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把她给我带来!”
“嗯?”云飞看了看表,“大哥,已经十一点半了。”
“就算半夜三点……算了,具体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
“……”云飞看看电话号码,没错,不是假冒的,是正牌张正义。
仅仅过了半小时,张正义的深色加长版悍马车风驰电掣般一路超速,“吱”的一声急刹在光明旅社前。
论效率和行动力,正义同志一等一。
车刚停稳,等不及保镖开门,他一个箭步跳下车,直奔抱着胳膊等在高尔夫前的云飞。
“她手机关机了,房间号她师姐不知道。”张正义来前已经动用了所能调用的资源。
“你那堆宝贝还在车上?”云飞问。
“当然!”张正义说着就朝光明旅社门脸走,他的两位司机兼保镖已经赶在老板行动前,提前站在了值夜班的服务员面前。
大半夜,女服务员揉着惺忪的睡眼,陡然看见俩戴墨镜穿黑西装戴白手套,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表情有缺的伙计堵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碰上劫色的了,一把捂住巨胸,差点按动警铃。
“你好,我们来找个人。”其中一位开口。
“找……人,你们……找谁。”女服务员哆哆嗦嗦。
“有个叫李如意的女孩住在你们这儿,请问是几号房。”
虽然他俩的遣词用句还算礼貌,但声音语气毫无温度,加上这身打扮和古怪的时间点,怎么看也不像良民。
女服务员缓了口气,哦,不是劫色就好。她后退一步,紧张兮兮地恪守工作准则:“先生,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不能……啊……这个,这个不能要。”
一摞红票子放在柜台上。
其中一位保镖摘下墨镜,对她笑了笑:“姑娘,我们找她有急事,但她手机关机,你放心,我们都是合法公民,绝对不会给贵店找麻烦。”
五分钟后,被前台服务员电话提醒过的李如意闻声打开房门,一脸困惑的看着四个大男人站在门外。
哦,有云飞?!
张正义一马当先:“李如意小姐你好,”说完这句,他发觉走廊上的回声有点大,“可以进去说话吗?”
如果没有云飞在,李如意指定不敢让他们进屋。不知为何,她对云飞有种迷之信任。她紧张地看了云飞一眼,想从他那儿确认是否安全。
云飞表情颇无奈,对她眨了下眼意指此人无害。
李如意迟疑了一下:“屋子有点小……请进。”
于是赶在惊动店内晚睡的夜猫子之前,几人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还泛着股霉味的地下客房。
房间本就狭小,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愈发显得局促逼仄。
屋里只有两把年久失修、布满可疑斑点,随时可能倒地宣告寿终正寝的沙发圈椅。张正义和云飞勉强落座,两位保镖只能站着。
李如意穿着套满是流氓兔的粉色珊瑚绒睡衣裤,坐在床沿上与沙发椅上的两位大眼瞪小眼。因为距离太近,有点促膝谈心的意思。
张正义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眼看出这串蜻蜓眼是假货的?”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关于“假货”的定性却十分鲜明。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想起师姐的嘱咐,如意反问:“张总,您现在认为自己买的是假货?”
“嗯,”张正义抿紧嘴唇,吸了口气,“饭局上你提醒过我两次,尽管当时不信,”他摘下眼镜,因为屋内的暖气和潮湿,他镜片上布满雾气,“但离开后,我马上去找了位名家鉴定。”
他擦完镜片戴回去,提了个在业界如雷贯耳的名字:“老人年纪大了,我唐突登门,时间也有点晚,所以只来得及鉴定了这串蜻蜓眼,确认,的确是假货。”
“哦。”原来是这样,如意没吭声。
“但是,”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有点像他评估投资风险时,寻找漏洞的精光闪烁,“那位专家用了不少工具,花了足足半小时才确定这点,你几眼就能断出真假,是怎么做到的?”
云飞的目光倏地抬起,落在如意脸上。
两位保镖虽然带着墨镜,但直觉他们的目光和老板一样,正炯炯有神地死盯着如意。
在八条犀利程度堪与激光媲美的目光逼视下,如意稍稍有些忐忑地纠结了一会,给了个听起来滑稽却无懈可击,且无法考证的答案:“我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张正义扶了扶眼镜,“你是说,你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
“呃……可以这么说吧。”
张正义吸了口气,身体向圈椅椅背上靠了靠:“准确度高吗?”
“这个,我说不好。”
张正义扫视了一圈这间简陋到极点,卫生条件可疑的客房,心中对李如意的话高度怀疑——如果真的天赋秉异,怎会落魄至此?
但久历江湖的他没表露这点:“我车上放着这趟收来的东西,想请你看一看,告诉我你的答案。”
按张正义的个性,若非那位名家实在力不从心,保证请他当场全部鉴定完。
“现在?”李如意看看表,快一点了。
“对。”张正义雷厉风行。而且当惯大领导的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场,让人不管愿不愿意,多半会无条件服从。
三分钟后,李如意的流氓兔睡衣外紧裹羽绒服,钻进了张正义的悍马车。
西汉青铜鹿形席镇,“假的。”
唐代秘色瓷葵口碗,“假的。”
五代越窑青釉刻花莲瓣纹盖罐,“假的。”
北宋青釉剔花缠枝牡丹纹壶,“哦……假的。”
明代永乐青花折枝月季纹小碗,“这个……还是假的”
……
随着东西一样样展示,李如意都不忍心往下说了。张正义费心劳神花巨资收来的宝贝,全是假的!
看到最后一样时,如意眼前一亮:“唉,这个虽然不是真的,但这块玉底子还行,能值点钱。”
听见这话的两位保镖赶紧扭头装没听见。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块玉牌……是人家说我买的东西多,赠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张正义的遭遇和蜗牛君某位朋友的经历高度相似!请容我不厚道地笑一会儿︿( ̄︶ ̄)︿
第17章 017
呃,送的。如意心想:大概连卖假货给您的人都瞧得不落忍了吧。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