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绣两副挂屏。”吴悠含糊其辞的说了一遍,皇后蹙眉,道:“芝兰要绣挂屏?她自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为何现在转性了?你不要和我藏头缩尾的,我要查什么查不到。”
“公主是为了镇南侯。”吴悠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皇后听着就坐了起来,惊奇的道:“你是说,镇南侯和宁王喜欢一个女人?”
吴悠其实还是不确定,赵奕玉说的斩钉截铁的,她听的有些虚,“公主是这么说的。刚才她还将宁王请到玉兰殿了。宁王是一点没遮掩,亲自送苏瑾出宫去了。”
“呵!”皇后失笑,这太让她觉得意外了,沈湛和赵衍……难道两个人不合,是因为一个女人,她失笑摇着头道:“还真是血气方刚,儿女情意重。”
就连沈湛也不例外啊。
她本来还想收拾司三葆的时候,连着那丫头一起除了,索性就一个绣坊的姑姑,想要她死不过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可不成想,居然她身上还有这样的关系。
那现在看来,她不但不能轻易捏死了,说不定还有别的作用。
吴悠道:“姑母……芝兰她想嫁给沈湛,您帮帮她吧。”
“她?”皇后看着吴悠,就冲着她招了招手,吴悠走了过去,皇后一巴掌就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道:“将你这句话和我这巴掌回去说你爹听,让他好好教你这个蠢货。”
吴悠被打的发懵,眼睛迅速红了,捂着脸就出去了。
“娘娘。”凤梧宫的刘嬷嬷进来,“吴小姐她哭着出去了,要不要追去看看?”
皇后摆了摆手,道:“这丫头太笨了,一点脑子都不用。居然来告诉我芝兰想嫁给沈湛。”
“小姐年纪小。”刘嬷嬷道:“她哪里懂这头弯弯绕绕的事。”
皇后揉了揉额头,看着刘嬷嬷,道:“等明天的事情忙完以后,你派人去宝应绣坊看一眼……”又道:“这个丫头说不定有用。”刘嬷嬷应是。
“去看看赵仲元带着那小丫头在哪里。”皇后扯了扯嘴角,道:“他整日里闷不做声,我当他是老实人,没想到还能在女人身上花心思。”
赵衍虽做了王爷,却不争不抢不出头,圣上最近没提封地的事,他居然也不着急,就安心在宁王府待着。
真能沉得住气啊。
后花园里,苏婉如和赵衍对面立在一口缸前,缸里的睡莲果然开了,虽没什么香气,可颜色却非常的好看,苏婉如很喜欢,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是宫里养的吗,我没瞧见四周立火盆,如何现在就开了。”
“隔壁就是茶水房,一年四季火都不断,供着半个宫的热水。”赵衍指了指旁边的院子,“院子里都要比外头热一些,睡莲自然也就开的早了。”
苏婉如点了点头,看着赵衍,道:“看好了,走吧。”
“好。”赵衍陪她走着,道:“芝兰的性子似乎不大好,往后她若是再找你,你就遣人去找我,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苏婉如今天确实受了气,可是既然入了京,她也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算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便道:“谈不上欺负,公主身份尊贵,我的委屈也就不是委屈了。”
“是吗。”赵衍停下来看着她,目光温柔隐隐透着情意,打趣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性子何时这么温和了。”
苏婉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摆着手道:“那是王爷不了解我,我性子一直很温和的。”
“是!”赵衍点头,弯腰看着她,“那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了解你呢?”
苏婉如的顿时头皮发麻,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个……”她鲜少会紧张,更不会和谁说话结巴,唯独和赵衍,每每谈这个话题,她都不知所措,“早点出宫?”
赵衍目光暗了暗,颔首道:“好。”话落,两个人一起走在长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夹道内,他低声道:“我对这里也不熟,这条路今天是第二次走。”
“你回京也有一年了,都不曾走过吗?”苏婉如高兴他换了话题,赵衍笑了一下,笑道:“这里可是后宫。”
苏婉如笑着点头,“到是我忘记了。”
“那天,你有没有被吓着。当日人多我不便开口。”他看着她,忽然凑过来低声道:“龙袍的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帮你消了这隐患。”
苏婉如惊的后退了一步,他居然知道龙袍是坏的,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帮她瞒着。
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苏婉如眉头簇了簇,戒备的正要否认,赵衍已经接着开口,“不要忘记了,这件事上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啊。若将来东窗事发,父皇问我,你当日是如何当保的,是不是和司三葆还有苏瑾狼狈为奸欺瞒于他,我如何回答。”
“抱歉。”苏婉如道:“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再绣来不及,只能出此下策。不成想到成了被人要挟我们一干人的把柄了。”
赵衍摇了摇头,道:“这没什么,过了眼前的难关再做长远打算,本就是聪明之举。更何况,这件事你一直处理的很周到。”
“谢谢。”苏婉如道谢,赵衍轻笑,两个人慢慢走着聊着,一路出了宫,到宫门外就看到一辆马车,卢成驾车候着,苏婉如抱歉的看着赵衍,道:“今天谢谢你解围,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
