小姐要是再送些什么来,你一律推拒。”
“红袖明白了。”
那股清甜还残留在唇齿之间,岑玉眯眼,细长的眼里闪过一抹疑虑。
辞柔不喜甜,她明知道,却仍旧送来一盏甜汤。
是挑衅吗?
节骨分明的手捏着汤匙在汤中搅了搅,他盯着汤面上泛起的细沫,忽然沉思起来。
他想,这汤和那个人一样,深深浅浅,看不分明。
……
“扶呦在江宁呆了那样久,如今刚到京都,会不习惯吗?”
辞诺看着坐在上首的辞夫人,年岁不浅,却自有风姿。
她垂眸,平静的开口:“京都很好,伯父和伯母待我也是真心好,扶呦心里明白。”
辞夫人瞧着她冷冷淡淡的态度,刚到嘴边的安抚和劝说不知怎的就咽了下去,“算算日子,你也过了及笈之年,是和盼兮一样可以出嫁的大丫头了。”
“再过几日的仲秋宫宴你便随着盼兮一起去,这天子脚下的少年公子多不胜数,扶呦模样生的这般好,定是不愁婚事的。”
辞诺恭敬地听着,唇角噙笑,并不答话。
辞夫人顿了顿,便又继续讲下去:“贵妃娘娘是你姨母,久别江宁,又值仲秋之际,肯定思念的紧。你多陪娘娘说说话,也好缓了娘娘的思家之苦。”说着又忽然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的字还是娘娘给你起的?”
“是。”辞诺颔首,“笈礼的时候,娘娘特意派人传信给了祖父,祖父也觉得扶呦二字甚好,便允了。”
听罢,辞夫人眼中露出几分打量,她侧身拿了桌上的茶盏,想了想才对辞诺讲,“近期六殿下也从戍边回京了,你带着盼兮去和你表兄叙叙旧也好。”
辞诺心下想笑,她自小生在江宁,连六殿下的面都没见过,何来叙旧之说?
面上却又低眉称好,一派顺从。
太师府这是已经慌了手脚,打算投靠新主。自近年陛下身体不虞以来,对太子的不满已经逐渐显现出来,加上夔、豫两州的洪灾,于太子的行事更是失望。
上月将驻守边关的六殿下召回京,明面上是为了仲秋佳节团圆,实际上却是动了另立东宫的心思。
若是六王继承帝位,势必会清理太子旧党,到时首当其冲就是太师府,她的这位大伯父便在心中起了投靠六王的打算。
而将辞诺接回京都,就是向六殿下表示诚意的第一步。
“不论你祖父待你如何,那终究都是外家,盼兮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们是才是血脉相承的亲姐妹。”
“我懂的。”辞诺垂眸,“长姐在我心里,就像我的胞姐一般。”
辞夫人听完她的话满意的点点头,便叫她退下了。
辞诺走在太师府的长廊殿宇中,心中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上一世辞柔被原身设计陷害,心怀怨恨而死,如今带着仇恨重生,一步步避开阴谋,揭开原身懦弱无害的面具,保住了太师府,报复了前世利用她的六殿下越简,而男主岑玉拥有了辞柔前世的记忆,在她每一次危险时出手相助,最后与辞柔修成佳偶。
想到此处,辞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开头的第一步棋,还真是难下。
作者有话要说: 逛书店的时候看到了女神的书,开心
☆、公子总觉得我要害他(三)
“你老盯着太师府女眷那边看做什么?”
“啪嗒——”他刚拿起的干果落在青案上,又若无其事地拾起放回托盏上。
耳边传来一声哂笑,岑玉侧头皱着眉看着一脸打趣靠过来的兄长,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为兄早就跟你说过了辞太师的女儿美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偏生你不听,怎么样,现在被人家美的挪不开眼了吧?”
“这仲秋宴上美人云集,独独那辞小仙女生的如此标致,看了她再看其他女子简直都污了眼。”
“看来从马背上一摔倒是把你那怪物似的审美摔正了嘛。”岑洛河晃了晃手中捻着的酒杯,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你就是应该多摔一摔。”
岑玉不耐烦应付他不正经的揶揄,只抬头看了眼女眷的方向,那岑洛河口中小仙女正和其它世家小姐闲谈,不知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扯住衣袖低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