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窝在史蒂夫的怀里，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下潜的过程太过漫长, 少女甚至想回去再睡一觉。
这么一个大家伙，想要完全下潜到入口附近, 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男人拨了拨少女垂在眼前的头发，把它们挽到耳后，然后收紧手臂, 让塞壬更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
在少女长大之后，史蒂夫就有些回避两人之间如此亲密的举动，但现在他却比以往还要主动一些，几乎不在乎旁边有三个旁观者。
塞壬摇了摇头，发梢轻轻扫过男人的手背。
“好吵，声音太多了。”
“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鲸鱼在唱歌，”少女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但是不好听，跑调了，就像是托尼唱歌一样。”
突然以这个理由被点到名字，托尼没好气地说：“听过我唱歌的人可不多。”
“小辣椒也没听过吗？”
“当然没有。”托尼随口说道。
“哦，”塞壬转转眼珠，“我记住了，回去就告诉她，你给别的女人唱过歌。”
托尼：“……？”
“哎，要不然我们也唱个歌听啊！”巴博萨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在他看来无比无聊的对话，“没准还能招来那只小人鱼和传教士呢。”
杰克立刻想到那些幸存船员对他们提起的那首歌，简直就是催命魔咒：“要这么刺激吗？”
“反正又没事可做，”巴博萨立刻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大大咧咧地唱了起来：“My heart is pierced by Cupid，I disdain all glittering gold……”
虽然这是一首曲调很美妙很悠扬的歌曲，但是在眼前这个独脚的船长唱来，却多了一分风霜和沧桑。
塞壬趴在沙发背上全神贯注地听着，满脸好奇。
“真的会招来人鱼吗？”
“说不准哦，”杰克说，“而且人鱼都是很美丽的生物，她们最会迷惑雄性生物了。”
“没错，”巴博萨停下唱词，“都是漂亮胸大的大姐姐，所以快点看好你的长官吧。”
少女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反正又不能交/配，漂亮就漂亮呗。”
史蒂夫：“……”
杰克被对方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是这个道理。
“小姑娘，你对交/配方式的认识，是不是太匮乏了？”人生经验一看就很足的巴博萨船长大笑，他对史蒂夫说，“如果这孩子交给我来带，肯定比现在见识广。”
“不用了，”美国队长客气地婉拒，“见识少会比较快乐。”
塞壬兴致勃勃地听他们说这话，然后学会了那首歌，跟着唱起来。
少女的嗓音十分清澈，低音时略微沙哑，尾音又有些撩人。
“There is nothing that can console me，but my jolly sailor bold……”
史蒂夫是一个对艺术有一定敏锐度的人，他听着少女如淙淙泉水一般的歌声，渐渐有些入神。
塞壬的声音好像有抚慰人心的魔力，能让人一瞬间放松下来，放松到骨骼筋脉，思维心绪都浸入了比人体体温高一点点的温水之中。
那是一种最为原始的安全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蜷缩起来。
“海妖，”杰克的眼神清明，声音低沉而有些高深莫测地开口，“只有海妖的歌声才会蛊惑旁人。”
“不不不，塞壬只是很会唱歌而已，”托尼说，“如果单凭歌声就能蛊惑人，那大家还用嗑什么药？一人买一张塞壬的专辑不就好了。”
男人说完，拍拍少女的肩膀：“我看好你，出张专辑吧，格莱美在等着你。”
塞壬闭上嘴，摇了摇头。
“怎么，对这个提议不满意？”
“不是，”少女捂住耳朵，“越来越吵了，好多的鱼在附近。”
……
随着塞壬的话音落下，星期五的警报响起了。
“Boss，发现很多不明生物。”
史蒂夫走到控制台，看到定位系统上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正在朝着他们靠近，那群生物的游速极快，几乎是一转眼，就已经游动了近百米。
“我开防御了，”男人对托尼说了一声，然后将整个船体的防御系统打开，又开了隐身装置，“星期五，能捕捉到那群生物的影像吗？”
片刻之后，AI回答了美国队长。
女生柔和沉稳，却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然而这句话如果让人来说，必定会用颤抖的语气。
“全部都是实验体，Cap，就像是一支军队。”
塞壬忽然不可抑制地开始反胃，她一想到波塞冬也许造了一万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实验体，就感觉到无比愤怒，想要摧毁它们，只留下自己一个。
