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瑶擦擦嘴，说：“恩，马山就要开学了，我想先看看书本，最近就不出去了。”
顾父点点头，“也好。这样吧，修均学习成绩不错，就请他来帮你复习一下吧。”
顾之瑶惊愕的险些站起来，“爸！”
淮修均成绩不错？开什么玩笑！
顾父说：“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修均就过来，”说着，他意有所指的在顾之瑶身上扫了眼，“你也先准备准备。”
“爸！”说不恼怒是假的，昨天晚上她虽然没有喝酒，但她爸显然还没有放弃。
“瑶瑶，瑶瑶别生气了，妈妈给你抱抱。”顾母听到顾之瑶不自觉抬高的声音，惊慌的站起来，伸手抱住了她。
顾父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妻女，说：“我是为了你好，这事没的商量！”
为了我好？顾之瑶冷笑，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下滑会让家里人起疑，因为唯一能好好关心她的爸爸，根本不知道她的成绩怎么样。
就这样，他也好意思说是为了自己好？
顾之瑶被顾母用力往怀里抱着，心里却一片冰冷。
下午三点，淮修均还是没来。顾之瑶扣上书，心想这混蛋放了大话出来，现在知道心虚了。
“瑶瑶，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三点十二，淮修均才一脸歉意的进来。
顾之瑶看着一身狼狈的人，心底忍不住诧异，“你还真来了。”
淮修均一本正色的说：“我答应瑶瑶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顾之瑶轻笑一声，“我可没请你给我补课。”
顾之瑶重新摊开书，说：“那你给我讲讲这个证明题吧。”
淮修均扫了那题一眼，就拿起书桌上的尺子，在那满是线段的图上比出另一条线，“其实最简单的做法，是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你看，这样一来，这个平行四边形就被分成两个三角形……”
后面淮修均在说什么，顾之瑶已经听不到了，她愣愣的看着从容解题的淮修均，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他真的会？
“瑶瑶，你想什么呢？”淮修均抬手在顾之瑶面前晃了晃，“刚才我讲的你听懂了么？要不我再讲一遍？”
顾之瑶撇撇嘴，“不用，这是书上的案例，本来就有答案。”
淮修均耐心的说：“书上的答案太笨了，我的比较简单。”
“不用了，”顾之瑶面不改色的说，“我能看得懂。”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知道淮修均真的会讲，她也就不客气了，毕竟她的数学是真的很需要补一补。
而且，这个淮修均，也不是那个伤害了他的淮修均，她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怨愤发到他身上。
有了淮修均的帮助，下午的复习果然顺利了很多。她看着书脚的页码苦笑，她这根本不是复习，而是重新学一遍啊！
“好了，今天下午就到这里，”淮修均讲完最后一个题，“瑶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继续。”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云彩追着乌金往西边跑。桌子上的台灯早就开了，顾之瑶一抬头，就看到了淮修均柔和的轮廓。
他说：“今天瑶瑶很努力，明天要继续加油。”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是那么温柔，温柔到让顾之瑶再一次觉得这一切是这么不真实。
只有她自己知道，上一世每一次跟他针锋相对之后，她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可回避的面对自己对他的渴求。
想在想起来，她还真的，卑鄙/恶心到让人可怜的地步。
“看着我作什么？”淮修均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我太好看，瑶瑶看痴了？”
顾之瑶一下子回过神来，冷静的说：“别自作多情，我在想刚才那道题。”
“好伤心，”淮修均皱着眉头，伤心的无比做作，“我在瑶瑶心里居然比不上一道题。”
顾之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省得叔叔阿姨担心。”
淮修均难得顺了她一回，“好，明天见。”
顾之瑶站在房间的窗户前，目送着淮修均离开。淮修均似有所感，回头对着她挥了挥手。
淮修均的身影消失后，顾之瑶来冷着脸拿起圆规，往自己手背上扎了狠狠扎了一下。
“让你不长记性！”
手背上清晰的痛楚让她清醒了点。刚才淮修均对她挥手的时候，她的心跳居然还会加速，真是jian到家了。
她以前只知道淮修均私生活很放荡，却不知道他的成绩原来这么好，如果上一世没有她的干扰，他是不是也会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顾之瑶看着手背上的伤，忽然笑了。
对，他们两个距离远一点，对谁都好。
☆、决定
保姆做完晚饭就离开了，顾之瑶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往胃里强塞了一碗米饭。
吃完饭后，她又找出了高二之后就被她束之高阁的历史政治和地理来。她原本是学理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就是再努力，也肯定赶不上了，所以只能曲线救国了。
