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客遇上乱码——山山不离
时间:2017-10-09 17:20:51

  小贺就是做黄粱高粱稉粱…把所有的粱都蒸熟再去梦多一遍,恐怕绝对也不会梦到,原来这小哥这些年来是在等待一个心上人。
  而且,更甚的是,这个悦他之人,早已有他人捷足先悦之的——小贺自然很快就查获乔幸是个已婚妇。
  至于那种年娇处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他自然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实的是,自己的单身狗生涯也许得到改写的机会了。
  因为,如今的方总已从工作狂模式,改变成恋爱狂模式——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是失心疯的单恋形式。
  但这总归是好事,绰绰有余可证明方总是个正常直男无疑。
  没别的,因为外面纷纷扬扬流转着的各类蜚短流长中,居然还包括有一茬,就是怀疑小贺跟他哥儿俩互相有一腿的泼天荒谬谣言呢。
  天晓得,就因为这谣言,小贺不但老常被太君娘娘连消带打的连环催婚不打紧,但是连认识的妹子都不把他当纯爷儿看待。
  那才真正叫小贺痛心疾首啼笑皆非。
  老子是直的好不好,这下,不必跳黄河了,自然可以洗得清清白白。所以,他哥儿的事,也等于他自己的事,势必要将“终成眷属”谱成为大结局才是王道。
  当方杰对乔幸的背景底细摸熟后,再透过小贺出面找了个可信赖的专业探子继续跟进,每小时汇报。
  “小哥,大事不好了。”这天小贺出去接了个电话,在会议中的方总电话立马出现了一条这样十万火急的短讯。
  方总顿时脸色大变。
  “大家休息十分钟。”会议暂停。
  小贺等在门外,两人急走回方总私人办公室,开闭门会议。
  “好像有点东窗事发了。”小贺乱用成语地说。
  “怎么回事?”方总出现少有的稳不住神情。
  “她家那口子好像也发纵指示,咱们门外汉可能看不出,但瞒不了懂看门道的内行家。”这是小贺刚接的汇报。
  “咱们要不先撤了吧?”他提议。
  方总沈吟了半晌,“别撤,换个机灵点的,别让人踩到影子就行了。你守住电话,让他随时报告。”日理万机的方总不得不返会议室去。
  “其实咱们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既没跟她有直接联系或接触。她的日常生活作息也很简单。要不要先暂时缓一缓,等风吹过后才继续?”当夜两人回到方总私宅继续密议。
  自从方总的恋情在小贺面前曝光后,他现在倒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哥儿俩的关系似乎显得更亲密去,大概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味。
  “不行,我不能重蹈覆辙再错失她多一次。”方总的意志坚定无比。
  听得此一说,小贺由当年的乡镇状元脑袋,经过这些年的都市教化早已成为社会菁英脑袋。这事儿不必多赘言,他自个儿也就可以整理出一套完整图表了。
  就想呵,眼前这哥儿,由当日来借钱还钱的狂拽炫酷吊炸天,到现在的忧郁深沉无所谓,中间居然有段如此可歌可泣爱情故事。
  不过呀,在咱单身狗里倒是隐藏得够深了。没别的,Orz,收下俺小贺的双膝吧。
  
☆、只想牵一次手
  
  乔幸自然不敢与方杰相认。
  尽管是如此刻骨铭心,但相对的,同时一切又有着太模糊太荒谬的感觉。
  于是,为让这种冲突缩小到最低的伤害,她向自己隐瞒了真相,对内心撒了个谎。让自己相信她记得的也许不是那个人,也许,仅仅,只是自己当时领受到的个人感觉。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莫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一个没有特别自信的女子。随着年龄渐长,她甚至压根自觉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跟其他人比的。
  她孤寂的生活方式,似乎是靠着逃避现实供给的养分而满足。
  她既怕老怕死怕寂寞怕辜负了别人也怕给别人寂寞,更怕丢掉自己既有的东西,又怕得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所以,在醒着的时刻,她常觉得自己是站在恐惧和欲望的平衡木上摇摇晃晃状态当中。
  从小母亲给她规划了许多政治正确的格子,纵然有过那么一次她跨出了格子外,但那种羞耻感的意识惩罚却是那么不堪。
  渴爱的激情,最终得到的不外是更多的恐惧和空虚结果。
  乔母的教育“成功”,得于在女儿的生活里明列出许多理性的公式,感情的公式。
  所以,乔幸做每件事都非要循规蹈矩排入一条整洁的道德系统不可。
  乃至,让她不敢直视爱情,特别是像黑客般误闯入她这条正规系统的爱情。
  在人性求生本能的自然驱使下,她那频临崩溃的不自信,往往滋生出一种洪荒的压抑神力,让她避免面对自己,面对现实,面对歇斯底里状态——轻易逃生出来。
  特别是当她面对费立时。
  她感激这个人在她崩溃的自卑感中,选择不离不弃把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信心重新塑造出来。
  可是在这同时,他又残忍地亲手随时随地摧毁掉。
  她指的不是他爱拈花惹草的恶习,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厚实。
  她甚至不懂得去妒忌。
