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吓得！爷爷逗你玩呢，昨晚我可没梦到你奶奶！”
顾长征笑的咳嗽起来，小小忙倒了杯水，递给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嘟囔：“爷爷，您又调皮！”
顾恒在一旁勾起嘴角，好像笑出了声，小小扭头去看时，却发现他依旧站在那里，木桩子似的，面无表情。
难道是她听错了？
估计是吧，他要真那样笑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早晨那个超过十秒的咧嘴笑已经震惊到她了，现在想起来，小心脏还噗通噗通乱跳不停呢！
顾长征终于平息下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小小，爷爷昨晚梦到小重孙子了，他才这么一点，站都站不稳，飘过来喊老爷爷，抱抱！抱抱！”顾长征细着嗓子努力学小奶娃的声音，边学还边挥舞着胳膊做出爬的动作，李允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被他一瞪，又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小小少爷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重孙子？不是奶奶啊！
爷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快走火入魔了！
小小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下意识的望向顾恒，却见他眉头一皱：“爷爷，站都站不稳的孩子说明还不到一岁，一岁不到的孩子恐怕不会说话！莫说喊您老爷爷，就连爸爸妈妈估计也说不清楚！”
“臭小子！我重孙子聪明伶俐说话早，你管得着吗？一边呆着去，你一说话我就头晕！”
真是无理取闹！
身体不好不说静心休养，天天的想那些有些没的……
顾恒似乎还要辩驳，只是还没张嘴，就被小小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
小小怕两人又吵起来，随手拿起一个橘子，递到顾长征手里:“爷爷，您这么开明，不会重男轻女吧，要是生个女娃……”
“女娃好！女娃好！”顾长征吃着橘子，眉开眼笑，“顾家最缺的就是女娃娃了，像你这样乖巧懂事会疼人的丫头，要是能生上十个八个，你奶奶在地底下都能笑醒！”
“咳咳！”
橘子刚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就被老爷子也翻豪言壮志给吓到了，小小将手背在身后，暗暗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就差不多了，再多了她不一定能照顾的过来呀！
“爷爷，十个……是不是太多了点？每个都调皮捣蛋的话，估计会把屋顶掀翻了吧！”
“不会！不会！”一提到小孩子的事情，顾长征看上去精神焕发了许多，“到时候让你李叔负责开车，我呢当领队，带孩子们一起出去爬山游泳坐山车玩蹦床，一溜看过去全是我老顾家的孩子，哎呀！那感觉真是棒极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漏味了啊？”
小小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儿孙绕膝，老人健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您还是先把自己身体养好，要不然，就算给您生一百个重孙子，您也只有躺在床上干瞪眼的份！”
大哥哥真会捣乱，让她沉浸在幸福幻想里，多享受一会不好吗？
“药吃了吗？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喝完药下去走走，锻炼一下，岂不是更好？”
顾长征蹭的从床上站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外走。
“李管家，走，跑步去！”
顾恒一个健步跑过去，哐当将门关上，一副教训小孩的架势：“您现在还太虚弱，不适合跑步，吃完药，我陪您下去走走……”
“我不要你陪！”顾长征气呼呼的回到病床上，闭上眼睛装睡，“你该干嘛干嘛去，看到你就烦！”
见祖孙二人又吵上了，小小和李允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都在跟对方使眼色。
李允走到顾长征旁边，朝小小打个了手势，小小会意，从顾恒手里接过药和水。
“你少说两句，我先哄爷爷吃药！”
多大的人了，吃个药还需要哄！
他怎么就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顾恒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吃药，哪怕嫌药苦皱一下眉头，都要被爷爷扯着耳朵教训半天，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下去，以后怎么保家卫国，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反正大道理一堆，却从来不理会他的真正需求。
