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门前,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有人的□□声,痛苦不堪。
周围的气氛很压抑,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凝重。
林思渝快步走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呼出声,通间的床铺上,全是躺着的病人,个个样子痛苦不堪,看到这副景象,林思渝一瞬间酸了鼻头,泪水渐渐盈满眼眶。林思渝不断的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水努力憋下了来。
同来的杜大夫和李大夫相对于林思渝来说情绪没那么大的波动,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两人心下一惊。
二话不说,三人就开始检查起这些病人。
看到有人来为自己诊治,这些流离的难民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林思渝看见……他们的眼里,对自己满是期待。
☆、时疫
杜大夫随机挑了两个病人来瞧,病人的症状表现都一致,接着他又看了几个病人,杜大夫的眉头紧蹙,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李大夫看到杜大夫的样子,不用再诊病人,心下已是了然十分……
“外面那人抬走了吗?”李大夫问同来的官员。
“因还没确定是什么病致死,所以还在外边。”官员答道。
“赶快让官府的人抬走,这批进来的难民,多半是沾染了时疫。”
“什么?”官员面露恐慌之色。
“林大夫,赶快去笑看堂拿些艾叶艾草熏染一下这房间周围。”
杜大夫话说得很快,林思渝由于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杜大夫在叫自己,愣在原地半天没动作。
“还不快去!”见林思渝没动作,李大夫出声叫道。
“哦……哦!我马上去!”说罢,林思渝头也不回的往笑看堂跑去。
林思渝一路飞奔,又要刻意避开来往的行人,林思渝头一次觉得,这固北城怎么那么多人,挡着路,林思渝是跑得速度很快,又要注意避开往来的行人,很是吃力。
最终跑到笑看堂,一进堂中,林思渝也顾不得什么女子的仪态,出口就冲着抓药的伙计叫:“我要,我要艾叶,快点给我!”
这一声叫唤,把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老掌柜的见状问:“怎么了?那边是发生了什么?”
“是时疫。”林思渝喘着气道。
“时疫?”
“快给我艾叶!”林思渝也顾不得答老掌柜的话,催促着抓药的伙计叫他手脚快点。
拿了药,林思渝转身就往外跑,不料一下就被老掌柜的叫住。
“小丫头你过来!”老掌柜声音徒然爆发,震得堂中所有人俱是一惊。
林思渝闻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老掌柜的还有何事?”
“我还没问话呢,你那么急,跑什么。
强压下自己内心的焦急,林思渝耐心听老掌柜的问话。
“有多少人沾染了时疫?”老掌柜的还是平时那副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甚至语气中还听不到半分担忧之意。
咽了口口水,林思渝满脸担忧:“现在大概有二十左右人,有两个已经死了……”
老掌柜的听完,半晌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
“我可以走了吗?”林思渝等着老掌柜的回话。
“丫头去吧,做好你们该做的……”
“嗯!”林思渝后退,头也不回的拿着药就往收容所方向跑去。
和回来时一样,去收容所的路,格外拥挤。
收容所门口的人群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都簇拥在一起,想要探个明白,那收容所里面,那些外来的难民们,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居然都致死了。
即使是人心惶惶,可终究还是被好奇心盖过。
官府的士兵努力拦着百姓不让靠近,显得很是吃力,林思渝匆匆扫了一眼人群,径直跑进了收容所内。
用拿回来的艾叶把屋子周围熏过一遍后,林思渝进到了房内。
第一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布,洁白的布,用来做的,是最残酷的事……