  她稍微怨恨的是,他赋予她的那种把价值以价钱论的三观水平的评价,以及自己根本无力抗辩的自我厌恶感。
  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以昂贵的物质代替真挚的爱是多么地残忍。
  这不能怪他,因为你不可能从一个没有这种基因的人身上找出这样的东西,否则的话,自己岂不同样的残忍。
  她发现母亲充满满足感的笑容,常常把她推进一个终极矛盾中,令她抓狂令她痛苦,但同时又令她获得慰幸和释怀。她会因母亲的快乐而快乐。
  所以她不养花。花朵绚烂复杂的美丽,常令她产生无可名状的不幸心碎感。
  因为,越是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花,越是让她感觉到一种近乎殉教者式的惊心动魄恐怖。
  但是费立却不择时日只管给她送花,不断地,而且是已失去生命本身的切花。每一次要收拾花瓶上的花,总让她无从所适。
  她没有林黛玉葬花的自怜和自恋,只能以极快速的动作收进垃圾袋里,甚至不愿再多看一眼。
  她曾委婉地要求费立不要再送花了。
  “为什么,花是多么浪漫,每一种花都有自己不同的花语,也代表我的心迹,你领受不到吗?”他却如斯回答。
  她岂能再说什么呢?
  由出生至懂事以来,在她生命有着博大精深存在份量的两个人,常令她掉入一种纷乱不幸情绪中。
  她与他们被分到不同的温层去,到底是他们把她摒除在外,还是她独自逃亡出来的?乃至,三个人生活在一种亲密的关系中,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疏离感。
  而乔幸偏偏又自觉那是自己隐藏的秘密渴念所造成的缺陷,是故只能别无他选地继续走向渴死的海市蜃楼。
  然而,这个闯进来的黑客,再度破解了她秘密等待的讯号,像个恶作剧般再度给她出了个巨艰难题:是否死了心听天由命,或接受这个可创造第二生命的机会?
  尽管她已很努力地把渴念锁在心底最深沉的一个抽屉里。
  尽管她不断地提醒自己,那是该被鄙视的欲望牵挂。
  但,当时那张带着倔强任性的脸曾说出的每一字的表白,一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足于让她自己推翻自己,愿意继续耽溺其中——相信自己也曾被如斯狂热珍惜地爱过。
  光凭着这点仅存的被爱感觉,维持着她的自尊心和惩罚心并重,支撑着她继续淡然无感对待费立的不忠——纵然照他的说法仅是逢场作戏而已。
  乔幸从小被母亲扭曲的教育训练来着,把嫉妒排除出性格以外。
  母亲老常把“你没有父亲不许去嫉妒别人”挂在口边。没有父亲的孩子不能随便撒娇,不能期待礼物,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甚至雨天没带伞淋一路雨回家也不能哭。各式各样的“不能”,让她养成善于低头的习惯。
  照母亲的解释说,嫉妒会导致一个人走向低级的推论和行动,甚至判断。
  因为失去了父亲,连带她也失去嫉妒的权力,以致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感受。
  又或许,她不懂去嫉妒费立身边的女人,基本上,她觉得自己与这些莺莺燕燕没什么分别,不外是接受一个男人以爱的名义的照顾而已。
  她从没预想过会再见方杰。在她的理性感情系统里,这是不被允许的。这是犯规的。
  她已经很努力去忘记自己曾犯过的一次失误。
  但他却硬生生地再出现,再来提醒她一次,那个灾难性的失误。
  事实上,她只花了零点一秒就把他给认出来了,纵然与梦迴千百次有些许差别,那依然是她不可能忘掉的轮廓和眼神。
  但她还是不敢相认,即使他已笃定地唤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她知道那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所有一切的一切,包括她的婚姻、生活、亲情,以及,她一向赖于生存的逃避现实的擅长才能。
  更甚的是,甚至还包括了,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当初那个年轻人——他依然还是那么年轻与自己相比起来。
  还有一个,让她不得不退缩的至大现实:两人之间的年龄悬殊,是永远不能磨灭的残酷事实。
  这就好像血液里一个病毒给予一个阳性的“+”号印记。
  她看他自信沉着的举止、得体入时的装束,可以揣测出他生活概况一二。也许自己当日许下的愿望显灵了,他真得到幸福长久。
  她必须要逃离,她不能毁掉他,或者他的家庭。
  (他应该已结婚养育了孩子。诚如她当日所云,很快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年轻好女孩。)
  纵然是那个人,但从一开始,那不过是一场不切实的荒谬际遇,一场意外的失误悲剧邂逅。
  但是他却不可置信地诉说着,自己如何度过了这十年抗战式的苦修士寂寞寻觅和等待。
  “如果我再让你就这样走了,这次我可能会真正的疯掉或死掉。”他坚定自己绝对承受不来再次被不告而别抛弃的结果,更何况这次可是眼睁睁的。
  相思本无凭语,偏偏他却用自己的实况,推翻了上上个世纪诗人的慨叹。
  仿如他宏观的单身存在,全然成就了迄今可凭语的相思。
  他如今来不是向花笺费泪行,而是要在现实中向她讨取相思债。
  这又何苦来哉。
  “我不会强迫你什么,我也不会做出什么非分要求。但,你必须的让我知道你的所在。我不能再次像大海捞针般去寻找你。”
  方杰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强逼没要求,难不成图交个朋友?