他不过是想要一颗糖，化解一下苦味就好了啊！
“爷爷，吃完药，我陪您去下棋！好不好？”
“不去！还嫌昨天输的不够丢人啊！”
“那我陪您去挖野菜！我在医院草坪上偷偷撒了种子，是马勺菜的种子哦，也不知道现在发芽了没有？”
“真的？”
顾长征睁开眼睛坐起来，从小小手里接过药和水，咕咚一下，一口气咽下去。
“走，带爷爷去看看！”
“爷爷……”小小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圆谎。
她是想自己种点野菜的，可是现在十月份了，天气越来越冷，好像不太适合！
“爷爷，那个，我肚子有点饿，能再吃一个橘子吗？”
能拖一会是一会，说不定待会爷爷就忘了这事。
“肚子饿了？来来来，爷爷这里有好吃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拿！”顾长征让李允打开柜子，各种高档营养品奶制品和水果，悉数摆到了小小跟前。
“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以后不吃饱饭不许来医院，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爷爷！”
小小最终还是只拿了一个橘子，因为她的肚子已经很撑，实在也吃不下太多东西了。
顾长征却不肯放过这次说教的机会，眼睛瞅着小小，嘴巴却朝顾恒开炮：“自己爷爷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连自个媳妇都照顾不好，长这么大个子有个屁用！”说完，冷哼一声，又往小小跟前塞吃的，“爷爷看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不听话，偷偷减肥了？”
咳！
正在吃橘子的小小被呛了一下！
自从住到大哥哥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都胖了三斤了好不好！
见小小也不反驳，顾长征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小，你这样不行，太瘦了将来生孩子会难……”
“爷爷，小小还小，您总提生孩子的话，会让她有压力的！”顾恒突然插嘴。
“净说些不中听的！你们有压力，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谁来可怜可怜我，我七老八十，一把年纪了，临死想看重孙子一眼，有错吗？”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顾长征大喘粗气，老脸涨得通红，一声声的骂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之类……
小小见顾恒脸色也不太好，心里怯怯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人人都有为难之处，都不体谅对方的话，再小的事，也会令亲人反目成仇，相互伤害！
“你渴不渴？要吃橘子吗？”
刚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整整齐齐的躺在手心里，顾恒看了小小一眼，挤出一个笑容。
“不给他吃！小兔崽子！就知道气人，看他好意思吃！”
小小将剥好的橘子递到顾恒面前，见他没有拒绝，正开心呢，哪知老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嘴，瞄到顾恒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心里一下子着急起来。
“爷爷，您这说的什么话！他要是不好意思吃，才真的没意思呢！”
小小低下头，脸上升起一片红云，站在旁边的李管家忙朝老爷子挤眉弄眼，顾长征看了看顾恒，又看了看小小，突然摇头晃脑的哼起小曲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你们夫妻最般配，最般配！
爷爷这都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恒满脸黑线，烫手山芋似的往小小的手退后一推，甩手走人！
小小连忙转身追出去，一直追到医院电梯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电梯还没来！
“你去陪爷爷吧，我去公司！”顾恒面对电梯说话。
小小也不介意，只是将手从背后伸出来：“那个，橘子挺甜的，你确定不吃？”
不吃就是心里有鬼！
“……不爱吃！”
嗯？
小小倏地抬头。
大哥哥说不爱吃橘子，可是十年前见面的时候，是他亲口说喜欢吃橘子，若是想报答他送几个橘子足矣！
难道只是打发小孩子才那样说的？
欺骗一个对他充满感激崇拜爱慕之心的十岁小姑娘，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小泄愤似的用力嚼着橘子，没注意到前面的男人吞了口唾沫，不经意的歪了一下脑袋。
叮！电梯来了！
顾恒立即迈腿——咦，谁在后面扯他衣服？
“最后一瓣了哦，真的不想吃吗？”甜软好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顾恒转身，见小小仰着头，笑吟吟的将橘子递到他的嘴边。
