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阶段的淘汰制考核结束后,就增加了一项早训,六月的清晨,天空微微亮,有些清凉的风拂面。
占子枫跟在队伍中间,脸上带着未睡醒的倦意,两条腿机械的往前跑者。
早训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五公里越野,苏沐跑在占子枫后面,面上明显清明许多,除了手上被蛇要过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但是跑到后面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早上五点半准时集合,统一七点吃早餐,所以在这段期间内都是空腹在训练。
这具身子的主人从下就被拐卖在贩卖人口的组织里,摸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营养不良,还伴随着轻微的低血糖。
但随着第二周的训练内容加强,冯岂自然也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五公里结束之后就是四百米标准障碍赛道。
苏沐跑的头有些发晕,过独木桥的时候险些没站稳,而此时,冯岂突然在一旁出声叫住她,苏沐一惊,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撇过头看向冯岂。
“苏沐,跟我来一下。”
冯岂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阴郁,双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摩挲着手上的口哨。
苏沐从独木桥上跳下来,不紧不慢的走到冯岂身边,还没等她开口,冯岂又紧接着小声提醒道:“你别说话,听我讲。”
听他着语气,苏沐就知道事情不小,蹙着眉头想到昨晚陆奕铮没打一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十有八九和这件事情有关。
苏沐没接话,安安静静的走在冯岂身旁,脸上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前世什么样的大场面她没见过,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上面派人来指名道姓的传讯你,保密到连严实都一无所知,而且不允许随同,虽然我不知道审讯的内容,但你过去之后,尽量拖延时间,多周旋,不要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等陆队来。”
冯岂说着眼神还时不时看向基地门口的那辆军用吉普车,几个身穿军装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交谈着,苏沐顺着冯岂的视线望去,估计那几个就是冯岂说的上面派来审讯的人。
前世作为杀手,这种场面她倒是没少见,为了防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方抓住,审问出重要的讯息,她们都会接受相应的反审讯训练。
冯岂作为苏沐的教官,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兵的,且不说苏沐是不是犯了事,退一万步讲,就算苏沐犯了事,他这样教她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有陆奕铮在,苏沐不会被无端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苏沐来部队没多久,不是被蒋建昌叫走错过考核就是被上面叫去审讯,他冯岂再傻也觉得一连串的事情太蹊跷了,而且全都是针对苏沐一个人来的。
按道理说,冯岂这时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才是最好的,那样苏沐就算是捅破了天都不会牵连到他身上,但,他冯岂从来都不是个怕事儿的人。
苏沐听着冯岂絮絮叨叨交代着,表现的比本人还要焦急,不知道的以为是冯岂要被上面叫去审讯了。
她倒是没那么紧张,面色轻松的撇了一眼冯岂,没有接话,转而一步一步走向基地门口的吉普车前。
双方对峙,互相敬礼,但看得出来,冯岂是很不待见他们的,没给一张笑脸,从头到尾都是一张臭脸对着人家。
那人家自然也不会热脸贴他冷屁股,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苏沐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被冯岂带过来的,肯定就是苏沐无疑了,再说他们之前都是看过照片的,所以没有问就直接开口要带人走。
苏沐正欲走,冯岂就抓住她的手腕,又极其不放心的小声交代了一遍,这丫头向来都喜欢搞花样,但那边可不比基地,军事法庭也不是说着玩的,万一苏沐玩火玩大了,陆奕铮都不一定能保住她。
苏沐自然是知道他话里的含义,更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可不像上次被蒋建昌叫走那么简单,脑袋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跟着他们上了车。
冯岂站在原地,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直到车尾驶走才缓过神来,急忙摸了摸裤子口袋。
训练的时候手机没放在身上,口袋里除了一个口哨啥也没有,冯岂不重不轻的叹了口气,转过头走向训练场。
苏沐坐在吉普车内,山路有些抖,所以坐着也不是很平稳,前面一个士兵在开车,副驾驶坐着一个军官,看肩章是个少尉,后面坐着两个同行的士兵。
苏沐坐在中间,完完全全被锁定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倒也没一直盯着她,更没有强制限制她的自由,反正就这么一辆车内,再蹦跶也蹦跶不到哪里去。
前后没有一个人讲话,副驾驶的军官在阖眼休息,车内的气氛比较压抑,反倒是被审讯的苏沐是里面最轻松的一个。
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感,即使面对完全未知的一切依旧淡然处之,没有半点躁动,更不打算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副驾驶坐着的军官等了半天也没见后面的姑娘吵闹一句,不禁好奇的撇过脑袋往后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苏沐居然靠着窗户睡着了,还真是心大。
以往那些被传讯的士兵,且不说那些闹得大甚至想动手的,最起码还是会讨好的问他到底自己犯了什么事儿会被传讯走,可这姑娘倒好,这种时候还能静下心来休息。
少尉多看了两眼苏沐,小脸挺水嫩,那样子看起来最多不超过20岁,估计也就刚成年的样子,且不管她是不是在强装镇定,就冲着面上能这样冷静就够他刮目看了。
苏沐闭眼靠在窗边,感受到前方一道打量的目光,可她却没有睁眼的意思,双手环抱住胸前。
一路上都在颠,好在她胃里没有进食,不然可能会吐出来,苏沐捂着胃,却也着实饿的狠,照着架势,一上午都进不了食,索性就闭眼睡觉,避免消耗体力。
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脑子可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上次陆奕铮公开挑衅,虽然蒋建昌没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但心里肯定是将这笔账算在了自己头上,所以这次审讯十有八九有蒋建昌的参与。
