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7-12-24 16:08:47

  见乔昭走出来,等得心焦的命妇们精神一振。
  可算出来了,也不知等太后召见过几位国公夫人,还有谁会被召见。
  “太后今日有些乏了,请各位夫人回去吧。”来喜笑道。
  乔昭顿时感觉到无数视线投过来,要是那些视线能化为实质,她此时恐怕就被扎成了马蜂窝。
  内殿中,杨太后打发走了沐王妃与睿王侍妾,独独把长容长公主留了下来。
  “母后还有事?”长容长公主漫不经心问道。
  杨太后没理会长容长公主,吩咐来喜道:“去请杨太医来。”
 
 
第754章 新喜
  听杨太后命来喜去请杨太医,长容长公主眉头轻蹙:“母后不舒服吗?”
  大年初一,为了图吉利一般是不看大夫的。
  杨太后深深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哀家没有不舒服。”
  “那母后为何请太医?”
  “哀家是给你请的。”
  长容长公主一脸讶然:“给我请?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有备无患,还是看看吧。”杨太后心里存着事,不愿多说,闭上了眼睛。
  “母后,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长容长公主自从被死去的驸马伤了心就变得性情乖张,面对人人敬畏的太后如在公主府中一样随意。
  她是杨太后唯一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
  杨太后睁开眼,缓缓道:“刚刚黎氏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长容长公主微怔,而后失笑道:“母后多虑了吧,她就是听出我拿话刺她了,年轻气盛不服气呗。”
  “可她对你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她说了什么?”长容长公主回忆了一下,“她就是给女儿拜年问好,没说什么特别的,不是和对母后说的话一样么?”
  杨太后摇摇头:“不一样,你仔细回忆一下她的话。”
  “她对您说‘臣妇谨贺太后新年新喜’,对女儿也说的这句话啊。”长容长公主越发觉得杨太后大惊小怪了。
  “不一样,她恭贺了哀家新年新喜,却只对你恭贺新喜。”
  “这有什么不同?”长容长公主随口反问,忽然想到乔昭落在她腹部的那道视线,不由打了个激灵,脸色猛然变了。
  这时来喜的声音传来:“太后,杨太医到了。”
  “传他进来。”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给杨太后和长容长公主拜年:“微臣谨贺太后新年新喜,长公主新年新喜。”
  杨太医是杨太后本家,深得杨太后信任。
  “太医给长公主把把脉。”杨太后现在听到“新喜”两个字就脑仁儿疼。
  大年初一给长公主把脉,杨太医识趣没有多问,走到长容长公主面前道一声冒犯,号起脉来。
  一摸到脉象,杨太医手就一抖。
  大过年的这不是开玩笑吧,长公主这明明就是喜脉啊!
  “怎么?”杨太后一直仔细留意着杨太医的表情,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不由一紧。
  杨太医神色凝重看向杨太后。
  “太医尽管直言。”
  殿中除了杨太后与长容长公主就只有来喜伺候着,来喜是杨太后的头号心腹。
  “回禀太后,长公主殿下有喜了。”杨太医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眼看杨太后的表情。
  听到结果的瞬间长容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
  杨太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寡居的女儿居然有喜了,这能是什么光彩事?
  “几个月了?”杨太后强行压下心中波涛问道。
  “尚不足一个半月,刚刚能诊断出来。”
  “好了,太医先退下吧。”杨太后示意魏无邪领杨太医出去。
  很快殿中只剩下太后母女二人。
  瞧着长容长公主不可置信的模样,杨太后气得一拍茶几:“孩子是谁的?”
  杨太后一发火,长容长公主反而镇定下来,懒洋洋道:“我怎么知道。”
  她养了那么多面首,天知道是谁的。
  只是她明明生了灿儿后就再没受孕过,到了这个年纪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长容长公主忽然想起刚刚在殿中乔昭看向她时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说什么来着?
  臣妇谨贺殿下新喜——
  殿下新喜——
  岂有此理,那小丫头片子竟这般讥讽她!
