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止不住的哭出了声来,不过心中却是高兴的。高兴的恨不能大喊大叫。
李修尧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这样的激动,仿似就要癫狂了一般,教他看着心中实在担心不已。
她还怀着身孕,如何能这样的激动?而且,他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回去了,不然出城的时候天就要亮了。若教人真的发现了他的行踪,那可真是要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想了想,就伸指轻轻的点中了沈沅的睡穴。
沈沅心中正激动着,想要开口同李修尧说许多许多话,但是忽然她就觉得身子软了下去,意识开始不清起来。但是她还是竭力的紧握着李修尧的左手,喃喃的说着:“玉郞,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是听人说过的,梦里的人是不会觉得痛的。她想要狠狠的掐自己一下,看会不会痛,看这到底是不是她在做梦。
她很害怕这只是她的一个梦,不过是她不晓得到底该心中如何的权衡李修尧和玉郞的位置所以才做出来的一个梦,好哄骗自己玉郞其实就是李修尧,李修尧就是玉郞,这样她就不会再觉得愧疚,觉得痛苦。但是她现在这样的困,困的双眼都睁不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遑论要掐自己一下了
李修尧接住了沈沅软下来的身子,轻轻的将她放在枕上,又给她盖上了锦被,四角都掖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她白玉似的面颊上依然满是泪痕。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会哭的这样的厉害,但是他还是抬手轻柔的擦掉了她面上的泪水,又低头亲吻了她的眉心一下,柔声的说道:“你要乖乖的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沈沅一眼,然后一狠心,起身站起,转身就走,强迫着自己决不能再回头看一眼。
他怕若回头看了沈沅一眼他就会舍不得离开。
等出了静园,他正要抬脚静悄悄的离开,忽然眼角余光就瞥到旁边的小荷池旁边有一道人影,仿似正在往静园这里张望
李修尧心中微凛,忙身子隐入了旁边树木的阴影中。又脚步极轻,身法极快的往那边移动着。想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在这里,而且目光还时不时的往静园这里张望。
等离的近了,李修尧趁着一片乌云过来遮住月光的时候,迅捷的纵身上树,然后又轻轻的拨开繁密的树叶往那边看。
正好乌云散尽,露出不算太明亮的月光来。但这也足够李修尧看清那人的相貌了。
清瘦的身形,清雅的容貌,竟然是李修源。
李修源在自家宅子里面走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现在都已经过了子时,而且现在尚且还是春日,他所在的那处小荷池里面的荷叶荷花未出,并没有好看的非要半夜过来看的好景致
最重要的是,李修源他人是站在小荷池旁边,可为什么他的目光却要望着静园那里?
如此中夜,他站在这里,到底是在看什么?
李修尧又想起了李修源和沈沅彼此对待彼此都态度过分冷淡的事来,李修尧心中原本的疑心不由的就又被勾了起来。
虽然沈沅是同他解释过,但是李修尧还是直觉她和李修源之间必定是有什么事的。
于是静待李修源终于怅然若失的离开小荷池旁边,身影消失不见了之后,李修尧就从树上纵身跳下,返回去叫了一直守候静园的暗卫出来,低声的问他:“二公子近来是不是经常会出现在静园周边?”
能成为他信任的暗卫自然身手眼神都是极佳的,若有人如李修源刚刚那般的一直静立在静园不远处的小荷池旁边而却没有察觉到,那这个暗卫也就可以不用要了。
果然就听到暗卫在低声的回道:“是。自主上您去山西之后,二公子晚间就会经常在静园周边出现。不过属下见他每次都离着静园有一段距离,只是目光望着,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所以属下就没有阻拦。”
说着,他心中又有些忐忑了起来。不晓得主上忽然问这个事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阻拦呢?但那毕竟是这李宅的二公子。按理来说,这就是李修源的家,他在自己家中想去哪里自然都是可以的
李修尧沉吟了一会,随后就说道:“若他始终如今夜这般离着静园有一段距离便不去管他,但若是,”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阴沉了起来,声音也冷冽了下去,“但若是他胆敢进入静园,你必须出手阻止。不用手下留情,也不用顾忌任何后果。”
暗卫闻言,心中一凛。
主上的这意思,分明就是,即便是他因着阻止李修源进入静园失手弄死了他都是允许的。
这可是主上的亲弟弟啊
“属下谨遵主上命令。”他忙应了一声。
李修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两扇紧闭的静园院门,这才抬脚离开。
小心的避过李宅周边旁人遣在这里的耳目,李修尧沿着原路返回。及至出了城,外面自然有他的亲信接应。
上马一路疾驰,等回到山斋的时候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来,隐约就是要天光大亮的意思。
齐明正担心的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就担心李修尧途中会出什么意外。这会儿见李修尧带着一身清晨的露水推门而入,他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终于安安稳稳的放了回去。又忙快步的迎上前去,叫着:“大公子。”
原本以为李修尧见过了沈沅必然会心情很好的,但没想到他抬眼一望,竟然发现李修尧现在的面色阴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的。
齐明的脚步顿在了屋中间,不晓得到底要不要迎过去。同时心中又在暗暗的想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让公子的面色阴沉成这个样子?