又一个被抬出房间的病人,可惜却没了气。
杜大夫和李大夫还在忙碌,林思渝知道,既然都知道病人是得了时疫,那么,接下来,就要找治疗时疫的办法了。
官府的官员负责外围,疏散百姓,安抚人心。
被笑看堂派过来的林思渝等三人,在收容所内忙得不可开交,官府封锁了收容所内有人沾染时疫的消息,对外宣称这一批进到固北城的难民原本在路上就身体虚弱,加上长时间的长途跋涉,身体状况每日逾下,最终到达收容所内一病不起,药石难医。
只有官府和笑看堂的大夫们知道这个消息,接连几日,林思渝都忙碌在收容所内,半步没有离开。
每日来找林思渝的苏念徽已经几日都没见到林思渝人影了,可每天,苏念徽下工还是会到收容所外等林思渝。
整整七日,林思渝吃住都在收容所内。
按道理说,对于沾染时疫的病人,人人是避之不及,谁还会天天守着病人寸步不离,在别人眼里看来,那就是在找死。
官府的人能避开就避开,从来都是尽量避免靠近,可即使是这样,这几日,还是又源源不断,沾染了时疫的病人被送到这方小院子里来。
压力日渐加大,这几日,旧的病人没医治好,甚至还有人不断死亡,新的病人还远远不断的被送进来,加之还有新的难民不断进到收容所,满三月要离开的难民又不能保证他们离开时身上有没有被感染,如果被感染了,难民离开收容所,那其他的百姓就会被传染,那样,这整个固北城的百姓,都会被时疫传染。
林思渝是熬得日日眼红,白日里要帮着熬药,诊治病人,做预防工作。夜晚,林思渝还要一个人挑着蜡烛,研究能治疗时疫的最佳药房和办法。
好在这日,来了几个其他医馆的大夫,林思渝终于得以松口气,没有往日那般忙得晕头转向。
几个经过一番考虑,商量好两人一组,各自诊治不同的病人。
大致分为四组,
一是每一批新进去收容所的难民都要有大夫检查身体状况,看看有没有隐藏传染的可能。
二是满三月后要离开收容所的难民也得检查身体状况,确定没问题后,可以离开。
三,一人负责熬药,给病人喂药,这一项,有官府的士兵帮忙。
四,两人负责配药,研究新的,可以最短时间内有效治疗时疫的药方。
五,两人负责看护沾染了时疫在房间内隔离治疗的病人。
林思渝主动请求了在这方院子里看护沾染时疫的病人,却被杜大夫和李大夫一口拒绝,说这是最危险的,她知道小姑娘,是断然不能去看护病人的。
这一次林思渝万般请求,给在收容所的各位比自己年长的大夫们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好预防工作,一定不会沾染时疫!
林思渝何尝不知晓,看护沾染了时疫的病人,为他们诊治是何其危险的事,可林思渝内心清明,自己是不会沾染时疫的,因为在现代来说,时疫这种传染病,根本不足为奇,只要稍作预防和治疗就会痊愈,而自己身体里,也有了抗体,所以,这收容所内,最不可能沾染上时疫的人,恐怕只有林思渝一人。
七位大夫,各自分工,也是把这收容所内治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每日压力非常大,每日都有新的病人被抬进小院中,每日都有病人死去,可是,并没有人轻言放弃,因为他们是医者,从不轻易放弃每一个生命,总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活每个人。
可林思渝白日诊病,夜里制药的方式还是没改变,林思渝主动一人就在了收容所,以便晚上查看病人的情况,半月下来,身体也渐渐有些吃不消,可每日的她,都在咬牙坚持。
连接半个月,收容所的病人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转变,没有病人被医治好,但是有源源不断,新的,被传染的病人被送进来,这无形中,七位大夫的压力不言而喻。
夜夜的研制,林思渝没有半点头绪,那些比自己有经验的老大夫们配置了各种药方,每次熬了汤药给病人喝下去,并没有半分好转,林思渝因此更没有信心,加之每日神经紧绷,身体的疲劳,林思渝觉得,自己像是走到了死胡同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半夜林思渝一个人窝在房里,拿出空间里制造仪器,翻阅中草药的医典,呕心沥血的寻找能彻底治疗时疫的办法,好几次,林思渝实在是熬不住,无意识睡着,倒在自己的桌上,可很快又被惊醒,强打死精神爬起,又开始挑灯夜战,白日里,林思渝还是那个活泼的小姑娘,为医治病人尽心尽力,细心呵护。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林思渝:“别啦了,老娘都要累死了!”
南子君:“辛苦啦我们家的丫头~”
林思渝:“滚开!”