在少女尚未察觉到的情况下，“我”的意识已经逐渐觉醒。
因为隐身装置的缘故，那些实验体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随后，大约只是两分钟之后，它们又捕捉到了船只所在的位置，加速靠拢过来。
然后，第一只实验体嘭一声撞在了船身上。
虽然这点撞击无法对船体造成什么损害，但是那家伙锲而不舍，很快第二次撞了上来。
伴随着第一只的撞击声，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它们将整艘船团团围住，然后不断地攻击过来。
“可恶，要不是因为在海里！”巴博萨咒骂道。
男人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如果是在海上，他早就架起大炮轰他妈的了。
杰克也是差不多的感受，如果是在海上或是岸上，他有一万种摆脱这些杂鱼的办法，但是在深海里，他们出去都困难，更别提反击。
史蒂夫立刻打开了攻击装置，然而他犹豫了片刻，没有将手指按下去。
毕竟倘若在这里启动炮弹一类的武器，也许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深海地震，甚至于引发海啸，这个地方距离直布罗陀海峡并不远，如果波及到那边，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男人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判断，他驾驶着船只躲过一波攻击，然后朝着更深处加速航行过去。
塞壬捂着耳朵，被干扰音吵得心烦意乱。
那些尖锐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像是音响的啸叫音，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少女的耳膜和神经。
忽然，就在他们以为暂时躲避开了袭击时，船身忽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实验体团成一团，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而来。
尖锐的声音更加响彻云霄，然而除了塞壬之外，任何人都听不到这个声音。
少女站起身：“我要出去。”
“不可能，”托尼阻止她，“现在在深海。”
“我不怕，我以前做过无数次深海实验，死不了的。”
她脸上坚定的表情，竟然让男人觉得和自己身边正义的大个子差不多。
“只有我能驱逐他们，我知道它们的发声原理，”塞壬回头看向史蒂夫，“我要出去。”
美国队长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点了头：“可以，但是我要陪你。”
“更不可能了，”托尼觉得他们的提议简直匪夷所思，“我穿着钢铁战衣都无法保证在深海存活，你只有潜水服，你知道人类的极限吗，只有几百米！就算是四倍，也绝对到不了这个深度！”
史蒂夫点了点头，然后走去拿潜水服。
托尼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独脚船长在一旁感叹：“看来你在你的朋友中间没什么地位。”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
在史蒂夫执意陪伴下，塞壬和男人一同从弹射出口离开了船体。
为了保证不打扰任何深海鱼类，船只一直是没有开启灯光的，但是此刻托尼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把灯全部打开，整个深海被照的犹如白昼，很多稀奇古怪的感光鱼类被吓得躲进珊瑚丛里，不敢冒头。
史蒂夫穿着笨重的潜水服，躲开一只迎面攻击来的实验体。
深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水不是一直温和流淌的，有小小的漩涡掩藏在平静之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而这些靠着发声频率交流的实验体，则像是一锅被惊扰的鱼一样四处乱窜。
史蒂夫视力很好，他能看得出这些都是制造失败的残次品，他们有的面部全是鳞片，有的干脆没有五官，有的鱼尾和人腿杂糅在一起，像是肿瘤，更有甚者，就是一条巨大的鱼，但是在层层鳞片当中，长了人的脸。
男人举起声波武器驱逐它们，然而只是片刻，它们便更加凶猛地扑上来，甚至要撕扯站在船身上的两人。
在海水中无法交流，塞壬金绿色的瞳孔却亮得骇人。
她挥开一只从背后袭击史蒂夫的怪物，然后握住了男人的手。
隔着潜水服，她感受不到那无比熟悉的热源。
但是保护层之下的手的形状，她却可以感觉得到。
随后，更多的实验体朝他们袭击而来，史蒂夫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挡在了少女身前。