他自然是不敢开口问的,但也怕触及李修尧的怒火,就小心翼翼的屏息垂手站在原地。
耳中忽然就听到李修尧冰冷之极的声音:“遣个妥当的人去夫人娘家好好的查一查夫人以往的事。特别是有关她和李修源的事。”
李修源?二公子?夫人以前能和他有什么事?
齐明震惊的抬头看着李修尧。不过看到他幽暗的仿似要沁出寒气的双眸时却是心中一凛,忙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了。
“是。”于是他就飞快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屋找人去查李修尧吩咐下的这事来。
第146章 反复思量
沈沅次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双眼酸胀。
她在枕上侧过头,望着窗外出神。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淡淡的日光洒在窗外的那两株芭蕉上,给原本青翠的芭蕉叶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是李修尧特地的让人移栽过来的两株芭蕉
她忍不住的就想起昨儿晚上的梦来。前半夜的梦仿似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玉郞和李修尧都在责怪她,但是后半夜
沈沅放在被面上的手忽然的就握紧了起来,心中也突兀的猛跳了一下。
后半夜的那个梦她却是记得很清楚的。
李修尧温暖的怀抱,爱怜的亲吻,看着她微隆起的腹部时他眼中的欣喜,还有他左手掌上缠着的纱布,以及解开纱布时他手掌心里那道狰狞的伤口
沈沅心中一惊,猛然的就起身坐了起来。
她起的太急,腹中的胎儿仿似被惊吓到了,有些不满的踢了她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现在在翻身换个姿势然后接着睡。
沈沅抬手轻轻的抚摸了自己的腹部一会,算是安抚腹中的孩子。待腹中再无动静,想必是胎儿又睡着了,沈沅这才倚靠在床栏杆上,细细的想着昨夜的事。
若说那只是个梦,但是她感觉又是那样的鲜活真实,仿似就是亲身经历过一般。但若说那不是个梦,难不成昨儿晚上李修尧还能从山西奔波回来看望她不成?而且李修尧还亲口承认他就是玉郞,她也认定了李修尧就是玉郞。
沈沅想了想,然后不由的就自嘲的轻笑了起来。
必然是这些日子她察觉到自己对李修尧有了感情,心中就觉得对玉郞很愧疚。但她又不愿意抛开李修尧,所以才在梦中自己哄骗自己玉郞就是李修尧,李修尧就是玉郞,这样她便可以继续对李修尧有感情,又不用心中对玉郞觉得愧疚,因此才有了昨儿晚上的那个梦。
不过那个梦也实在是太真实了些,仿似昨儿晚上她那股激动震惊的情绪现在仍在,心中依然没有完全的平静下来。
沈沅坐着静了会心,就想要开口叫采薇进来服侍她起床。但这时她就察觉到了自己右手掌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抬了右手看视,就见手掌心里似是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凑过去闻了闻,味道有些辛辣。倒仿似是什么药粉的气味
脑中忽然又想起昨儿晚上的那个梦,后来她是紧紧的攥住了李修尧受伤的左手的。梦中他手掌心里的那道伤口皮肉外翻,甚为的狰狞,上面是洒了药粉止血止痛的。而自己手上的这些白色粉末
沈沅心中狂跳,整个人瞬间就坐直了。
若说昨儿晚上的那些只是她的梦,但这会儿她的手掌心里如何会有这些粉末?
