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思是她长得像老头子咯。
宋爷子被说得一愣,反倒笑得更大声。
闻礼淡定地咳了声:“爷爷你们慢慢聊,我去旁边看看。”
转身离开,还能听见爷爷那声音:“嘿,我那孙女儿见到你还害羞了不成,要不将她嫁给你如何,反正郎才女貌地,不正合适嘛。”
她这边开始感慨,也不清楚刚刚叫她顺应自己本心过日子的老头子是谁来着的。
还真别说,如果没有她今天陪着爷爷这一出,也许还真不知道爷爷还认识陈家长子的,自个也不会认识这陈绍礼。
比爷爷快一步去爹娘田地里去干活,发现宋谢和泓祖蹲在树荫底下着凉,两双小手扒弄着玉蜀黍的苞皮儿,满地的须子。
闻礼坐过去把须子收拾好放另个竹篮里,宋谢那丫头问:“这白毛须子有没甚么用的,阿姐拿了它作甚?”
“这季节拿来煮水泡茶岂不是挺好的。”闻礼说。
“不是用来吃的吗?”泓祖说。
“你就知道吃吃吃。”宋谢敲敲小弟的脑袋,有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昨日私塾先生让你背的那纪孝行章第十可是会了?”
“当然当然会背。”泓祖说起来可是得劲了,仰仰脑袋壳子一脸严肃地咳咳几声,再是开口发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事亲者....居,居上不骄,为下不动,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
待是完完整整地背诵下来,他得意劲儿地哼哼两声,手叉着腰对那边正走来的宋爷子问:“爷爷我背的好不好啊?明儿我保准拿个合格。”
“不错不错。”宋谢拍拍手,摸小弟脑袋说晚间给他弄好吃的酥饼吃。
“有个错的,是‘为下不乱’。”
错误是闻礼提点的。
泓祖啊了声恍然大悟:“多谢阿姐提点,要不然明儿先生若是问起我来,保准这是一字之差误了全篇。”
“不过阿姐你怎么记得比泓祖还流利。”宋谢问。
宋闻礼将怀里的那筐子红薯放在二妹子怀里,然则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句:“书肆的书,前些时候我看了些的。”
宋谢一脸明白地拍拍膝盖,指着阿姐严肃地来了句:“我就说呢那时候见不到阿姐你人,敢情是去镇上玩儿去了啊!”
“不是玩。”闻礼拿玉蜀黍一棍子打中二妹脑袋,正经开口,“是办事。”
“你有啥事儿好办的。”宋谢那丫头满不情愿地摸摸脑袋,嘴里头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就是玩儿,就是玩儿。”
“不过你身上裹这么多衣服做什么?别被你闷出疹子来。”宋闻礼问。
宋谢这表情有些心虚,她挠挠脑袋,支支吾吾了几秒,才说:“也没事儿啊,我回去再和你说吧,爹娘在这儿我怕说着让他们担心。”
第007章
彼时宋爷子笑得走过来,旁边还依旧跟着那位陈家的公子,泓祖弯脑袋眯眼和他打面儿:“爷爷你回来了啊?”
“爷爷我还打到两条大鱼了哦,回去叫你爹娘熬汤给你们喝啊。”宋爷子笑哈哈地,一屁股坐树荫底下向大孙女儿招招手,“对了,闻礼啊,快给绍礼端碗凉汤吧,你瞅瞅那孩子,全身都冒汗也不敞敞衣衫。”
闻礼应了声,从竹篮里拿出瓷碗打了满碗的凉汤,过去递给那男人,他接过的时候,闻礼头顶上才响起阵微凉的低沉声儿:“多谢姑娘。”
才是举手凑到嘴边喝了口,仿佛是合了他心意,闻礼拿回来的时候,碗已经见了底儿,宋闻礼还问:“可是合陈公子口味?”
“嗯。”见得陈绍礼点脑袋,揣度几刻,才稍微给她打了个主意,“这季节多是炎热,若是你去海口集市那边卖果子卖汤,倒是挺好的主意。”
宋闻礼顿几秒,才把脑袋转到宋爷子那边,紧盯着那老头。宋爷子憨憨笑几声,挠头问孙女儿:“别瞧我干啥?老爷子我啥也没说。”
可是见得老头一脸无辜状,倒是叫她不好意思开口兴师问罪起来。
“陈公子可是很熟悉海口那边情况的?”宋闻礼再接着问。
“嗯,我家二弟就在那边做海鱼生意。”陈绍礼盘算了下日子,眉头轻然挑着挑,再答,“不久恰好是客船回港,会有不少旅人路过集市。”
闻礼点头谢过陈家公子。
“别这么客气。”陈绍礼那边再顿几秒,瞥了眼闻礼那旁边正在奋力掩饰自己的宋谢小丫头,嘴角不禁然上扬,他愣几秒,才咳了声,出口,“多谢姑娘。”
陈绍礼道谢,走后,老爷子坐地上开始打盹儿起来,泓祖瞧着瞧着,也就开始打盹起来,宋谢巴望巴望这边,又巴望巴望那边正忙着的三人,原地跺跺脚,就捂着暗里的伤口开支琢磨起来应该怎么解释才不叫阿姐生气呢。
接近落阳,爹爹坐草堆里倒茶又喝了三大碗,最后抹抹嘴巴说了两声儿:“爷爷已经带着泓祖回去了,你们俩也快些回去吧,我和你们娘马上就回了。”
宋闻礼点头,把这扎堆扎好的柴火担在肩头,和爹娘打招呼后便和宋谢起步回去了。
家里头爷爷正在煮食,泓祖在外头和郭家孩子玩耍,姊妹俩先是将装满玉蜀黍红薯的担子放进储屋子里,才去里头喝了几口凉水。
“阿姐,家里的驴子还没喂吧?”
