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高临也去,可他却不是为了给,在他府住了一段时间的云家兄妹送行,两只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宋玉”,别人说些什么却不大上心。
“今日一别到不知何时,在能一起把酒言欢。”
少年们很喜欢这云家兄妹,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到生出一股子离愁来。
闻言云席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但是没有一点离别的愁绪,“别这样,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又能再见了。”
这话说得十分笃定,连文玉儿也诧异的抬起了头,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一旁的云茶小妮子,细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霞,飞快的睨了胡逸轩一眼又低下头。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文玉儿好奇瞅了瞅胡逸轩,见后者也若云茶般双颊有红云闪过,并且摸着后脑勺呲牙傻乐了一下。
有情况!
不过文玉儿挺好奇,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吗,什么时候又搞到了一起?
云家兄妹登上远去的马车,与众人挥手告别。
直到云家马车化作天边的一朵云彩,文玉儿才收回目光,对无奈的高临道,“走啦!”
自那日之后,高临就一反常态化身忠犬,除了上朝之外,一刻也不许她离了视线,不管她去哪里都要跟在身后,去制药作坊他要跟着,给云家兄妹践行也跟着来。
你说你来就来呗,好歹说句话呀,全程闭着嘴,好像人欠他十吊钱子似的,没瞧见,少年人都在疑惑的打量他么。
红秋在教坊司受了十天的磋磨,一直假装乖顺听话,刚开始教习们对她多有堤防,后见她学习技艺认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次也没往外跑过,渐渐的就放松了。
这天下起了小雨,晌午练完舞后,趁着教习不注意,拿着存下来细软偷偷的溜了出去。
生怕被人发现追了来,也不敢走大街,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绕着大半个安阳城,摸到了李家大门外。
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李家姐妹进宫去,心下一沉,原来自己来的不巧。
正在失望之际门房又道,“我们家娘子早上进的宫,按照以往的惯例,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不如你在这门房等着,娘子们一回来就能看见。”
这门房年纪也不小了,最近老娘正张罗着给他娶媳妇,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找上门来,忍不住就多了一份怜惜。
再瞧见小娘子眼中,那浓浓的的失望,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多了一句嘴。
不过门房也挺高兴,老娘给相的那些小娘子,可没一个有这位小娘子这样好颜色的。
瞧这位小娘子,锦衣玉带,皮肤细腻光滑,又是来找府上小娘子的,肯定有着好出生,这样的小娘子,不是他这个门房能肖想的,不过能有机会,多看上两眼也是好的。
在门房的胡思乱想中,红秋道了谢,心安理得的坐在门房的阴影里,等着李家姐妹归家。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宽阔的大街上,施施然的驶来了一辆锦珠华盖,慢悠悠的停在了府门口,绍兴,车上跳下两个穿紫丁香的婢女。
只见俩婢女细长的手指,撩开华锦车帘,从车上一前一后扶下两位穿金戴银的小娘子。
为首的那位长条个,双目狭长,一声鹅黄的连衣裙衬的是娇如夏花,另一位,个子稍矮,一身朱红并不比另一后逊色,不是李家的这对姐妹花,还有谁?
待姐妹俩进的屋来,红秋立即跪倒在地,“两位娘子,红秋有要事禀报。”
李玲仪居高临下的,抬眸睨了眼红秋,沉默了半响,才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说道,“先进来吧!”
高临一次性发作了府中,所有的婢女,事情闹得这样大,李玲仪不可能没有耳闻,但这里头的事非曲直却无从知道。
原本就有心打探一番,否则今日也不必进宫一趟,只是那些丫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被提前敲打过,竟然守口如瓶,一字不提。
红秋握了握掌,强忍下心中被鄙夷的不适,低眉顺眼的道了声是。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以往在秦王府趾高气扬的当着她的丫鬟,对于李家姐妹这种暴发户式的语气,除了有些不齿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却不知如今,为何觉得格外的刺耳。
李府的金碧辉煌,花红柳绿,自不必提,原先未入秦王府时,红秋也曾替太娘娘来传过话,对着这满府的金黄,心中哂笑,暴发户究竟是暴发户,如今却叫着满眼的金色晃花了眼,心中酸酸,不知道什么滋味。
众人一路无话,穿过正厅,迈过七拐八弯青砖铺就的道路,来到一处院子,那是李玲仪的闺房。
李玲仪姐妹,很有气势的往正堂的罗汉榻上一坐,既不让红秋坐下,也不让丫鬟上茶。
“有什么事,非得见我们姐妹俩,你说呗!”
红秋又一次感到了,来自上位者的轻视和侮辱。
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很快又放了开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日,今朝所受到的一切,必定如数奉还。
不,如数奉还还不够,还要加上这些年的利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打上门来
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院子里传来一阵,不知什么虫子的鸣叫。
红秋蜷缩在床角,鼻尖充斥着潮湿和发霉的味道,黑暗中不断有老鼠跑过。
不过如今,到顾不得害怕这些,曾经令她起鸡皮疙瘩的软体动物。
浑身上下火辣辣的,没有哪处不疼,曾经在宫里有看过,犯错的工人被鞭打的情景,原先不知道,那细细的皮鞭抽在自己身上,才知晓……
原来鞭子的味道,是这样的!