  长容长公主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吃过这样的暗亏,想明白后气得手都抖了。
  杨太后一瞧气得心肝一颤:“你这是什么态度!早就跟你说过,你是儿子娶妻早的话孙子都满地跑的人了,多少收敛一下,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弄出个野孩子来,你让灿儿的脸面往哪里放?”
  长容长公主抬了抬下巴,眼中闪过愠怒:“他的脸面?我足对得起他。”
  “你——”杨太后想要发火,看着长容长公主桀骜不驯的模样堵得说不出话来。
  女儿要是能听劝,也不会荒唐这么多年了。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等过了这两日让杨太医给你熬一碗药喝了,请稳妥的人照应着吧。”
  长容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当然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养面首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没有摆到明面上,公主府大门一关谁管得着她做什么呢?
  可一旦生下孩子就不同了,她总不能把这个孩子关在公主府一辈子不见天日。
  “还有冠军侯夫人那里——”
  长容长公主沉着脸看着杨太后。
  杨太后叹气:“既然被她瞧出了端倪,总要好生安抚一下。”
  长容长公主一张脸彻底黑了。
  怎么着,讽刺了她,还要好生哄着?
  长容长公主满心不甘,奈何把柄落到人家手里,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妥协。
  她以前瞧谁不顺眼都是立刻把这口气出了,现在居然反了过来,想想真是憋屈!
  乔昭才回到府中不久,宫中就赏赐下来许多好玩意儿,邵明渊笑道:“昭昭,你进宫一趟,得到的赏赐比我的腊赐都多了。”
  嗯,他家媳妇果然人见人爱,连太后也不例外。
  乔昭莞尔一笑:“我也意外呢。”
  看来太后已经请御医给长公主诊断过了,封口费还挺高。
  “昭昭,明日要去岳父家拜年,咱们商量一下该带些什么礼物合适吧。”
  书房中摆着数个火盆,银丝炭烧得旺旺的,小夫妻头挨着头挤在书案旁,一人研墨,一人执笔,拟起回娘家的礼单来。
  长容长公主回到公主府心情却差到极点,以至于池灿前来请安时都沉着个脸。
  池灿很是莫名其妙,悄悄打听到命妇给太后朝贺的情形,心中疑虑更甚,暗自留意起长容长公主这边的动静。
  才过两日,杨太医低调进了长公主府,离开时双腿发抖,脸色发青,像是失了魂般。
 
 
第755章 刺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住杨太医手腕,在他尖叫前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嘴巴,把人拖进小巷中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
  杨太医被抵在门板上,待嘴巴得了自由惊慌失措问道:“什么人?”
  看清那人样子,杨太医一愣,语气变得奇异:“池公子?”
  池灿眯着眼,声音冰冷:“我母亲怎么了?”
  “长公主——”杨太医被问住了。
  长容长公主有孕这件事告诉她儿子合适吗?在肚子里的孩子亲爹是谁不明的情况下。
  “说!”池灿一脸狠厉。
  这几日母亲那边奇怪极了,偏偏杨太医这副鬼样子,让他由不得不怀疑。
  莫非母亲得了不治之症——
  想到这种可能,池灿只觉心中一痛。
  这些年来,无论他们母子间有什么心结,她终究是他的母亲,是那个在凌台山上把自己的血喂给他喝让他活下来的母亲。
  “池公子,这——”杨太医犹豫不决。
  说了肯定没好下场,不说似乎同样没好下场,说不说这真是个让人心碎的问题。
  池灿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绝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太医真的不说?”
  杨太医眉头一皱:“池公子,下官是奉太后之命来给长公主看诊的,若是回不去了,太后她老人家恐怕会派人寻呢。”
  他就不信了,这小兔崽子还敢杀了他?
  池灿呵呵一笑:“放心,我可不会杀人。”
  话音落,他手中匕首一个漂亮旋转,流星般向杨太医下体射去。
  杨太医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池灿:“……”
  不知过了多久,杨太医终于醒来,入目就是池灿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下意识向下边摸去。
  还在!