“啊对,我去喂,你进去帮着爷爷煮食,别又让他老人家将盐看错了白糖。”闻礼洗了把脏手,湿手往身上擦擦,就去了草棚那边,端起小竹篮,招呼黑驴子过来,“过来咯老黑,来吃饭食儿咯。”
抓把玉米杆丢进石盆里,还舀了壶凉水给驴子,全部料理完后,才去给那家里三只鸡放食。
爹娘都挑着担子回来后,泓祖那孩子也跟着回来了,嘴里头还咬着块酥饼,阿娘问他是谁给的,泓祖才说是郭婶儿给他吃的,郭婶儿可好了呢这些话,可把爹娘他们笑得。
“那以后泓祖记得给郭家那孩子吃的呀。”宋谢说。
“为什么?”泓祖问。
宋谢有些发难,好像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才把眼睛瞟向阿姐那边情况。
“因为你总不能惦记别人给你送吃的,有时候啊你也得主动主动,送份好礼给别人,还那份情。”宋闻礼说。
“你俩姐姐说得都有道理。”娘把怀里的谷子放下来,脸上笑眯眯地,“赶明儿记得将那煮好的地瓜玉米给那孩子带份,说是新鲜摘的,给你尝尝鲜。”
泓祖很高兴地答应了。
晚间和二妹快些要睡觉的时候,闻礼刚要灭灯,便瞧见旁边宋谢翻过来的动作,闻礼想起来茬事,便问:“下午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宋谢这丫头才想起来,立马爬坐起来,将袖口撩开给她瞅瞅:“挖那大竹笋的时候我差点被狼群给吃了,这伤就是证据,后来是陈绍礼哥哥救得我,我才能活了一回。”
宋闻礼听后,挺吃惊地给她仔细瞧瞧这伤口:“怎么这么不当心,叫你别一人去后山的你是不是又把爹娘话当耳旁风?”
“我贪玩儿....”宋谢认错。
“以后可不能就这么一个人跑到山窝窝里头去知道没?这时候狼多你去岂不是正合了那些狼的意?”闻礼帮她重新用纱布包扎好伤口,“可是用家里头那药水涂过了?”
“涂过了涂过了,偷偷地涂的。”宋谢笑嘻嘻地放下衣袖子,最后再甚是神秘地凑到阿姐耳旁边说,“可不能叫爹娘那二老知道啊,要不然准会气得扒我皮。”
“你怎么不知道我会气得扒你皮啊。”宋闻礼用手指头摁摁她脑袋瓜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接着她瞧着外头有雨水渗进来,想起外院子架子还有晒着的衣服,便穿鞋去了外头。
外头雨细细密密地,她把衣服收进屋里头后才上榻,旁边宋谢在看话本子,忽然那丫头合上书籍,问自个阿姐来着:“阿姐你若是不想嫁人,那来日想做什么呢?”
闻礼脱衣服的动作一顿,稍微想了会儿脑子也没想到什么:“这倒是还真没想过,不过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让咱们的日子再好过些。不过你问这东西,是不是早已经将你自个的事情琢磨透了啊?”
“是啊是啊。”宋谢机灵儿地爬起来站榻上,手舞足蹈起来,用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说,“我要当个捕快!”
闻礼愣几秒,捂住嘴差点没忍住笑声。
“阿姐我这次是认真的!”
“并不是笑话你,但你这小身板。”宋闻礼瞄瞄二妹这细小能被风顺着吹走的身体,“先把身体养健实了再说。”
“那阿姐你是答应了哦?”
“在我这边说没用,你得先过了爹娘还有爷爷他们那边才行。”
宋谢变变脸:“咦,爹娘铁定不同意我当捕快,而且铁定要让我嫁给邻村儿那孙家的独子。”
“咦?这么快就订亲啦?”
“是他们私自订的,说我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早些嫁出去也不用成天担心我没人要。”宋谢小声嘀咕,“我这样子会没人要吗?”