她忽然掀被下床,也来不及披外衣,掀开碧纱橱上的帘子就走了出去。目光径直的落在正厅的那两扇槅扇门上。
那两扇槅扇门虽然是紧闭着的,但是门上的门闩是开的
但她因着夜间睡眠轻,总是不喜人打扰,也是因着落了门闩心中能更安稳的缘故,所以她睡觉的时候门闩都是要插上的。特别是李修尧去山西之后,夜夜入睡之前她都不忘插上门闩,但现在这个门闩却是开着的
沈沅只觉自己心跳如擂鼓,手掌心里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的走到门边,蹲身下去,伸手拿了门闩上下左右的仔细看视。
就看到门闩下边正中的位置有一道极小的切口,应当是被什么利器给挑开的缘故所致。
眼前仿似闪现过昨儿晚上门外有一柄薄如纸的刀或剑沿着门缝伸了进来,小心的挑开了这道门闩。然后就有人推开门,闪身进屋
李修尧临去山西的那夜曾经同她说过,静园外面他特地的安排下了近二十个暗卫守着,为的就是确保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安全。什么人竟然能绕过那么多目光锐利,身手敏捷的暗卫进入静园,还悄无声息的进了正屋?除了李修尧,这世间她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所以他现在并不在山西,而是已经回来了?但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回来见她,而要半夜这样悄无声息的来见她?甚至昨儿晚上他都骗她说这只是个梦。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苦衷不成?连她都要瞒着。
不过,沈沅心情忽然又开始激动震惊了起来。昨儿晚上她是看到了李修尧左手掌心的伤口的,她也听到他亲口说他就是玉郞。
李修尧就是玉郞,玉郞就是李修尧,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沈沅忽然起身拉开了两扇槅扇门,往外大声的叫着:“采薇,采薇。”
采薇正在小厨房里面询问张嫂今儿要给夫人做什么菜式和糕点,猛然的就听到沈沅在叫她。而且声音听起来还很急切,同她以往平和淡然的声音迥异。
采薇只以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赶忙的转身跑出了小厨房。然后一眼就看到沈沅正站在门口。晨间淡微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很惊慌急切的样子。
沈沅心中一惊,忙快步的跑了过来,着急的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沈沅这些日子精神原就一直不好,也没有什么食欲,她和青荷,青竹看着心中也是担心的,这会儿猛然的看到沈沅站在这里大声的叫她,采薇只吓的一颗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不过待她跑到近前,却看到沈沅面上的神情还算平静。
刚刚沈沅心中实在激动震惊,只想着要叫采薇过来,现在就陪同她一块儿出去打探李修尧的消息。
既然李修尧昨晚能过来见她,想必他人就在这京城附近。知道他极有可能就是玉郞之后,沈沅真是恨不能现在就看到他。不过随后她又转念想着,李修尧这样的深爱她,又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但凡可以,他如何会不立时就回来见她,而只是如昨晚那样静悄悄的回来探望她,甚至都不敢逗留太长时间?必然是他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他现在其实不在山西,而是回了京城的。
又想起上辈子这时候正是大皇子死,皇帝随后也驾崩的紧要关头,想必李修尧此时必定是在背后谋划着什么。自己若是这时大张旗鼓的去找他,岂不会教旁人看出端倪来,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沈沅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去扰乱他的计划,更不能置他于险境。他总归会回来的,可以到时再细问他到底是不是玉郞的事。若是,自然最好,她欣喜若狂。即便不是,那也没有关系。
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这辈子她总会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想通了这些,沈沅就不再说要去找李修尧的话,而是对着采薇笑了笑:“我没有事。不过是我醒了,想叫你过来服侍我洗漱。”
采薇目光半信半疑的看她。但见她面色平和,并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便也信了。
随后她就叫青荷和青竹打水进来,自己亲自服侍沈沅穿衣洗漱,又拿了檀木梳给她梳头发挽发髻。
是个柔婉的倾髻。发髻上簪了一支白玉簪子,簪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甚是精致。
青荷这时候泼了残水回来,手中拿了一枝花,笑道:“刚刚我出去泼水,一眼看到蔷薇花架那里竟然开了一朵花,高兴的我立时就走过去摘了下来。”
又献宝似的走过去将手中的花拿给沈沅看。
粉色的蔷薇花,花瓣上还有露水。
原该是夏日开的花,这会儿不过是春日竟然也开了。沈沅见了这娇妍的花心中也欢喜,就吩咐采薇:“将这朵蔷薇花簪到我发间吧。”
因着有孕的缘故,这些日子她总觉得人是昏沉的,甚少打理自己。这会儿一见到这朵粉色的蔷薇花,倒是觉得精神一震,人都要高兴了不少。
采薇见她高兴,忙应了一声。然后又从青荷的手中接过蔷薇花,小心的簪到了沈沅的发间。又从铜镜里面端详了一端详,这可真是人比花娇了。饶是夫人现在因着有孕面色不佳,但也是将这娇美的蔷薇花给比了下去。
采薇心中这样的赞叹了一句,就吩咐青荷和青竹去小厨房拿早膳过来。
沈沅前些日子是什么都吃不下的,闻着什么都觉得有一股味儿。即便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两口,立时就会呕吐,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受罪。这两日才刚好了些,总算是能勉强的吃些东西下去而不会呕吐了。不过食欲也不好,今儿的早膳也只喝了半碗鸡丝粥,吃了半块软香糕就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