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大夫人的威严,刘五夫人哪敢顶撞,况且,她本来就是装哭,这会立刻把眼泪收住。
刘大夫人心里主意飞转,对着刘五夫人已经威胁道:“那孔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悔婚,定是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你究竟怎么的把这好好一桩婚事搅黄了?!”
这一切都跟刘五夫人预料的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和孔玲珑预料的一模一样。想到孔玲珑那张脸,刘五夫人就差点咬断牙根。
但是不行,戏还得唱下去,要是由得刘大夫人把悔婚的罪名都推到她身上,她在刘家就完了。
刘五夫人仆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夫人!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且不说那孔小姐将来是要嫁给大公子、更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少夫人!我在孔家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就被孔小姐拿着婚书逼了回来,孔小姐还说我们刘家配不上她孔家雄厚家底,树大根深,所以不愿意再和我们刘家结亲,我才不过是尝试说了一句,就被那孔小姐打成了这样、大夫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刘五夫人一口气说了个完,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004章 财大气粗
刘大夫人这个人,对刘家的声誉看的比命都重,就不信她能容忍那孔家的丫头把刘家贬低成这样。
听到刘五夫人说的话,刘大夫人果然变了脸色,捏着婚书的手都变了形:“孔家小姐说,我们刘家、配不上她,所以退亲?”
刘五夫人一叠声道:“正是这么说的!”
刘大夫人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地上刘五夫人脸上的巴掌印,刘五夫人也赶紧挤了两滴眼泪,现在要紧的,是把刘大夫人的怨气,都转移到那孔家小姐身上,哼,那小丫头竟然敢明着和刘家作对,就要让刘大夫人亲自去对付她!
直到身旁的婢女雨儿轻轻地握住了刘大夫人的手臂,雨儿说道:“夫人,只怕有诈。”
刘大夫人才慢慢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思虑自然就深细多了,那孔小姐之前明明没有表示过半点想拒婚的意思,相反,对这门亲事孔小姐本人应该是千百个愿意。
如今,尽管是过了接近一年时间,但也没道理,在下个月婚期的节骨眼上,骤然就要提出退婚的要求。怎么看,都太奇怪太奇怪。
看着刘五夫人瑟缩的样子,刘大夫人其实也不认为,真的是刘五夫人做了什么,刘五夫人这个人,说到底还没有那么大本事,她最多是对孔小姐态度上傲慢一点,但是,刘家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对孔家的吗?
就算要表示不满,也早该表示了。
刘大夫人无法想透这其中关节,只能冷冷瞪了刘五夫人一眼:“在老爷回来之前,你先回院子里思过吧!”
刘五夫人哆嗦了一下,还是默认了这个惩罚。比起把退婚的所有罪过推到她身上,思过实在要好多了。
但刘大夫人的烦躁并没有消失,她吩咐下人:“备轿子,我要去后院见老夫人。”
这事如只是寻常孔小姐的玩笑话倒也好,可偏偏刘五那个废人,连婚书都乖乖的拿回来了,这下退回了婚书,按照礼法来说,这婚约可就是真真作废了!
所以要说刘大夫人不慌,那是绝无可能的。
刘家老夫人住在最清静的后院,在咸阳城这个地方,绝对算大院子了。平时刘大夫人也极少踏足,毕竟若什么事都请教老夫人,她这个当家大夫人的威严还要往何处放。
但今次的事情,很显然不同。
刘大夫人把轿子停在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雨儿,冷冷道:“这事不许泄露一个字,知道吗。”
雨儿轻轻道:“夫人放心。”
刘大夫人又看了一番雨儿,才进了院子。
第四章 我们理亏
进了院子,刘大夫人就再也冷静不下了,她几乎慌张地走进刘老夫人所在的正厅,刘老夫人就在正厅里坐着,身旁一个跟了十几年的嬷嬷。
“老夫人。”刘大夫人苍白着脸叫了声。
刘老夫人对嬷嬷看了一眼,嬷嬷立即悄默无声退到了帘外。
刘大夫人立刻走到刘老夫人的跟前,从袖中掏出了那封婚书,颤抖着递过去:“老夫人,您看看这。”
刘老夫人八十高龄,但一双眼睛,却仍是带着清澈的冷光。她看了一眼婚书,目光眯了起来。
刘大夫人简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刘老夫人听着没有做声。
片刻后,刘老夫人说道:“这么说孔家自从拿走了婚书,根本没想在上面写上孔小姐的生辰八字。”
没有生辰八字的婚书,当然就是废纸。
刘大夫人想到就气的心堵,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招,那孔家这种做法,不就跟骗子没两样吗?看来真是不能跟商户扯上关系,真是没事惹得一身骚。
越想越气愤,刘老夫人看着她说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孔家此举如同骗婚。”
刘大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不错,不愧是老夫人,一下就说到了她心里。那孔家,不就是骗婚吗?要说不答应,一上来不接受婚书不就行了,哪有这样过了一年,才突然把婚书退回的?