南子君【吃手手】:“呜呜呜~我家思渝嫌弃我……”
☆、昏迷
身为医者,医治病人,不单单只是拿了药给他吃,不管病人最终病好,还是病没好,身为医者的你就能算得是任务完成。
医者医人,医者也医心。
收容所内的难民们每日是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知道,这收容所内有人因沾染时疫而丢了性命,还不只一人,更别说是那些已经沾染了时疫的病人,他们的心里,会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慌。
由于半月来,不仅没有时疫病人被治好,还有人不断被传染,病人们因此都显得很浮躁,对大夫们一开始的充满希望,到现在的慢慢变得目空一切,每日林思渝和另一个大夫按例给病人诊治,病人们的表现深深刺痛了林思渝的双眼。
一个个明明还没死,明明还有希望,为什么他们就情愿这样放弃自己,不积极的接受治疗。
大夫们压力很大,不仅是出于对自己自身身为医者的责任心,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官府对他们施加的压力。
导致现在的困难重重,不管是救治,还是研药的过程。
林思渝感觉自己要被压垮了,身体的疲劳,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让她的情绪很低落,现在的她,仅靠脑子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来支撑着自己。
今日一早,各位大夫都还没到收容所,林思渝去查看病人,发现……
又有两人因为传染了时疫而被夺去生命……
林思渝去房间查看的时候,有病人还是因为自身病痛而□□不已,见到林思渝的到来,也没有像刚开始那般,一直怜悯的乞求道:“救救我……”
林思渝当时还信誓旦旦的安抚他们道:“你们一定会没事的,我和各位大夫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们病好如初……”
眼下林思渝看到的场景,多么讽刺,讽刺她当时的天真。
病人们不再妄想大夫能治好自己,更多的,只是想让自己快点了结,病痛折磨着他们,一点点磨灭他们的希望,身体的疼痛,精神的摧残,早已让他们放弃继续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日,林思渝同往常一样,挨个挨个检查病人的状况,意料之中,一圈的检查下来之后,林思渝发现了两个已经断气的难民,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小男孩。
男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他刚进来时,林思渝就对他格外关心,因为林思渝知道,他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就在这里跌倒,所以,林思渝对他的呵护,可谓是关怀备至,直到昨天后半夜里,林思渝还来见过他,查看过男孩的情况,那时的他,明明是睡着了,呼吸还很平稳。
找到他的时候,林思渝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双手探了他的鼻息,早已感觉不到半分温热,林思渝顿时慌了,颤抖着手赶紧去摸男孩的手腕处,明明手还有余温,唯独没了脉搏……
霎时间,林思渝的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再也憋不住,即使是使劲眨巴眼睛,眼泪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涌现,最终夺眶而出。
一个小小的生命,林思渝精心呵护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林思渝给男孩检查一遍后,轻轻的的把他抱在怀中,坐了半晌,只是默默的流泪,不言语,也不哀嚎。
最终,林思渝把男孩抱出了房间,找了一块白布,轻轻为他盖上……一直坐在他的身边。
直到官府的官兵来把人抬走,林思渝才被杜大夫从地上拉起来。
“林大夫,请收敛好你的情绪,我们还有很繁重的任务,还有很多难民需要我们救治。”杜大夫语气凝重的给林思渝说。
林思渝仿若没听到般……
她感觉自己都不在乎了,什么救治人,这半月来,七位大夫,没医治好任何一个病人,只是一味的预防,预防,可预防有什么用?还不是有源源不断的,被传染的病人送进来。林思渝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身为医者,却连病人都治不好,自己有什么资格自称是一名医者。
走进死胡同,就再也出不来了……
身体的疲劳,让林思渝在也支撑不住,最终在端药给病人们的时候,倒在了院子中。
“爸,妈,思渝来看你们了,我们一年没见面了,你们想不想思渝?”林思渝面带笑容,把拿在手中的菊花放在了父母的墓碑前。
周边开始下起小雨,林思渝没带伞,可雨滴打落在林思渝的身上,衣服却没半分打湿,林思渝没注意到,因为她现在一心想的,只是想和自己的父母多待一会儿,因为下一次见面,要等到一年后……
“爸妈,思渝给你们说,我给人治病,没治好一个孩子,思渝好难过……”
“……”
“思渝不知道怎么办……”
在现代时的林思渝,哪里会去干救治病人的工作,她只不过是给人把把脉,做出病人病情的诊断,其他的事,从来不用她去担心。
“爸,妈……思渝觉得自己好没用,连一个小小的传染病都找不到方法治疗……”
林思渝越说情绪越低落,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林思渝再也绷不住,蹲在父母的墓前嚎啕大哭……口中一直重复着:“我没用,思渝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