  杨太医狠狠松了口气。
  他虽然这把年纪了,可男人的尊严不能丢啊。
  轻笑声传来:“别摸了,现在还在又不代表以后还在。”
  杨太医:“……”小王八羔子威胁我!
  池灿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着匕首,笑吟吟道:“杨太医也算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脾气吧,真的惹了什么祸,大不了我这身官服不要了,外祖母与舅舅还会怎么样我不成?”
  杨太医抬手拭汗。
  “我最后问一遍,我母亲怎么了?”
  眼看着寒光湛湛的匕首逼近,杨太医眼一闭喊道:“长公主怀孕了!”
  匕首落下,正好扎在池灿脚背上,鲜血瞬间透过皮靴渗了出来。
  “池公子,你的脚受伤了,要包扎一下——”
  池灿伸手把杨太医拽过来,面无表情道:“太医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杨太医看着还带有几分少年不羁的年轻人冷然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说道:“长公主有孕了,下官今日过来是给长公主落胎的……”
  “那你为何早早离开?”池灿觉得脑子要炸开了,可不知为何心却出奇的冷静,仿佛感觉不到跳动。
  “长公主她——”杨太医看着池灿的眼神几乎带着同情了,垂下眼皮道,“长公主她早年亏了身子,此次胎相凶险,不能随意落胎,否则有性命之忧。”
  池灿身子微晃,冷笑溢出唇角:“这么说,我母亲要把这胎生下来了?”
  杨太医当然没办法回答这话,低头拱手道:“下官要回宫向太后复命。”
  是不顾长公主性命强行落胎还是把这一胎生下来,当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以置喙的。
  “杨太医请走吧。”池灿冷冷道。
  “池公子,你的脚——”
  “我说请杨太医离开,杨太医舍不得走吗?”池灿弯腰拔下插入靴子中的匕首攥在手中,手背青筋凸起。
  杨太医头皮一麻,赶忙走了。
  院子里瞬间空荡荡的,池灿缓缓蹲下来。
  “公子——”桃生小心翼翼凑过来。
  池灿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桃生险些哭了。
  完了,完了,公子连骂人都不会了,一定是伤心透了。
  “公子,您没事吧?”
  池灿把靴子脱下来,雪白罗袜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公子,您流了好多血啊,要赶紧包扎一下。哎,这,这得多疼啊!”
  池灿看了桃生一眼,笑笑:“不疼。”
  长容长公主府中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挂着彩绸的花木依然透着过年的喜庆,但眉眼灵活的仆从这两日却很是谨慎,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长容长公主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了。
  女官冬瑜立在她身侧,并不敢胡乱开口,心中却翻江倒海般凌乱。
  长公主有了身孕,还不能轻易落胎,这可怎么办?莫非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冬瑜。”
  冬瑜心中一凛,忙道:“奴婢在。”
  长容长公主摸了摸肚子:“你说这个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奴婢……猜不出……”
  “殿下,公子过来了。”一名婢女前来禀报。
  长容长公主眉梢微动。
  池灿穿过重重帷幔走至长容长公主面前。
  长容长公主看了冬瑜一眼,冬瑜微微屈膝退了下去。
  外面冬阳明媚,碧瓦朱檐覆盖着皑皑白雪,室内却因窗帘纱帐的遮掩显得有些昏暗。
  母子二人对视着。
  良久后,池灿开口:“儿子该向母亲道喜。”
  长容长公主眼神攸地一缩:“你知道了?”
  “母亲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长容长公主挑了挑眉,看着与早死的驸马越发相似的容颜,凉凉笑道,“你不是才向我道过喜,自然是要生下来了。”
  池灿既然知道她有了身孕,那也应该知道她落胎的凶险,这是宁愿她死了别给他丢脸,也不想看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长容长公主思及此处,笑容越冷,看向池灿的眼神竟隐有几分挑衅了。
  池灿何等敏感,只觉心被大锤重重敲击一下,一口热血涌了上来。
  他咬咬舌尖,对长容长公主微微一笑:“母亲有了决定就好,儿子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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