“那你这捕快念头,怎么生出来的?”
“有次看见徐大人抓逃犯,我和爷爷刚好路过,就看见一位黑衣的侍卫哥哥快速地超过逃犯,并且提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眼神冷冷地好生帅气,所以我才想着要当个捕快啊!”
“原来是因为花痴。”宋闻礼这下明白了。
“啊啊啊什么花痴,阿姐你再说一遍,要不然日后我就不帮忙拉车去海口了啊。”宋谢脸羞得赶紧过来挠她痒痒,最后才发现阿姐根本不怕痒痒,也根本没有因为自个的举动移动位置。
“阿姐你怎么不怕痒了呀?”
“也许是因为你没有挠到要点吧。”闻礼一脸正经地回了句,“阿谢已经不早喽,睡啦睡啦。”随后直接吹熄灭灯烛,拉被子招呼宋谢那丫头躺下睡觉。
哪晓得翌日清晨,因为这日头稍渐阴凉下来,爷爷心口疼起来,只要还会面态呈铁青,当时便将苏氏吓了跳,赶忙去了镇上请大夫,招呼着女儿俩多照顾点爷爷。
她俩陪着爷爷食过饭后,心底里压抑还未减去半分,此刻大夫还未请过来,宋谢去木盆凉凉面,再去烧了锅热水。
“爷爷还没醒吗。”宋谢进门后,一脸担心地瞧着踏上神色微弱的老头子,那边宋闻礼收回搭在老头经脉上的手,并将其放回被窝里,宋谢没注意到,只问,“怎么还不醒,是不是昨儿吃了甚凉的?”
“没吃凉的,刚刚是醒了会儿的,因为爷爷那会儿喊背疼。”这会儿闻礼正在帮老头子揉肩,稍微发呆会儿,“这背是老毛病了,我倒是忘了那时候爷爷这会儿。”之后嘴里嘀嘀咕咕地没什么声音。
“阿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闻礼握紧手,企图将那点颤抖的压抑感打掉,如果她记得没错,爷爷就是患了如此的心绞病,日后抵抗力下降才会导致整个人中风倒地,早早地便去了。这该怎么办。
“只能等白爷爷来了再说。”宋谢走过来瞧着爷爷,脸露愁容,“爷爷医术还是很好的,姐姐上次的病就是爷爷瞧得精确才能将烧退了,可是这次生病的是他自己。”
“不用担心,白大夫会治好爷爷的。”宋闻礼回答。
宋谢又说:“爷爷肯定是昨天晒阳被毒到了,胸口才会这么疼。”
“阿谢,爷爷是心绞痛。”
“什么?”宋谢这边没缓过神来,阿姐嘴里说得心绞痛是什么东西。
“爷爷是心绞痛。估计是这些日子过度劳累造成的原因,再加上前些天因为我的病,还有那姑言语挑唆的原因,心里头肯定气得很。”
“话虽这么说,可姐姐你怎么就知道爷爷是心绞痛啊,你别又说是爷爷教给你的,我才不信嘞。”宋谢朝着她吐吐舌,满脸都是“我才不上当”的表情。
“啊。”闻礼略微感慨了句,这妹还活得脑筋越来越精了啊,她掩嘴清清嗓子,“毕竟家里头医书很多嘛。”
闻礼拿来昔日磨好药草粉给二妹臂膀上那伤口涂涂,稍微掂量了下这伤的轻重才下的药,包扎好后:“你这以后可不准独自再去那边刨竹笋了啊,那多危险啊,幸亏有你那恩人救了啊,要不然我看你咋办。”
宋谢甩甩臂膀:“知道啦,保准以后不会一个人去山上找死了,你就放心吧姐。”
第008章
等了约是半刻,才见娘亲带着白大夫姗姗来迟,大夫入屋里,见得两丫头眼睛明亮地盯着自己,他才笑意晏晏地摸摸嘴下长白须:“我这会儿腿有些使不了劲,要不然还能再快些赶到这儿来。”
“白大夫快请这里入座,我爹就拜托你了。”苏氏便请他入座,拉着两女儿在后头瞧着,闻礼见大夫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啧啧两声儿的情况,一位是真的中了什么大患。
“爷爷患的可是什么病状?”闻礼见这边大夫放了手,开口问了句,彼时天气暗沉,连屋内都是没得几寸光线透进来,苏氏点了烛火,光线隐隐照着各自的眉眼。
片刻。
“也没什么大病,但也不算小病,是他胸口有股难咽的火气久久不下累积一起成了遗症,这后背也是因为这病,这会儿我给你们开个药方。”白大夫收好义诊箱,瞧着那三儿人,眯眯眼笑,“是心绞病,年纪大的也难免,而且这些天我看宋老头很累啊,你们宋家那姑,昨儿是不是来找宋爷子来气的?”
苏氏点点头,眼眶不觉湿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