赵衍看了一眼卢成,原本想问她是不需要我送了吗?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无妨的。”
“好。”赵衍不为难她,“我稍后要启程去天坛,等回来后再去寻你。”
苏婉如颔首,赵衍就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她去了卢成那边,刚要上去车帘已经从里面掀开了,她一愣就看到了沈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只有卢成呢。”
“本想进宫的,可玉兰殿我进不去。”沈湛拉着她上来:“就托了人去了,受委屈没有。”
苏婉如点了点头,气呼呼的将里面的事都告诉他,哼了一声,道:“让我给她倒洗澡的水,我恨不得将水都倒她脸上去。”
沈湛就沉了脸,苏婉如本想说他招蜂引蝶害她受累的,可一见他这样,就立刻道:“没事。你别和一个姑娘家斗来斗去的,你只要不理她就好了,其他的事我慢慢筹谋。”
“你管好你的都督府,还有卫所招兵的事。这些我自己能应付。放心好了,她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还有司公公在后头撑腰呢,”苏婉如笑着道:“司公公让我初五去见他,估计和锦绣坊有关。”
沈湛沉默的将她拉到怀里来抱着,好一会儿低声道:“你去找你二哥吧,我在这里就好了。往后你想做什么给我写信,我帮你做。”
“这只是开始,往后你要是常见这些人,太委屈你了。”沈湛恨的不行,一想到苏婉如被一个嬷嬷逼着吵嘴,他就恨不得冲宫里去,可有的事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进去救了人,那以后呢。
“乖了乖了,”苏婉如看着他,“习惯就好了,我就气一气出来和你发发牢骚,你要是一起跟着气,那多不值得。”
“更何况,不管我有多不服气,我们后宋就是输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换在哪朝哪代,我磕头请安都是应该的。”苏婉如释然,笑着看他。
沈湛没说话,摸了摸她的头。
车往绣坊的方向走,苏婉如将赵衍要去天坛的事说了一遍,“你不用去吗。”
“他是亲王,负责查验祭祀用品,所以要早些到。”沈湛道:“我明日一早带兵护送圣上过去。你在城中不要去看热闹,人太多容易出乱子。”
苏婉如应是,又和他说了几句下了车,“你晚上什么时候来接我?”
“亥时。”沈湛道:“今天下午赵栋给徐丞相送过信,今晚一定会去徐府,我们就在徐府内巷等着。”
苏婉如点着头,回去就和刘三娘一起找两件暗色的衣服出来,吃过饭两人一起做绣品耗着时间,杜舟来回担心的走着,“您可要担心点,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到时候要是来不及逃走就危险了。”
“我知道了,你啰嗦了一个晚上,快回去睡觉去。”苏婉如推着他出去,杜舟咕哝着,抱着狗窝领着二狗子回自己房里。
亥时一到,两个人悄悄的开了角门,沈湛就在门口等她,三个人做贼似的沿着小巷子走,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墙角搭了个梯子,苏婉如和刘三娘顺着梯子爬屋顶上趴着。
“看时辰,快出来了。”沈湛话落,就看到角门开了,苏婉如和刘三娘兴奋的对视一眼。
屋底下就是巷子,苏婉如就看到赵栋带着两个人也是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角门迅速关上,四周一片漆黑,三个人走路没有声音,沿着偏僻的后巷绕道,刚拐了弯忽然从墙角出来七个人,一句话没有,上去就将赵栋两个侍卫缠住,三两招过后就放倒了。
赵栋被兜头一个麻袋。
苏婉如就听到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棍,那两个侍卫被摁在地上,瞪眼看着。
没有人说话,就只有赵栋被打的闷哼声,好一会儿黑衣人才放开他们,迅速的消失在巷子里。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殿下,你怎么样。”两个人侍卫脱了困,忙上去拆了赵栋的麻袋,扶着他,赵栋进气少出气多的倒在地上,道:“快,扶我回去,此处不宜久留。”
三个人一刻不敢逗留,迅速离了巷子走了。
苏婉如看着刘三娘,刘三娘轻轻一笑,低声道:“原觉得没什么,可现在瞧着格外的解恨。”
“才开始,还有更解恨的。”苏婉如看着沈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湛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鬼精的丫头。”
刘三娘转头过去,忍不住嘴角抖了抖,没有想到沈湛和苏婉如在一起时是这样的,让人意想不到。
赵栋负伤回去,不敢惊动太医,喊了府医开了方子吃药,都是内伤,似乎胸口的一根骨头还损了,疼的他躺在床上几乎晕了过去。
“殿下。”他的贴身內侍卢公公抹着眼泪,“一定要仔细的查,绝不能白白吃了这个亏。”
赵栋摆手,疼的脸色发白,“明日就是父皇祭天,今晚却有人堵在徐府门口,这其中有什么道理,你想想。”
“啊!”卢公公脸色大变,“殿下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您和徐丞相暗中来往的事?”
赵栋点了点头,目光眯了眯,道:“看情形,不离十是太子的人。”又道:“赵治庭到京城了没有?”
皇长孙从凤阳回来,路上耽误了半个月的时间,对圣上说是路过一处塌方堵了路,实际他知道,根本就是在路上碰见了个女人,被迷的神魂颠倒的,忘了回来的时间。
“说是明儿一早直接去天坛。”卢公公道:“您觉得是太子做的,可是太子他……”
赵标性子绵软,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赵栋眯了眯眼睛,道:“除了他们父子,我想不出还有谁。”
“会不会是五殿下?”卢公公道:“宁王也……”
赵栋摆了手,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说着便阖上眼睛,疼的一头的汗,卢公公问道:“您伤成这样,明儿还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