还好她以前上课还比较认真，书上的重点划得很清楚，每一章前面还画着条理线和树状知识结构，复习起来比数学容易多了。背了半个小时历史，顾之瑶又有了点信心。
“淮修均？”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响，才出声：“瑶瑶，是我。”
顾之瑶开门见山的说：“明天就不麻烦你了，我不复习数学了。”
那边的淮修均喝了口水，低声说：“好。”
挂了电话，淮修均才苦笑出声。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开学这一天，顾之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着待会到了学校该怎么跟老师说。
毕竟学理科确实更容易考上好的大学，而且她又是理科实验班的尖子生。
想起高中的班主任，顾之瑶就觉得头痛。倒不是这位班主任有多么刁钻，而是这位班主任太好了，好到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楼下，淮修均早就在这等了十分钟。
顾父知道淮修均会来接顾之瑶上学，所以昨晚上特意回家睡的觉。
“修均啊，你看这孩子，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慢吞吞的。”顾父看着顾之瑶迟迟不肯下来，觉得在等她的淮修均面前面子挂不住面子了了，“一会儿她下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伯父，不要说她，”淮修均丝毫没有因为顾之瑶的速度产生不悦，“女孩子梳洗打扮的时间总是要久一点。”
“你说得对，”顾父又笑了起来，神情暧昧的说,“你不嫌弃就好。”
淮修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儿？”顾之瑶从楼上下来，看到坐在那里的淮修均惊讶不已。
淮修均笑着起身，“我来接你上学啊。”
顾父板起脸，“怎么说话呢！修均特意来接你上学，还不快谢谢你修均哥哥！”
顾之瑶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走进饭厅。
她听见顾父在客厅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道修均都等你多久了么？”
淮修均不知道温声说了什么，顾父立刻乐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就出门了。
顾之瑶看了看时间，知道自己确实在房间里磨蹭太久了。她找了个小袋子，随便装了两个包子进去。
“还来得及，”淮修均进来说，“今天开学第一天，老师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会看那么严。”
顾之瑶没有听他的，利索的收拾好东西，“走吧。”
淮家的这个司机一直负责送两个人上学，他看了看后视镜，心说难道两个人吵架了？
以往总是能叽叽喳喳拉着淮修均说一路的顾之瑶异常沉默，他们家修均少爷的笑容也有些无奈和苦涩。
顾之瑶看到淮修均轻驾路熟的跟自己进了同一间教师，不由得一愣。
淮修均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顾之瑶低下头摇了摇，“没事。”
既然她都能重来一次，别人的命运也未必不会发生变化。
两个人踩着点进的教室，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果然不在。课代表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找到老师，好歹问了个任务。
“大家先预习着1—1—1，老师下节课上课就直接讲了。”
而顾之瑶却扒着历史书，全幅心神都掉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淮修均身上。淮修均似有所感，百忙之中不忘给她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在顾之瑶的世界里，却产生了巨大的杀伤力。她手一哆嗦，“刺啦”一声撕烂了一页书。
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那页书的声音还挺大的。前排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更何况坐在她身边的淮修均。
淮修均低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之瑶木着脸看着他从桌洞里拿出一卷胶带，无比仔细的将那一道裂痕拼接的一起。从始至终，他都没问她为什么在看历史书。
顾之瑶接过书，看着上面那一道被透明胶糊住的长长的裂痕，复杂的心情可以写一篇八千字的抒情文。
裂了就是裂了，你粘的再好，只要是不瞎的，都能一眼看出这儿有道缝。
下课前班主任总算是过来了一趟，他挽着袖子，眼镜上还带着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咱们学校今年开学出了点状况，耽误同学们时间了。”
顾之瑶看他们班同学都是一脸“我们懂”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懵。上一世她根本就没有来上学，也没有关注过学校的事情，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淮修均在一边小声解释：“老赵被抓了。”
