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出嫁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吗。苏婉如觉得奇怪,站在门口听,就听到祝娟开了一间房门,接着又关门进去了。
“怎么了?”周娴回去,苏婉如帮她倒水,指了指隔壁,“祝姐姐回来了。”
周娴听了鼻尖冷嗤了一声,一回身将她们的房门锁好,又喊苏婉如,“把椅子拖过来。”
苏婉如一脸不解的跟着她忙活,把门窗都抵的死死的。
“洗洗睡觉。”周娴不愿多说,催着苏婉如洗脸洗脚,两人极快的上床吹了灯,苏婉如太累了,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开始打盹。
刚要睡着,就听到院子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
她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看着帐顶。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有个女人的申吟声响了起来,伴随着床吱吱嘎嘎的响动着……
这一刻她明白了周娴为什么抵着门,又为什么嗤之以鼻面带不屑。
隔壁是祝娟吧?
难道大晚上的去而复返,就是为了和男人在这里私会。
什么男人?是秦大生?
苏婉如想到那张酒气熏天,阴郁的脸。
“吓着没有?”周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声道:“祝姐姐成亲前就和他搞在一起了,龌蹉下流。”
这个他是谁?苏婉如没有开口。
“是秦大爷。”周娴哼哼了,翻了身道:“也只有两位霍姑姑不知道了,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苏婉如咳嗽了一声,也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耳朵,好在时间不长,一会儿隔壁就安静下来,她也不知不觉睡着。
“别出去说,”周娴一早起来,交代苏婉如,“这种事我们小姑娘家不好讲,更何况秦大爷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是闹腾起来,咱们都过不好。”
苏婉如本就不想掺和,就当昨晚什么都没有听到,“姐姐放心,我昨天赶路太累了,一上床就睡着了。”
“是个聪明的。”周娴含提醒道:“你生的好,以后见着他离远点。”
苏婉如也不知道说什么,唏嘘道:“我昨天以为他是霍姑姑的弟弟。”
“也算弟弟。”周娴压着声音,道:“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秦大爷十二岁的时候被霍姑姑收养,他和小霍姑姑一样大,以姐弟相称。后来小霍姑姑和秦大生都大了,两个人都有意,霍姑姑就做主让她们成亲了。”
“原来如此。”苏婉如就觉得他昨天喊姐姐的那声,不像是一个外姓妹夫喊出来的,“还真是复杂。”
单从表面看,这位秦大生还真是头白眼狼啊,苏婉如砸了砸嘴,决定以后更要沉默乖巧点。
两人去了前院,刚到门口就听到霍姑姑房里有人说话,随即门打开霍彩冲着她笑道:“阿瑾快来,刘婆婆来了。”
“是。”苏婉如进了门,就看到一位六十几岁精神极好的婆子坐在霍姑姑身边说话,一看她进来顿时站了起来,笑着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昨儿累了,今天起晚了?在这里做事可要勤快点,可不能让二位姑姑为难。”
苏婉如垂头应是,目光落在放在墙边一溜儿的米面油盐。
是刘婆婆送来的。
“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去说说话吧,阿瑾事情不多,下午回来都行。”霍彩很高兴,刘婆婆出手大方,“去吧,去吧。”
苏婉如就看着霍姑姑,霍姑姑颔首道:“阿彩说的没错,你索性才来,歇个一两日也不耽误事情。”
“谢谢姑姑。”苏婉如喜形于色的样子,让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刘婆婆就牵着她的手,和霍姑姑道:“那索性就让她在我那边住一个晚上,明儿一早我就让她回来做事。”
霍姑姑颔首。
苏婉如就跟着刘婆婆一起往外走,两人不认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刘婆婆一直在说着话,有意无意的和她介绍着米行的事情。
“刘婆婆。”刚拐了弯,迎面撞来一人,依旧是满身的酒气,醉眼朦胧的打量着刘婆婆,又看着苏婉如,挑眉道:“这是新来的小绣娘?”
刘婆婆将苏婉如拉着往身后一藏,笑着道:“是秦大爷啊,您这是才回家吗?”
秦大生点头,扫了一眼苏婉如,拍着胸口道:“改日去你店里光顾,我给你介绍个大买卖做。”
“那敢情好,先谢谢秦大爷。”刘婆婆说完,拉着苏婉如,“您忙着,我们就先走了。”
秦大生打了个酒嗝,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话落,歪歪倒倒的走了。
“不成器的东西。往后你遇见他一定要躲着点。夜里睡觉也要关着门。”刘婆婆低声叮嘱苏婉如,“要不是霍姑姑为人可靠,奴婢也舍不得让您住在这里。”
苏婉如也觉得霍家好复杂,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待在这里。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车帘子一放,刘婆婆噗通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刘氏叩见公主。”
“婆婆见外了,我现在哪是什么公主,您就喊我阿瑾好了。”苏婉如扶刘婆婆起来,“米行离这里远不远,您来这里,可是三位将军吩咐的?”
“是!三位将军正在米行候着您呢。”刘婆婆坐好,给苏婉如倒了茶递过来,“公主您不用担心,米行在京城好些年了,没有人怀疑。”
苏婉如点了点头,“燕京只有米行吗,还有没有别的产业?”