红秋轻微的动了一下,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头冒冷汗,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颤儿。
该死的李玲仪!
听完首尾,竟然差人把她给送回了教坊司,教习的这一顿鞭子啊……
原先还只是想等发达了,羞辱羞辱李家姐妹即可,如今嘛,已经把升级为和合石头,并存的两大仇敌。
李玲仪气得踢翻了两条春凳,却不得不强按下心头的怒气,待明日表哥上朝之后,再杀上门去教训那臭丫头。
李漫仪比李玲仪稍微有些头脑,既然表哥那么在意那个黑丫头,不管不顾的打上门去,只会惹了表哥讨厌,不过那个黑丫头确实欠收拾,粗丑粗丑的下人,竟敢肖想她天人之姿的表哥。
如今这样间间好,由她那好堂姐出面收拾那黑丫头,到时候被表哥厌弃的人就是堂姐。
黑丫头被除,堂姐又被厌弃,到时候她就能渔翁得利。
李漫仪躺在雕花的填漆床上,望着青色的帐顶,无声的咧嘴一笑,打定主意明天装病,不跟着一起掺合。
昨日文玉儿向高临提出回府,被拒绝了。
人家说了,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期,想溜没门。
某人就想不通了,如今不仅不用她干活,还有两个小丫鬟贴身伺候,这是来当丫鬟来了,还是来当老爷来了?
虽说衙门里头告了一个月的假,可药坊里头、宋府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文玉儿觉得高临的蛇经病,越来越严重了,她呢是不会跟一个病人计较的,但是让她乖乖的留在这里,也是绝无可能的。
于是这天早上,在晨雾蒙蒙中,某人准备悄悄的溜出府去。
反正她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自然也是两手空空,平常在府中,高临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所以满府的侍卫谁也不会注意。
文玉儿很顺利的溜出二门,无声的笑了,秦王府一溜排开的五扇朱漆大门在向她招手。
拐过抄手游廊,提着裙子就向大门冲去,却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连忙刹车。
“大胆奴才,怎么走路的!”李玲仪的丫鬟呵斥出声,定睛一看却吓得“啊”的一声惊叫。
李玲仪蹙眉,张嘴就要呵斥这给她丢脸的东西,可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面前这货是人是鬼?
半张脸盘子正常,另外半张脸盘子,如果用手挤的话,李玲仪毫不怀疑可以挤出浓浓的墨汁来。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应该就是红秋那小蹄子口中提到的石头。
李玲仪一阵愠怒,就这不人不鬼的下作东西,还敢痴心妄想?不过很快又有些窃喜。
自己趁着高临不在,赶早杀进府来,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教训小黑粗,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玲仪很快咳了一声,愣愣的丫鬟醒过神来,柳眉一竖,“大胆奴才,竟敢冲撞我们家娘子还不快跪下。”
老实说,文玉儿第一次瞧见李玲仪,对她的印象还挺好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除了眼界有些高不爱搭理人之外。
不过古代这些,功勋之家的小娘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李家姐妹又有太后娘娘撑腰,所以就更不足为奇了。
不过第二次再见,那嚣张跋扈的态度,就颠覆了她所有的好感,如今到是更长本事了,居然跑到别人府上嚣张,就算她是个“下人”犯了错,自由府上的管事处罚,也轮不到她一个上门客教训不是?
文玉儿冷笑一声,自是不必理睬,径直向大门走去。
她可不是如李玲仪之流,有兴趣调教别人家的小娘子。
李玲仪今日上门,就是专程为她而来,自然是早有准备。
眼瞧着这个刁钻的丑丫头要溜,一个眼神过去,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挡住了文玉儿的去路,一声不吭的扭住她的胳膊。
文玉儿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太极没错,如果这两个婆子跟他对打,也许不是对手,可是这两人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摛住了她的左右胳膊。
身体被缚,就算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开。
两个婆子牢牢的钳制住文玉儿,一脚踢在膝盖窝,文玉儿被踢的双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玲仪那狗腿丫鬟挽起袖子,嘴角噙着得意的冷笑,左右开弓,甩了文玉儿三、五个大嘴巴子,直打得她眼前群星灿烂,嘴里涌出一股腥甜。
槽!
这死丫头片子够狠的,居然把她嘴里打出血来了。
前院动静闹得这么大,自有小厮报给了府里的管事。
等着管事领着侍卫匆匆赶到,这边巴掌剐完了,瞧着脸肿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角淌着血丝的小黑石头,管事的心一跳。
忙对身旁的侍卫耳语几句,语气生硬的对李玲仪一拱了拱手,“不知石头怎么得罪了表姑娘,就算要处罚,那也是王府里的事情,表姑娘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李玲仪在秦王府不是高临待见,连带着府里的众人,也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再加上今日又动手打了小石头。
小石头再是下人,那也是他们秦王府的下人,打了小石头,就是打了他们王府的脸面。
况且这小石头,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管事也清楚,就算大伙再怎么不待见李玲香,人家也是表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否则他早就让人乱棍打出去了。
过分?
李玲仪哂笑,“今天抬举你,你才是大管事,”不抬举,就是低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