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秀娘也想起来,刚才牙婆是说买了这宅子。只是看这环境,看牙婆的热情态度,这是花了多少银子才换来的?
徐大夫知道孔家实力,暗中看了看秀娘,才说道:“少当家,你跟几个姑娘都是女子,还是太不安全,您看,就让我把铺子里的两个伙计,拨过来给少当家用怎么样?”
徐大夫的考量在理,这宅子都周边看起来都很安全,也让人安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少当家住着,能多加一道谨慎还是多加一道。特别是,老当家已经去了,少当家一门孤女,实在是……
孔玲珑正要说话,那牙婆扭着扭着,忽然说道:“小姐需要下人吗?我这里有好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家丁,保准来路清白可靠,若小姐需要,我这就把人带来给小姐挑选。”
这服务也太周到了……
孔玲珑摇头,对牙婆也是对徐大夫说道:“都不用了,我跟两个丫头住这里,宅中有男人不方便。”
这也确实是,徐大夫没再坚持,和秀娘又流连一阵,直到秀娘眼睛一亮提出,想在宅中一起吃个饭,她负责来做。
孔玲珑有些迟疑:“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厨房还能不能用。”
虽说宅子是整洁,但既然原主人很少来住,估计厨房怎么也是荒废的。
没想到牙婆说道:“厨房干净的很,至于菜,出门走两个路口就是菜市场,想买什么都有。”
秀娘笑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去买菜,怎么说也是孔小姐第一次搬家,好好吃一顿就算接风了。”
孔玲珑也不好再拒绝这样的好意,把茯苓叫出来,陪着秀娘去买菜。茯苓从前跑江湖,也是顿顿自己做,闻言高高兴兴去了。
等半个时辰买菜回来,大鱼大肉鸡鸭蔬菜应有尽有,已经收拾了差不多的玉儿看见口水直流,暗叹好久没这般丰盛。
这让徐大夫有点尴尬,确实自己家里都是家常菜色,孔玲珑之前天天坐馆,更是中午都不在家里吃,想来,自己和秀娘的确没做过什么好吃的给这些姑娘打牙祭。
两人买菜回来,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厨房飘来的阵阵香味,让所有人都有了餍足的感受。
而那牙婆,识趣地没有留下来,交代了几个清楚的事项之后,更叫孔玲珑随时找她,就飘飘然离开了。
饭菜端上桌,玉儿风卷残云,包揽了桌子上的半壁江山。茯苓笑呵呵:“刚才跟小姐说了,以后饭菜我来做,我特别会做药膳。”
玉儿差点喷了出来,显然,她吃过茯苓嘴里所谓的“药膳”。
求救的眼神望向孔玲珑。
孔玲珑说道:“厨房的用具虽然不多,但倒是很齐全。”
秀娘也点头:“是啊,还都是上好的厨具,看来小姐是买了个好房子。”
可不是吗,从上到下没有一点挑剔。
只是孔玲珑觉得,那些厨具看起来都像是新的,难道宅子的原主人最近还用过厨房。
——
徐大夫和秀娘还算是放心地从宅子里离开,玉儿开始兴冲冲地给孔玲珑介绍屋子:“小姐,这里一看就是主卧室,窗帘褥子我都布置好了,还有还有,居然还有一个香炉摆在屋子里,您说走不走运?!”
这宅子原主人看来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人,这么精美的香炉,就是孔宅也不多见,而他就把炉子留了下来。
茯苓打开香炉:“正好每晚上点了香,加一点药,有安心凝神的功效。”
孔玲珑盯着那香炉,再看屋子里其他地方,就算不是完美无瑕,也无限接近了。
她说道:“这里屋子多,你跟茯苓一人一间,每人把流音哨带在身边。”
流音哨声音尖锐,只要吹响,在这院子里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玉儿笑嘻嘻地:“小姐放心。”
———
骆从容觉得自己这个黑骑校尉,负责的主人安危正经大事,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事情。
现在却越来越变成了负责追查边角料的无能仆从,每天都不知道干的什么事。
可夙夜只让骆从容近身,这种事情他不做谁做。
“牙婆说,孔小姐已经带着丫鬟住进去了,目前一切满意。”
听了骆从容的回报,夙夜笑了笑,“她满意就好。”
骆从容不禁说道:“少主,你做的未免太明显,孔小姐那样……心思敏锐的人,不要多长时间就能发现是你吧?”
