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生香——莫风流
时间:2017-12-25 15:27:04

 
    杜舟想了想,点头道:“有两回您去找二殿下,奴婢远远瞧见过的,但是没有说过话。”
 
    苏婉如想到沈湛起初奇怪的言行,一副他们是旧识的样子,“那,我以前是什么性子呢?”
 
    “公主当然是文静端庄的了。”杜舟立刻就道:“这天下没有任何女子,有公主您的仪态容貌,若说是仙女,也不为过。”
 
    苏婉如顿时哭笑不得,杜舟从小进宫,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已经根深蒂固了,和他说话三句话他就能变成了捧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说话就说话,没必要搬出这套来。”苏婉如哼了一声,道:“就说你的感觉,老实说。”
 
    杜舟呵呵一笑,尴尬的道:“老实说,奴婢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就见过您两回,寻常也没有人敢议论您,所以不知道您性子到底怎么样。”
 
    苏婉如撇了撇嘴他,躺了下来,“也是白问你了。”
 
    “奴婢也委屈啊。奴婢一个跑腿打杂的,哪里能见到您。”杜舟哄着,“不过,到还真听过一耳朵,说您那两年生了一场病,病了小半年才好。”
 
    苏婉如知道,她来这里就是因为原主生病去世。
 
    “不说了。”苏婉如也不想关心了,“管我以前什么样子,反正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就好了。”
 
    杜舟应着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锦绣坊的时,不知不觉都睡着,天亮后苏婉如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换了杜舟的长袍,将头发高高束着,笑盈盈的道:“像不像个俊美的少年?”
 
    “像!”杜舟扯了扯身上蓝花的短褂,下面一条黑色的布裙,包着头发,活脱脱一位农家的小姑娘,他摸了摸头发,道:“奴婢好看不好看。”
 
    苏婉如点头,捏了捏他的脸,“美的不得了。”
 
    杜舟嘻嘻笑了起来,拉着苏婉如去结账,昨天那小厮惊讶的打量着两个人,嘴角直抖。
 
    私奔就私奔,还能男变女,女变男,真是稀奇。
 
    两人准备直接走水路,所以直接去了码头,在码头找了一艘大船,载着散客,路上要走一个半月,苏婉如拉着杜舟去船上的管事,杜舟寻厨娘的伙计,苏婉如则在底层做洗菜洒扫的小厮。
 
    没有工钱,但不收船费。
 
    “我们两个人,可以省下十多两的银子呢。”苏婉如很高兴,“而且还管饭,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杜舟看着她,求着道:“要不,您住上头去,省奴婢一个人的就行了。下面您不知道,又湿又闷,您身体娇弱肯定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苏婉如不介意,“你不能总觉得我金贵,这也不行,那也不舍得。可我什么都不是了,还维持着这些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杜舟叹气,和她一起上了船。
 
    船底确实湿闷,苏婉如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杜舟拉着她走,她摆手道:“就一个半月,我熬的住。”
 
    两个人在最底层住下来,白天干活做事忙的脚不沾地,晚上苏婉如躺在床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还以为会睡不着,却不成想她是倒头就睡,连半个梦都没有。
 
    不过,船越北走,就越冷,夜里苏婉如缩在床上,常常被冻醒,醒了后她就靠在床头听着船底的流水声。
 
    哗啦哗啦,单调的像是催眠曲。
 
    “都七天没见着太阳了。”苏婉如趴在床上,拿出荷包出来,翻看着手里的如月令,“不过,沈湛也找不到我。”
 
    她念叨着,不知不觉船桨的划水的声音响起来,这表示一天开始了,她要起床去做事了。
 
    而此刻,韩江毅正坐在韩老夫人的灵柩前默不作声,他的小厮端了饭菜上来,低声劝着道:“世子爷,这七八日您都没好好吃东西,要是老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了,定然会心疼的。”
 
    “端走吧,我没有胃口。”韩江毅披麻戴孝,苍白的脸瘦了一大圈,小厮心疼的道:“您无论如何也要保重身体,府里这么多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您呢。”
 
    韩江毅抬眸看了一眼小厮,凄苦的笑了笑,“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能力,让大家相信我,靠着我呢。”
 
    “世子爷。”小厮固执的端了燕窝粥出来,“您就喝碗粥,行不行。”
 
    韩江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了粥过来,慢吞吞的吃着,却半点味道都吃不出来。
 
    可到底,还是将粥喝完了。
 
    小厮见他吃了东西,立刻就松了口气,低声道:“庵堂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小姐今天一早醒了。”
 
    “嗯。”韩江毅问道:“她说什么没有。”
 
    小厮摇了摇头,回道:“大小姐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哭闹,就安安静静的躺着,给什么吃什么。”
 
    韩江毅听着微楞,忽然法相他对这个亲妹妹一点都不了解,以前他总觉得韩正英懂事,沉稳,做事情周全又可靠,就连祖母也放手家里的大小事交给她去处理。
 
    可是,就是这个亲妹妹,背着他做了那么多的事。
 
    让他措不及防,被动的陷入困境。
 
    以至于,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里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底是谁的错,他连怨恨都没有对象,怪只怪,他这个世子爷无能。
 
    “每隔两日派人去看看,缺什么要什么,不要亏了她。”韩江毅将最后一口粥喝完,“告诉她,镇南侯和宁王爷都回京了,等他们走远,我就接她回来住,让她安心在庵堂住几日。”
 