在水中，人类几乎无法给予敌人多大伤害，但是鱼类却可以。
他踉跄了两步，几乎要离开船只了。
少女抓住他的手，勉强保持了平衡，然后看到无数掩藏在四周黑暗之中，怀着统一命令的怪物，在同一时刻向他们攻击而来。
史蒂夫忍着背上的疼痛端起声波干扰器，刚准备扣动扳机，之间塞壬忽然闭上了眼睛。
水流本该是有声音的，在深海之中，史蒂夫甚至可以捕捉到细微的生物游动的声音。
但是在少女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潜水服并不隔音，少女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伸出手捂住了史蒂夫的耳朵，她的指蹼张开，几乎将头盔的收音部分掩盖的严丝合缝。
周围的海水被干扰出了奇异的波形，史蒂夫发现那些实验体一瞬间像是被什么重创了一样，纷纷失去了知觉，不受控制地向着更深的海域沉去。
在那一刻，少女的长发浮动在水中，她的双腿几乎已经完全成为了鱼尾，鳞片变成碧蓝色，鱼鳃翕动，身上人类的特征几乎被削弱成零。
在那一刻，史蒂夫想，她是属于海洋的。
☆、第三十一章
托尼站在控制室里,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只是实验体，就连远处的鱼类都受到了声波的干扰, 纷纷朝别的地方四散逃命, 刹那间, 以船只所在为中心的五百米内, 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反应。
如果有人从海底朝上看, 那么一定会被这震撼而残酷的一幕所吸引。
无数类似鱼类的实验体不断下沉, 他们就像是不受浮力控制了一般，纷纷从船身周围剥离开来，沉溺、死亡, 最后堕入黑暗之中。
塞壬被抱回船舱里时, 因为疲惫而暂时失去了意识。
“海妖怎么了？”巴博萨难得露出关切的神情，不过他也并不是关心少女，而是担忧没了通往亚特兰蒂斯的钥匙。
“她很累, 睡着了, ”史蒂夫将她放到沙发上，自己则摘下头盔，任由着一旁的机械将他的潜水服剥下, “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声呐, ”托尼说，“塞壬的声呐驱散了其他鱼类。”
男人盯着屏幕上探测仪显示的波形, 那是塞壬发出的频率撞击到海底的回声，他打趣道：“这下我知道我们马上到达入口了，她的声呐不仅帮助驱散了敌人, 甚至还确定了海底入口的位置。”
史蒂夫无暇顾及入口的位置，他回到楼上拿了一条被子下来，将全身湿透的少女裹住。
塞壬的体温很低，在这样低温的环境里，她加上疲惫，很容易进入冬眠状态，这个时候冬眠绝对不是好事，男人只能尽力为她保温，让她慢慢醒过来。
“要不要点个火？”杰克在一旁不靠谱地提议。
“不懂了吧？你看，温度在这儿呢。”巴博萨嘲笑自己的老对手，然后用拐杖敲了敲室内温度调节器，“三十度行不行？”
托尼专注于研究入口，没理会另外两人的提议。
在巴博萨的强行调节下，地热渐渐起了作用，史蒂夫抱着塞壬坐在地上，让她尽量全身都接触到热原，但是很快，男人也被热气蒸腾的满身是汗。
“受不了受不了，”巴博萨扯开衣领，汗水从脸上滑落，“我去上面避暑。”
“算我一个，”杰克跟过去，“刚才应该抓点海产进来，现在就能熟了。”
“那就继续前进吧，”托尼耸耸肩，“说不定过一阵还有这样的机会。”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船只终于潜入海底。
托尼将船停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打开探照灯，查看周围环境。
只见在安静如夜的深海底，无数实验体的尸体散落在地表上，就像是从远古时期就盘根错节在一起的尘埃，冷白色的灯光幽幽落上，让这一幕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
塞壬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青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血色。
“史蒂夫？”少女迅速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来，往他怀里蹭了蹭，“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男人摸摸她的头发，“现在船很平稳。”
“马上就不平稳了，”托尼在驾驶座上语气凉凉地说，“通道已经打开。”
所有人因为他这句话而看向海底的那条缝隙，只见入口扩大，不断有海底的沙石微生物翻涌上来，可见这就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枢纽。
随着男人的话语，他直接将船头顶在入口上，然后向前驱动了几分。
无数碎石落下，对面的水流更猛了。
船只被入口处倒灌的海水逼的几乎不能前进，甚至托尼亲自驾驶都不能移动分毫，左右摇晃着，和惊涛骇浪分庭抗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