夙夜却不担心:“发现又怎么样,她还能把宅子退给我吗。”
以夙夜对孔玲珑的了解,当然不会了。
骆从容无言,但他好歹吸取了之前教训,把一些事全说了:“牙婆想给孔小姐送几个健壮的家丁,也是少主安排的那些人,但是孔小姐拒绝了。她不希望有男子在宅子里。”
夙夜先诧异,然后眸中掠过笑容。
不喜欢有男子在宅子,的确是玲珑的风格。
夙夜斟酌了一下:“暗卫都还在吧,你找两个武功拔尖的,守在那宅子周围,不许打扰她们的生活,但要保证安全。”
骆从容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再劝劝:“少主,吉庆街的安全一向很好,何况孔小姐住的是您的宅子。动用暗卫您还是再考虑一下。”
暗卫说到底是夙夜的,可他要去保护一个外来的女子,恐怕没有哪个暗卫从主子手里接受过这样的任务。
夙夜手指敲着桌子,他一思考就会这样:“我之所以用暗卫,当然是他们行踪隐匿,安全。之前你做的也不错,或者你愿意自己去?”
骆从容真没想到又把火烧自己身上,这都第几次了,少主还能有点理智吗。
暗卫安全的意思,是指嘴巴严密,不显露,加上身手高,从被保护的和保护的,都严丝合缝的安全。
听明白了夙夜的意思,骆从容幽幽道:“属下这就去找……武功最高强的两位。”
保护皇上都够格了,结果大材小用去保护孔玲珑。但骆从容知道暗卫是不会有什么话的,他们的精神就是执行任务,保护谁都一样,而且,夙夜手底下的暗卫,已经很久没活动了。
吉庆街附近过五条街,有一家绸缎庄,在京城开绸缎庄,又有孔家雄厚资历,在出事以前,这家绸缎庄也算得上是富贵云集的一个地方。
孔玲珑把余下几家店铺过滤了一遍,选中的就是这还有一口气残喘的绸缎庄。
绸缎庄是被贵人爆出卖假货,在贵族圈子里一传,口碑立刻就坏了,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又是污蔑百善庄卖假药的套路,套路不新鲜,却算准了外来商户无人依靠的软肋。
在宅子里休息了两天,孔玲珑看丫头们精气神都足了,就开始吩咐:“今天开始,去伸枂绸缎庄。”
伸枂绸缎庄,名字有些拗口,但也是大有来历的。第一年把这家庄子开起来,站稳脚跟扬名京城,老板和老板娘,一个叫伸岚,一个叫五枂,所以是伸枂绸缎庄。
两个丫头早就严阵以待,马上和孔玲珑上了马车,直奔绸缎庄的大街。
绸缎庄果然就是在比较富贵的一条街上,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人,可是到了绸缎庄门口,都不用怀疑,一定是孔家的了。
因为这个门前,和百善庄曾经一样,周围人来人往,店铺门前寥落。
孔玲珑立刻在玉儿搀扶下跳下马车,直接朝绸缎庄走去。
那门口倚着一个百无聊赖的伙计,看见孔玲珑竟然真是直直朝绸缎庄走来,眼睛亮的如同繁星:“这位女客……”
孔玲珑这次没有迂回,问道:“绸缎庄吴掌柜,在吗?”
伙计一见对方要找的是老板,犹疑良久,“老板今日家中有事,不在店铺。”
孔玲珑说道:“去请他来。”
这一来一去态度直白,伙计惊疑不定之中,自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请。
孔玲珑腰间拿下玉佩,却看伙计不甚明白,幽冷说道:“告诉你们掌柜,我在这里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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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章 如看儿戏
玉儿跟茯苓也从后面跟上来,围在孔玲珑身旁,那小伙计看起来似乎一朝被蛇咬,看见有人围上铺子就下意识想到找茬的。
“你,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这绸缎庄现在就我一个伙计看店,我要是离开,这庄子怎么办?”
小伙计大着胆子反驳道。
玉儿看了孔玲珑一眼,说道:“你莫非不知道这绸缎庄背后,是谁家主人开的?”
就算是新来伙计,不认识孔家玉佩信物,也该知道这背后主子是哪个。
小伙计脸上一闪而过惊疑:“是,是孔家,你们想要干什么?!”
小伙计似乎认定他们是来找茬的了,类似的对话之前发生过,问明了是孔家铺子,绸缎庄的倒霉日子就打开了序幕。
玉儿接着说道:“站你眼前的,就是我们孔家当家大小姐,你赶紧去把吴掌柜请过来,如实告诉他大小姐已经到了!”
伙计像是被惊雷砸中了,不由眨了两下眼,孔家的大小姐?