    小厮颔首应是,正要说话,江阴侯韩征大步进来,喝的醉醺醺的往一椅子上一靠,浑身的酒气散出来,让韩江毅觉得头昏脑涨,一股火在心头里蹿。
 
    可他不能发,只得沉默着。
 
    “子阳。”韩征道:“你祖母去世也是为了你,你要是整日自暴自弃的跪在这里,她知道了肯定对你很失望。”
 
    韩江毅垂头应是。
 
    “我看,你也不要折腾了,尚公主就尚公主。先去京城稳住局势,打通各路关系。家里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就算再坏也坏不过现在。至于爵位,你爹我还能再活个三五十年,到时候你脚跟稳了,再回来继承也是一样的。”
 
    韩江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尚公主的事,从他父亲嘴巴里说出来就这么轻松。
 
    他成了亲就永远是驸马,就算公主同意跟着他回来,圣上难道会同意吗。
 
    这事,想起来远远比做的容易。
 
    “父亲。”韩江毅道:“此事您容我再想想。”
 
    韩征不耐烦,摆着手打了个酒嗝,“行吧,反正你还要守孝,你自己慢慢想清楚就行。”说着起了身,道:“至于你妹妹,我看你轻易不要接回来,免得再得罪了镇南侯。”
 
    说着,人就出去了。
 
    韩江毅拾了草纸,丢进火盆里,火苗蹿起来,将他的脸上映出一丝血色。
 
    “世子爷……”小厮想问韩正英的事到底怎么办,是听他的还是听韩征的,韩江毅烧了几刀纸,低声道:“听侯爷的吧。”
 
    小厮应是。
 
    韩正英在半夜时就醒了,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丫头忘记关房里的窗户,冷风吹进来,带着山间的湿气,她静静躺着听着窗外的风声……
 
    不知名的树,有根树枝挂在窗头上,树枝上缀着四片枯黄的叶子,每每风来,四片叶子便就摇摇欲坠,在屋檐下灯龙的光线下,透着一股死气。
 
    不知多久,风渐盛,其中两片晃动了两下,毫无预兆的脱离了树干,卡在了窗棱间。
 
    她扯了扯嘴角,眼角一抹晶莹的泪珠话落,觉得自己就是那两片树叶……脱离了江阴侯府,他飘摇的连这两片树叶都不如。
 
    时间慢慢滑过,她却毫无睡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于,天色大亮,她期盼的看着门口。
 
    平日,她的丫头应该进来了。
 
    可等了许久,门外还是静悄悄的,只有庵堂里的木鱼声传来,叮叮咚咚让她烦躁不已。
 
    直到日头升起,阳光透进窗户里,门才被人推开,丫头喊道:“大小姐,您醒了啊,奴婢昨晚洗衣服睡的有些迟,早上又睡过了,真的对不起。”
 
    韩正英嘴角动了动,忽然面色大变,一把揪住了床单,浑身都在发抖。
 
    “大小姐您怎么了。”丫头大惊失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正英气的大吼,喝道:“滚!”
 
    这是她醒来后说的第一个字,丫头一怔,拉着韩正英的手,“大小姐,您是不是生奴婢的气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迟来了,真的。”
 
    韩正英咬着唇,白色的唇瓣被她咬出了血。
 
    丫头忽然心头一跳,掀了韩正英的被子,就看到她的身下的被褥湿透了,丫头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尴尬的掀着被子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小姐失禁了。
 
    “滚,滚啊!”韩正英只要说话,胸口就疼,更何况现在这样嘶吼,疼的她直发抖,丫头也不敢多留,道:“奴婢这就给您换床单,您稍等一会儿。”
 
    她说着,逃也似的出了门。
 
    大小姐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却……这种屈辱,她如何能受得住。
 
    韩正英闭着眼睛,死死的咬着牙。
 
    丫头拿着干净的床单再进来时,韩正英已经恢复了面色,她低声问道:“我祖母是不是去世了?
 
    “是!”丫头垂着头站在床边,“世子爷怕您伤心,不敢让奴婢告诉您。”
 
    韩正英听着就冷笑了一声,她有什么好伤心的,从小到大的她都唯命是从尊敬崇拜的祖母,却临死前给她戴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世人都会知道,她祖母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有什么好悲伤的,又有什么值得她悲伤的。
 
    “宁王爷还在应天吗?”韩正英问道。
 
    丫头回道:“不过几日前是听说宁王爷和侯爷都要回京城了,走没走奴婢就不知道了。”
 
    “将烂摊子丢给皇长孙,不亏是亲叔叔啊。”韩正英嗤笑一声。
 
    苏婉如在床底暗无天日待了十多天后,船不知在哪里的码头停了,这一停就是三日,她早上将事情做完,就躺在床上发呆,杜舟悄摸的揣着两个馒头来找她,“公主,您想不想上去看看?”
 
    “还是算了。”苏婉如撕着馒头嚼着,“我倒好,你的脸还是担心点比较好,要是被见过的人认出来,咱们两个就死定了。”
 
    她鲜少出宫,即便难得出去也是戴着帷帽,可杜舟就不一样了,以前帮苏季跑腿,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交道,后来跟着她,她殿中的事情,都是他这个总管事一手包办,认识接触的人就更多。
 
    “奴婢有办法。”杜舟说着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神秘的回来,道:“您看。”他说着亮出手来,苏婉如就看到他抹了一手的锅底灰,朝脸上一涂,顿时从一位白白净净的姑娘家,变成了一位脏兮兮的讨饭的。
 
    “你这叫欲盖弥彰。”苏婉如点着头杜舟的头,道:“该认识你的人,你就是毁容了,也一样能认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