可刘大夫人还没来得及把激动的话说出来,刘老夫人下面一句话就如同泼了盆冷水。刘老夫人说:“不是她孔家骗婚,是我们刘家理亏。”
刘大夫人石化在当场,看着刘老夫人她开始发慌,怎么?怎么就是她们刘家理亏了?她们刘家有什么错儿?
纡尊降贵,娶了那样的商门之女,临到头,被那低贱的商门女摆了一道,怎么算她们刘家也和理亏两个字扯不上边儿!
虽然刘大夫人一向很敬重刘老夫人,但是现在,不妨碍她觉得刘老夫人是脑子不清醒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刘大夫人耐着性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夫人,就算现在她孔家女仗势退回了这婚书,但是咸阳城的百姓都知道,她孔家和我们刘家早就结了亲,倘若退婚,她孔玲珑再是嘴硬,怕是也得被这咸阳城的数万百姓用唾沫星子淹死。她一个女人,只要传出去,名声就完了。”
刘大夫人不止说给刘老夫人听,这些利害关系在来的路上她也是分析给自己听了。无论从何种方向来说,只要她孔玲珑真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怕她以后,无颜面在这咸阳城,哦不,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
刘大夫人越说越起劲:“一女不二嫁、孔玲珑以为她现在成了孔家当家,就能为所欲为了?错,正因为她成了孔家当家,她稍有不慎,就会带累孔家上下,而且,孔家历任没有女当家,只怕,孔家内部,都会有无数外戚想把她这个女人拉下马来,她只有靠上我们刘家,才能保稳她孔家当家的地位!”
刘老夫人慢慢看了信心十足的长媳一眼,说道:“既然你那么确定孔家女离不开我们刘家,那你倒说说,她何必退回这婚书?”
一句话将刘大夫人打入了深渊,她周身泛着冷意,的确,这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分明退婚对孔玲珑一点好处也找不到,她怎么敢?
刘大夫人再次苍白着脸看向刘老夫人,“请老夫人指教。”
刘老夫人看着手上婚书,叹了口气:“我问你,当初先公布这桩婚讯的,是谁?”
刘大夫人愣愣地:“是老爷。”
刘老夫人瞧着她的脸:“去年,老太爷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提出要和孔家结亲,婚书也是老太爷写好之后,亲自送去的孔家。而孔家的当家老爷子,并没有当场应允婚事。是后来,听说孔小姐求了孔老爷子,老爷子才松口,并且在第二次老太爷登门的时候,孔老爷子才收下了婚书。之后,在老太爷回京以后,也是老大对整个咸阳宣布了来年和孔家女结亲的事情。”
这些事刘大夫人一点都不陌生,她也知道,刘老夫人不是仅仅说这些。
刘老夫人粗糙的手指抚过婚书,像是看到了旧事浮现在眼前:“你刚才说咸阳百姓的唾沫,会把孔小姐给淹死,这点也没错,只是你想错了被口水淹的对象。”
刘大夫人瞪圆了眼,流露出不可置信来。
刘老夫人看着她,字字顿顿说道:“孔家从没公开表示过接受了刘家的求亲,说话的一直都是我们刘家。若,孔老爷子还在世,此事当然还有商量余地。但是,孔小姐说的没有错,孔老爷子上个月已经驾鹤西归,她孔玲珑,则成了孔家的当家。孔家的当家小姐,如果一口否认没有这桩婚事,从头到尾,是我们刘家自说自话,咸阳百姓的口水,会淹向谁?”
若不是还有一丝力气支撑,顾及到颜面,刘大夫人真的要就地瘫倒才罢了。刘老夫人的话字字铿锵,说的都是被刘家其他人所忽视的真相,因为一直沉浸在美梦中,骤然被现实惊醒,才感到格外可怕。
刘大夫人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刘老夫人睁开冷漠的双眼:“一直都是这样,你和老大夜郎自大,不能清醒看到孔家人的真面目,孔玲珑最有力的身份,不是她现在是孔家的当家人,她还是失去了所有嫡系亲人的一介孤女,咸阳城所有的粥铺都是孔家开的,免费给吃不起饭的穷苦人,这样一个全城的恩人世家,家族唯一的孤女倘若有一丝一毫受人欺辱,你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刘大夫人已经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她明里暗里看不起孔玲珑,这确实是真的,并且由于她的缘故,刘家其他的人,对孔家的轻视更是不曾掩饰过,因为、孔家就是商户啊……难道她堂堂刘家的夫人,还需要对一个出身商户的晚辈,假以辞色吗?