  乔幸再一次自己被自己打败,没能狠心冷静地及时逃离——这个诱惑漩涡。因为她毁灭性地相信了,自己是爱他的,以及,他的爱。
  于是,她在毁灭性的灾难面前,做着徒然的垂死挣扎之际,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原来面对真正的自己是天底下最为艰难的一件事!
  原来,每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学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却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要去认识真正的自己。
  乔幸这时才觉悟出,自己把母亲当成了一个最好最方便最理想逃避自己的借口。
  她渴望爱和被爱,可是却是第一个先把自己给抛弃的人。
  乃至,她的爱与哀成了等于号,被爱顺其自然也等于了悲哀。
  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的觉悟,事实上,不是一种慰藉,而是带来更多的恐惧和惊慌。
  没有青春,没有一技之长,这个最基本的固定观念的拘束认知,顿时把她击垮了。
  “我还能做什么?”或者,“我还有什么可做的?”这两个问句,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困住了。
  现在走回头路,才发现连自己都无力吐槽。
  她习惯性地,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这是她这辈子最擅长的才能,也是她的道德。
  当然,同时也是她的病。
  但这种认知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换句话说,把自己的痛苦告诉自己,莫不过自抽耳光,毫无乐趣而言,有的只是恐怕以及增加自己的痛苦。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无法与她达成一致的想法。
  他以爱的名义,胆大妄为,使出他惯性的不羁和任性,非要把她从安全的壳里揪出来不可,逼着她非要认真面对真正的自己!
  “乔幸…”他柔情地低唤着她。
  她想要掩着他的嘴,因为那是一把锋利的凶器,杀人于无形的残忍凶器。拜托,别再喊我的名字——她在心里抓狂。
  “乔幸…”再一声,这一次真正的直插进了她的心扉。
  她痛不欲生地落下无声的泪珠。
  方杰懊恼了。看,自己又做了同样鲁莽的什么事去?
  她的泪珠永远是他的死穴,他的软肋。
  碍于光天化日的公共场所,他不敢把她拥进怀里,悄悄伸手把她的手掌握住。
  她终于知道了,世上所有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包括爱情痛苦快乐道德羞耻心,甚至于,认识真正的自己。
  Give and take。
  全都有来有往。而她,始终却只学会了半式。
  他的手掌为什么还是那么温暖的?
  这让她蓦然想到,如果能够这样牵着手散步,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然后,她才惊觉,自己几乎从来没有与男人牵过手。是说十指相互缠紧着那种感觉。
  父亲逝世太久了,久得她已让想不起他曾否牵过她小手的记忆。
  费立也没有。
  结婚的时候,她似乎只记得自己是被人拥簇着走的,一众亲友推移她往这里那里,敬酒叩头斟茶什么的乱成一团似的场面。
  他们从来也没有散步,婚前婚后都没有,到那里都是坐车子。
  那么轻而易举的一个小动作,既不费钱也不会伤害到人,怎么在自己生活中,就像渴望中奖般高难度,从未曾出现过似的?
  于是,就在这么一瞬间,她决定了,如果有机会,如果上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要好好牵一次手,跟一个男人,眼前这个男人。
  她本来是非常讨厌无耻的,但当她发现自己也变的无耻,却高兴起来。
  她终于在心底理出一条思路了。
  她抬头直视着他,带着卑怯地恳求说:“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保证不会再逃跑,至少在你抛弃我之前…”
  他又看到星星掉落在她眼眸里了。
  他当然知道她需要时间解决问题,许多的问题。他打从一开始,初次见到她就知道。也是那些问题,让他们相遇。
  而他同时也知道,对于解决问题,非常不幸,她也是缺乏训练的。
  可是,她现在却要求他不能插手任何有关她的问题。更甚的是,他需要接受,非得接受不可,一个协定:在她主动联络他之前,绝对不要、不能先去联系她,甚至不能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否则,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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