孔玲珑看着伙计,目光中也算不上是威慑,淡淡就走向绸缎庄里:“你去叫人,店铺我替你先守着。”
茯苓伸出手指在那愣了的小伙计眼前晃了晃,眨着眼睛说道:“还不快去。”
那小伙计这下好像被踩了一脚,频频回头看了两眼孔玲珑,这才撒丫子狂奔开来。
进了绸缎庄,里面的冷清真是扑面袭来,绸缎的摆放凌乱不已,有的角落里还沾了灰。孔玲珑要是客人,也不愿意进这家店铺。
玉儿咋舌道:“看来这吴掌柜,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这么形容自家店铺到底不好,玉儿干咳一声,继续在店铺里找了一张椅子,想给孔玲珑搬过去。
孔玲珑却制止了,她在这家宽敞的绸缎走动,仔细看着周围一幕幕,这绸缎庄现在还能开下去,不,应该说假装还在开门,不如说其实和关门也没两样了。
掌柜的跟伙计都一副恹恹的样子,甚至连店铺内基本的干净整齐都不再维持。
掌柜们可以心灰意冷,可以觉得店铺挽救不了,但是听之任之,甚至连店铺的体面都不肯花心思维护,就是另一种含义了。
孔玲珑眸子比进来的时候还要凉,当时百善庄连续数月没有客人,徐大夫依然把医馆打扫干净,药材准备充足,那才是孔家该有的掌柜的样子。
趁着这段时间,孔玲珑心中有了计较。
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外面太阳升的老高,连玉儿都开始嘟囔:“刚才那伙计,分明说这掌柜住的不远,怎么磨蹭到现在没来。”
没来自然是不想来,或者不想这么快的来,那伙计以为她们是来找麻烦的,没准掌柜也如此作想。甚至这家绸缎庄,看起来他们都不想呆下去了。
但就在玉儿说话没多久之后,门口总算出现了满头大汗小伙计的身影,伙计抬眼一看,三个姑娘果然还好好留在这里等。脸颊不由更红起来,看到他通红的脸颊,玉儿奇怪,下意识一瞬间还以为他去了这么久也没有把掌柜的叫来。
但孔玲珑目光越过他,看见小伙计身后跟过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也被晒得脸通红,但他进了门,看见里间的三个女子时,忽然就愣了愣。
似乎,他也没有料到,小伙计说的是真的。
小伙计慢慢瞥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能把大掌柜请来,他也是挨了一顿骂。说什么孔家的人,怎么会闲的没事跑这里来。
胖男人,也就是绸缎庄吴掌柜,狐疑地看了三个女孩儿一眼,最终目光落到孔玲珑身上,“你们?”
孔玲珑再次解开腰上玉佩,抬起在吴掌柜面前。
这次收到的效果很真实,吴掌柜顿时侧脸流下一道汗珠:“原来真是少当家,瞧我这,秋生,快去泡茶来,快!”
那小伙计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才敢去泡茶,之前他莫不清楚身份,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吴掌柜又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孔玲珑,干干地笑着:“早就听说大小姐继任了当家,想不到大小姐比小人想的还要年少。”
这种客套话就实在有点虚伪了,而且也听不出多少真诚,孔玲珑不在意别人恭维自己,但这位吴老板很显然在刚才看到绸缎庄情形以后,就已经让她留下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孔玲珑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吴掌柜脸上,除了最初他进门看了一眼,现在也一直盯着绸缎庄内的方方面面:“吴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吴掌柜忙说:“唉您是不知道,这几个月店中的生意受到了很大打击,老客新客一下都不再上门,小人也是有心经营,可是真是没办法。”
他只是个掌柜,客人不上门,他又不能硬绑,吴掌柜已经决定就事论事,显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孔玲珑耐着性子,手敲在了布着蜘蛛网的一张桌子上:“客人没有上门,难道吴掌柜自己也不在铺子上?”
刚才小伙计胡扯说今天掌柜不在是因为家中有事情,这样看来,也许吴掌柜家中有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吴掌柜脸上罕见出现尴尬,但随后遮盖过去:“少当家,不瞒您说,不是小人不尽心,这几个月因为生意不好,原先负责打扫的伙计已经走了好几拨,还有别的也都走了,您看我这店里,现下也就一个伙计守着们了。”
玉儿和茯苓都看了看孔玲珑,幸好她们第一站去的就是百善庄,不然真不见得有个好开头。
这吴掌柜,油滑也没有徐大夫那么板正。
孔玲珑看向他,见到吴掌柜脸上红扑扑,还是刚才太阳下面晒得,除了之外,他并没有露出多少担忧和惶恐。
孔家铺子的事,是外来之祸,是客观原因,所以就算绸缎庄,和其他那关闭的二十家铺面,到了今天这地步,身为掌柜自己,也没必要揽下这个责任,吴掌柜人在京城,开的又是有钱的绸缎庄,来往接受的贵客云集,显然比徐大夫淳朴医者不一样,早就修炼成了人精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