可是,可是这些话刘大夫人此刻根本说不出来,她只能低眉顺眼地:“老夫人,此事已经这样了,可还有挽回的方法?”
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刘大夫人心里多看不起孔家商户的身份,可是她同样知道,孔家的那些泼天财富,能给刘家带来多大的改变,光是想到这些,刘大夫人就不能让孔玲珑退了这桩婚。
☆、005章 陈大掌柜
玉儿轻快地从门口走进来,凑近孔玲珑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孔玲珑露出笑:“居然自扇耳光,她也真下得去手。”
玉儿笑了笑:“比起刘大夫人的责罚,两个耳光可是要轻多了。”
孔玲珑嘴角一勾,刘家的人个个都会算计,利益得失计较的格外深,比起孔家,她反倒觉得一直标榜自己贵门世家的刘家更像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玉儿说道:“弄玉说,现在刘五夫人已经被禁了足了,刘大夫人封了其他人的口,想必还想着用什么法子挽救呢。”
孔玲珑手指在面前的绣画上一一划过去:“她想什么法子都没有用了,这婚,我退定了。”
玉儿也是一笑:“怕是刘五夫人做梦也想不到,身边的弄玉,早已经被我们收买了。”
孔玲珑挑眉:“钱,虽然算不得是万能的东西。只是刘家、好意思到处宣称自己是贵门世家,给丫鬟的月钱,居然只有二两,孔门家训,不对等的交易,只能占一时的便宜,只有付出的钱够多,才能永远赚下去。”
玉儿慢慢在孔玲珑身边跪了下去:“奴婢和孔家上下,一定精心扶持小姐,助小姐成为,孔家最强的一任家主!”
孔玲珑慢慢一笑,她对最强没有什么兴趣,但若是这最强可以带来与之匹敌的收益,她不吝成为最、强!
她看向玉儿:“刘家的事先放一放,你先去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现在的刘家在孔玲珑眼中,只是闲暇时需要对付的鱼虾,她这一世最重要的重心,是在她孔家自身的身上。祖父已经不在,而孔家旗下的各大商铺,现在一定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尽管不至于造成大的纰漏,但定然是人心惶惶。
在上一世中,孔玲珑一心扑在和刘家的婚礼上,完全忽略了这一重要时期,也导致了那些老掌柜对她离心,最终因为对她的不信任,导致了孔家所有铺子被变卖殆尽的下场。
她孔玲珑同样的错,怎么能犯两次。
现在,她必须一个个亲自见那些掌柜,笼络住他们的心,而她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城中最大的孔家药铺的掌柜,陈为贤。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城东的孔膳堂药铺,陈掌柜正小心翼翼伺候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男子一身清俭衣袍,墨发高挽,神情间都是笑意,可是哪怕是笑着,陈掌柜都觉得此人身上有股压力透不过起来。
陈掌柜开店五十年,阅人无数,这男子给他的感觉,便是绝对的贵人、身上那股压力,也是来自骨髓间的贵气和权气。
世上大凡能翻云覆雨的人,便是表现的多么和善温柔,也绝对不能真的将之当做和善温柔的人来看待。
男子言笑晏晏:“听说有一样非常罕见的药材,千机草,只有掌柜的店里有。”
陈掌柜赶紧跟上一句笑道:“公子说的不错,不是小店自夸,小店在这咸阳城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从前本店由当家孔老爷子亲自看管,近几年才放手给下面人做。这里的药材品种,除了小店,全城绝对是找不到第二家的。”
陈掌柜有一种自豪,他为孔家经营药铺几十年,从前深得孔老爷子的信任,在孔家的商铺,他陈掌柜也是说得上号的人物。
白衣男子听了这话,自是又一笑,“在下找这千机草已多年,能在掌柜店中得偿所愿,也是幸事。”
陈掌柜连忙拱手:“请公子放心,只是千机草不同别的药材,需得特殊保存,因此一直放在城外的药铺别庄之中看管,公子只要留下定钱,三日后即可上门取千机草。”
“这……”白衣男子似有些犹疑。
陈掌柜即刻道:“公子不必有顾虑,小店在这咸阳城已经开了百年以上了,公子可尽情去打听一番,我孔家药铺,从未有过言而不守的事。”
白衣男子又是一笑:“在下信得过掌柜。”
说着,见他伸出手从袖中取了一块金锭子出来。
“掌柜的!”一个伙计忽然冲进了店中,冲着陈掌柜叫道。
白衣男子被打断,眼睛眯了眯,看向那伙计。
陈掌柜气不打一处来,盯着那不长眼的伙计就道:“何时这么没规矩、客人在也敢闯进来!”
伙计被骂的尴尬,低头道:“是少东家……大小姐送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