“暂时还没有。”刘婆婆叹气,“赵之昂为人贪财,燕京铺子和宅子多是他的,我们要赁都是靠关系,不然很难拿到。”
原来是这样,苏婉如道:“那镖局想要开起来,怕也不容易吧。”
“是。”刘婆婆叹气,“我们想的也晚了点,早知道有今天,我们应该早早就在燕京布置好才对。”
谁也想不到今天,苏婉如没有说话。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放了脚凳刘婆婆扶着苏婉如下车,车停在米行后面的院子里,她一下来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男一女。
一位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穿着黑色的褐衣,江湖人士的打扮,另一位则要文气一些,一身湛蓝的道袍,气质舒朗。两个男人的中间则是一位年纪约莫四十不到的妇人,略有些胖,包着头像是哪个大府里的管事妈妈。
“属下叩见公主。”三个人异口同声拱手行礼,苏婉如快步上前,虚扶了三人,“不敢当,三位将军请起。”
三人直起身,中间的妇人上来,一把握住了苏婉如的手,激动的和刘婆婆道:“你看公主是不是和皇后娘娘生的一模一样?”
“可不是。我方才瞧见的时候也是惊了一跳。当年娘娘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刘婆婆打量着苏婉如,笑着道:“不过公主更娇俏一些,娘娘那时候要沉稳点。”
苏婉如汗颜。
“一晃眼公主都这么大了,皇后娘娘要是还在……”两个人说着就红了眼睛,一边络腮胡子的男子就猛咳了一声,道:“行了,你们别吓着公主了。”
两个人就擦了眼泪点着,刘婆婆忙介绍道:“公主,这位是段震段将军,这位则是刘长文刘将军。”说着一顿,她还没开口,方才哭的妇人就道:“属下姓胡,您就喊属下胡氏好了。”
“什么胡氏。”段震说话嗡嗡的响,嗓门极大,“你就告诉公主你叫十三娘不就成了。”
胡氏回头瞪了一眼段震,不好意思的和苏婉如解释道:“家里姐妹多,我爹娘不乐意取名字,就给了我这么个名字。”
苏婉如觉得有趣,笑着道:“胡将军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要不,以后我就喊您姑姑吧。”
“不敢不敢,公主金枝玉叶,奴婢担不起的。”
苏婉如就笑着道:“眼下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就是各位长辈怜惜我罢了,若不然我这身份,还不如丫鬟老妈子来的体面。”她顿了顿又道:“姑姑就不要和我推辞了。”
胡十三娘抹着眼泪,“随公主怎么喊,只要您高兴。”说着就拉着苏婉如,“光站在这里说话了,我们进去坐着说。”
一行人进了正厅,苏婉如坐在上首,刘婆婆亲自上的茶,在下首坐下来。
“公主能找到如月令可真是不简单,我们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但娘娘告诉我们,只有见到了如月令才让我们出面,否则,我们就是普通的商贾,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买卖,就想多博一点家业,将来给圣上还有皇后娘娘招兵买马用。”
“没有想到……”胡十三娘说着又红了眼睛,段震看着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公主,您既然人来了燕京,不如我们现在就说说将来的计划吧。”
苏婉如就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对这里的局势不了解,段叔叔有何想法,不如说说。”
“我没有。他有。”段震听他喊自己叔叔,眉头一跳,络腮胡子下的脸红了红,就指着刘长文,“他是我们的军事,不管什么点子都是他想的。”
苏婉如就顺着他的视线朝刘长文看去,刘长文闻言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冲她抱了抱拳,道:“公主可知道宗人府如今归谁统管?”
苏婉如摇头。
“是五皇子赵骏。”刘长文道:“此人不比四皇子和七皇子得宠,为人也有些憨傻。听说是儿时生病所致。”
“这样的人做事容易较真,宗人府的牢房在他的掌管下,几乎成了铁板一块,我们就是想打听二殿下的事,都没办法。”
刘长文说着,眉头微蹙。
“刘叔叔的意思是……我们先想办法,将宗人府的当权人换掉?”
苏婉如说话,刘长文愣住,和段震以及胡十三娘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他有些惊喜的点了点头,道:“公主真聪明,属下一点您就通透了。我们是有这个意思,强攻不行,软的也打不进去,只有换个人,这件事才有可能成事。”
“换个人?”苏婉如问道:“宗人府的事我们好筹谋吗?段叔叔想换人,可是有人选了。”
刘长文忽然就来了兴致,觉得和苏婉如谈这些丝毫都不费劲,他走过来坐在苏婉如的对面,从怀里拿了个名册出来给苏婉如,“您看看,这是赵家和姻亲的家谱。”
宗人府都是皇室宗亲管的,所以刘长文立了个家谱。
苏婉如没有说话,接过来翻了翻,赵之昂的兄弟以及儿孙都在上面,刘长文很仔细的在有些人的人名下用朱笔打了个勾,她问道:“朱笔勾的人,是您觉得可行的?”
朱笔勾了三个,一个是三皇子赵松,一位就是八皇子赵立。
剩下的一位,就是当今的国舅爷,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蔡国公吴忠君,苏婉如的眸光动了动,指了指吴忠俊问道:“国舅为人如何?”
两位皇子都没有问,可见她对政事的敏锐非常的高。刘长文和激动。
他将椅子拖的近了点,几乎和苏婉如促膝长谈的样子,“此人说他聪明吧,可他算的是蝇头小利歪门邪道,你说他笨吧,他想出的点子却又总让人猝不及防,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