甚至可以说是他授意的。
苏沐在心里盘算着,她进部队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两个星期,蒋建昌之前针对她不过也是因为蒋晴晴,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蒋晴晴嫁入陆家的一个阻碍,但这种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他更加不可能以这种理由让上面的人来调查她。
苏沐将进入军营的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细想了一遍,包括自己‘踢伤’方媛被罚,关小黑屋期间和陆奕铮出去执行任务,没有一件是大到需要被上面传讯的。
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苏沐用一颗尖利的虎牙咬着下嘴唇,想的正投入,车子突然大幅度颠簸了一下,一个没注意下嘴唇就被咬破了。
有些干燥的嘴唇上溢出一些血来,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儿充斥着口腔,有点像铁锈的熟悉味道刺激了苏沐的神经,一声低沉的男音打断她的思绪。
“到了,下车吧。”
苏沐睁开清亮的眸子,淡漠的瞟了一眼门外的男人,没有犹豫,长腿直接跨下来。
苏沐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眯着双眼跟着前面的男人走去。
审讯室在一楼,走到里面明显就能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前面的男人将她领进去,不走心的丢下一句“在里面等着”,头也不转的就直接走掉了。
苏沐倒也没在意,随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张床靠着墙,一个桌子,都是很普通的配置。
但,她注意到墙上固定着两个类似于手铐一般的东西,顺着往上看,屋顶上还突出了一块很牢固的悬梁。
苏沐嘴角不可见的扬了扬。
“啪嗒”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年纪约为三十岁的男人,中等身材,长相很普通,即使穿着军装都没能挽救他的气质,肩章上悬着一杠一星的标志。
“坐。”
苏沐坐在少尉的对面,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牛皮纸包裹的档案袋,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
那少尉没有打开档案袋,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审视中带着些犀利,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沐。
后者目光不带半点躲闪,反而迎上他的视线,苏沐靠在座椅上,犹如一个高傲的女王一般睨着眼前的男人。
少尉冷哼了一声,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苏沐面前的桌子上,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男人,很肯定的问了句:“这个人,你认识吧。”
苏沐垂下眸子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挑眉颇为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凌勋的照片。
当时他躲在角落里准备逃跑,却被她用枪顶着脑袋,犹记得当时凌勋那恐惧的无助的,被死神扼住喉咙般绝望的样子。
屋子里倒地的一片尸体都没能护住他一个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却让自己惨遭枪杀,伴随着一声闷哼结束一切。
苏沐收回思绪,淡定的看向前面的少尉,说道:“不认识。”
“你撒谎。”那少尉突然激动起来,手掌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怒目圆睁瞪着苏沐,大声吼道。
“你刚才惊讶的样子表明你确实认识这个人,而且还知道他已经死了。”那少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睨着眼前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对付这种下丫头片子,他可是绰绰有余。
“少尉同志,我见过他,但不认识,逻辑上好像没有问题。”
苏沐毫不畏惧的直视上少尉的双眸,嘴角噙着笑意,像看猴儿一样看眼前装腔作势的男人。
“不要给我耍嘴皮子,你在入伍前和不法组织有联系,我们有权利怀疑你进部队的目的。”
第二卷 凌勋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沐微微侧目,那少尉有些激动,说的唾沫横飞,苏沐靠在后背椅上,冷眼看着少尉肩章上的一杠一星。
“只是怀疑,你有证据吗?”
“凌勋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
少尉不停的敲打着桌子,企图给自己一些底气,怒目圆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狠一些。
苏沐敢断定,他们手上没有她杀凌勋的证据,这个少尉十有八九是蒋建昌的人,按照这个套路往下的话,不是逼供就是用刑。
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罪行确定下来,这样就算陆奕铮回来了,也不会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少尉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纸递到苏沐的面前,还特别好心的帮她把笔盖打开放在苏沐右手边,另一边摆放着红泥。
“所有的证据都板上钉钉的,看在你进部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只要把这个给签了,我会去向上面申请从轻处理。”
苏沐垂眸瞟了一眼纸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拿起来像模像样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轻笑一声放下纸,说道:“你们这是逼供?”
只要她在纸上签下名字,将指纹按下去,就算是自己承认罪名,那时候就真的叫做无力回天了。
“这是你选择的机会,要不要保住命就看你自己了。”
少尉向前倾过身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苏沐算是明明白白的听出来了,这不仅是逼供,还是威胁,苏沐轻笑一声,将纸张原封不动的推向少尉的面前。
“那我恐怕不能签。”
少尉看苏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严重性,估计以为自己在跟他开玩笑,手指在纸张上点了两点,说道:“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采用非常规审讯手段,到时候可就不是坐在这里这么舒服了。”
“少尉同志,这是想滥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