老赵？被抓了？
这个消息确实需要时间消化。
老赵是他们学校校长，一直以作风朴素为名，现在还骑着一辆一动浑身响的破自行车。
他被抓了？
班主任又在讲台上说了几句话，就又要急匆匆的离开。顾之瑶也顾不得想别的了，她眼看着班主任出了教室门，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顾之瑶？你有事？”
顾之瑶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老师，我想转文科。”
班主任闻言，收起了随时准备向前跑的姿势，拧着眉单手掐着腰，“能给我个理由么？这都高三了，你的成绩又一直很好，为什么忽然想转文科？”
顾之瑶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然后说出了那个她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老师，我暑假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就不记得很多东西了。”
顾之瑶心跳如擂，这么拙劣的谎言，老师会不会觉得她在耍他？
班主任一脸凝重，他轻轻的跺了跺脚，又把袖子挽上去。
过了半响，他才问：“对生活有影响么？”
顾之瑶连忙摇了摇头，班主任这是相信了她的话？
他们班主任姓胡，是个三十三岁的大龄男青年，热爱教学，但面对教学之外的东西，他都清心寡欲的让人咂舌。据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也因此，他们班上的同学对他异常怜爱，每每在背后说起他时，都会慈祥的称之为“胡胡”。
现在胡胡打了个电话，跟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又含糊的解释了一下自己这边的状况。
打完电话后，他才对顾之瑶说：“走吧，去办公室。”
顾之瑶惴惴不安的跟在班主任后面，直到看到他扒拉出几张试卷，才放下了心。
“老师，您是让我做做看么？”
胡胡点点头，递给她一支笔。
“之瑶，你是我很看好的学生，不仅成绩好，而且态度端正，你，你先做做看吧。”
顾之瑶听着胡胡絮叨的话，只觉得无比的亲切。上一次这是这样，她没有来上学，胡胡扔下学校给他安排的事情，跑到她家里去。
可惜那时候她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之瑶？之瑶，你怎么哭了？”
“啊？”胡胡一提醒，顾之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模糊了，她接过胡胡递过来的纸擦了擦，保证似的说：“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
胡胡看顾之瑶盯着卷子看了半天，也没有下笔写一个字，终于认命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可是你这么久没学史政地了，再从新开始，虽然比生理化简单点，但时间太紧了。”
顾之瑶不是故意不写，她是真的不会。看着卷子上那些陌生又异常亲切的符号和数字，顾之瑶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回来了。
“老师，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背了。”
胡胡右手的食指扣了扣桌子，思考了一阵，说：“我倒是有个建议。”
“您请说。”顾之瑶知道，胡胡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胡胡说：“咱们过两个星期，就要分艺术班了。文科虽然容易背，但是要想考上一个好大学很难，尤其是你现在从新开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走艺术路径，考到专业证的话，对文化课的分数要求就低了。”
顾之瑶苦笑，说：“老师，我可没什么艺术功底。”
“不用非要艺术功底，”胡胡说，“你可以学文管，不需要有会唱歌会画画，也是背一些东西。你可以回去了解一下，做了决定后再跟我说。”
顾之瑶点点头，离开之前，还是握着拳说：“老师，还有一个事……”
也许是相信了顾之瑶编的故事，胡胡现在看顾之瑶的目光格外的温和，“你说。”
“那个老师，我能不能换个座位。”她要离淮修均远一点。
“为什么？”胡胡不仅问道，“你跟淮修均当时不是一定要坐在一起么？”
不是他八卦，而是这两个孩子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在一起，难得的是两个人的成绩也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老师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更何况，人家家里好像都默许了呢。
顾之瑶面不改色的说：“老师，我想做到后面去，换班之前，我想自己复习一下文科，怕打扰到他。”
胡胡想了想，说：“好，你就坐到程然身边吧。”
程然是他们班第一，一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上课也很少听讲，属于天才型选手。全班同学，就他不怕打扰。
虽然不太记得程然是谁，但她还是立刻说：“谢谢老师，我回去就搬桌子。”
☆、恋爱猪
还好每个班级的门上都贴着座次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搬。