这丫头，在外面比在他家胆子大了不少，什么要求都敢提，什么动作都敢做！
“唔！是挺甜！”
有什么办法，他最抵挡不了歪头撒娇的女孩了，更何况她的手里还拿着他最爱的水果！
“现在可以松开我的衣服吗？”顾恒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
“啊？噢！对不起，顾先生！”
望着仓惶逃跑的背影，顾恒又弯了一下嘴角。
这个小丫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小小买了一袋橘子，放在隔壁卧室。
夜深人静，一颗橘子滚落，掉在了床上。
橘子：顾先生，我是橘子，听说我是你心目中的最爱，这是真的吗？
顾恒：……你说呢？
……
这一夜，橘子欲哭无泪，躺在垃圾桶晕了过去。
☆、二人（10）
目送顾恒走后，小小慢吞吞回到病房。
“这里，消这里，哎哟，李管家，你太慢了，来来来，这一局我来闯关！”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再不过关，老爷子你再出马！”
“你都闯了快一百回了，时间多的是，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小小从门口探出脑袋，往里一瞅，不禁笑抽。
顾恒前脚刚走，这两人又玩上消消乐了！
明知顾恒不许，还扬言再玩就没收ipad的……
“爷爷，李叔，顾恒又回来了！”
“啥？快，藏被窝里！”
顾长征和李允手忙脚乱，将ipad藏在被子底下，一个一本正经站岗，一个愁眉苦脸发呆。
这演技，双人奥斯卡奖！
小小捂嘴笑着走进病房，将ipad从被子底下取出来，呵，好家伙，都699关了！
“爷爷，你在医院是不是很无聊啊？”
无聊到玩这种通关小游戏，打发时间混日子。
顾长征这才明白，刚刚都是这小丫头在逗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担忧：“小小，你不会跟那臭小子告状吧？”
小小抿嘴想了想，见李叔和顾长征都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告状也可以，不过每次只能玩十五分钟，一天不能超过一小时，必须保护要自己的眼睛！”
“没问题！”
“成交！”
有小小在，顾长征和李允更是无所顾忌，尽兴玩了几次，却始终不能通关6到700。
两人捶胸捣足，相互埋怨，小小提议下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大脑更加清醒灵活。
顾长征下楼后，正好遇到老病友加棋友，两人坐一块切磋去了，小小无事可做，到对面的妇儿楼，看小孩子们玩耍。
妇儿楼前有一个小型的游乐场，许多小孩子在那里滑滑梯，坐摇马，小小站在不远处，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顾长征，确定他身体没事，便专心看小孩子们滑滑梯。
“妈妈！我也要玩！”
有人一对母女走过来，经过小小身边，小女孩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好，小小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夸了小女孩一句真可爱。
小女孩跑去玩滑梯了，小小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女孩开心的笑，小小也笑，女孩要妈妈抱，搂着妈妈的脖子各种腻歪，小小也忍不住想要抱她……
有个这样的小闺女，还真是幸福！
小小笑着笑着，眼睛不禁湿了，抬手迅速抹去，她不想再看了，刚一转身……
“啊！”
“嘘！”一只手突然捂住小小的嘴巴，“别吓到爷爷！”
好浓的橘子味！
小小闻到熟悉的味道，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然后，抬头对上顾恒的眼睛，一下子就傻眼了！
顾恒努力忽略掉掌心的异样，将手中的一袋东西塞到小小手中，扭头走了！
他明明是回来找主治医师的，最后怎么巴巴的买来一袋橘子，又巴巴的找到这里，专门送给她？
真是魔怔了！
小小傻站了半天，直到看不到顾恒的背影，才迟钝的摸了摸嘴巴。
她又不是狗，为什么要伸舌头舔他啊！
丢死人了！
专门跑回来就是为了给她一袋橘子？
这算什么嘛！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
算的这么清，她一点都不喜欢，好不好！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他说已经不喜欢吃橘子了，之前那一瓣估计也是碍于情面勉强吃下肚的。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回来给她送橘子呢？
大哥哥，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顾长征早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就连顾恒回来一下又走掉也没逃出他的火眼金睛。
“你觉得他俩有问题？”顾长征问李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